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养娇娇(相吾)


谁料这上好的兴致不知被哪里吹来的乌云压了个沉,陆劲系着牛皮护腕的手牢牢攥着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后牙槽因为咬得太紧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伏真上次看到陆劲这般生气还是在对上鞑靼大军时,他忙警觉,四下望去以为有不知好歹的北蛮潜入了上京,被陆劲察觉了行踪,结果他看来看去,也只见到了岸边那对金童玉女。
等等,金童玉女?
伏真定眼瞧去,就见身材娇小的女郎用帏帽遮着脸,只能看出她身姿婀娜,曼妙如柳,风吹起桃色的裙袂,让她恍若荷仙下凡,而一个少年郎君急急跳下舟追她而来,那郎君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看上去确实相当登对。
伏真看了眼陆劲。
那郎君说话声音并不大,只是行伍之人耳聪目明,因此听得一清二楚。
那郎君急急道:“你当真要怀疑我对你的情谊吗?安庆侯若是看不上我,那自然是两全其美的事,若是应了,我必剃发出家,以示我心。”
陆劲瞳孔紧缩,他的长腿一夹马腹,那汗血宝马便踏蹄前行,声响惊动了岸边的小鸳鸯,双双回眸时,郎君的脸上神色从惊到恨,清晰可见。
陆劲不管他,只看林如昭,只是那帷幕拢得如同云雾般,便是他那双可助他百步穿杨的眼睛也不能叫他看清林如昭的神色,陆劲烦躁地‘啧’了声。
他松开握缰的手,弯腰递给林如昭:“林如昭,上马来。”
林如昭的帷幕微动,不等她说话,那没眼色的弱翰林就挡在了林如昭的面前:“侯爷,你与林姑娘尚未成亲,如此便要与她共乘一马,恐怕于礼不合。”
陆劲正看郑玉章不爽,今又见他摆出保护的姿态,挡在了林如昭的面前,来抵抗自己,那心里的烦躁更上一层。
陆劲的脸色更沉了:“林如昭,上马,老子送你回去。”
他本就生得不善,硬朗轮廓拒人千里之外,星目炯然能洞穿人心,压着长眉似笑非笑时轻易就能让人心生惧意,照实说来,他那鬼夜啼的威名固然有他杀鞑靼如麻的缘故,但细究起来这张脸也没少帮忙。
因此当陆劲将脸色沉下来时,那原本的不善就被更添成了凶狠,林如昭不仅不肯听话,还连连后退两步。
她道:“我坐了马车来,自己能回府去,不劳烦侯爷。”
林如昭疏离地说完,便迈着小碎步,也不等秋琴搀扶,踩着矮凳就钻进了马车。
她一进去就把车帘拢得紧紧的,让外人窥不得半分。
陆劲紧锁的眉头转向了郑玉章,郑玉章与他愤然对视,那眉眼里似乎在挑衅说话:“看到了没,她不愿同你共乘马车,让你送她归府。”
陆劲把指骨咯咯捏响。
啧,想打人了。

郑玉章昂首看陆劲。
陆劲本就生得高大,如今坐在汗血宝马上,身形更如巍巍高山,他眯起丹凤眼,锐利的眸光往下撇时,有居高临下的傲慢感。
郑玉章是二十岁的翰林,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身边常围绕着花团锦簇的夸赞,何尝被人当作靴底沾的尘泥般不屑,因此哪怕他头仰得脖颈发酸,也不肯在陆劲面前落了下乘。
陆劲倏然一笑,大约是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便轻轻松松执着缰绳,从郑玉章身边打马而过,在嘚嘚的马蹄声中轻巧落下一句:“老子大喜之日,记得来讨口喜酒喝。”
话语虽轻,但着实戳人痛楚,郑玉章的脸色涨成猪肝色,那张温润雅致的面庞此时也扭曲得不成样子,他深吸了口气,忽然不管不顾转身冲陆劲喊道:“林姑娘素来喜欢的是温文尔雅的儒生,而不是你这种胸无点墨的武夫。”
伏真闻言驱马至郑玉章身边,扬起马鞭指向郑玉章:“你再说一次?”
陆劲淡道:“伏真过来。”
郑玉章见伏真被唤走,那口恶气更往上涌,胆子越发大了,他又道:“你不知道赐婚的消息传开后,京中多少公子道你配不上林姑娘,又有多少人在看衰你们的婚事,你们……”
一根长而韧的马鞭直抽了过来,抽得郑玉章四周草屑飞起,空中的呼啸声让人听了直觉头皮发麻。
郑玉章被唬住了,眼珠子久久不知转动。
陆劲的神情冷肃:“你挨不了老子一拳,劝你最好闭嘴。”
林如昭心神不宁地回了林府。
她自问今日举止妥当,与郑玉章之间界限分明,她问心无愧。
只是那郑玉章昏了头,说出那等没有界限的暧昧话语,还恰巧被陆劲听了去。何况当时其余人的游舟以往藕花深处渡去,就连傅荷也乘舟而返,只剩她与郑玉章在岸边。看上去,仿佛二人当真有私情。
何况陆劲那样子也不像没有误会的,林如昭看着他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实在害怕,就跑了回来,现在想想,其实很显她心虚,一来二去的,倒更说不清她与郑玉章的关系了。
她之前就没有给陆劲好脸色看,如今他捏住了这样的把柄,也不知会如何磋磨她。
偏偏又是在临近大婚时出这样的事,她可真是难逃陆劲的掌心了。
林如昭想得愁云满布。
大夫人见女儿忧心忡忡,问之却三缄其口,没了法子,只好吩咐小厨房里那专给林如昭养着的蜀地来的厨子,给林如昭做几道她爱的辣菜,多多加茱萸才是。
于是当大老爷辛苦下值归家,就看到整桌的辣菜,他唯一能入口的只有拿新鲜荷叶慢火炖出的粳米粥。
大老爷无语凝噎。
林如昭的胃口却仍旧不好,只吃了半碗荷叶粥就放下了,整桌菜撤了下去,又端上加了薄荷蒸出来的荷叶糕,她也没胃口吃。
大老爷见她闷闷不乐,于是打算告诉她件高兴的事:“乖昭昭,你猜阿爹归府时在门口遇到了谁?”
林如昭还想着陆劲,面上打不起精神,道:“谁?”
大老爷道:“陆劲。”
林如昭差点咬到舌头,她脸色倏然变了,坐立难安起来,连话都说得结巴:“他来府上做什么?”
那心却如鼓点般直跳,林如昭眼前发黑,觉得她当真要完了,陆劲这指不定是告状上门,说她与郑玉章私情,要拎她去浸猪笼了。
大老爷见林如昭面色不好,忙关切道:“怎么了?陆劲今日外出狩猎,猎了几只兔子和一只牝鹿来,特特送到我们府上,我都拿去给了厨房,你不是爱吃辣菜?我叫厨房明日给你做麻辣兔头。”
林如昭面色切切:“除此之外,他还说什么了?”
大老爷道:“只问了府上一向可好,并没有其他。”
林如昭神色复杂起来:“没有其他话么?”
她之前屡次三番不给陆劲好脸色瞧,他今日竟然没有反过来拿捏她?还是他打算将此事当作一生的把柄,等成了婚后,再一一从她身上找回来?
林如昭不能确定,只能胡乱猜测,因此心里更加不安,夜间睡不着,起卧次数多了,竟然感了风寒,狠吃了几帖药才将病情压住。
直到嫁衣送来时,林如昭的病情还未好转,主子病着,也显得并不期待这桩亲事,春夏秋冬四个丫鬟自然而然地高兴不起来,沉闷地服侍林如昭试了嫁衣,绣娘看着被林如昭穿得空荡荡的嫁衣也很诧异:“怎么才几日,林姑娘便瘦了这般多?”
大夫人在旁看着林如昭,林如昭扯了扯唇角,道:“临近出阁,我越发惶恐,也越发舍不得爹娘,因此有些茶饭不思。”
绣娘在旁笑道:“女儿家总有那么一回,等林姑娘出了阁,自然会与郎婿琴瑟和鸣。”
林如昭谢过她好意。
待绣娘走后,大夫人挽起林如昭的手坐在榻上,她并不着急说话,先揭开博山香炉的盖子,往里面看了眼,见燃的是安神香,便知近几日林如昭确实是忧思过重了。
她忙挽起林如昭的手,道:“好昭昭,我曾问过你阿爹当日为何弃郑玉章而选陆劲,你道你阿爹如何说?他说郑玉章出身官门,又年少成名,总不免自命不凡,行事无所顾忌,极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日后必然要吃大苦头,而陆劲虽袭了爵,那大将军之职确是他实打实地挣起来的。这些年他们虽无私下交际,可是每封从北境寄来的邸报,你阿爹都是看过的,知道陆劲其人稳重踏实,素有筹谋,又重情重义,实乃良婿,因此才替你做主应了皇上的赐婚。”
林如昭明白大夫人的意思。
这是御赐的婚事,退不得,因此大夫人没少在林如昭面前说陆劲好话,这倒不是她果真看上了陆劲,而是做母亲的害怕女儿一根筋走到底,嫁过去就与夫君彻底决裂,他们这样的婚事还不好和离,郎君自可以纳一院的娇妾,到头来还不是苦了林如昭。
这是做阿娘的苦心,林如昭都明白,她也不想大夫人替她太过忧心,因此勉强仰起笑脸道:“女儿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如昭盼着过得过慢些,却仍旧飞快地到了出阁之日。
这日,林如昭早早地就被唤了起来,先吃了碗龙须面填肚子,就被带去沐浴更衣。
当林如昭被塞进冒着热气的浴桶,看着丫鬟熟练地洒下花瓣,又抹上牛乳替她净身时,林如昭忽然觉得自己是过年是被热水烫过,准备剃毛活剖的肉猪,她的眼眶就微微发热。
等到丫鬟伺候她穿上那件繁复的嫁衣——大红金绣纹四兽麒麟通绣袍,内衬大红褶裙,左右两肩搭上绣着吉祥云纹的霞帔,林如昭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武安侯府虽离林府不远,若要回娘家,不用套马步行就可至,但林如昭仍旧生出了悲痛万绝之心,好似这是要一去不回头了。
给她上妆的夏环先还劝几句,到了后来,也被林如昭的泣声感染,一众主仆竟然就这般不管不顾地在屋里哭了起来,倒把相携来观礼的秦月与傅荷吓了一大跳。
秦月道:“大喜的日子恁得哭这样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主仆要赴的是刑场而不是新房。”
傅荷忙活跃氛围,道:“想来昭昭是恼我添妆不够多,因此不肯出阁,罢罢,看在昭昭哭成泪人的份上,我这铁公鸡就再舍一对碧翠的玉镯罢了。”
她说着,果真将腕间荡着的一对玉镯取下来,塞给了秋琴。
此举倒把林如昭唬住了,她忙用锦帕拭泪:“哪里像话。”
她让秋琴还给傅荷,傅荷却怎样也不肯收。
那日她把林如昭送到岸边,是拿两只眼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郑玉章追上岸去,那岸边的响动她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直到那时傅荷才知林如昭与郑玉章私下还有牵连,偏还被陆劲看了去,她实在愧疚难当,这对玉镯也算赎罪了。
她小心翼翼劝道:“你与郑玉章的事说来也不过是年少慕艾,再正常不过,又没有逾礼,陆劲挑不出你的错。”
林如昭听闻倒是默然了下来。
正说着,便听大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昭昭可梳妆妥了?新郎来了。”
竟然这般快!
林如昭与傅荷等人对视,皆是一惊,林如昭不想大夫人再为她担忧,因此忙让夏环替她带上翟冠,罩上红色盖袱。
傅荷等也迎出去,替林如昭挡了挡大夫人道:“新郎官怎来得这般早?”
到底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大夫人也是喜气洋洋的,道:“听陆劲说昨晚整宿没睡,五更天就在院里练了拳,好容易等到日头升起,便换好新衣来了。”
新婿对婚事重视,大夫人自然也高兴。
可这话在林如昭听来就有了‘磨刀霍霍向昭昭’的意味,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又滴了两滴下来,幸好盖袱覆面,不曾让大夫人瞧出端倪。
等到要出门了,林如昭忙拽着秦月的手,轻声细语道:“这些年府里给我的例银,我都没处花,都攒着,共有一万五千两,我没带去,都兑了银票藏在里间的箱笼里,若是我遭有什么不幸,还托你上门告与家母知道。”
秦月惊讶道:“不过误会罢了,怎得就到了这般地步,你是出阁,不是上战场杀头!”
林如昭咬牙切齿:“若只是误会,那陆劲缘何一夜不睡在院里练拳?我们又非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一桩勉强将两个不熟的人牵在一处的婚事罢了,有什么值得他这般激动。他此举分明是冲我来,要报复我!”

喜娘催妆三次后,便由林如景将林如昭背上花轿。
林如昭罩着盖袱什么也看不清,坐在花轿里只听得轿外鞭炮声鸣天,喜乐声声,俄而花轿便被抬了起来,吹打弹拉开道,林如昭渐渐离家远去。
及至到了武安侯府,由出轿小娘子打起帘子,轻轻拉了林如昭三回袖子,林如昭才起身随她出轿,等她踩上铺着红色地衣时,那喜庆的喧闹声差点没欢腾地将她的魂给吓掉。
喜娘扶着林如昭过了火盆,便要入了青庐拜堂,陆劲是早等在那了,因为林如昭看到同样红色的袍角与她的裙边挨到了一起。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了这一角红色,镇定地拜完堂。
接着便有一双少年少女手捧着龙凤双烛引着新郎新娘入洞房,林如昭照旧看不清,只能低着头注意脚下的路,但有盖袱遮着视线,她也委实追不及引路者的脚步。幸而手里握着的红绸绳张弛有度,替她缓缓把控了方向。
等入了洞房,喜娘便搀着林如昭坐下,还没等她松口气,慰劳番被翟冠压得酸疼的脖颈,便听新房里传来叽叽喳喳的祝贺声,林如昭一僵,知道这是来闹洞房的夫人小姐们。
很快,喜娘捧来系着红绸带的秤杆递给新郎,笑吟吟请他掀起新娘的盖袱,直到此时,林如昭心知完了。
全福人替她绞完脸后没多久,她便哭得不能自己,脸上根本没来得及施脂粉,之前还有遮掩倒也罢,如今却要把盖袱掀了,她肯定要露馅了。
眼看那秤杆已经挑起了盖袱下摆,林如昭的‘稍等’还没喊出口,眼前便盈入刺眼的光亮,林如昭下意识眯起眼,还没等瞧清楚屋里的都是何人,便听到一阵阵倒抽气声。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揭开盖袱看到的却是个眼睛哭成核桃肿的新娘,任谁都会多想。
林如昭微启的唇瓣迎着那些微妙的目光也僵住了,她根本不敢去想此时的陆劲又是什么神色,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实在舍不得离家,昨夜才抱着阿娘哭了一宿。”
便有三三两两的声音来应和她,都道林家宠女是出了名的,完全可以理解林如昭的不舍之情。
但她们的眼神告诉林如昭,她们并不是这样想的。
林如昭闭目,有些自暴自弃。
喜娘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她做了几十年这行当,还是头回遇到哭成这样的新嫁娘,那新郎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好招惹的,她当真害怕新郎也发了脾气,把喜事搞成闹剧。
这般担忧着,喜娘便仰起脖子去看新郎,新郎自揭了盖袱后,便垂着眼睫看着林如昭,他的神思都被敛在高挺眉骨下的眼眸里,喜娘只能看到他冷硬的面部轮廓。
就在她忐忑不已时,新郎将秤杆递给她,走到床边,与新娘并肩坐下:“继续。”
喜娘看到新郎坐下后,新娘还颇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可惜她垂在床上的袖子被新郎不客气地坐住了,她根本没有机会挪开身子,于是只能继续挨着新郎,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睫,继续做乖巧状。
喜娘唯恐拖延下去生事端,忙端上合卺酒,新郎先拿起一盏,却是拿去递给新娘,新娘似有诧异,却还是接过,新郎方才拿起他那一盏。
合卺酒是要喝交盏,新娘恐是心中有愧,积极了些,主动去与新郎交臂,新郎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只她生得矮,新郎也不曾多说什么,将腰弯下来,迁就着她饮完了这盏酒。
喜娘又递上剪子,剪下新郎新娘的头发,用红绸缎绑在一处,新郎忽然出声问:“这头发你要送到哪里去?”
新娘忙笑道:“取个匣子放在新房里。”
新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撒帐,喜娘抓起一把干果,里面是桂圆、荔枝、核桃、栗子、莲子皆有,边说着吉利话,边往帐子里抛去,这是在祝新婚夫妇早生贵子。
新郎边听着,忽然抄手往新娘面前一晃,倒把新娘唬了一跳,急忙避开身子,屋里又是一静,新郎面无表情翻开手,露出里面的核桃:“我看它好像要砸到你了。”
新娘才知误会了新郎,有些讪讪地道了谢。
新郎坐直身体,眉骨沉沉地往下压去:“继续。”
喜娘便是连撒帐都撒得小心翼翼起来,新房内的氛围再也没有活跃起来过。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