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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循环(柯布西柚)


是循环。
她也遇到了循环。

“……来,看一眼选做题。”
讲台上的殷鹿鸣往台下一瞟:“这次有机难吗?全年级只有几个人满分。哪一步没推出来?温西泠,你卡在哪一步了?”
温西泠没有回答。她向来挺直的背今日驼了下去。
“温西泠?”殷鹿鸣又喊了一声。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试卷,迟缓地站起身:“F 的同分异构体写错了,我写了它本身。”
“你这错得就该打。”殷鹿鸣咂咂嘴,“坐吧,上课专心点。”
温西泠哪有什么心情上课。
不只是她,整个三班都笼罩在一股沉闷阴郁的气氛里。
大家原本以为,贺文三人陷进循环只是这个世界的 bug,却没想到如今其他人也遭遇了循环。
更诡异的是,贺文他们仨又失踪了。
幸存者的人数恢复到 24 人。
这三人简直像是幽灵,先是突然出现,而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所幸是他们回来过,给大家打了一剂预防针,否则如今突然发生循环,三班定会乱成一锅粥,而头一个崩溃的,必是本已十分疲惫的温西泠。
贺文虽没能解释清楚循环的原因,但至少交代过一点有效信息:只要破坏关键事件,就能结束循环。
这一局的关键事件毋庸置疑,而破坏它也很简单,球赛最后不拿冠军就行了。只可惜,贺文他们又失踪了,球队里少了三个卧底,尤其贺文还是三班门将,原本有机会轻而易举地放水。
“放轻松,西西。输还能比赢更难吗?”白皖棠大大咧咧地安慰她。
第二周,六校二联结束,破坏行动开始。
球赛第一场,对手是四班,原始比分是 5-1,想输实在太难,幸存者们没有出手。
球赛第二场,如果三班能输给一班,最后拿不到冠军的几率将大大增加,于是,幸存者们开始在场外疯狂干扰。
中卫郝墨川从对方脚下断下一球,场边忽然亮出一条寒酸的自制横幅:“壮如牛兮力拔山,生子当如郝墨川!”
“啥?”郝墨川眼前一黑,一不留神,球又回到了对方脚下。
右前锋成桦屏气凝神准备踢角球,忽然眉头一皱,耳边传来整整齐齐的口号:“夕阳西下,嫁人要嫁成桦!”
成桦腿一哆嗦,球直接飞出了边线。
赵奕民急了,像冲进鸽群一样把幸存者们冲散:“你们是来加油的还是来帮倒忙的?为了押韵都编的什么破词?”
但幸存者们没想到的是,比起自家球队,对方球队定力更差。一班门将被场边动不动响起的口号戳中了笑穴,笑到手发软,眼睁睁看着一颗球擦过自己的指尖,打在球网上。
场边的记分牌翻成 2-0。幸存者们傻眼了。
赵奕民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这是兵行险招,曲线救国啊!我错怪你们了,你们比我高明。”
球赛最后一场。
目前三班和二班均是两胜,二班多一颗净胜球。只要让三班少进一个球,和二班踢个平局,幸存者就能成功。
也必须成功。
幸存者们四周前才回顾过这场球赛,对进球的大概时间有印象。眼看着成桦即将拿下第一分,场边忽然传来洪亮有力的哨声。场上的人疑惑地停下脚步。
温西泠在一圈幸存者的掩护下迅速把口哨藏回兜里。
“我没犯规,是谁?”成桦茫然四顾。
“继续,我没吹哨!”体育老师也愣了愣,扫了一眼场边的观众,“谁在捣乱?别被我抓到啊!”
比赛恢复。大义凛然挡在温西泠身前的樊嘉玮回头竖了个大拇指:“漂亮!”
谁料,才过了两分钟,以前在这一场并未得分的张卓元进了一球。
“怎么回事?”幸存者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是蝴蝶效应。”温西泠攥了攥裤口袋,“刚才比赛被打断了,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的经验不灵了。”
“现在怎么办?”
“先盯着,如果到了下半场局面对咱们不利,宁可冲进去破坏比赛,也要阻止三班赢。”
不久以后,顾星进了一球。
到了下半场,比分停在了 3-2——但这一次,三班是 3。不知怎的,今天这七个人愈战愈勇。对面逐渐开始焦躁,双方发生了几次冲撞,顾星脸上杀气腾腾。
“只剩五分钟了,咱们冲吗?”江望月的目光紧跟着顾星,紧张得脸色发白。
温西泠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怂:“再等等。”
山雨欲来,无形的倒计时横亘在足球场上空。场内,双方凶相毕露,摩擦越发激烈;场边,聚成一堆的幸存者蓄势待发,表情像是准备慷慨就义。
还剩三分钟,二班进了一球。场上比分变为 3-3。
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三班的欢呼比二班还要热烈。
赵奕民和仅剩的几个替身目瞪口呆:“你们喊啥?是他们班进了球!”
幸存者们充耳不闻。
欢呼完了,这群人轻松地坐回草地上,怀着对开启下一次穿越的期待,闲闲地聊起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还剩最后十来秒,忽然有人直了直身子:“哎?我们又拿到球权了。”
另一个人看了一眼表,笑话他:“紧张啥?马上吹哨了,对面防得那么死,你以为就他们几个还能来个绝杀?”
温西泠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球正好传到成桦脚下。二班所有球员都压过了半场,将成桦围堵得如同一只困兽。
场上的体育老师将口哨含进嘴里,举起手来盯着表。
满头大汗的成桦双眸微微一眯。
温西泠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眼熟。电光石火间,她猛地从草地上弹起来:“他要远射!”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足球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正正地落入二班空门。
全场有两秒鸦雀无声,随后,终场哨声吹响。
24 名幸存者呆若木鸡。
过了许久,才有人开口:“完了。”
温西泠苦笑一下,强压着内心的挫败焦虑,转身安抚道:“都怪我,提前放松了警惕。大家别慌,就当是多了四周的复习时间,反正这儿复习条件挺好的。下次循环,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我绝对不会再让三班赢。”
那天晚自习,温西泠正要进教室,门边忽然抬起的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眼看成桦:“干什么?”
“我有问题想问你。”他将她拉至一旁,凝视她的眼睛,“你……不想我们班赢吗?”
她笑笑:“怎么会?哪有人不想自己班赢?”
他皱皱眉:“可是二班进球的时候,你很开心。还有,上周我没好意思问你——你们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口号?”
“不是我,樊嘉玮编的。”她飞快敷衍完,转头想溜,手臂被他一把拽住。
“西泠。”他喊她。
她叹了口气,站住不动了,隔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认真道:“我们赢了,奖金拿了,也开心过了——虽然可能不明显。这不过是场普通的球赛,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只在乎高考。所以,你也别再想了。”
她轻轻扭了一下胳膊,挣脱他的手。临走前,她看见走廊的灯光打在他那双清透的眸子上,落下一层雾蒙蒙的失落与怅惘。
对不起。她在心里默念。你不是真的他,而我必须逃出这里。
2018 年 10 月 8 日。又一次。
温西泠改变了作战策略——前两场比赛袖手旁观,只破坏最后一场对决,而且是在成桦最后一次进球前才干预。
那场球赛来了。24 名幸存者对场上虎视眈眈,越临近比赛结束,越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紧盯着那颗足球。
还有七分钟,成桦踢进一球,比分来到 3-3。
温西泠明明一动未动,额头却涔出细密的汗。
还剩两分钟,三班再一次抢到球权,张卓元将球传给成桦。二班球员已经完全乱了阵型,一心围堵他。
就是现在。
“上!”温西泠大喊一声,猛地冲破二班的包围圈,一个箭步,将整个身子抛向成桦,自己反射性地闭紧眼,手却先向前一伸,稳稳地护住他的后脑勺——
随着撞击的一声钝响和成桦喉咙里闷闷的呻吟,这二人已倒在地上。温西泠的脸毫无防范地撞上成桦的肩膀,她只觉眼前黑了两秒,随后从成桦身上滚下来,脑袋晕乎乎的,鲜血涌出鼻子。
其余的幸存者像疯了一般集体冲上来。他们连扯带拽,制伏了剩下的三班球员,任凭他们如何反抗挣扎也死不松手,有的女生甚至被猛推出两米,又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直至七名球员皆无法动弹。
二班球员从未见过这场面,傻愣在原地。操场上混乱不堪,周围的师生全跑来试图将幸存者拉开,但幸存者死死抱着自己的猎物,指甲几乎扣进肉里,嘴上一遍又一遍嘶哑地高喊:“不比了!我们不比了!”
撞得头昏眼花的温西泠摇摇晃晃地跪起身,血漫过她的嘴唇和下巴,滴在身前的草地上。
“你们疯啦!”赵奕民冲进横七竖八的人堆,看到满脸血的温西泠,懵了一秒,随后飞快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拎起来,拨开人群大喝一声:“让开!来个女生跟我去医务室!”
被拽的踉踉跄跄的温西泠回头望了一眼。成桦被几个人牢牢地控制着,满脸惊愕和茫然,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
我要去见真正的你。她笑了一下,咸咸的血流进嘴里。

因为,这是第六次了。
第三次结束的时候,她为了破坏比赛结果,甚至被送去了医院,所幸只是鼻骨轻微骨折,没有影响到她第二天的穿越。
可是,当她满心期待地苏醒,却看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日期。
他们还是失败了。
这 24 个人,被困在了第四局的循环里。
在那以后,他们试图找出症结所在,提出了几种可能:第一,关键事件判断错误;第二,逃离循环的条件并非简单破坏关键事件,贺文他们得出的经验只是一种巧合;第三,世界发生了其他变化。
至于究竟哪种推断是正确的,只能逐一排查。
第四次循环,他们为了不让关键事件遗漏,平等地破坏了四周以内的所有事件。他们已对这段时间的经历倒背如流,在所有选择上都和过去的自己唱反调。然而,逃离失败。
第五次循环,他们细细回忆了一遍贺文提供的经验。
“我们和贺文他们的区别,难道是我们还不够穷凶极恶?他们为了破坏演出装疯卖傻,为了阻止放烟花,买下了附近所有的烟花。我们太保守了,只是阻止自己班赢,其他班都正常完成了比赛。”
“那我们要买下什么?”
温西泠摇摇头:“我们买不下什么。”
一转头,她咬牙切齿:“但可以把学校给它卸了。”
六校二联当天一早,全年级沸腾了。教务处门被撬了,联考试卷安安静静躺在每一个人桌面上,各班黑板上写着每个科目的选择题答案——文科班除外。海华分部不得不宣布考题泄露,临时退出了六校二联。
这只是个开始。
第一场球赛当天早上,校领导和草坪养护人员沉默地围着操场。操场满目狼藉,草皮被翻掉了大半,四个球门上的网被拆了,球门前被挖出了几个大坑。从植物园偷来的作案工具还沾着土,光明正大丢在跑道上。
校长足足愣了有三分钟,末了,问:“监控呢?”
“监控……被砸了。”
“哪个被砸了?没有一个拍到吗?”
“全……全被砸了。”
草坪修复需要一段时间,学校查案也要花点功夫。足球赛被无限期延后。至于它还要不要举办,幸存者们已不关心了。
在温西泠看来,这已经足够穷凶极恶,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仍旧逃离失败。
2018 年 10 月 8 日。第六次。
温西泠关掉闹钟,久久躺在床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逃不出去了。
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世界规则发生了变化,过去的方法失效了。但在过去这几周,他们已做过所有尝试,如今也攒不出什么新招数了。
温西泠甚至想过,死亡能不能打破循环。她走到教学楼楼顶,踩着消防水管,半个身子露在女儿墙之外,望着空旷的操场。她在那里吹了一会儿风,还是老老实实走下来了。这可不兴尝试,她还不想一了百了。
我会被永远困在这四周里。她想。不能高考,不能毕业,不能回家。成桦会在每个 10 月 8 号的早晨向她微微一笑,道一声早。可那不是真正的成桦,她甚至说不清那究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套写好的程序。
“……来,看一眼选做题。这次有机难吗?全年级只有几个人满分。哪一步没推出来?温西泠,你卡在哪一步了?”
“F 的同分异构体我写了它本身。”
温西泠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甚至没站起来。
好在殷鹿鸣不太注重这些小节,咂咂嘴:“你这错得就该打。”
温西泠扭头看向窗外的簕杜鹃。十月的海城天气还很热,今天天上铺了一层云,但雨要下周才能降下来。闷热的天气让她更不想搭理任何人。
“你心情不好吗?”背后的成桦轻轻戳了戳她。她一动不动。
成桦察觉到她的烦躁,没再吭声,下课时安静地经过,手在她的桌面停了一下,落下来两颗软糖。
是她一直喜欢吃的软糖。
她忽然觉得,他其实和真实的成桦没有区别,只不过是少了一部分记忆。可这几次循环,她却总是对他态度冷淡,内心还忍不住苛责他弄丢了那些记忆,无法与她并肩作战。
盯着桌上的两颗糖,她头一次去想,她的每一个循环结束,那个循环中的他还存在吗?会参加高考吗?还能见到他熟悉的那个温西泠吗?
这一次,她没有换座位,留在了他前桌。足球赛来了,她没有捣乱,每一场比赛都早早守在场边,替三班加油。
三班夺冠那天,她仿佛没心没肺一般,蹦蹦跳跳地去给球队拍照,拍完,被李恩语拽到一边:“西西,你不会放弃了吧?”
“没有。”她头也不抬,满意地翻看刚拍的照片,“我从来没想过放弃。”
李恩语远远望了一眼成桦:“我以为你乐不思蜀呢。”
温西泠摇摇头,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世界的规则变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应对。就连原本的规则,我们都没摸清楚。”
他们经历的这四局到底发生在几个世界?为什么有人失踪、有人陷入循环?他们至今仍未得出答案。可温西泠总觉得,无论规则多么复杂,世界如何变化,一定有一些东西是确定的。
比如成桦给她的软糖。
她想起第三次循环结束前的那晚。赵奕民骂骂咧咧地领着她去学校背后的市二医院拍片子,李恩语跟在旁边同她挤眉弄眼。
片子拍出来,她死乞白赖地求赵奕民别让家长来接她,求得口干舌燥时,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浅蓝。她扭头一看,成桦竟站在走廊那头,身上还穿着阿根廷球衣。
偷跑出来的他顿时替温西泠吸走了赵奕民的大部分火力。
后来赵奕民去拿药,给了他二人面对面的机会。
“伤得严重吗?”
“你跑出来干什么?”
“是骨折吗?不用做手术?”
“保安没拦你?”
“除了鼻子有没有摔到其他部位?”
“你出来的时候学校还正常吗?其他人呢?应该不可能继续比赛了吧,结果怎么算呢?”
一旁的李恩语听不下去了,强行打断:“不是,你俩是在和对方说话吗?”
二人同时沉默片刻,成桦先开口,逐一回答了温西泠的问题。她得知成功阻止了三班夺冠,松了口气,简短答道:“我没摔到哪儿,鼻子就是轻微骨折,养着、吃药就行。”
他看了她一会儿,上前两步,轻轻拿起她的右手。她四个掌指关节处均磨出了血,上过药后一片色彩斑斓。
他们摔在草地上时,她的手垫在他脑袋底下。他知道。所幸是砸得不重。
她记得那天他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输赢。
“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阻止比赛?比赛有什么阴谋吗?如果目的是破坏它,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非要舍近求远?你和我们球队不熟吗?我就不明白了,你原本只需要告诉我一个人,就可以安全地输掉这场比赛,是什么理由其他人都可以听,唯独我不能听?”
她抬起头:“假如我什么理由也不说,只是告诉你三班必须输,你会配合吗?”
“会。”他斩钉截铁。
她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快,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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