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竟然是这样。
真是谣言传千里,完全变了模样。
景檀后知后觉为自己慌乱失了分寸的行为脸热。
助理瞧着景檀的神色,觉得奇怪,他们在门口已经站了很久了,“夫人不是来看沈总的吗,怎么不进去?”
景檀如梦初醒。
“不...,陈助,我来过这件事不要和沈阔提起,拜托了,”她脚步往后撤,突然很怕他发现自己,“我先走了。”
助理急了,替老板急。眼看着景檀就要转身,他不知怎么,急中生智喊:“沈总!”
沈阔倏然抬头。
景檀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他视线。
她眼里真实的情绪甚至都来不及做丝毫的掩饰。
薄雾散去,有什么东西清晰映在眼前。
她看见沈阔的反应。
他好像感应到了。
景檀心口一缩。
她更想跑了。
可沈阔低低喊了她的名字。
他问她,“怎么不进来?”
景檀踌躇。
她还是迈步进去了。
助理识相退去,甚至帮忙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景檀坐在他旁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忘了。
她在思考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抽风跑来医院这一行为。
与自己言语相悖的行为。
沈阔先开口,低沉的声线让她颤了下,“檀檀,你在撒谎。”
原本以为他第一句会问她为何会来这里,她预估着题目还在苦想答案,他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撞上他静深的黑眸,心慌一瞬,不知他说的话在指哪方面。
沈阔盯着她,嗓音低缓,陈述事实,“你在担心我。”
她先前说的那些什么,逢场作戏倦了想离开,在她今天来找他的行为下尽显荒谬,不攻自破。
景檀连忙别开视线,却听他下一句,如利刃直击要点:“所以之前为何要说那些话骗我?你在隐瞒什么?”
这已经触及最核心的秘密了,在他的目光里,景檀觉得自己快被看穿,她忙辩解,“不是的,我听别人说昨天二伯母找过你,他们形容得很危险,我以为你受伤到要动手术的地步了。”
她语速飞快,沈阔静静听完,望着她,笑了下。
“这不也是担心?”
连狡辩都不会。
不过算是知道她为何突然出现了。
“昨日江蘅英的确找过我,去机场的路上,”沈阔告诉她,“她有些失控,但被拦住了。”
不知她从哪里听的谣言,傻乎乎的,信以为真。
景檀无地自容,她不敢直视沈阔含着淡淡不明意味笑意的眸,怕他再问些自己招架不住的问题,磕磕巴巴转移话题,“那个,二伯母事业一落千丈,情绪容易激动,你最近要格外注意些...”
“二伯在家看着她,无事,”说起江蘅英,沈阔神色淡了淡,“如今这样,是她自己应得。勾结高层牟取私利,撺掇许婉秋破环我父母感情,有这两项罪状,沈氏不可能留下她。”
景檀后面半句没听进去,她震惊于前面,“你知道?”
沈阔些许疑惑,看向她。
他明了过来,“你说许婉秋的事?”
“高中时一次偶然听到她和许婉秋通电话,很久了,”沈阔低声,“我与她立场相对,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原因。”
他,他那么早就知道了。
她还以为他到现在都还不知晓。
“你,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对我...”景檀有几秒失语,她唇瓣开合,好半天,“你不该一直讨厌我吗。”
沈阔拧了下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的过错,有恩怨也是我与她的恩怨,”沈阔渐渐猜到什么,“景檀,我不是不讲道理随意迁怒的人,你把罪名往自己身上带做什么?”
景檀哑然。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她还因为自己揣着这个秘密不安罪孽了好长时间。
沉重的石头忽然减轻,心脏浮出水面。
水波荡漾,又让她晃悠,找不到定点。
沈阔瞧她神色,听她方才惊诧的问话,拼图渐渐初现雏形。
“你为这事内耗多久了?”
沈阔仍是看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 景檀心跳不稳, 她别开目光, 睫毛扑簌, “...我曾偶然遇到二伯母和许婉秋一起吃饭, 那时我觉得奇怪,就想问问二伯母怎么回事...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就是觉得, 她做了那种事,你怎么讨厌她都不为过,而我是她送到你身边,我怕你每每看见我...”
每每看见我, 就联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怕什么, ”他低声,“景檀,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景檀不自觉攥紧衣角。
她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给的两个选择里, 任何一个被肯定, 都是自己不够坚定的证明。
而她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两种情况自己皆占。
最隐秘最真实的自己被剖析, 她有些难受, 她的问题被摆在台面上。
有些呼吸不过来。
沈阔的问话还未结束, 一句比一句直击要点, “你是真心想和我分开?”
景檀心口停跳一瞬。
否认的话就在嘴边。
可她想到景林文。
悬浮在水面、晃晃悠悠的心脏,又坠坠往下沉。
氧气又消失了。
她想让自己再心硬起来, 可那些曾经说出口的,违心的伤人的话,再没办法重复一遍。
她还被沈阔抓住了破绽,她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个破绽,她就是狠下心来再说一次,他也不会信了。
景檀觉得自己把事情搞得特别糟。
如果铁了心要离开就该把事情做绝,可她坚定不了立场,听到一点儿有关他的消息就巴巴跑来看他,面对他的问话做不到彻底坦诚,心里还藏着负担,状态半推半就,解决不了问题,还越剪越乱。
她心被揪得紧紧的,难受极了。
“沈阔,”她将脸掩进手掌里,乌发从肩后滑落,挡住他看她的视线,“你先别问我,我回答不上来。”
她连自己都还没能说服,都还没能自洽。
看着她这个样子,沈阔觉得心疼。
他的本意不是逼她。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沈阔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在半空,门突然被打开,护士从外面走进来。
是来换药水瓶的。
“输完这瓶还有最后一瓶,快完的时候叫我,”护士将药瓶挂好,调整下点滴速度,“这样会觉得快吗?”
景檀趁他们说话的间隙,调整下情绪。
究竟是继续前头的路,还是回头冲破困扰自己许久的障碍,她做不到立刻决定,她还差临门一脚的勇气。
她要好好想想。
“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景檀站起来,没有看他的眼睛,“我有事还要回公司一趟,先走了。”
沈阔手里扎着针,没追她。
还有最后一件事,很快水落石出。
景檀从房间里出来匆匆离去的身影,被站在走廊上的助理看到。
他没看清夫人的神色,故也不知两人谈话结果如何。
他走到输液室门口,看了看沈总。
沈阔掀眸,让他进去。
“景家的事查得怎么样?”
助理答:“景家近半年的生意不太景气,前段时间生产线上出了点儿问题,后来不知怎么摆平了。我差人去问,得知景总借用了沈氏的名头。”
沈阔沉吟,“具体时间?”
“一个月前左右。”
一个月前,景檀同他提离婚的前一两周,时间对得上。
他记得景檀喝醉酒回来那晚,掉着眼泪问他我们结婚是不是个错误。
他一直想从她口中问出究竟发生何事,奈何她自次日清醒后闭口不谈。
那时他忙着收购致扬,紧接着又去伦敦视察分部一周,工作繁多杂琐,其他许多事没来得及兼顾。
助理将整理好的资料递过去,沈阔看了看。
是景家借由沈氏名头,私底下占了些便宜。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太忙,有关景家的这些消息,不应该现在才知晓。
沈阔放下ipad。
拼图凑完整了。
他现在总算明白,景檀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拢了拢眉心,半晌,一声轻叹。
心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该怎么说她才好。
他重新抬头,问助理,“景家现在有什么燃眉之急?”
“生产线上的问题解决了,厂商合作似乎也谈妥了——谈的江市姚老板那家,似乎是前几日去机场景总身边那位,”助理说,“现在要说他们目前最紧要的问题,应该是资金上的漏洞,手头周转不出太多流动金,拖欠工人工资,就怕发生集体抗议这种事。”
一个环节停顿,整套生产流程都会受到影响,届时恶性循环,境况会更难。
沈阔思虑片刻,吩咐助理去办几件事。
景檀接连在恒迅加了几天班,赶上了进度。
终于能在正常下班点离开公司,接水的时候,她轻轻舒一口气。
工作上轻松了些,心头压着的还有其他事。
想来想去还是绕不开景家,趁今天下班早,景檀打算回去一趟。
到景家的时候,景林文还没回来,李妈和黎淑在。
“小姐回来了?”李妈高兴,“这回在家吃个晚饭吧?刚好是这个点儿。”
景檀笑了笑,点头。
晚饭只有她们三人,在景檀学生时代的记忆里,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
不过那时候大多都是忐忑的,因为彼时年幼的景檀常常捉摸不透黎淑的心情,景檀一开始会给李妈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黎淑偶尔心情会搭一嘴,心情不佳会嫌她们吵,久而久之,景檀学会了沉默。
时隔多年再次三人一桌,令景檀有些意外,黎淑会主动提些话题调节沉闷的气氛。
好像突然就能融洽相处了。
对于黎淑的态度,景檀或多或少觉得和前两次她回来看望有关,不过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比较现实的。
因上次小产,黎淑身体以后再难有孕了,这意味着她很大概率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从前对景檀泄露出的一些隐隐轻慢敌意,不过也是将她视为未来自己孩子的“假想敌”,如今假想敌假设不但没机会成立了,她若为自己着想的话,还不得不多倚靠唯一的继女。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景檀也没那么记仇,能和睦相处就好。
她问了黎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还说在家待着闷的话可以和朋友一起多出去逛逛街。
饭吃完没一会儿,景林文回来了。
他看见景檀,想起上次很不愉快的争吵,脸色快要沉下去时,又想到今天公司的大问题得以解决,他已到嘴边那些不中听的话又收了回去。
景檀从沙发上起身,“爸,我有话和你说。”
景林文让她上楼,“书房讲。”
两人进了书房。
成年之后,每每来这儿,总是会讨论些令人心闷的话题。
景檀来之前想好了,她这次要说两件事,除了与沈家的事,她还要问问关于母亲。
上次她回来拿舒岚的旧物,那时景林文分明是已知道舒岚回来了,却对景檀只字不提。
要不是李妈碰巧遇见,她恐怕会就此错过,这辈子再没机会见到舒岚。
“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的消息?你明明见过她。”
“说这些有什么用?告诉你能改变什么?是我把你养大,她根本没尽一个做母亲的义务,你现在认她能改变这个事实?”
对她如此重要的事,在他那里却不值一提。
这种失望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再指望什么,只是说,“这种事我有知情权,以后如果有类似的情况,麻烦您还是和我说一声。”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要说的另一件事,“比如像您先前借沈家的名头做事,至少先和沈家人打声招呼,正正当当的。”
“不过我也知道这不大可能,毕竟您做的本就是有损人家名声的事。”
景林文一拍桌子想发火,想到沈阔跟自己说的话,又忍了。
他将怒气憋下去,但终究还是冒出一声冷笑,“你现在出息了,怕我给你拖后腿是吧?为了摆脱我,竟能说出离婚这种话来骗我。”
“我没骗您。”
“沈阔昨天已经找过我了,他知道我做的事什么也没说,还以旗下一家子公司预订产品的名义给景家汇了一笔账,缓了公司资金紧张的问题,”景林文说完,瞧了瞧景檀,“要真离了人家还做这事?”
办事效率还高,昨晚刚说完,今早公司就到账了。
景檀怔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沈阔他怎么了,既然知道了父亲做的事,非但不生气,怎么还...他傻了么。
她想起上次在机场。是不是自己演技太拙劣,叫他发现了端倪。
“你和沈阔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接他的钱?”
景林文不告诉她,只说,“他都送我手上了,我干嘛拒绝?”
景檀心乱极了。
她不知景林文在打什么主意,他到底和沈阔说了什么?是不是拿什么要挟了,否则沈阔怎么会白白吃这样一个大亏?
沈阔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但景林文闭口不谈,一副无谓的样子,钱都到账上了,你还能做什么。
景檀不欲和他多说废话,咚咚咚下楼。
景林文缓缓起身,关了书房灯,出来。
他在楼梯转角处听见李妈问景檀,这就走了?
嗯,有点儿事。李妈,我下次再回来看你。
景檀说完这话没多久,玄关处的门一开一合,屋里恢复了安静。
景林文猜,她去找沈阔了。
方才对话里,景檀呛他,他几次想发火都忍了,都是沈阔昨日说的话。
那时沈阔来公司找他,三言两语说清来意,对于景林文做过的事沈阔称可以既往不咎,也能帮他摆脱目前的困境。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景林文想不通沈阔为何这样做,他想问,沈阔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口说,我就一个条件。
景林文:“沈总说。”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对面而坐,落地窗外京市夜景繁华,衬得室内寂静冷清。
沈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他缓缓抬眸,看着景林文,字句清晰。
“对景檀好好的。若是她日后在景家受丁点儿委屈,到时岳父可别怪我不讲一家人的情面。”
晚上八点,景檀匆匆赶回翡明苑。
开了门,却发现里面没人。
沈阔还没回来。
找不到人,她心里着急,拨了陈助的电话。
她问沈阔是不是在外应酬,让陈助把地址发给她。
陈助倒是怔住了,“没有啊,今天沈总没有饭局安排,下班后就走了。”
“可是翡明苑没人。”
助理上次同司机一起到翡明苑还是从伦敦出差后,从机场送老板回家。他下班之后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都是司机单独送的沈总,所以并不知道沈总今晚的私人行程。
他下了班没回来,会去哪儿呢。
沈阔并不想其他公子哥那样常泡酒吧花天酒地,没工作没应酬的话,应当是直接回住处的。
住处...莫非他最近不住翡明苑?
景檀想到了柏园。
她立马打车过去。
下了车,她进了小区,一路小跑,进了楼栋。
电梯关上又打开,她终于站到门前。
敲门的时候心咚咚跳,并不全是因为一路跑着过来。
景檀不得不承认,当看到翡明苑一片漆黑,给助理打电话对方也不知道沈阔所踪时,心头涌上的那种感觉,让她理解了沈阔来机场找自己时的心情。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毕竟还有偌大的集团等着沈阔管理,但还是控制不住害怕。
眼下,她敲门,等了会儿里面没反应。
如果不在这儿,她又该去哪儿找。
景檀失了耐心,正打算用指纹直接解锁进去。
门开了。
沈阔穿着黑色家居服,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半湿。
是刚从浴室出来。
景檀悬空的心稍稍回落。
她紧接着出声问:“你为什么要以预订产品的名义给景家资金?”
沈阔知道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然后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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