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员黑化的彭格列当卧底(冰糖丝瓜)

“五月小姐？”
草壁哲矢一愣。在看到我的状况后，连忙起身伸出手臂将我扶住。平稳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
“五月小姐、五月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带你先去医务室——”
聒噪的声音在此刻加剧了我的痛楚。冷汗洇湿刘海。我像是一条被人按在粘板上的鱼一样，徒劳的攥紧拳头，来回偏头挣扎着，企图躲开这恼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破了某种界限。
在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
——「又有什么事吗。」
——「nufufufufu……沢田纲吉，看来你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啊。」
「既然这样的话，」女子说，「那不如由我来帮你一把吧。」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
沢田纲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漠然。
「嗯~」
女子笑了一声，仿佛在欣赏着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杰作。
「既然你无法舍弃掉这些会让自己变得软弱的东西，那就由我来帮你。」
她说，随即又轻笑了起来：「nufufufu……怎么样，从明天开始，“青山五月”刺杀首领失败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彭格列。」
「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总有人会替你去做。」
「沢田纲吉，是时候该抛下你仅剩的那些无谓的善意与天真了。」
女子说：「面对这样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空壳，还有什么是下不了手的呢？」
软弱。天真。
灵魂。空壳。
我痛苦地蜷缩在榻榻米上，衣衫都已被冷汗所洇透。
然而思想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来。
——幻术无法蒙骗过首领室走廊的特殊摄像机器。
所以视频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我」——「青山五月」本人。
她的灵魂被破坏掉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D斯佩多占领了她的身体，目的竟然是想把沢田纲吉再次推往深渊吗？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从灵魂深处所迸发出的孑然怒火，在一瞬间冲破了极致痛苦的辖制。
我只感觉浑身一轻，随即大脑里的痛苦竟像是被打退了似的，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五月小姐？”
草壁哲矢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指环……”
我低头一看。只见中指所戴的银制指环上的那颗无色宝石，竟在此刻变为了浅浅的靛色。
庞大的火焰从宝石中央喷涌般的朝外释放着，令草壁哲矢不得不离开原本的位置，朝一旁避去。
“是被刺激到脑神经所以才不自觉燃起了火焰吗？”他略显感慨地说，“没想到……沢田先生竟然已经把指环交还给你了啊。”
我沉默了一下。从榻榻米上默默地爬了起来。没有吭声。
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拿到指环的时候，我便出于好奇的试验过了。
试验结果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点燃指环的火焰。
根据里包恩的说法，点燃火焰所需要的是一种觉悟。
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大概率和少年漫主角不一样，没有那种下定决心、拼死也要守护他人的想法。
因此才无法点燃火焰。
可现在看来……
大意了。
原来我和云雀恭弥是一种类型。是要靠愤怒来点火的。
大脑里的记忆还有些混乱。
我拍了拍头，尽快地让自己沉淀了下来，熄灭指环上的火焰让草壁重新坐了回来，但脸上却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只好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是说监控吗？……啊不对。”
草壁哲矢微微一顿，反应很快地答复道：“如果五月小姐指的是自己被「操控」的事情的话……那应该是在你进入彭格列家族之后不久吧。”
“有具体的时间吗？”
“……这个，因为恭先生平日里很少回意大利总部，所以具体的时间并不太清楚。”草壁哲矢说，“但范围还是可以确定的。大约是在巴利安叛变之后，一年半左右的样子。”
一年半啊……
也就是笹川了平“出事”之前吗？
想到这里，我对于晴守「失踪」一事中所谓的「叛徒泄密」事件大致也有了猜测。
虽然感觉很对不起蓝波……但那并不是原本的“青山五月”所做的，所以也并不算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吧。
我捂着还有些发闷的额头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我赶紧回去。
“……今天的事真的非常感谢，草壁学长。”
我强压下那股在胸膛中不停涌动着的迫切。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了从进门起便没说两句话、此刻似乎正闭眼假寐的云雀恭弥，握紧双手，轻轻地朝他鞠了一躬。
——“也谢谢你，云雀学长。”
这一切显然来自于眼前这个俊美男人的默许。
如果不是云雀恭弥的话，我大概率还要在探索「那件事情」上花费掉许多的时间。
毕竟仅仅从一段监控和推论里来看，D斯佩多利用原主所做下的事情大概率还有很多。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在当着「叛徒」。
我也没有想到，沢田纲吉竟然会忍了他这么久。
「如果我不这么‘温柔’的话，那五月现在大概也不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原来这句话并不是在恐吓。
而是事实吗。
……沢田纲吉。
阿纲君。
……阿纲。
从来没有过哪一刻，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我好想抱一抱他。告诉他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不必在沉湎于过往的苦痛之中。
可这种话我真的可以说吗？
以什么样的理由？又以什么样的身份？
我分明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鼻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眼前一片模糊。
我强撑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低头拿起手机与草壁哲矢交换了联系方式。
“沢田先生会在并盛留到7月31日以后。”草壁哲矢说，“在这期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风纪财团的地下基地里离开的。
来的时候还是傍晚。然而现在天色却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有零星的几颗星星缀落在夜幕里，闪烁出微弱而又柔和的光。
夏天的夜晚，气温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夜风一吹，我原本被冷汗浸透的衣衫贴服在皮肤上，竟无端令我打了个寒战。
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站在了空无一人的沢田宅门口。
京子的话似乎仍回荡在脑海里。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间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泛起凉意。
抬手一摸。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空荡宅院，心似乎也跟着变得空茫了起来。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好了。
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以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让这一切回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既定的苦难已经发生。
就像是重新拼好的镜子一样，哪怕真的能够劝服他们，可那些裂痕却再也无法抹去。
曾经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念头就像是一个笑话。
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也什么都无法为他们做到。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耳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打电话吗。”
有什么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就这样在我的身后站定了。
“果然……还是跑到这里来了啊。”
他说着，似乎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件沾染着温度的宽大外套从天而降落下，披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沢田纲吉。
我怔怔地回头，看向棕发青年的面孔。他清隽的五官在路灯映照下更显得比往日里要柔和几分。
在看清我脸上的泪水以后，沢田纲吉也微微一怔，细长的眉敛起，照面间竟然便猜到了什么。
“我听说你被风纪财团的人带走了。”
沢田纲吉说着便轻抿起嘴角，面上难辨喜怒的伸出手来，将我汗湿的刘海朝耳后拨了拨，乍听之下没什么情绪地说道：“看来云雀学长这次做了多余的事。”
他话语里隐藏的某种不悦的意味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在这一瞬间，我很难形容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巨大的反感。
我当即皱起了眉避开他的手，梗着脖子硬邦邦地说道：“关云雀学长什么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我自己太天真。没有早早地看清这一切。
更是因为我的天真。竟然还幻想着让所有人回到从前的样子。
沢田纲吉……
如今的他是否还记得那个胆小又没用的昔日的自己？
是否还记得那个身处黑暗，却始终咬牙坚守本心的自己？
亲友环绕。未来光明。
他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
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逐渐偏离的世界线。面目全非的未来。
我不知道这世界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残忍。
我想对他说这不怪他。
可看着这样的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模模糊糊中，我似乎生起了一个想法。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
夜风里，似乎传来了谁的轻叹。
沢田纲吉的身影动了动。下一秒，我肩膀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但整个人却被拥入了一个更加温暖的怀抱里。
“请不要为我难过。”
脸侧的胸膛微微震动着。头顶上，是男人温润而又沙哑的嗓音。
“擦干眼泪吧，五月。”他平静地说，“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东西所伤害了。”

这一天的晚上，我再次做了一个梦。
梦中似曾相识的男人依旧看不清脸，身上的浴衣也从深灰色变为了白色。
我仰起头，努力地探索他冰冷镜片下模糊的五官，心中仿佛被什么情绪所推动着一样，急切地想要同他说话。
然而男人并没有理会我。
他背转过身，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
我慌张地扑过去想要留下他。然而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腿脚，最终只能在原地徒劳的挣扎。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背影被拉长、走远，直至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张了张嘴，似乎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姓。
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我渐渐地停止了挣扎，呆呆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
心中的迫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莫大的伤感之情。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我茫然地想着。
明明，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所以……为什么要抛下我呢？
——「父亲」。
剧烈的痛楚自脑海深处传来。
我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时梦中已经再度换了一幅景象。
四周全然被白色所充满的世界空无一物。
柔和的白光散发着淡淡的温暖气息。
“五月。”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轻轻地呼唤了我的名字。
我回身，只见一名身穿白色长袍、头顶一个巨大帽子的小女孩正安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见我看到了她，小女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
她弯了弯眼睛，比海洋还要深邃的湛蓝色眸瞳下是一枚小小的金色五瓣花。
“五月。”
她再次叫了我一声，就这样笑意温暖的对我说道：“欢迎回来。”
……尤尼？
我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从方才起便因睡梦而混沌的头脑似乎徒然间便清晰了起来。我如同通过梦境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眨眼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嘘。”
似乎是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尤尼的食指轻轻地抵了抵嘴唇，弯着眼睛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哦，五月。”
不是时候。什么不是时候？
我急切地想要开口说话，却无论怎样也发不出声音。只好用眼神朝她示意。
然而尤尼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雪白的衣袍几乎与满是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她说，“在这之前，你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随着她的话说出，不知宽广的白色空间里骤然凭空卷起一阵强风。
我被吹的有些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视线却刚好落在了她衣袍翻飞下空荡的胸前。
我顿时一愣。
……大空奶嘴呢？
怎么不在她的身上？
难道是被白兰——
“想要解开他身上的谜团，不如先去了解一下他在做什么吧。”
尤尼说，身影被风所托举着腾空而起，披风与墨绿色的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瘦小的身躯仿佛要被这股狂风所吞没。连带着柔和的声音也逐渐缥缈了起来。
“笹川了平或许可以给予你一些帮助……”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溃散。彻底从这个纯白色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窗外天光大亮，夏日灿烂的阳光穿透窗帘的阻隔投射进房中，在深色地板上打落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的手机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闷响，丝毫不知疲倦地震动着。
梦里的内容一醒来后又自动消除了大半。我一脸呆滞地瘫着脸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想起来。
干脆披散着头发跳下床开始四处寻找躲猫猫的手机。
枕头下，没有。被子下，没有。昨晚睡觉前扔到床角的衣服下面，也没有。
废了一番力气，我终于猫着腰从酒店的床底下把沾了层灰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我嫌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随手滑屏将闹钟关掉，待机界面显示着一条来自小春的邮件。
[五月ちゃん，我和京子ちゃん打算先去商店街的那条甜品店排队，它家的夏季限定新品看起来超级好吃的！五月ちゃん有想要的吗？发来我们可以一起帮你买哦(^_?)☆]
下面附带了几张图片。
我看了一下，发现原来是抹茶口味大放送。因为早起实在是没什么食欲，最后只选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大福给她回了过去。
[欸，五月ちゃん只要这个吗？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选冰淇淋的！]
[刚起床就吃冰也太败胃口了吧。]我打字，[你们两个也少吃一点啊，待会儿请你们去吃大餐哦。]
[遵命！]
小春回了一个小熊敬礼的表情包，开心地写到：[五月ちゃん还是和以前一样呢~那我们一会儿就在新开的那家商业公司楼下见吧！]
[好哦。]
回复完毕。我平静地打算熄灭手机。
就在这时，我的手指一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竟鬼使神差地重新点开了邮箱。
草壁学长的联系方式正静静地留存在手机里。
风纪财团很明显打算帮助我。
……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
门外响起沢田纲吉温和的嗓音。
“还没好吗？五月。”他提醒道，“还有十分钟就到时间了哦，我先去大堂等你——”
“知道了——”
我连忙扬起声音回复了一句。
待沢田纲吉的脚步声离去之后，我松了一口气，皱起眉看向了手机里的邮箱地址。
略微犹豫了一下。
我手指跃动。还是向对面发出了一条邮件。
这次一起和小春京子去选购的东西是浴衣。
并盛町的夏日祭从每年的7月25日开始，持续整整一个月，直到8月25日结束。
在这期间，只有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才会有花火大会。
而这两天自然也是夏日祭人最多的时候。
我们打算参加的就是第一天。
为了让夏天有一个美好的回忆，漂亮的浴衣是必不可少的。
空置的沢田宅里并没有住人。我和沢田纲吉一起住到了并盛新开的一家酒店里，两个人步行来到了和小春她们约好的商业公司楼下。
小春和京子已经在那里等待着我。
原本言笑晏晏的京子在看到沢田纲吉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轻轻地冲我弯了弯嘴角。似乎是并不打算走过来的样子。
小春第一反应则是有些欣喜，叫了一声我们后便提着甜品店的纸袋准备迎上来。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踟躇地看了看旁边的京子，一时也僵在了那里没动。
好好的气氛似乎突然便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