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丁粉撒在冷牛奶里，被搅拌均匀泡发，倒入锅中，奶锅中雪白的液体逐渐浓稠。
蒲芮将椰奶倒入模具中，一部分加上橙子颗粒，一部分保留原汁原味，都放在冰箱冷藏，再拿出来时，像是嫩豆腐一样Q弹地晃动。
蒲芮把椰奶冻切成方块，撒上椰蓉轻轻晃动，那奶白色的小方块都沾上了一层细碎的椰蓉，像是覆盖了一层薄雪，两种口味的椰奶冻就做好了。
“员工小零食人人有份，给大家放在这里了。”蒲芮做的椰奶冻分量足，她把其中一大份放在南一楼之后，又端着其他的两盘，走向北一楼。
新来的洗碗工辛月莹在水池边忙碌着，那宽大的洗碗池里堆满了火锅。
虽然刷碗的人数是足够的，可这些火锅并不好洗。
那满是油的汤底不能直接倒在下水道里，会堵，需要用浸在冰里的汤勺在汤面上沾一沾，热油会凝在汤勺底部，而后将锅内剩余的食材打捞出来后再清洗。
辛月莹累得腰痛，不过想想工资，又觉得一点儿也不辛苦。
她本来不想吃员工小零食，因为还要洗手，很麻烦，可各个员工围在小零食旁的感慨声，吸引着她留意。
“椰奶冻，闻上去好香啊！”
“不愧是老板做的，甜味好合适，奶味也足，呜呜呜真好吃！”
“你们吃的有没有夹心啊，我这个好像还有水果夹心。”
“我怎么没吃到？再来亿块！”
辛月莹转头，看到一圈儿人围着大盘子，往碗里夹着什么，很是好奇，终于还是洗了手，也来尝尝这员工小零食。
起初辛月莹拿筷子夹椰奶冻，稍稍用力，椰奶冻就碎成了两半，她又慌忙想把碎的往碗里夹，那半块椰奶冻又碎成了两半，她自己忍不住笑了，旁边的厨师也发笑。
“哈哈哈哈哈再夹几次，这椰奶冻就变成粉末了。”
“幸好这椰奶冻含的水分不多，要不然就从固体夹成液体了。”辛月莹调侃着自己，将碎的椰奶冻从盘子边沿赶进碗里，又换了支叉子，盛了一碗椰奶冻。
叉子插入椰奶冻，几乎没有触感，辛月莹将一小方块的椰奶冻送入口中，微微的凉气在唇边萦绕。
椰蓉产生细碎的触感，在舌头上化开一抹带着细小颗粒感的甜，嘴唇轻压，那椰奶冻就破碎成了糊糊，奶香味瞬间溢了出来，尾调还有独属于椰子的清香。
“好香啊，甜味也恰到好处。”辛月莹忍不住闭上眼睛细品。
在这香味混杂的厨房，鼻尖闻到的有麻辣火锅的刺激感与椒麻，有椰子鸡火锅的醇厚，有菌汤火锅的菌香，有番茄锅的酸甜，有三汁焖锅的鲜爽......
闻了一天的火锅滋味，她也有些腻了，品到这清新无比的椰香与奶香，仿佛在重重油盐中打开了一个清爽的缺口，让她感觉身心舒畅。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送椰奶冻，那柔软的触感在口中挤压破碎，浓郁的奶味和椰汁味道混合着在口中融化，让她感觉幸福极了。
可是吃着吃着，有一块椰奶冻没能被嘴唇压瘪，她轻轻一咬，一股清冽的汁水飞溅出来，竟然是橙子果肉！
那橙子果肉每一丝的颗粒都很饱满，内里汁水丰厚，轻轻一咬，外皮爆开，丰沛的橙子汁水涌出，又给这甜味里加上一抹橙香。
“哇，这水果味的果然更好吃了......也不能这么说，原味的也很醇厚，简直比不出来哪个更好吃！”辛月莹感慨道，一块接着一块吃，停不下来。
和她一样吃得停不下来的还有另一个洗碗工何树熙，两个人吃着，相视一笑。
吃完员工小零食，大家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辛月莹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火锅的汤底凉下来之后，即便是用冰勺子凝固了表层的油，那锅底上粘着的固体油脂，也很难洗干净。
不仅要用大量洗洁精，还要用钢丝球刷，可又怕钢丝球刷破底部的不锈钢层，还得由着劲儿。
可这会儿那固体的油脂，却莫名其妙变得好洗了起来，辛月莹拿着沾了洗洁精的海绵块，轻轻刷过锅底，那油脂块瞬间脱离锅子，还迅速分解成了污水，消失在下水道口。
辛月莹原本以为是偶然，可接下来的一堆锅都刷得很轻松顺畅。
她又用海绵刷过布满油污的碗，那些油渍像是躲着她的手一样，迅速晕染开，从盘子上脱离下来，盘子被擦过的位置登时变得雪白，看得辛月莹一愣。
“这会儿锅碗格外好洗啊，好洗得像是拍洗洁精广告似的。”辛月莹朝着一旁的何树熙调侃道。
“你也是吗？我还以为是我这边的锅碗沾油少。”何树熙惊奇地转头看她手里的碗，和自己手里的一样好洗。
“吃了员工小零食就这样了，看来这椰奶冻能补充体力啊。”辛月莹有点意外地笑道。
“肯定是老板赐予我们力量了！”何树熙憨厚地嘿嘿笑着，刷碗的动作又快了一些。
两人比着，刷完刷得更起劲，效率更高了些，甚至到后来，水池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刷了。
“我已经点好椰子鸡火锅了，位置在窗边，你赶紧来。”
段筠给汪芊发完消息没两分钟，一个女生探头探脑地走过来。
“卧槽，吓我一跳。”段筠捂住了心脏。
“我刚才就说戴帽子这人像你，走过来一看真是。”汪芊嘻嘻哈哈地在他对面坐下。
“我还以为你这么慢是洗了个头，结果还是没洗头吗？”段筠瞧着她的头发。
汪芊的头发扎了起来，头顶塌塌的，还有点油，往常她洗完头肯定是要披散着头发的，扎起来是为了掩盖没洗头的事实。
“你不也没洗吗？”汪芊作势要掀他的帽子。
段筠赶紧两手捂住头，把帽子死死扣在头上：“哈哈哈确实没洗，不过戴上帽子不是看不出来吗？咱俩是那种需要专门洗头才见面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不仅不用洗头，还不用化妆。”汪芊素面朝天，也没有一点不自在。
汪芊和段筠从上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高中又是同班同学，甚至大学都是校友，熟到不能再熟。
两个人嘻嘻哈哈聊了一阵，椰子鸡火锅上桌了。
“唔......好香啊！”
汪芊感觉到一股鲜香的鸡肉味扑面而来, 还混合着椰子的清新香味，她凑近火锅深吸了一口气。
那锅中的汤汁呈现出清亮的淡黄色，隐隐透出数块鸡肉的轮廓, 看上去蕴藏了精华的味道，切成细条的白色椰肉散布其中, 让她不禁联想这椰肉的味道。
枸杞和红枣在各种食材中间插空，带来一抹有活力的红色。
“这锅底还带着火锅丸子吗？”汪芊看到锅中有一个个白色团子, 不知道是什么，用汤勺捞起来看着，那团子一捞起来, 能看出是半透明的。
“看着是荸荠。”段筠左右看看。
“哇......这锅底可以，够香！”汪芊用不锈钢勺搅动着汤底，能感受到里面的食材很足。
“我先喝口汤。”段筠说着, 汪芊把汤勺给他。
段筠舀了一碗汤，还连带了一块肉、两颗红枣、一颗荸荠、几粒枸杞, 那汤色泽清亮, 没有浮沫，只飘着一层淡淡的油花。
“我也来一碗！”汪芊看着段筠碗里那红黄白的诱人色泽，把汤勺要回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段筠用白瓷勺舀着汤汁，吹了吹, 贴着勺子轻轻一唆，那汤汁“滋儿”地吸入了口中。
那鸡肉很新鲜, 口感轻盈而鲜美，文火慢炖的鸡汤吸收了鸡肉的精华味道，浓润爽口。
汤汁中还包含了椰子汁, 带着果味的清新爽口, 又因为煮了椰肉和荸荠, 再加了一味鲜甜。
这一口汤汁，让他的舌头都香得像是做了个spa，温热的汤汁在口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味道，缓缓咽下，让人满足。
“好香啊......鲜到了心坎里......”
“鲜甜鲜甜的......”
两人同时感慨出声，汪芊笑嘻嘻地调侃：“你怎么学我的感慨啊？”
“谁学你了，我先喝的好不好？”段筠挤眉弄眼。
汪芊夹了块鸡肉，筷子都能感受到鸡肉的松散，入口更是能感觉到肉的酥烂，轻嚼就破碎成无数块，完全不成形了。
鸡肉的软嫩与香滑在咀嚼间尽数释放，炖煮多时的缘故，鸡肉间的纤维藏了很多汁水，有鸡汁也有甜甜的椰汁，嚼起来丰沛多汁而鲜美。
那切成条的椰肉嚼起来软乎乎的，椰子气息很淡很淡，却让人想一直嚼下去用来磨牙。
段筠用勺子盛起荸荠，咬了一口，差点打滑，不过还是咬到了。
那荸荠虽然煮成了半透明的，依然像雪梨一样，脆生生的甜，又因为吸入了鸡汤，带上了几分咸香。
咸甜在口中碰撞，荸荠被“嚓嚓”嚼碎，怎一个爽字了得！
汪芊大嚼着鸡肉，又咕嘟咕嘟喝完了碗中的汤，把碗底的枸杞也给嚼了，感受着那枸杞软乎乎地破碎在口中。
“好喝！”汪芊舔了舔嘴唇，拿起汤勺又盛了一碗。
在她要喝第三碗时，汤勺被段筠被筷子挡住了。
“你这一会儿把汤底都给喝完了，我还拿什么下火锅？吃干锅吗？”段筠调侃道。
“吃铁板烧。”
汪芊笑道，换了个方向盛汤，段筠又换了个方向挡住，两人来来回回用筷子勺子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开交。
两人正闹着，配菜上来了。
“有得吃了！”汪芊雀跃道，将香菇、羊肉卷、茼蒿下到了锅里，段筠也将豆皮福袋、白菜拨到了汤底里。
那茼蒿在汤汁中飘着，很快就干瘪成一绺，粉嫩嫩的蛋卷状羊肉卷，在沸腾的金色汤汁上冲了两把浪，迅速坍塌褶皱，变成成熟的棕色。
汪芊吸溜着口水，一筷子夹起茼蒿和羊肉卷，送入口中。
那羊肉质感略微粗糙，不过嚼两下就碎了，不仅有羊肉的鲜美，还有鸡肉的精华味道，两种香味结合在一起，独特又美妙。
那茼蒿的茎里吸饱了椰子鸡汁，每嚼一下都有汤汁渗出来，又香又滋润，茼蒿本身的香味也很足，茎脆叶软，吃完一口还有点不够。
段筠夹起了一片香菇，那香菇原本是浅棕色的，此时裹上了一层金黄亮泽的椰子鸡汁，看起来格外嫩滑。
送入口中，香菇的口感也和看起来一样嫩滑，菌菇的香气很足，再加上椰子鸡汁的升华，鲜爽无比。
段筠点着头，又夹着羊肉卷和香菇一同入口，一粗糙一爽滑合在一起同嚼，味道很绝妙。
“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汪芊用漏勺捞起一大块奶咖色的食材。
“豆皮福袋，外面是豆皮做的，鸭肠扎口，里面是......”
段筠还没说完，汪芊赶紧打断他：“别剧透里面是什么，我自己尝，这样比较有惊喜感。”
“哦。”段筠点点头，玩儿心又上来了，“里面是......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我不听我不听！”汪芊作势捂住耳朵。
等了好一会儿，见段筠嘻嘻哈哈笑着，不再剧透，汪芊捞了一个豆皮福袋放在碗里。
那豆皮看上去疏松而厚实，鸭肠为绳，口袋形的豆皮为布，扎成了一个福袋形状，鼓鼓囊囊的，口还扎得很紧，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汪芊夹起豆皮福袋，咬了一口。
那外层的豆皮泡软了，有一定的厚度，吃起来软乎乎的，充满豆制品香气，又因为吸了不少椰子鸡汁，这一口汤汁很足，丰盈充沛。
里面包裹的东西甚至比豆皮还稍硬那么一点儿，不过很弹牙。
汪芊继续咬下去，慢慢嚼着，细品福袋包裹的食物的味道，一秒钟后，眼睛亮了起来。
“有虾滑？还有鱼籽！”
虾滑和豆皮粘在了一起，一边是软而疏松，一边是弹而爽滑，搭配在一起吃，质地很奇妙。
虾滑带来很足的鲜味，让味蕾为之一振，鱼籽颗粒感很足，在齿缝间一一破碎，像是嚼碎了一把跳跳糖。
那鱼籽在齿缝间磨碎的质感很有趣味，让人想不停地嚼下去，仿佛在进行一场捏泡泡纸的游戏。
汪芊很快从福袋底部吃到了顶部，将最后那褶皱的豆皮连带着鸭肠一起收入口中。
鸭肠外部是微脆，嚼碎了粉面感十足，有着鸭肝一样绵密的香味，相比之下，豆皮竟然还算光滑鲜爽的。
两者搭配着鲜甜的椰子鸡汁一同咀嚼，味道美妙无比。
“好吃好吃，真好吃，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汪芊嘴里还没嚼完，又用漏勺捞了一个豆皮福袋。
“呵，每次我叫某人去吃关东煮，某人都改主意吃烧烤，怎么会知道豆皮福袋这东西呢。”段筠扁扁嘴，夹起一片白菜。
白菜整个吸满了椰子鸡汁，简直比肉都好吃，多汁极了。
段筠正像兔子一样嚓嚓嚼着白菜，余光里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向右转头，看到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乔辉正端着小料，像是要回座位。
“我去，老班来了！”段筠本能地一低头，菜叶子差点吓掉。
段筠和汪芊上高中时，经常凑在一起说笑话，听到“老班来了”这四个字就低头，是刻在DNA里的条件反射。
“啊？咳咳咳......在哪儿呢？......”汪芊也低下脑袋，呛了一下，“什么鬼？你搞恶作剧是吧？”
“看右边。”汪芊移动了下视线，正好对上班主任乔辉的目光，她赶紧把视线收回来。
“完了完了，好几年没见老班，一见面就碰到我没洗头的样子，这样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又得被他说了。”汪芊毕业多年，仍旧能感受到老班的压迫感，“你帽子借我戴戴！”
汪芊去抢段筠的帽子，他死死地用双手捂着帽子：“哈哈哈不给不给，谁让你没洗头，再说了，我也没洗头，给你了我戴什么？”
两人正进行着帽子争夺赛，乔辉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好久不见啊，二位。”乔辉笑着打招呼。
“老班好！”汪芊一改在段筠面前虎了吧唧的样子，变得乖巧又腼腆，怕被老班看到邋遢的样子，微微低着头。
“好久不见啊，老班又变得更帅更年轻了！”段筠嘻嘻哈哈的。
“你们也是，看上去都更帅更美了，还更成熟了！”乔辉夸道，满面笑容地来回看着两人，“好多高中同学毕了业就不联系了，没想到你们俩还和高中时候一样好。”
“你们是谈朋友了吧？在班里那会儿，我就担心这个，不过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在一起也蛮好，蛮好的啊。”乔辉一脸欣慰地八卦着。
“没有没有，我可没跟他在一起！”汪芊慌忙摇头，又一脸嫌弃地看着段筠，“我完全看不上他。”
“我也完全看不上她。”段筠也撇着嘴抱起了胳膊。
乔辉看两人神情不像是演的，有些疑惑地看看汪芊，又看向段筠：“我看汪芊这头发像是刚洗的，还以为是为了出门见你才洗的。”
“还有你这戴个帽子不是为了耍帅吗？”乔辉摘下段筠的帽子，他本能地一缩脖子，“你看你这头发也像是刚洗完吹的造型，还以为特意为了约会弄的。”
汪芊和段筠一脸懵逼地对视着，看着彼此的头发。
汪芊那油成一绺一绺，甚至微微发亮的头发，此刻变成了哑光的，一丝头油都没有，像是洗完吹过，干燥而蓬松，额前、鬓边甚至有扎不起来的碎发。
段筠的头发也格外蓬松，帽子一去掉，发丝甚至簌簌地像流苏一样拨动，宛如洗发水广告，也是毫无头油，像是洗完吹了造型的。
两人还在懵逼中，有人从背后叫了乔辉的名字，他转头望了望，又看着两人笑道。
“看来是我误会了。”乔辉把帽子给段筠重新戴上，“祝你们俩友谊长存，有空多回学校看看，我先回去吃火锅了，你们师母等着急了。”
“啊好，老班再见！”两人木木地回答。
等到老班走远，汪芊和段筠立刻向对方发出质疑。
“你刚才不还说自己没洗头吗？什么时候偷偷洗了头？还是喷了干洗喷雾？”
“你原来洗了头才戴的帽子，刚才还不肯把帽子借给我？”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来。
“你骗我，那个福袋别吃了，都赔给我！”
“明明是你骗我好吧，剩下的羊肉都是我的了，你一片也不许吃！”
夏涵走进一半深夜食堂时，有不少男生女生都投来了目光。
她乌发蓬松，面如凝脂，一抹红唇很有韵味，再搭配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又美又有气质。
很多人都是礼貌地欣赏着美女，看个两三眼就收回了目光，夏涵也习惯了这种注视。
可当她点完椰子鸡火锅，玩手机等菜时，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