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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昨夜谢明翊回来只带了梁锦一人,其余人等还留在涪水县那边。这次回去,也只有周秦一人跟随,他二人身手了得,极为可靠,倒用不着多人。
出城后,卫姝瑶看见熟悉的景象,知道是走的前两日进涪州城的同一条路。
卫姝瑶心中莫名忐忑,犹记得当时在半路发现的无名尸首,虽然事后她也曾小心翼翼问过周秦,但周秦也语焉不详,只说必定会极尽护卫之责,叫她不要过分忧心。
卫姝瑶倒不是担心这个,她心里琢磨的另有他事。
她没忘记,谢明翊此次南下是为捉宁王谢钧。而她也正是为了从谢钧身边劝回父兄,才费尽心思跟着谢明翊南下。
只是……
南下已经有数十日了,依次过了好几个地方,谢明翊都没有停留,直到行至涪州。可在涪州这两日,也不见他有所动静。
卫姝瑶回忆着彼时萧知言的话语,犹在耳畔,“……莫要信他!”
她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卫姝瑶的确捉摸不透谢明翊的心思。虽说现下他看起来对自己有两分上心,自己甚至因昨夜他的胡言乱语一度失去理智,险些放纵自己沉沦其中,但……
沈卫两家的昔日纠葛,真的彻底化解了吗?
遑论父兄投奔了他的死敌,他当真会对自己毫无芥蒂?
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即便没有这两个因素从中作梗,单说谢明翊的太子身份,二人前途也是一片茫然未知。
她是绝不会为妾为外室的。
可,她也注定不会是太子妃人选……
卫姝瑶神采渐渐黯淡,小心翼翼去看谢明翊。他静静靠在车壁上,眼帘轻阖,鸦色长睫落下的一片阴影和眼底的乌青融成一团,瞧着确是疲乏得很。
她心里叹气。
罢了,若是此次再找不到父兄,她得好好再合计一下自己的出路。
……总不能,一直死皮赖脸地仰仗着他的庇护。
两个多时辰后,入了涪水县地界,再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修筑河堤的村落附近。
这地方已经由温昭接管,来接应他们的是温昭的属下赵副使。
赵副使接谢明翊一行人继续护送往村子北边走,渐渐临近涪水。
今日天色阴沉,晨起时便是乌云密布。此时距出发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天色非但没有好转,厚积的云层反而压得越低,越靠近涪水一带,越感觉凉风愈冷。
卫姝瑶掀开车帘,悄悄往外看去。
便见泥泞小道两侧,断垣残木,景象败坏,两侧的树木良田早已被砍伐清理干净,荒芜田地里偶然能见到个老汉,孤零零坐在田坎间,抓着斑白凌乱的头发唉声叹气。
较之卫姝瑶先前在京城见过的那条小巷子,这里更显颓败,生气寥落。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破败不堪,甚至偶有看见森森白骨曝于荒野,也不知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卫姝瑶虽然早有预备,知道前段日子涪州暴雨,河堤因此崩塌过一小段,村落遭了洪灾,加上此后大肆征丁修筑河堤,这般景象应是见怪不怪的。
但是她心中难免生出感慨,她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土地与之相比,简直是天上白玉京。若是此地再发洪涝,即便临时加固河堤,怕也是难挡天灾,势必要发内涝。
又行了一小段路程,到了驻扎修筑河堤的营地,才渐渐有了人气。
还没靠拢,马车仍在骨碌碌行驶时,便听得一阵急促马蹄声,远远地一道人影高骑大马疾驰奔了过来。
是温昭来迎谢明翊。
昨夜谢明翊临时回城,温昭知道他有要事,并未多话。可今日见谢明翊竟是驾驶马车过来,以为他旧疾复发,登时心下一乱。
谁料,等谢明翊下了马车,温昭睁着大眼,看他从车内扶了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下来,不免一怔,神色错愕不已。
他千思万想,也想不到谢明翊带在身边的女郎,竟然是失踪多时的英国公之女。他没亲眼见过卫姝瑶,却知道她的母亲,这张脸与她母亲几乎如出一辙,甚至更显灼目。
是故,即便卫姝瑶扮作男儿装束,温昭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卫姝瑶不知温昭心中所想,仍借着长顺给她安排的假身份,弯腰虚虚行了个礼,“见过温大人。”
温昭僵硬点头,看着她和她身后的侍卫一同远去,这才倏地敛了目光,面色沉下来,表情复杂地去看谢明翊。
“昨日之事已经打草惊蛇,留她一人在城里恐有威胁,还是带在孤身边妥当。”谢明翊如是解释,顿了顿,又说:“毕竟还得借着她,引出卫鸣。”
温昭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谢明翊如此坦然,他还能说什么呢?
营地驻扎了不少帐篷,右边是壮丁栖身之处,左边是将士所居。卫姝瑶和梁锦、周秦三人随着赵副使一路往左走,很快便到了帐篷环绕的中央之处。
天色阴沉,营地四周人影寂寥,偶然路过巡查的几个将士步履匆匆,小声交谈着什么。
卫姝瑶听到他们谈及不知要何时才能修筑好河堤,又抱怨附近村民总来干扰,大人又严令不许伤了村民,着实头疼。
许是见卫姝瑶目露疑惑,周秦顿了顿脚步,问道:“敢问赵副使,修筑河堤一事可还顺利?”
赵副使叹了声气,道:“不算顺利,但也谈不上麻烦。只是修堤征用了不少村民宅邸和良田,但上头答应的补偿却迟迟未下发,村民等得久了,这两日有点躁动。”
周秦说:“这倒不能怪罪他们了,没了住的地方又没了田地,他们闹腾也是情有可原。补偿怎会拖欠这么久?”
赵副使苦笑,“是这么个理,咱们也知道老百姓的苦,没为难他们。可这银钱发放不归咱们大人管,有心无力啊。”
闻言,卫姝瑶等人心里都有了数,知道这恐怕是曹文炳刻意扣押。
“还好太子殿下来了,他已经吩咐过曹大人,补偿这事儿应该快了。可咱们也不能直接把太子殿下搬出去安抚村民,且先稳住这两日就好了。”赵副使眉头微松,又说,“几位是殿下贴身的人,暂住殿下的营账里吧,等殿下回来,诸位再自便。”
夜深如墨,空气中漫着淡淡凉意,河风吹过。
谢明翊站在河堤上,眺望上游宽阔平静的河面,微微出神。
温昭踱步上前,在他身后出声,“禀殿下,涪州城内外都已经搜寻了两遍,未见殿下提及的那位外地人士,此人或许早已离开。”
谢明翊面容淡淡,道:“辛苦你了。这两日盯住曹文炳,他若有所闪失,务必护住他的性命,立即来报。”
温昭犹豫了片刻,颔首应下,又问:“曹文炳多行不义,殿下为何还要护他?”
“是因徐瞻之故?”
谢明翊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冷淡。
温昭自知失言,正要认错,却听得谢明翊慢吞吞开了口,“若孤所猜不错,杀了曹文炳干儿子的,应是卫鸣。”
温昭一惊,连忙问:“您是说,卫鸣护送宁王已经来了涪州?”
“宁王南下,不过幌子罢了。”谢明翊背负双手,冷哼了一声。
温昭更觉得云里雾里,细细追问,才得知宁王实则早就在前几日折返北上,但谢明翊没有跟着北去,反而依照计划来了涪州。
知情者皆以为,太子南下是为了追捕宁王,此事还是皇帝亲自定下。可现在,太子既然能得知宁王动向,为何不紧追而去?
“一则民生要紧,二则宁王现如今不成气候,不急在一时。”谢明翊沉默半晌,才又说:“况且,杀宁王之前,孤有一事要确认,这事只有曹文炳知道。”
温昭思忖了一会儿,若是谢明翊想从曹文炳那边问出消息,随便找个理由将人捉回京城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孤来涪州,也是受陆相所托。”谢明翊没继续解释,慢慢下了河堤,朝温昭挥手,“索性一趟南下,省事儿。”
温昭望着谢明翊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今徐瞻遭贬,文官一盘散沙,唯陆淞能主持大局,太子这是有意收他为己用,既能解决了涪州水灾又能卖陆相人情,也算一石二鸟。
但关于宁王和曹文炳一事,他始终不得其解。
河风拂面,裹挟着微寒的冷意。
温昭突然睁大了眼睛,怔在原地。他想起了宁王和曹文炳的交集。
那是先帝在位期间,最为惨烈的战役之一,河州崀山一战。彼时,北狄王妄图一鼓作气吞并大魏北境三州,发动了猛烈攻势,河州一度失守。直至长公主谢锦披挂为帅,英国公卫蒙任副帅,宁王跟随同上前线亲征,才挽回颓势。而曹文炳也参与了那次出征……
温昭僵硬在原地。
他忽然看见,已经远去的谢明翊转过身来,似乎冲他笑了笑,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孤提示得这般明显了,可别猜错了啊……”
谢明翊再次背过身子,一步一步朝着浓郁的夜色深处行去。
天色已暗,凉风吹得帐篷作响。
卫姝瑶捧着书坐在榻上,看得乏了,揉了揉眼睛。她起身点了盏灯,暖融的烛光落在她侧颜上,衬得她面容更为柔和。
周秦站在外面,撩起帘子,迎面就望见卫姝瑶站在烛台前。
周秦自小长在京城,也曾听闻过这位贵女的名头,旁人只道她是不可攀折的明艳娇花,他却嗤之以鼻,心道能有多好看。直至此次南下……
周秦望着烛光笼罩下的年轻女郎,虽是脂粉未施,却独有清水出芙蓉的明艳神采。
他正想再望两眼,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得卫姝瑶双臂搂住了身子,低低打了几个喷嚏。
她眼睫微颤的泪水如露珠,一下滴落在周秦的心坎上,让他不免心神微荡,发起愣来。
好半晌,周秦才轻声开口,问:“姑娘若是冷了,我去取件外裳来。”
他还没等到卫姝瑶开口应声,身后便传来低沉嗓音。
“夜里冷,仔细别染了寒气。”
周秦回首,就见谢明翊大步入了帐内,解开身上的外裳,动手披在了卫姝瑶身上。
周秦连忙低下头去,却又听得谢明翊朝他挑了挑眉。
“明日河堤修筑,你也去帮把手。”
周秦“啊”了一声,满头雾水地望着谢明翊。就连卫姝瑶也微微蹙起眉头,不明所以。
身边没了暗卫,她的安危咋办啊?
谢明翊凑近了卫姝瑶的耳畔,擦着她的耳垂,慢悠悠道:“明日孤有要事处理,带你同去。”
“是你兄长的事。”
卫姝瑶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小气谢一:哼,不许看我老婆

“我兄长有消息了?”
可营账厚重帘子放下的一瞬,卫姝瑶话还没落音,身子忽地一轻,被谢明翊蓦地打横抱了起来。
粗粝掌心扣紧了她的腰,他抱着她往榻边坐下,低下眼眸,望着她。
“在说你兄长的事之前,有另一件好事要告诉你。”他低声说。
卫姝瑶神色错愕,慌忙压低了声音,“你,你先说呀……”
单是被他那双灼灼的漆眸紧盯着,她就觉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等会儿再说。”
尾音未落,他微干的唇就覆了上来,堵住了卫姝瑶的抗议。
她从不知,原来这人往日里看着冷静克制得很,却在此事上如此热衷,如火似日,热情得她甚至有点抵抗不住了。
舌尖又被他肆意攫取,唇舌交缠得绵长。
卫姝瑶慢慢松弛了紧绷的身子,略微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眸,意乱情迷中看了一眼谢明翊。
他眼帘半阖,吻得很认真,面颊的红顺着脖颈染透了耳根,耳廓甚至因他动情的动作微微颤动。
卫姝瑶脑海一片混沌,见他这般模样与寻常的清冷禁欲大相径庭,感觉心跳得厉害。
他每一次含吮她的唇瓣,都撩动得那根心弦晃荡不已,几欲失去神智。
过了半晌,谢明翊才松手放开了卫姝瑶。
卫姝瑶气息有点乱,谢明翊唇边勾着笑意,垂下眼眸,一双幽深黑眸落在她面颊上。
“又吃了这么多梅子饯,晚膳可有认真用?”他嗓音低哑,听着还有点意犹未尽。
卫姝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刺激得迷糊,还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哝,“就几颗,没尝多少。”
“婵婵喜欢么?”他意有所指,含笑看着她。
卫姝瑶本就羞赧的脸颊烫得更厉害了,软声软气道:“不喜欢。”
谢明翊目光越发幽深地盯着她,笑意渐浓。
卫姝瑶能感觉到他又在酝酿什么混账话,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道:“你方才说,有好事要告知于我,倒是快说呀。”
谢明翊瞥了她一眼。
“我方才收到快报,北境前线告捷,沈将军率军击溃了北狄精锐,士气大振,已经收复了靠近雍州的几座河州城池。”他含笑说道。
北境与中原不一样,天高云远,稍稍抬头一望,壮阔之感扑面而来。
虽已是暮春,清晨仍有些寒意渗人。
苍穹高悬,朝日霞光映透了半边天。
河州与雍州接壤之处,一片辽阔荒原上,数组着两军精锐,双方齐齐伫立在统帅身后,严阵以待。
就在这样寻常的一个春日,沈兴良率五万人马和北狄八万人马在此地厮杀开来。
僵持了多日后,双方皆是士气高涨,一鼓作气,每个将士都暗自渴望就地歼灭对手精锐,继而为大部队夯实踏行前进之路,为王朝开疆扩土劈开壁仞。双方你来我往,短暂的试探后,真正厮杀扭打成了一团,兵刃盔甲相接杂响之声响彻天地。
这场激烈的战役从清晨直至暮夜,空寂的荒原上流血漂橹,尸首成山。两军最后靠着你死我活的贴身肉搏,决出了胜负。
北狄将士渐渐支撑不住,从沈兴良亲自率军作战之地为溃败点,如崩塌的河堤,轰然垮塌,最终呈摧枯拉朽之势,战场颓势再难以挽回。
新继位的北狄王虽出身军营,却是有勇无谋,加之偏用亲信,治军不严,到了这军心溃散的时候,便彻底失去了对军士的掌控之力,连自己也落得个仓皇逃窜的下场。沈兴良一声令下,趁机追击了几十余里,逼得北狄大军节节败退。
北狄王一路逃命,不忘怒吼埋伏的援军去了哪里,却得知大魏早有后手,借着地势便利来了个包围抄合,不仅断了援军,还将他这支队伍彻底夹在了前后之间,犹如铜墙铁壁,竟然摆出了要活捉他的攻势。
绝望之下,北狄王丢盔弃甲,仓促扮做了死尸躲在尸首堆里,在亲信的拼死掩护下,伺机逃出了包围。
第二日,沈兴良率人马入了沿路最近的一座河州城池,接手管辖,安抚百姓,又整饬犒赏了军士后,方才回了营地,提笔给谢明翊报信。
“幸得舆图,借地势之优,早做了布置。”他在信中提及了这一句,算是肯定了卫姝瑶绘制舆图之功。
谢明翊特意将这句话复述给卫姝瑶听。
没想到自己绘制的那张舆图真的有了用处!
卫姝瑶神色大振,确实打心底地感到高兴。
这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让卫姝瑶倍感鼓舞,甚至因此消散了不少寻找父兄的沉闷。
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能为江山黎民献出点儿添砖加瓦的小力气。
她面上带笑,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南下以来,谢明翊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太好了,这真是我近来听到最好的消息。”她喃喃自语。
谢明翊转述时音调平平,声线一贯地冷静,看不出太多愉悦。
但从他眼中流露的神采看出来,他其实也很高兴。
沈兴良不愧是大魏第一名将,即便伤了只眼睛,仍是运筹帷幄骁勇善战。他又算是谢明翊的半个养父,有此良将,莫说收复河州只是时间问题,即便谢明翊日后登基,他也将是谢明翊的肱股之臣左膀右臂。
卫姝瑶心里这样想着,却莫名又想到沈兴良对卫家的偏见来,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昔年父亲到底有没有替沈将军求情?她不知道。可从那日沈兴良对她冷淡的态度来看,三年过去,他似乎并未释怀。
若是想留在谢明翊身边,她要如何与沈将军相处?又如何能化解他的积怨?
倘若,倘若父亲真的对不住沈将军呢?她害怕。
……不不不,怎么就转到了想要一直留在谢明翊身边了呢。
卫姝瑶用力甩了甩脑袋,才驱散了那些奇怪的想法。
但她心里终究是变得沉甸甸的了。
谢明翊望着她神色忽地又暗淡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道:“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来涪州的路上,发现的无名尸首么?”
“那人是涪州知府曹文炳的干儿子,应是为你兄长所杀。”他语调略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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