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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家的小娘子(陈六羡)


宋毓敏懊悔没拉住她。
面对突然拦在面前的少女,李岁揆眯起眼睛道:“小姑娘,看在你投案自首的份上,审问你时本官尽量不用酷刑。一并抓起来。”
“是!”
一名官兵上前,正要去抓住梁映章的胳膊,身后冲过来一道人影,挡在了那名官兵的面前,冷冰冰的目光如两支冰箭,射向京兆府尹。
“我看谁敢动她。”
京兆府尹被那两道射来的目光瞬间钉住,胆寒发怵,“宋、宋侍郎。”
比起温文尔雅的翰林宋毓敏,宋清辞走的是宋相年轻时的路子,身上有宋相当年的影子,笔直不阿,雷霆手段,对付比他高位的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无论是显赫的家世,还是难以捉摸的为人,都让朝中官员无法不忌惮三分。
“兄长……”
当高大的身影出现时,梁映章被对方握住了自己的手,此时此刻,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成了令她安心的唯一气息。
宋清辞拨开遮挡在她眼前的乱发,问道:“还好吗?”
手还被他紧紧握着,梁映章刻意藏在袖子底下,“我没有事。”
看到他们异乎寻常的亲密举动,宋毓敏轻轻皱起眉头,当爹的还在这里,怎么能够视而不见,连句关心也没有?
宋清辞望过来:“父亲,您没事吧?”
宋毓敏酸溜溜道:“我要有事还能够站在这里吗?你千万别把此事告诉你母亲,否则她定会说我。映章,你也不许说。”
梁映章和宋清辞对视一眼,两人露出会意的淡笑。
宋毓敏接着道:“裴公在里头。你进去看看吧。”
宋清辞点了点头,门外传来一阵大马嘶鸣。
门口迅捷地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走在最前头的是官袍飒飒的谭念月:“府尹大人,此案重大,涉及朝中官员,现由刑部全权接管。”
李岁揆如蒙大赦:“刑部来得太及时了,这种大案,金兆府也没处理过,还是刑部有经验。谭侍郎有何需要,金兆府全力配合。”
谭念月示意身后的手下展开行动,她朝宋清辞看了眼,发现了梁映章也在此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
不远处的会堂门口,许云君扶着裴公正走出来。
宋清辞快步流星地跨出去,“裴公。”
裴公年事已高,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神智。他握住宋清辞的手臂,有气无力道:“楚之,想不到我回京,竟会遭此大劫。”
宋清辞眼神发暗,道:“我一定会查清楚。”
不料这时,旁边一抹人影倒下。
“云君!”
许云君倒在了宋清辞的怀里,她的唇色逐渐发紫,这时候才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在她合上眼之前,瞳孔里倒映出宋清辞焦急的面孔,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后面的梁映章,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握紧了手心。

一名刑部官员拿着手中的名册,跨进案发现场的大堂。
文筠馆内外布满了看守的官兵,举办雅集的大堂已经被封锁起来,所有的物件摆设保留着当时的原样,里面只有两个人在。
谭念月立在门边不远处,一言不发,静静扫视着大堂里的所有事物,在脑海里重现当时案发前后的场景。
每一个角落,每一张凭几上的摆设,都被她一一记在心里。
这名叫徐长经的刑部官员走到谭念月身边,“谭大人,她在干什么?”
他问出这句话时,目光跟着汇聚在梁映章的身上。
只见她左手执一张纸,右手执一支笔,在每张凭几边上经过,时而弯腰清点凭几上的东西,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谭念月接过名册,翻动纸页,“她说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徐长经不清楚梁映章的身份,但是自己的上司还让她进来案发现场,想必是有隐情在内的,于是没再多问。
谭念月翻了几页,问道:“今日雅集上的所有人都记齐了?”
“这上面是今日参与雅集的所有客人名册,属下询问了清醒的客人,还有被送到医馆救治的也都记录在册,包括两名中毒身亡的死者,身份皆已查明,无一缺漏。”徐长经道。
谭念月继续翻阅着名册,清秀的面容上被灯火打亮了一层光。
她目光如炬,在死者那一栏上停住了,“怎么死的是他?”
谭念月吃惊道,掌心沉重地合上了本子,“我要出入雅集的所有人,不单单只是与会者,还有当时的茶师、乐师,以及服侍的下人。”
徐长经捏了把冷汗,“这些人的名册都在金馆主那里,我这就让他送来。”
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也巧得很,文筠馆馆主金善钧拿着名册等在了外面。
他被得到准许后,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重新走入这里,仍然心有余悸,不敢抬头细看周围的环境,“谭大人,这是您要的名册。”
谭念月留意到他特意去瞥了一眼前面的梁映章。
被留意到后,金善钧收回目光,整理慌张的神色:“大人,今日出场的茶师、乐师,包括所有下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罪行。还请大人明察,早日还文筠馆一个清白。”
谭念月不露声色道:“金馆主请放心,刑部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也不会错抓一个无辜之人。”
闻言,金善钧稍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之时,面露几丝难色,又转过身去问道:“不知大人可查出有毒之物是被下在了哪里?”
“案件还在查明之中,无法透露案情细节。”
“明白,明白。大人查案有何吩咐,文筠馆上下定会配合到底。”
金善钧慢慢走到门口,屋檐上洒下来的月光打在他的前身,他的眼里如眼前的月光一般,惨淡,黯淡,前途未知。
就在他失神之际,从身后的大堂里传来了一句清亮的少女声音。
“谭大人,我算出来凶手下毒的规则了。”
头顶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住。
梁映章捧着手里的纸,举到谭念月面前,一旁的徐长经也忍不住朝册子看去,想看看这上面究竟是什么名堂。
早先,梁映章要留下来协助查案时,谭念月还有所顾虑。
“我是目击证人,还是被嫌疑的对象。谭大人,你觉得我该不该留下来?”她当时用这么句话把自己说服了。
再加上宋清辞的准许,谭念月也就把她留下来了,说不定会有点用处。
这是谭念月第三次跟梁映章打交道,前两次的印象,在他眼里,梁映章不过是个躲在宋清辞背后的小姑娘,眼神活络,看上去很机伶,还很得好友宋清辞的宠爱。
这一次,梁映章被牵扯进棘手的案子里,却主动提供了帮助。
刑部的医官查验过雅集上每一样可食用的东西,茶水、糕点,甚至是触碰的器具,均无毒理反应。
然而,奇怪之处就在于,会场上有些客人中毒,有些客人却没有中毒,毫无章法。
这起投毒事件定义为随机投毒的可能性更大些。
可到底,毒物在哪里,客人又是如何中的毒,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谭念月陷入一筹莫展之中,梁映章就跟他要了一张纸一支笔。
此时的白纸上,被分割成一行行一列列的小格子,最左边的一列被标上了数字,最上面一行分别写着每张凭几上的东西,分别是:茶盏、糕点、香炉、笔枕、砚台、宣纸。
“画圈和打叉分别是何意?”
谭念月不禁问道。
梁映章一边比划,边解释道:“画圈的意思是客人没有动过或吃过,打叉是有用过的痕迹。除了上面的香炉是客人无法使用的,其他都有痕迹可寻。如果是食物中毒的话,就可以看出客人吃了什么,拿去跟有无中毒的名册一对照,就知道是不是食物的问题了。”
谭念月笑了笑,道:“这倒是个统计的妙招,简洁明了。”
徐长经捧着手里的名册,惊叹道:“这张纸上一眼就能看出了是哪里不同,还能做对照,跟客人的口供进行对比,验证有没有记错或者说谎。这样一来就能知道中毒的客人问题出在哪里了。”
自己的做法得到了认可,梁映章呼出气,紧张的情绪安定不少:“这是兄长教我的比对法,户部对账时会用到这个方法。”
“他还教你这些?”谭念月别有深意地多看了她一眼。
梁映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多时,冯魏来接人了。
谭念月握着手中的纸张,脑海里浮现出梁映章走之前对她说的话:“谭大人,我有位当大夫的伯伯,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是平时没有毒的东西,放在一起就能成为剧毒。”
谭念月也早就想到了这些,梁映章的提醒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接下来要找位药理高手来查查了。
“大人,您在想什么?”徐长经打断了他的沉思。
谭念月摇摇头。
徐长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相府的小姐还有这种本事,跟一般弄琴棋书画的千金小姐不太一样。倒是跟咱们刑部气场很合。如今女官已不稀奇,唯独咱们刑部没有一位女官。六部科考要是能纳入女试,我准让家妹来试试。”
“你有妹妹?”
“家妹跟从家父学医,继承了家中的医馆。”徐长经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说起来,她对大人先祖写的仵作手册视若珍宝,小时候还励志想当一名女仵作。”
谭念月没有接话,将手中记录的纸递给他,“把东西收好。”
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皮,望着熟悉的床顶,向旁边看去。
是一张清秀的小少年面孔。
“静川君醒了!”书僮朝外面喊去,“裴公,宋侍郎,静川君醒过来了!”
许云君放空的目光汇聚在一点上,逐渐又闭上了眼睛。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外漂泊的那五年里,云海巫山,千帆过尽,总有一根无形的线扯着她回头。
世人道,静川君才华洋溢,潇洒恣意,为女中君子。
唯有她自己知晓,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缺憾。
刚醒来,许云君的脑子里还很昏沉,在一阵关切问候后,裴公由书僮带着回房休息了。她坐在床边,望着屋子里剩下的一个人准备离开。
“宋楚之。”
许云君叫住了他,心慌极了,手指紧紧揪着被子。
宋清辞回头看她,“可还有事?”
许云君抬起苍白的脸庞,清澈的眸子比平时少了矜傲的光彩,“你那个妹妹……当真是你喜欢的人吗,而不是另一个权衡利弊的傅仪贞?”
宋清辞神情淡若一片轻云,罩在许云君的头顶,“是又如何?”
屋外,半片的裙摆从许云君眼里闪过,又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许云君暗暗地松了半口气,嘴角拉开一点苦涩的笑意:“这才是我认识了十年的宋清辞。你本该就是这种看似光风霁月,实则步步为营,操弄权势,比谁都无心的冰雪人物。”
宋清辞蓦然间,发出一记轻笑,并不否认对方的评判,道:“果然在你眼里,我始终如一不是个好人。”
撕下了平和的表面,许云君直言不讳:“看来你已经彻底忘记五年前骊南王郡主自缢是为了谁?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是如何的冷血无情。”
瞬间,宋清辞的唇角垂下,紧紧抿住。
许云君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幽幽道:“你那个妹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橘黄色的灯光挂在门楣上,照出檐下斜斜拉长的影子。
梁映章听到脚步声,收回了望月的目光,回头,对上身后人的目光,“兄长,静川君怎么样了?她醒过来了吗?”
“她中毒不深,已经醒来了。”宋清辞拉起她的手,“陪我走走吧。”
梁映章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的手很凉。
宋清辞将她的手拉近,藏在自己的袖子下,“在想什么?”
梁映章耷拉着一张苦脸,“我在想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走到哪儿案子就跟到哪儿。兄长,这会不会是一种征兆,我要倒大霉了?”
宋清辞深知对方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挂在心上的性子,实则敏感又多疑。他感觉到虹陵的巨大黑影正在一步步逼近她,其中还包括他的一部分阴影。
鸟受惊了,会逃得更快吧?
月色下,他将人拉进怀里,满身的清辉抖落在她的发间,“那你便更要跟紧我。”
梁映章的小脸被按在他胸前,想逃开又不得。
“兄长,快放开,会被人看见的。”
真是的,在侍郎府里也就罢了,怎么在外面大街上还敢这么明目张胆?
栏院外,一盏昏黄,即将入冬的虫子在草丛里发出最后的嘶鸣。
随着虫鸣声渐渐平息,宋清辞经历了一番短暂翻涌的挣扎,才说了这句话:“年后,我会与祖父商量让你出府的事。”
梁映章扬起脖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惊喜过了头:“兄长同意放我走了?”
“你本就是自由的。”
梁映章跳起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高兴地跑开去。
宋清辞侧了下头,不远处的冯魏走了上来,等着听他的吩咐。
“不要让许云君跟她单独接触。”宋清辞眯起眼睛道。前面的小鸟是真高兴,忘乎所以得在人烟稀少的街上欢呼,都忘了白日里经历的案子有多少凶险。
但愿她一直都这么无忧无虑。
两人回到相府,尽管已经夜深。
韩林夫妇还在等他们,直到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地回来,才松了口气。
宋清辞领着梁映章,道:“让父亲母亲担忧了。”
陈嫣掐了丈夫一把,气得不轻:“你说说你,跑到那个文筠馆去参加什么文人雅集,今儿个要不是运气好,你让我怎么办!”
“夫人莫气,夫人莫气。谁会预料到发生这种事呢?清辞,你说对不对?”宋毓敏朝宋清辞递颜色,想让亲儿子帮他说几句好话。
岂料,宋清辞一本正经转向梁映章,眼神很严厉,他道:“映章,你独自跑去那种地方,我要罚你禁足,年前不准再单独出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梁映章一脸无辜,“兄长,你别太霸道了。”
宋清辞暗中捏捏她的掌心。
梁映章羞得面红耳赤,慌里慌张地把他的手甩开,这胆子也太大了,你爹娘都在旁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边没能吵起来,对面俩兄妹倒先吵起来了。
陈嫣的火气偃旗息鼓。
宋毓敏躲过一劫,顿时腰板挺起来,以长辈的身份来劝说梁映章:“映章,清辞是关心你。今天要不是我也在那里替你解了围,你就要被当成嫌疑犯被官府抓住……啊!”
“敏叔,说好的互相打掩护,你怎么把我给爆了?”梁映章把人拉到一旁。
“我那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宋毓敏难为情道。
回头一看,脸色难看的陈嫣正盯着他们两个。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陈嫣灌下了整整一杯凉茶才算消气,她瞪着旁边恭敬站着的两人,“一老一小都不让人省心。映章,明日你跟我去城隍庙烧香拜佛。”
“好。”
碧水院出来后,梁映章有点想不通,为什么陈嫣听到她在外面跟人搭伙做生意时,好像没什么反应。她回头问跟着的人:“兄长,是不是你跟姨娘说了我做生意的事?”
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还说了什么?”梁映章紧张地望着他,“你不会连……那桩事也说了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母亲一直操心我的终生大事,过年时与她商谈你我的婚事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我几时说要嫁给你了!”梁映章捂住耳朵就跑了。
“男女之间的事情都做了,莫非你想耍赖不成?”
梁映章狠狠瞪他,说得好像两人之间真发生了什么似的。
宋清辞笑了一下,追了上去。
陈嫣带着梁映章去城隍庙烧香,跪在佛像前静心祷告时,旁边的一颗脑袋支了下去。她道:“映章,你没睡好吗?的确,经历了那种事,怎么能让人放心安睡。”
梁映章呵呵笑了两声,我没睡好是你儿子的错。
陈嫣双手合十,面向佛祖,继续祷告。
拜佛结束,梁映章将陈嫣从蒲草上扶起来,听到她叹口气道:“你敏叔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佛祖保佑。我听说雅集上中毒人不在少数,还死了两个人。”
脑海里闪现遮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去的场景,梁映章浑身感到一阵冷意。
陈嫣走到一位和尚面前,接过一支树条,撒上净瓶里的水,往梁映章周围挥舞,“你也是的,总遇到这种不好的事。我也是过来人,女子过十六岁时有一关叫‘跨坎’,平安跨过去了,从此便能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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