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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循环(柯布西柚)


赵奕民走后,她长舒一口气:“我说吧,我最不擅长忽悠人了。”
李恩语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可真是太不擅长了。”
那个下午,三十九排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朱炳一对这些无师自通的学生相当满意,在晚饭后,又一次将三班带到后山的小卖部,自掏腰包请客吃雪糕。
几个女孩子啃着雪糕,在树底下聚成一小团。江望月轻声感慨:“举报失败是不是也挺好的?至少有一个世界的朱炳一没被人冤枉。”
“他是没被人冤枉,可我们很有可能一步错步步错。越早摸清穿越的规则,越少朱炳一被诬陷。没有穿越,就没有诬陷。”白皖棠摇晃着脑袋,说得头头是道。
温西泠被逗笑了。
明知一个人无辜,还要恶意举报,她心里何尝没有负担。但为了让三班整整齐齐回到原世界,他们必须这么做。
可就在吃完那个雪糕后,事情朝着她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当晚汇报演出,台上演着温西泠已经看过两遍的节目,她忽然余光瞥见一点动静。一个教官找到朱炳一,同他说了几句话。朱炳一似乎表情变了变,回头看了一眼三十九排,匆匆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跑去。
他这一跑,竟再没回来。汇演结束,另一位教官替他草草整了队,第二天的结营仪式,也是那位教官代劳。
在教官缺席的情况下,三十九排仍在阅兵式上轻轻松松拿了第一,总得分 96.18,略高于他们在原世界的得分。只不过,三班没有人为这个结果感到兴奋,他们并不在意今天的分数,只在意今天之后他们会去往哪里,会不会卡循环。
温西泠还有其他的担忧。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没见到朱炳一的身影,一回头,对上李恩语同样不安的眼神。
“我们没交举报信,他怎么还会被换掉?不会是赵奕民去举报了吧?”
“不……不能吧?他胆子多小啊,况且,前两天还出过我和成桦的事,他是这么轻举妄动的人吗?”温西泠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着实没底。
“可信确实在他手里,而且,昨天我们骗他的时候,他看起来真的很在意。”
两个人说着话,冒牌班长成桦已从台上领完奖回来,将奖状转交到满面春风的赵奕民手里。赵奕民把“一等奖第一名”六个字拿到殷鹿鸣眼前晃了一晃,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白眼奖励。
“他不惊讶。”温西泠偷偷观察赵奕民的神态,“朱炳一缺席了,他一点都不惊讶,他真的举报了。这个赵奕民,谨慎程度忽高忽低的。”
视野里突然伸进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什么呢?拍照了。”成桦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头。他把奖状还给贺文,自己退到一边。三十七个人又一次在老地方合影。
温西泠到头来还是没忍住,在坐上返校的大巴之前,悄悄朝站在车门边的赵奕民勾了勾手:“老师!”
赵奕民走出两步:“怎么?”
“您去举报朱教官,没遭到什么质疑吗?”
他皱了皱眉:“我举报朱教官?我什么时候举报了?”
“啊?”温西泠愣了一下,“不是您?”
“你们举报的事,我是想等回去以后了解清楚情况再和学校报备的,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我又只是个普通的老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今天早上才被告知你们教官临时调开了,至于是有人举报,还是其他无关的原因,我不清楚。还有——”
他把手交叉抱到胸前,眯了眯眼睛:“你觉得,就你昨天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证实一下,就去把人举报了?我是这么做事的人吗?江望月和叶修具体是不是受了不公正待遇,这个我还需要调查,但是据我所知,叶修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吧?”
温西泠嘴角抽搐了两下。
“谎都编不圆,整天冒冒失失的,这么小个人学人家玩联名举报,没成功怎么办?你们做事情都不考虑后果吗?”
她灰溜溜地爬上车,停了一下,又跑下来:“老师,还有件事。”
“说。”
她咬着嘴唇,很为难地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末了还是十分生硬地切入:“我这两天觉得您气色一般,您……觉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啊?”
“有,我头疼。我看见你和成桦就头疼。”
“啊,头疼的话……”温西泠绞尽脑汁,努力胡说八道,“古人说,头……它其实就是胃,我看您这个气色啊,觉得您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胃……不,您最好全身都查一遍……”
她边说,边感觉对面的人明显头更疼了,脸上的表情随着她句子的展开而变幻莫测。她干笑两声:“嗐,我的表达是有点儿牵强,但心意您明白就行。我有个叔叔啊,常年胃炎不当回事,出去应酬都往死里喝,结果您猜怎么着?变成癌了呀!呃……我不是想诅咒您……”
抢在赵奕民说话之前,她仓皇逃上了车。
大巴车开出了军训基地。
手机发回每个人手里。温西泠点开没有老师的班群:“明天如果有人进入循环,记住尽全力搞破坏。”
一分多钟之后,她撤回消息,放下手机,闭上眼。
这一局结束得太仓促,她好多问题都没搞清楚。举报人不是赵奕民,那是谁?
她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睁眼扭头便问:“成桦,昨天汇演你有来……吗?”
她的“吗”字轻飘飘地落下。
成桦闭着眼,睫毛平静地垂着,头已经开始随着车身一下一下地晃。
她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的脑袋扳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看到这个日期,温西泠松了一口气。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有些坐不住,干脆站到走廊上,扒着围栏等成桦。不过她忘了,这个早上比成桦早到教室的另有其人。
“早啊,温西泠,站这儿干啥?”这个时期的赵奕民上班挺积极,一大清早便从走廊那头晃过来。
“起猛了,脑子进不去知识,吹吹风。”温西泠胡言乱语的技艺愈发纯熟,大大咧咧应道,“老师早,吃了吗?身体还健康吗?”
“……吃了,健康。”赵奕民摸摸下巴,边往教室里进边咕哝,“这脑子是该吹吹风,奇奇怪怪的。”
他进教室例行检查了一圈,出来又问:“复习得挺好吧?”
“好,好得很。我不是答应您了嘛,当了班长成绩不能掉,期中我不仅能考前三十,我甚至能考前十。”她噼里啪啦往外倒着话,望见成桦的身影从楼梯间里拐出来,于是抬高声音,“我要一手抓班务,一手抓学习,两手都要硬,不能抓一头放一头……”
行至赵奕民背后的成桦笑了一下,对她做了个口型:“你抄袭。”
赵奕民极不适应地看着觉悟过高的温西泠,缩了缩脖子:“挺……挺好,你继续吹风吧。”
他一走,温西泠开门见山:“成桦,你举报了朱炳一?”
“对。”他也毫不含糊,“我还是想再试一次。如果完成事件的关键在于举报的结果,而非那封信本身,那我们就还有机会。所以那天汇演开始的时候,我溜出去找了总教官。”
“难怪呢,我是觉得那会儿没见到你。”她撇撇嘴,“你也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怕让你白白抱希望。”他温柔地同她解释,又道,“我们顺利来到了第二局,没有在第一局卡循环,也不知道关键事件到底完成了没有。”
“首先得看看那五个人还在不在。”她跟在他身后走进教室,“如果在,那可能说明我们成功了,而且触发了一种新情况,即所有人一起进入下一局;如果不在——要么失败了,他们像上一轮一样进入其他世界,要么成功了,他们现在正在第一局循环。”
他接上她的话:“如果不在,要想看到结果最早也得等到下一周——假设他们在循环,而且只用一次就逃出来了。”
她摇摇头:“还要满足一个条件。他们从循环出来以后,必须是来到我们所在的世界。”
他恍然点点头:“对。那我们现在又在哪个世界呢?”
话音落下,二人不约而同扭头望向教室后方。后黑板上方挂着军训阅兵的奖状。一等奖第一名。奖状上没有写分数,看不出是母本的 DNA 还是上一局留下的痕迹。
“可惜,军训不能在教室墙上刻字。”温西泠咂了咂嘴。
“不怕,这局有足够的时间去找痕迹,慢慢来。”成桦看她一眼,嘴角多了一丝谐谑,“这局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任务。”
她的脸垮了下来。
将啦啦队队员名单交到办公室的时候,温西泠脸上尽是受尽沧桑之后的麻木。赵奕民接过名单飞快地扫了一眼,点了一下头,说了声“好”,而后抬头看见沧桑的温西泠,抬了抬眉毛。
“干什么呢?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跳啦啦操多开心的事。”
“您跳三回试试。”她小声叨咕。
“什么?”
她笑得甜美:“我说,您想不想也上台跳一下试试?我们可以安排。”
“不了不了,我一把老骨头,不给你们拖后腿。”他连忙摆摆手,又指了一下名单,“这个阵容就挺完美的。”
她安静了一瞬,轻轻昂了一下头:“我也觉得。”
名单上的是十二名老队员。当年他们意气风发地杀进海实本部,虽然惜败菁英班,但仍被奉为分部之光。不过,这次再派老队员上阵,一来是温西泠想偷懒,二来则是出于穿越形势的考量。
那五个人确实又失踪了。
在得知他们的去向之前,幸存者们一致决定,啦啦操先按照历史轨迹往下走,如果那五人半途回来了,并且带回了新的有效信息,届时再考虑要做什么;如果那五人回不来,那他们将在最后一天直接破坏比赛,因为就以往的经验而言,还原历史结果后卡循环的概率更大,而这一局又是长局,一旦落入循环便会错过进入下一局的窗口期。
天真无邪的赵奕民不知道这些门道,只觉得自家啦啦队怎么看怎么顺眼,女生盘靓条顺,男生也……四肢健全。
但就是这么些个盘靓条顺和四肢健全的学生,最近的状态令他捉摸不透。三班整体呈现出一种看破红尘的态势,给他一种疏离感,而他的那位班长则总在慷慨激昂和半死不活两种状态间反复横跳。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只当是期中考当前,孩子们压力有点大。
但班里有极个别人,压力大到直接旷考,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不止是赵奕民,这极个别人还惊动了学生处。
期中考第一科,1 号考场缺了三个人。监考老师只教一二班,不认得三个缺考的学生,便也没当回事,谁知考试进行了一半,楼底下传来篮球一下接一下砸在地上的声音,还伴随着隐隐的叫喊。
这声音放在平常其实并不引人注意,但回荡在此刻安静而紧张的教学楼里却格外刺耳。接到投诉的学生处皋丽放大了篮球场监控画面,看见了自己的亲学生。
考虑到期中考还没结束,三个被逮捕的旷考犯没有马上受到制裁。在考试结束后的周一早晨,皋丽携年级主任胡万军莅临三班,旁听三班班会。会上,三个旷考犯——成桦、郝墨川和张卓元被推上讲台。
“来,一个个念自己的检讨。学委,带头吧。”赵奕民冷着一张脸。
成桦站姿端正,神情肃穆,双眉微蹙,低头展开手中的检讨,字正腔圆地开口:
“多年以后,面对已经两鬓斑白的赵奕民老师,我将会回想起他与学生处皋主任前来篮球场围剿我们的那个炎热的上午。”
赵奕民眼前一黑,台下看戏的温西泠则情不自禁地嘴角一勾。
“起初,我只是撞上郝墨川那双苦苦哀求的眼睛。‘噢,成先生——’他说,‘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看在上帝的份上,先生,再陪我打一小会儿。我赌十个金币,我们的战斗会在语文考试开考前结束。’
“那时,广播已经开始宣读考生守则。我却心软了,上帝,我这颗善良的心真是比撒旦还恐怖极了。张卓元也加入了我们,我们在篮球场上激战,忘却了时间,也没有听见响彻校园的考试铃声。
“我们正打得难分难解,赵老师突然出现在楼梯口。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脊背微微佝偻,瘦长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一刻,我心痛,悔恨,但为时已晚。
“赵老师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或许也曾是球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士,但如今他献身教育事业的那副身躯,已脆弱得不足以将我们制服。他请来了援兵——威震四海的学生处皋主任。
“‘放下手中的罪恶之球,听候上帝的审判。’他说,又或许不是这么说,我记不清了。那个被噪音折磨得火冒三丈的男人,用他的靴子狠狠地踢了我们的屁股。
“‘觉得学校教得简单,你们可以直接不来。你们不学,别人还要学,要打球回家打,从早打到晚都没人管你,别在这里影响别人。’
“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个暴力而丑陋的男人,是昔日那个温柔、仁慈又宽厚的赵老师。是谁让他丧尽优雅?是我们。自私、任性、罔顾纪律,简直罪无可赦、罪该万死的我们。”
他述至此,班上的人早已笑得没了正形,边笑边偷偷回头看皋丽和胡万军脸上异彩纷呈的表情。唯独他自己仍站得笔直,眼中似乎真带有一丝对上帝的虔诚忏悔。
碍于班长的立场,温西泠费了很大劲才忍住没有笑得太放肆。她盯着成桦,感慨这厮信念感实在是强,一直端到被赵奕民赶下讲台,才流露出一丝憋了许久的得意。
幼稚。她腹诽,但有点羡慕。
他旷考当天,她问过他又整什么幺蛾子,他答得倒是坦荡:“考腻了,放松一下。”
上一轮穿越的这场期中考,他也在胡闹,还差点被请了家长,这一轮他还得寸进尺了,完全没想给平行世界的自己留一点儿好名声,结果就是,他连带着郝墨川和张卓元,三人各背上了一个小过处分。
温西泠幽幽叹道:“极个别同学的替身是真冤啊!不明不白就背上了处分,以后想破头都想不起来是为啥背上的。”
成桦回敬:“另一些同学的替身是真惨啊!不明不白就考了年级第一,以后的两年都在试图超越从前的自己。”
温西泠哑了火。
她忽然想起替身成桦来了。她转过身没头没尾地问:“她身上会有我留下的痕迹吗?”
“嗯?”他懵了一下。
“你见过她,我的替身。第四第五局。我们在军训和井冈山经历的那些事,有给她带去一点点影响吗?”
她直直地看着他,见他眼睛眨了一眨,眸子的颜色似乎深了几分。

第37章 两朵小小的烟花
成桦还记得,那天早上他走进教室时,温西泠背对着他坐在窗边学习,头上没有那个红蝴蝶结。他在原地站了好几秒,直到她察觉到了,回过头,他才恢复镇静,微笑了一下,回到座位。
后来足球赛结束了,他终于等来了第五局,可当他满怀期待地跑到教室,迫切地想要看到她头上有那一抹鲜艳的红,却再一次停在了教室门口。
温西泠的替身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但没有回头。他难掩失落,安静地走到她背后的座位,拉开椅子正要坐下,她却有些诧异地停了笔,侧过头来:“你……坐这儿干吗?”
他愣了一愣,有些慌张地低头看了一眼桌面,才想起她已经不是他前座了。他起先试图扯个什么理由解释,张了几次嘴,末了却只是抱歉地笑了笑,飞快地说了声“没事”,随即落荒而逃。
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高考前一天。
四楼的走廊上挂着一块长长的签名板。百日誓师那天,高三所有师生在上面签了名。成桦照例龙飞凤舞地把自己签在了正中间,随后往熟悉的方向看去,温西泠的名字果然还是离他很远。
如果是真正的温西泠就好了。他想。他生拉硬拽也要让她签在自己旁边。
每天从教室走到茶水间,成桦都会习惯性地瞥一眼那个名字,即使那三个字并不会出现任何变化。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他经过那里,下意识地扭头一瞥,脚步停了下来。
温西泠的名字旁边,画了两朵小小的烟花,瘦弱又笨拙。他死死地盯着那两朵烟花,仿佛透过那些笔墨看见了画下它的那个人,她不会画画,先动了笔,才皱了皱眉,边画边想烟花应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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