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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娇娇(相吾)


好容易走完所有的程序,喜娘与宾客忙退出,留了新婚夫妻在屋里继续闹着。
林如昭此时知道这场婚礼已经被她弄得糟得不能再糟了,也不知明天外头会传成什么样子。
她胡乱想着,就见陆劲起了身,她牵了牵唇自嘲想,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外头的风言风语,当下她更该关心陆劲又是作何他想。
陆劲起了身,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到了林如昭的跟前。
在林如昭视线里能看到他的膝盖弯曲,那裹在新衣下的紧实胸膛突然清晰了起来。
林如昭意识到陆劲这是蹲下与她说话,她下意识抬眼看他,目光正好撞进点漆如墨的瞳孔中。
陆劲道:“你当真是因为舍不得阿爹阿娘才哭成这样的?”
林如昭不知该如何说出忧思之事,那好像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因此她道:“我长这样大,还是头回离开阿爹阿娘,我舍不得他们。”
陆劲眼珠不错地盯了她会儿,慢慢地笑起来:“老子知道岳丈岳母疼你,无妨,老子日后就当你爹,也把你当女儿宠,你就跟没有离开家里一样了。”
林如昭一愣,那先前的愧疚不安因为陆劲这能惊死鬼神的话尽数消尽,她柳眉倒竖:“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都嫁给老子了,自然每晚都要跟老子睡,不能总是回娘家。”陆劲道,“老子当然要跟岳丈一样宠你,这样你才不会想他们。”
“你要宠就宠,又怎么能说出这般罔顾人伦的话。”林如昭瞪他。
陆劲挑眉笑了下:“那以后有老子替你爹宠你了,你还会哭成这样吗?”
这话说回来究竟还是林如昭有错,林如昭虽不信陆劲的宠爱之语,此时也只好摇摇头。
陆劲才要说话,外间便有婆子来催:“侯爷,该去外头敬酒了。”
今日皇帝都出了宫来祝陆劲新婚,他确实不能再耽搁了,陆劲起身,伸直了长腿道:“老子让厨房给你备了席面,等老子走后就送来,你该吃吃,该洗洗,别等老子了。”
他说完也没走,林如昭等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等自己的答复,因此轻‘嗯’了声,陆劲果然满意,往外头走去,但走了两步,他又气势汹汹地回来:“但你记得别睡,一定要等老子回来洞房。”
大夫人早早就把春宫图给了林如昭,她自然知道洞房是什么,脸霎那就红了,还好此时红烛红帐,也不大瞧得出,她偏过脸不去看陆劲:“你若回来得迟,我自然不等你。”
林如昭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愿等陆劲,反正回来得早还是迟,都是林如昭来判断,她便是洗漱完毕就安置了,陆劲也无话可说。
可是她不知道这话落在陆劲耳朵里,就成了她晚间等不及,要早早催他回来洞房的意思。
陆劲的眼眸晦暗了些:“老子知道了。”
说完便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林如昭见他走了,终于喘出口气来,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忙上来伺候她。林如昭被翟冠压得脖子酸疼,便先叫夏环取了翟冠。
不一时,陆劲吩咐的席面便端了上来,就摆在西稍间,林如昭脱了外袍,穿着轻便的褶裙走了过来,见满桌的菜,她确实饿了,坐下拿起银箸吃了起来。
林如昭吃了几口便发现席上还备了酒,她便提起乌银梅花自斟壶倒了满满一蕉叶杯,酒是果酒,入口清甜,后劲绵软,林如昭不知不觉吃了七八盏,那酒意便逐渐涌了上来。
林如昭连沐浴都撑不住,酒要去安置,春玉只得拿了沾水的巾帕替林如昭擦了身子。
林如昭迷迷糊糊间听秋琴责备春玉:“姑娘酒量浅,你怎么不看着些?大婚之夜就醉得不省人事,明日那元帕该如何交待?”
春玉小声道:“还是临出门前夫人嘱咐说晚间可以让姑娘喝些酒,也好受些,我便没十分劝。”
林如昭脑子一团浆糊,虽听进去了对谈,却委实没有想明白什么叫好受些。她只自顾自抱着被褥睡去。
正睡得香沉无比,忽然,她感受到身后贴过来冰凉的硬石般的东西,咯得她背后蝴蝶骨难受,她便伸手要去推,却不想先叫人趁了先机,先杯含住了耳垂,齿尖细细地碾着柔弱的耳垂,颇有几分算账的意思:“叫你等着老子,怎么还是先睡了。”
林如昭觉得他烦,嘟囔道:“就要先睡,你管我?”
陆劲低声笑道:“人长得小小的,脾气倒是大。”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你睡着便是,老子伺候你。”
可当陆劲探进第一根手指后,林如昭的瞌睡很快就被驱赶,她本是侧卧的姿势很快被作弄得也卧不住了,她脸埋在枕间,微张双唇,仿佛不幸跳到岸上快濒死的鱼,偏陆劲两条有力的胳膊还锢着她,将她的囚在他怀里,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任着他胡作非为。
陆劲道:“好昭昭,都说老子疼你了。”

是夜,迢迢星河落九天,蝉鸣藏树风静摇,红烛浅映茜纱窗。
密叠叠垂落的床帏间隙忽然探出一只手,用力地抓住床围,在温凉的雕花围木上留下清晰的几道汗腻子,继而,那床帏之间钻出一张被青丝黏住的脸,满是朝红,眼眸里窝着亮亮的水,盛不住似的,从小脸挂到了下巴。
但也不过是一瞬,背后探过来一只古铜色的大掌,将那张满布可怜的小脸按进了被褥之中,同时握住那只还在挣扎的手,将它擒到后背缚住。
黑山撞着白云,那凶猛狠厉的劲道好像卯足了力气,要把白云撞散,撕开天空的口子,也要像共工怒触不周山般,降下迅猛的洪水来。
林如昭彻底没了力气,她合不上的嘴唇只能细弱地给她送来稀薄的空气,她此时连骂陆劲混账都骂不出声,只能惯性似的在心里想:这陆劲,果真来找她寻仇了。
等雄鸡唱白,精神抖擞的陆劲终于肯停歇了,他吃饱餍足后,才想起该发好心把快掉到床下的林如昭捞了上来。
他浑身都是汗,胸膛又热又冷,像是被烈日炙烤过的石头,烙得林如昭又出了身汗,她气恼不过,抬起发软的腿软绵绵地蹬了陆劲一下,便要从他怀里爬出去。
才爬两步,就被陆劲扣住腰又扯了回来,此时大约察觉了她的不乖觉,陆劲便更为过分,索性用他修长的四肢做锁拷,牢牢缠着林如昭的肢体,将她死锁扣住。
陆劲确信林如昭走不开了,方才掀起薄薄的眼皮问她:“干什么去?”
林如昭的身上到处都是汗,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液体,堵得她难受极了,她便没了好气声:“叫水沐浴。”
陆劲哦了声,道:“要跟老子鸳鸯浴。”
林如昭被他的没皮没脸惊住了,她道:“我要自己去沐浴,没说要跟你!”
陆劲啧了声:“你现在还走得动?还爬得进浴桶?”
那声音听着好像林如昭胆敢逞回能,陆劲便能将她摁着再来一回,林如昭忙道:“有丫鬟服侍。”
“大晚上的把人叫起来多不好意思。”好生稀奇,一贯厚脸皮的陆劲现在竟也知道难为情了,“老子伺候你就是了。”
他说着便掀开了床帐起身,林如昭忙卷住锦被往床里爬去,她倚靠着枕头看她的新夫君。
陆劲浑身上下都很硬实有力,腰胯尤其如此,林如昭方才已经体会过了,却还是头回在灯下看他这健壮的身躯。
就见他坐在床边穿亵裤,脊背微微弯曲,背部隆起的肌肉如山脊般,线条流畅矫健,仿佛健美的猎豹,肌肉收到腰侧时收得格外紧实,两侧还有浅浅的腰窝,林如昭想起方才她的脚后跟便抵在此处,从她足上滴落的汗水与陆劲本人的混在一处,都窝在这里,随着腰窝呼吸般一挺一落,也被她磕出水泽声。
林如昭便有些脸红。
陆劲穿完亵裤,拿起烛台起身,橘色的烛光落在他饱满的还带着汗渍的胸膛上,衬得古铜色肌肤格外油亮。
陆劲不知娇娇又是为何忽然把锦被撑起来,埋住下半张脸,他只道:“等老子回来,很快。”
他说着便出去了。
林如昭打着瞌睡等陆劲,她喜洁,原本浑身一团乱糟的情况下她绝对坐立难安,难以入梦,可是也兴许是今天当真是累了,她靠着枕头不知不觉就耷了眼皮,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如昭昏沉间觉得好似有人抱住了自己,她睡得正香,哪怕有些意识也很快被梦擒住,只下意识地蜷缩了身体,往那热源靠去,拢起的身体当真如绵云一团,紧紧依偎在陆劲怀里。
陆劲看了她两眼:“就这样还想让丫鬟伺候。”
到底是没忍住,语毕就在林如昭的脸上狠嘬了两口,倒让起身预备进来伺候的冬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劲毫不费力地抱着林如昭往外走去:“你回去吧,你家姑娘有老子伺候。”
林如昭再醒过来时,清亮的天光穿透了帷帐,她朦朦胧胧开口唤冬菱,可是身子刚动,那种禁锢感又来了,林如昭意识到不对劲,猛然睁开眼,正看到陆劲那双清醒的黑眸正正地看着她。
也不知醒了多久。
也不知这样瞧了她多久。
昨夜的一切又回到了林如昭脑海里。
她想起她与陆劲不仅成了亲,还有了夫妻之实。
想起这个,林如昭立刻慌了起来,她是新妇,成亲的头一日按例要去敬茶,陆劲虽没了父母,可还有一位祖母住在武安侯府,老人家最重规矩,也不知道这天光究竟到了什么时辰,她此时还没起床,会不会惹得老人生气。
陆劲见她刚醒,便急着起床,也就跟着起身:“怎么了,不多睡会?”
林如昭先叫冬菱,又听陆劲悠哉游哉,毫不在意的态度,不由迁怒道:“都怪你昨晚闹得那么迟,害我晨起起不来,敬茶要迟了,你也不知道叫我。”
她还想说,要你这种夫君有何用,但这话有点伤人,林如昭没说出口。
陆劲闻言,还是不在意道:“祖母不在意这些虚礼,她只要知道你昨晚与老子圆房了,她就比谁都高兴。”
他还把元帕拿起来给林如昭:“喏,你的护身符。”
“你你你,”林如昭把元帕摔到他身上,“不要脸。”
陆劲根本不在意,把元帕捞起来。
林如昭急忙换衣,她是新妇,头一日也要穿正红才是,于是她穿上大红刻丝并蒂莲纹彩晕锦春衫,银红梅纹百褶裙,外罩高领长袖的褙子,好遮住那一身的痕迹。
可她不知道,仲夏时节还做此打扮,正显得欲盖弥彰,反而更容易招来人猜测。
等到上妆时,夏欢手巧地给林如昭盘了团云髻,戴上蛾扑花纹双头博鬓簪。林如昭便如夏欢商量,要抹桃花妆,此时已经换好袍的陆劲踱步过来,听闻便道:“娇娇,你可不可以别涂胭脂?”
“为何?”林如昭在镜中看他眼,等着他说出‘你天生丽质,不必饰脂粉’之类的好话,却谁知陆劲道:“你饰了脂粉,老子就不好随时随地亲你了。”
这男人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还有其他吗?
林如昭恶狠狠对夏欢道:“就饰桃花妆,多多上脂粉!”
陆劲讪讪地摸了摸鼻头。
等林如昭妆扮完成,夏欢便扶她起身,津津有味看了一刻钟娘子上妆的陆劲走了过来,揽住了林如昭,林如昭刚想推开他,他便睨了她一眼:“不是说害怕去迟了,被责罚吗?靠你自己走,你能走多快?”
林如昭的两腿还酸软不能自已,恐怕路上确实要磨去很多不必要的功夫,于是她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扶夏欢的手。
可她未曾想到陆劲不是要扶她,而是要抱她。林如昭一声轻呼,身便如轻云腾飞离了地,陆劲大跨步走出房门,惹得正在洒扫院落的粗使丫鬟们避之不及,只能纷纷低头。
林如昭被陆劲闹得羞红了脸,她悬空的腿又在陆劲有力的臂弯上扑腾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你快放我下来。”
她又不是没有腿,还要陆劲抱着去上房请安,也不知道叫旁人见了去,会不会以为是家中爹娘娇宠过多,让她骄矜过了头。
陆劲道:“这是在武安侯府,看谁敢乱嚼舌根,更何况你我是夫妻,都要传宗接代了,自然怎样亲热都不为过,不然你以为那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总有套歪理。
林如昭辩是辩不过的,脸又是自觉丢尽了,索性闭目埋他胸装死。
陆劲被林如昭这种遇到难事就装鸵鸟头埋沙的行径给逗笑,也不知她的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林如昭虽装死,却不肯放弃最后一层脸面,她拽着陆劲的袍子,道:“快到上房时要将我放下,听到没有?”
陆劲性子本就桀骜难驯,何况他自觉林如昭腿软他是罪魁,更当好生照顾,因此他嘴上应着,身体却很实诚地把林如昭抱进了万寿堂,等林如昭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目光正好与上座满头银丝,面容庄肃的老太太对上。
林如昭的手都在颤。
陆劲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地上,察觉到她的腿发软,身子有下滑之势,忙又将她扶住揽在怀里,而后方才向老太太请安:“祖母,抱朴带着孙媳来给您请安了。”
陆劲不常笑,又因生得冷硬,因此总被人当作无情无爱的石头,但现在他在介绍林如昭时,嘴角弯的弧度很大,甚至露出了灿白的牙齿,看得老太太也高兴起来,向林如昭招手:“好孩子,走到祖母面前来,也让祖母好生瞧瞧你。”
林如昭听老太太似乎没有怪罪之意,松了口气,正要抬步,却被陆劲又先行一步抱了起来。
堂前才几步路,哪里要他抱她!
林如昭正发虚,便听陆劲对老太太道:“祖母,昨天夜里娇娇辛苦了,因此腿不大好走路,抱朴便做主把她抱过来了,你可别因此以为她骄纵无礼,那就是抱朴的罪过了。”
林如昭头皮发麻,想掐陆劲让他闭嘴别说了,可惜男人皮肉硬实,她用上狠劲也没掐进去,反而惹得她指头发酸。
老太太却笑起来:“无妨,你快把好孙媳抱得近些,让祖母好生瞧瞧。”

第13章
老侯夫人自从儿子儿媳故去,孙子奔赴战场后,便锁紧侯府大门,镇日只持斋念佛,一应聚会雅集都不曾参加,因此这也是林如昭头回见老太太。
她紧张地看着老太太打开玳瑁眼镜盒,取出单片眼镜,用细长的杆子支起放到眼前,对着林如昭看了又看后,向陆劲笑道:“倒是长得细皮嫩肉,没成想你竟是喜欢这样的。”
这话里便生了几分感慨,侯府着急陆劲婚事,老太太什么样的小娘子都替陆劲相看过,从英姿飒爽的武将之后到温婉淑雅的大家闺秀,都没叫陆劲瞧上,当时只当陆劲眼界高,却不想他竟然喜欢这样的。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林如昭,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明明是十七岁的年纪却还是一团孩子气,一看就知是被家里娇养长大的,与陆劲并肩站在一起时,像陆劲的妹妹,女儿,就是不像能与他共担风雨,撑起侯府的女主人。
但这样的话,老太太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陆劲将自己的婚事耽搁到非同小可的二十八岁,他今次肯娶妻生子,老太太都要念一句‘阿弥陀佛’,当然不会没眼色地去挑新妇的刺,给孙儿找不痛快。
她便和颜悦色道:“祖母看过了,奉茶吧。”
林如昭微松口气,她扯了扯陆劲的袖子,陆劲把她放下,等丫鬟取过准备好的蒲团放好时,林如昭便款款跪下,奉上盏温茶,口唤祖母,老太太笑盈盈地应了声,接过茶水吃了口,便送上很厚的红封:“既进了侯府,别的事不必操心,你只需为陆家开枝散叶就是。”
林如昭顿时就觉得那红封烫手无比,陆劲扶她起来,道:“祖母这红封该给抱朴才是。”
陆劲自然而然地取过林如昭手里的红封,而后递给了跟着的冬菱。
老太太没瞧出异样,只道:“你确实该上心了。”
见完了老太太,便要见陆劲的表妹施韵筝。
武安侯是武将世家,子嗣本就单薄,加之十三年前失地之恨,又倾覆了大部分的陆家虎师,因此陆家更没人了。
这施韵筝还是十三年前陆劲投笔从戎,担心老太太独在上京无伴,做主接来的。施韵筝虽是表小姐,却因为姨母的缘故,幼时常来陆家借住,老太太一向喜欢她,想到施家不过百户长之富,因此已做了准备,要从侯府给施韵筝送嫁。
这些都是还在林府时大夫人说与林如昭知道的,至于林如昭本人对于施韵筝唯一的印象便是‘傲’。或许是从小跟着姨母从小舞枪弄棒的缘故,施韵筝向来觉得京中贵女过于柔弱,眼界狭窄,因此不屑于与她们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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