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另外两人还在调侃着,他置若罔闻,只是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直系领导的名字。
 靳屿按了接听,领导低哑中带着扼腕的声音传来,连安慰带批评地说了好一阵儿。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蓝牙连手机,认真地听着,然后敷衍。
 这头电话刚挂断,季航不死心,在群里没讨论出接过来,直接打来电话开大:“哥们儿,你考核也不差这一天两天,晚上先放松一下呗。”
 靳屿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季航一愣:“怎么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
 靳屿回答得很快,只是声音有几分冷硬:“被停职调查了。”
 靳屿最近接到了很多举报和投诉。
 民航局那里,有人举报他私生活不检点、在公司账号多次出现吃回扣等等,但都是子虚乌有,当局只是提醒他,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处罚。
 只是这次的情况相当特殊。
 有人匿名举报靳屿插足别人恋情,并且证据详实,甚至开始在自媒体平台散播这件事,影响十分恶劣。
 当局开会后决定,给予靳屿停职调查。
 举报人说,在路维和贺星苒谈婚论嫁、筹备婚礼的前期,靳屿主动勾引贺星苒,导致贺、路二人感情破裂。
 举报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只是抽到了事情中关键的两步,靳屿就成了男小三。
 比如,在他向贺星苒发出结婚邀请前,贺星苒撞破路维出轨,单方面说了分手,即便路维不同意,但分手并不需要两人一致认同协商解决,所以严格意义来讲,那时候贺星苒已经是单身状态。
 只是因为两家都不同意贺星苒取消婚约,她只能先和靳屿领证,因此两人结婚时间在解除婚讯消息之前,造成了靳屿插足他人感情的错觉。
 吊诡的是,举报人故意漏掉的细节,要不是大家都不知道,要不知道但没证据,既知道细节同时有证据的,只有贺星苒一个人。
 本是“庆祝”靳屿离婚的趴体,最后因为他临时被停止调查的事情陷入切实的尴尬和惆怅。
 大家来得都早一些,点好了酒,一个个情绪低落,面面相觑,就连最能拿靳屿开涮的季航都用手搓了搓脸,表示这事儿难办。
 罗亦周心里有话忍不住,直截了当道:“屿哥这是得罪谁了?能把这件事知道的这么细,总是感觉是熟人呢。”
 还得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虽然同事之间有升职加薪的矛盾,但靳屿到底是跟同事没有这么近,贺、路、靳三人的恩怨再怎么也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你屿哥得罪谁?”季航用震惊的语气反问,“就他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性格和不给人留面子的嘴,有谁没被他得罪过吗?”
 “……”
 罗亦周思考了下,点头:“嗯,哥,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季航:“……”
 “不过我也觉得是你们圈子里的人。”
 罗亦周:“为什么呢?”
 季航问他:“你觉得你屿哥是一个情商低的人吗?”
 罗亦周摇头:“他就是单纯讨厌傻逼和不爱伺候别人。”
 季航打了个响指:“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会得罪人,但是不在乎。”
 罗亦周又问:“这是为什么呢?”
 季航:“……”
 旁边红毛忍不住了,一巴掌拍罗亦周脑袋上:“你是傻逼么,能不能动动脑!”
 罗亦周委屈地捂着脑袋,红毛说:“那是因为以屿哥的家世和人格魅力,不害怕得罪别人会被怎么样,说话时才能肆无忌惮。”
 罗亦周还是不懂:“所以呢。”
 “所以,”季航没忍住叹了口气,“敢出阴招报复靳屿的,也得是个家世跟靳家相当的。”
 罗亦周明白了,惊呼一声:“那他妈是路维啊?”
 红毛白眼一翻:“路维举报屿哥破坏路维的感情?这跟袁立没有偷狗有什么区别?!”
 罗亦周想想,确实,都贼喊捉贼了。
 他问:“那能是谁啊?”
 季航和红毛异口同声:“我怎么知道?!”
 罗亦周:“……”
 话音落下,就见靳屿姗姗来迟。
 他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版型挺阔,很压个子,还好他个子高肩膀也宽阔才撑得起来,里面是白色卫衣牛仔裤,胡乱围了个围巾,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
 状态看着仍旧是傲气的,有点目中无人的帅,只是稍微发乱的头发和黑眼圈看着有些颓然。
 这个位置还是上次的,靳屿没用服务员指引,自己就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大家纷纷收声,面面相觑。
 直到他坐下,拿起架子上的酒灌了一杯,才稍稍抬眼看大家,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大家:“……”
 难道我们现在应该话很多表现得很开心么?
 靳屿看看大家,最后略带惺忪的桃花眼看向季航,拧着眉嘟囔着:“你们这一张张如丧考妣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对我遗体告别呢。”
 大家:“……”
 季航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自己也举起来,碰杯,以示安慰:“这不是怕你心情不好么。”
 靳屿“嗯”了声:“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大家:“……”
 季航打趣道:“心情不好还有心思睡觉?”
 看这个头发就知道是刚睡醒就过来了。
 靳屿掀起眼皮看他,没睡好,眼睛有点肿,皮肉单薄的桃花眼折出三眼皮:“那我要困死么。”
 “……”
 怼天怼地,看来是跟谁都气儿不顺。
 罗亦周这二傻子就没有读空气的情商了,直接问:“那屿哥是因为被停职调查难受还是因为是和嫂子离婚了难受啊?”
 靳屿:“……”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屿沉默着,酒吧纷乱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沉默半晌,又拎起一瓶科罗拉,灌了一整瓶。
 这群男生都指望不上,季航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停职调查这事儿,贺星苒知道么?”
 靳屿:“不知道。”
 “不跟她说?”毕竟她是唯一有证据的人了,靳屿就算是知道她已经跟路维提了分手,但无法证明。
 靳屿眼底压着一点冷冽的情绪,反问道:“我谁啊,就跟她说。”
 季航一听就知道是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儿,叹了口气,还想再安慰两句,没想到罗亦周这小子这时候来机灵劲儿了,一拍桌子,大声道:“哥,你别这么悲观,就算是离婚了,嫂子不喜欢你,那你也是她前夫啊!”
 大家:“……”
 他还想整两句词,憋了半天:“买卖不成仁义在呢。”
 “……”
 罗亦周的话音落下,靳屿猛灌了一杯啤酒。
 劝是没办法再劝的,季航也叹了口气:“你们就这么算了?”
 靳屿“嗯”了声:“算了。”
 “不回头了?”他又问。
 靳屿愣了一下,点头道:“不回头了。”
 人家只想要一颗精子,人家要离婚,再回头不就更搞笑了么。
 季航看着两人这些年恋爱分手、靳屿单身这些年又直接结婚,虽然他觉得贺星苒性格有大问题,但同时也觉得,这个结果对靳屿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舞台上歌手还轻轻吟唱着那首歌。
 季航举杯,敬他。
 靳屿和他轻轻碰了杯,喉结蠕动,一饮而尽。
 看来这是一个供靳屿发泄的局了,罗亦周也跟着举杯,大家开始喝酒,一轮接着一轮。
 季航问:“那你这被举报,不找贺星苒怎么办?”
 靳屿说:“从举报的人下手吧。”
 他是贴了心思不回头了。
 季航笑道:“早知道还是这么个结果,你折腾着了这么久,值得么?”
 别人可能不知道靳屿对贺星苒的筹谋,但季航算是军师,自然全都知道。
 靳屿安静地盯着酒杯,啤酒花在水面上沸腾又破碎。
 驻场歌手在舞台上轻轻吟唱着。
 “爱到哪里都会有人犯错
 希望错的不是我
 其实心中没有退路可守
 跟着你错
 跟着你走”
 这些年,来来回回,最开始他想要一个答案;后来想要一个结果。
 分手的答案令他满意,但仍旧没有好结果。
 恍若一场荒唐大梦。
 半晌,他将酒杯放在桌上,风马牛不相及地问:“这首歌叫什么。”
 罗亦周连忙跑去问了,很快回来,说:“叫《值得》。”
 靳屿看着季航,没有半分动摇地回答:“值得。”
 季航倒是看不懂了。
 跟靳屿认识这么多年,大家似乎都是大相径庭的性格,他把爱情当游戏,纵情情场多年,却没领会到爱到底是什么滋味;
 靳屿用了八年青春和贺星苒死磕,爱到最后没有结果。
 “我瞧着挺不值得的,”季航由衷地说,“你这些年完全可以玩的更开心些。”
 何必拘泥于一个人呢。
 靳屿抿了口啤酒,看着舞台的方向,女歌手深情地唱着歌。
 “我珍爱她,不忍心看她跳火坑。”
 季航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靳屿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贺星苒那里也并不好过。
 矛盾是从婚礼酒店引发的,酒店负责人来找她沟通想要的细节,她这才想起来还在跟靳屿筹备婚礼。
 但酒店定金都是靳屿付的,贺星苒提了取消酒店的事,然后被钱卫平知道了。
 两家家长轮番攻击,一直在问两人到底是为什么。
 俩人都是什么也没说,无论怎么问,都只有一句性格不合,在一起不合适。
 而贺泽刚最近的生意又有波动,他请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说是因为贺星苒婚姻出问题,没办法继续旺他。
 于是他就三番五次把贺星苒叫回家,批评她和靳屿要离婚的事,喊她给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只淡淡地说:“我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在贺泽刚那间按照风水严格布置的书房里,他再次大发雷霆,拍着桌子问她:“靳屿为什么不要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不够让男人喜欢。”
 贺星苒不知道说什么好,咬了咬嘴唇,低下头。
 贺泽刚反而不依不饶,拿起手机拨通靳屿的电话,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阿屿啊,你和苒苒之间,是她错了,你别生气,我让苒苒给你道歉。”
 再转头看向贺星苒,换上了怒不可遏的态度。
 贺星苒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一个字,他就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桌子上,逼她说话。
 丝毫不顾她无声流下的泪水。
 “我不怪她,”电话那头,靳屿的声音仍旧干净清澈,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舒服松软的被子,他说,“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他挂了电话。
 贺星苒胸口揪在一起似的痛,贺泽刚脸色变了变,松开她。
 等她站稳,抡圆胳膊给她一个巴掌,没有半分感情似的说:“废物东西,当初就不应该培养你。”
 只是贺星苒嗡鸣,没有听清他最后一句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批评完,静静离开了贺泽刚的别墅。
 回到家,大病了一场,从最开始的发烧发展成最后的肺炎,本来纤秾合度的身材瘦了十斤,看着免不了弱柳扶风。
 贺泽刚全程没有关心过她,在离婚冷静期内,一直在催她赶紧去把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当然不会主动联系靳屿,这次靳屿也消失得干净,无论她病得多严重,都没有出现。
 姜子格终于完成了入职,贺星苒生病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
 跟靳屿的感情,她向来都是劝和的。
 她说:“其实靳屿挺好的,只是这次气大了,等着你去哄罢了。”
 “他什么时候放弃过你,上次分手是你说的,这次离婚都是你提的。”
 贺星苒反问她:“那我有什么是让他非要坚持的?”
 病了几日,她纤弱了很多,脸上不挂肉,消瘦的骨相看着清苦,这样的神态让姜子格回忆起上次两人分手时,贺星苒就是这样的状态。
 姜子格不懂:“他就不能只喜欢你这个人么?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
 贺星苒抿了抿嘴:“如果连喜欢的理由都没有,那拿什么坚持到最后。”
 “喜欢你美貌,你总是会老去;喜欢你忧愁的气质,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幸福,”姜子格说,“因为一个特质爱人的,最后都分手了,只有好的坏的照单全收,才能走到最后。”
 她顿了顿:“不过说句冒犯的话,我觉得你身上明显是缺点比优点多,靳屿能爱你这么久,很明显不是被某些特点吸引的。”
 贺星苒:“……”
 她很惆怅,同时也很茫然。
 小时候在小心翼翼讨好爸爸妈妈,讨好师父;长大后仍旧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她按照别人的意志处理问题。
 在亲密关系上处理问题的能力几乎为零。
 “可是,我觉得,离开我,靳屿会解脱很多。”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烟飘走了,“我希望他解脱。”
 “是么?”姜子格坚定地反问,“那你昨天梦呓,为什么求他别走。”
 贺星苒怔住。
 又过了会儿,姜子格提醒她:“如果你觉得靳屿跟你在一起不那么快乐,那是不是你性格有问题,你想办法改变一些,而不是把他推得更远。”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隔日姜子格早上要开会,早早地就走了。
 贺星苒生病,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没睡意。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双腿似乎不受约束,自己站了起来,穿衣服,开车。
 直到已经到了靳屿小区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因为没有预约,保安不让她开车进去,她下车登记之后,走进茫茫的别墅群。
 山上的温度本就低,江南的冬夜湿冷,冷空气像是藤蔓一般围上她的脖颈和脚腕。
 她一直往前走,路上罕见地停着一些豪车,明显是谁家地下车库停不下了才停在路上的。
 她走得很茫然,因为她并不知道万家灯火,哪栋是靳屿的。
 也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靳屿的房子,她又能说什么。
 只是是麻木地向前走着。
 “苒苒?!”
 身后有人唤她,声音里有震惊。
 居然是祁颂年,穿着宽大的风衣,手里拎着两瓶红酒。
 贺星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祁颂年已经步步逼近:“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找靳屿的么?”
 贺星苒剥了剥手指,没有说话。
 祁颂年笑道:“靳屿约了我去他家,你要是找他,可以和我一起进去。不过我要先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想不想见,”她脸上有些为难,“毕竟你是他前妻,我怕他不想见,私自带你过去也不好。”
 一句话,亲疏分明。
 靳屿半夜约她,而祁颂年本该回去上学的时间还留在临宜,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现在去见他岂不是自找不痛快,还白白让人笑话。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不是来见他的,你们玩儿的愉快。”
 说完,她转身就走。
 “贺星苒。”祁颂年叫住她。
 贺星苒身形一顿,淡淡回头:“怎么了?”
 祁颂年那双锐利的眼里有些敌意和显而易见的讥诮:“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来找靳屿了。”
 “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他很不开心,”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会愿意见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人。”
 按响靳屿的家门。
 罗亦周跳过来开门, 见到是祁颂年,故作惊讶道:“呦,颂年姐好讲究,还带了好酒来呢。”
 祁颂年道:“暖房么, 大家一起热闹。”
 这处别墅是临宜最贵的山景别墅楼盘, 刚落成不久, 都是精装修,只是靳屿拆掉了原本的装修风格, 全程让设计师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装。
 最近刚刚装好。
 刚巧靳屿最近被停职,每天拳击馆赛车俱乐部转悠,有时候还出门跳个伞飚个车,大少爷的人生恣意畅快。大家撺掇着他办暖房趴, 靳屿无所谓,就随便大家闹腾了。
 外面停着一排排的拉风的跑车,就是这群公子哥儿大小姐的。
 只不过大家进了别墅一看,室内风格看着莫名有几分女孩子喜欢的甜美,并不是靳屿喜欢的风格。
 大家都是来玩的,并没有在乎这些小细节, 满别墅匆匆转悠一圈,然后就去客厅逗弄了会儿养在鱼缸里的鲨鱼,再开始跟朋友凑到一起聊八卦玩游戏。
 只有祁颂年恰恰相反。
 她一进门,大致打量了下装修风格,有几分嘲讽地挑了挑眉。
 根本没看鲨鱼一眼,直接走到靳屿身边坐下, 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夸赞道:“装得不错。”
 靳屿这才注意到她,懒怠地掀了掀眼皮, 敷衍着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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