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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云芙芙)


“对不起,当年是我失约了,我也明白现在的我说起有推卸责任的成分,即便如此,我仍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宋嘉荣无所谓地摇头,“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已经不喜欢烟花了。”就像,我也不喜欢你了。
“还有,我并不喜欢芍药。”宋嘉荣把怀里的芍药递还给他,“我说过了,请你不要总是做些自我感动,实际上让我感到困扰的事。“
她也不想要为别人的自我感动感到愧疚。
“就算不喜欢,你看见的那一刻,不可否认心情是好的。”裴珩拉过她的手,把琉璃灯塞/进她手中,“我希望你无论是在生辰这一天,还是往后都能快乐顺遂,平安喜乐,百无禁忌。”
抿着唇的宋嘉荣并未否认他说的话,掌心的灯柄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头顶上的烟花群星璀璨,绚丽多彩,照亮了彼此的侧脸。
喉结滚动的裴珩低下头,看着离他很近的小姑娘,忽然不受控制的想要抱抱她,感受着他日思夜想的体温。
“荣儿,我能抱一下你吗。”他兴许是害怕小姑娘会拒绝,连问话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今夜烟花太美,月色浓眷,还是她感性地觉到了孤独,宋嘉荣没有推开他的怀抱,任由他抱着自己。
就当,是给四年前的自己,迟来的一份礼物。
今晚上是自己的生辰,也让她稍微任性一下吧。
烟花落尽的刹那间,一道突兀的声音尖锐得似要划开天际。
“你们在做什么!”准备好了惊喜的顾槿安没有想到他会先收到一份惊吓。
他喜欢的女人,依偎在他好兄弟的怀里,还是在他准备表白的当天!
他猩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愤怒着又一次咆哮,“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顾槿安的质问,也让处于理智缺失中的宋嘉荣回过了神,白了脸,一把推开抱着他的裴珩。
她不是说过不会在喜欢他,希望他离开自己的生活吗,为什么她还要允许他抱着自己。
哪怕是因为孤独,寂寞,为什么一定得是他………
愤怒涌上头的顾槿安牙根紧咬,攥紧拳头朝他脸上砸去,“混蛋!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荣儿,你还丧尽天良的干出勾引朋友之妻的事来,你这样对得起荣儿,对得起你口中口口声声说是此生挚爱的夫人吗!”
“你不但是个混蛋!还是个畜生!”
在他拳头落下的瞬间,宋嘉荣下意识挡在裴珩面前,白着脸,“朝阳,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要知道冒犯龙体,可是足以砍头的大罪!
裴珩拽过宋嘉荣的手,把她护在身后,眉眼间褪去了平日的温润疏离,只剩下一片锐利冷然,唇角轻扬中带上讽刺,“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妻子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夫人是谁,我只知道你就是个混蛋,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嘴上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自己的夫人,结果呢,见到荣儿貌美还不是心怀不轨!你当荣儿是什么,你又把荣儿当成了什么,来郦城后的一场风流!你喝酒后吹嘘的美谈!”更生气荣儿明知道他有妻子,为什么还要喜欢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裴珩眼底泛起愠怒,脸色冷得吓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又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我,我,我自然是………”拳头攥得咯咯直响的顾槿安自知口无遮拦,下意识看向裴珩身后的荣儿,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离谱又近乎合情合理的真相。
荣儿那位从未露面过,且没有透露过只言片语的前夫。
裴兄的那位夫人也是从未露面过,大家都只知道他有一个深爱的夫人,却不知道他的那位夫人姓甚名谁,又长的什么样。
一个是从未露面过的前夫,一个同样从未露面过的夫人。
脚步一度踉跄着往后退的顾槿安认为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溃了,怎么可能,事实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他绝望又受伤得像只无助迷茫的小兽,看向宋嘉荣,希望得到她的否认,肯定不是真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要她说,他就愿意相信。
指尖捏紧灯柄的宋嘉荣下意识避开了他求助似的目光,唇瓣紧抿着一字不发,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此事是真的。
他最爱的女人,一直想要娶她为妻的女人和他认为是好兄弟的男人,曾经和离过的关系。
他之前还腆着脸让他出主意帮他追求自己的前妻,得意洋洋的和他炫耀荣儿对他的与众不同,为他们两人相处平和而沾沾自喜,甚至多次邀请他们一同出来游玩。
原来自始至终的笑话只有他顾槿安一人!!!
“如你所见,我和荣儿是夫妻,并且我从未答应过和离。”裴珩适时的宣誓他的所有权,曾经在梦里多次出现的场景,终在今夜落于现实。
“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荣儿!”顾槿安愤怒的质问。
“我有说过和你是朋友吗,好像一直以来都是顾兄的一厢情愿,你窥觊我的夫人,我怎么会把窥觊我夫人的男人当成朋友。”裴珩身为上位者的冷漠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或许他一直是冷漠,绝情的,只不过世人都被他那张温润如玉的君子表像所欺骗了。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宋嘉荣大喊一声,随后冷漠又绝情的看向从上京千里迢迢赶来为她庆生的裴珩,“你回去吧,我不想在看见你了,还有我从来不是你的妻子。”
“以前不是,现在不会是,将来更不会是。”她说完,又垂下长睫的对着顾槿安说,“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荣儿。”
“荣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依旧拦不住宋嘉荣离开的脚步。
今夜的生辰对于宋嘉荣来说是混乱又愧疚的一晚,对于顾槿安来说,更像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喜欢的姑娘和掏心掏肺的好兄弟曾经是夫妻,好兄弟还亲口告诉他。
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朋友过。
夜里,裴珩和她一起过生辰的画面不知道被谁瞧见后传了出来,导致她二天到德济堂就诊时,有人好奇又八卦的凑过来。
“宋大夫,原来之前和你一起来的巡抚大人是你的官人,怪不得我那日瞧着你们就是站在一起就是一对,没有想到还真是一对。”
“什么官人?”宋嘉荣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
“就是大家要把莫知县烧死的那天,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位大人啊。”李婶子那天站在人群外虽然离得远,也能看见男人脊背挺直,那满身的矜贵之气可不是普通官老爷能有的。
之前大家都在猜测宋大夫的官人会是哪位,谁知道还真是上京城里当官的大人!
也对,如宋大夫的好颜色,恐怕是进宫里头当个娘娘都行,官人是上京的大官,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什么官人,他们两人早就和离了,那位巡抚大人顶多算是个前夫。”从药堂外走进来的顾槿安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反驳。
“朝阳。”宋嘉荣见到他,难掩意外。
她认为发生了昨晚上的事后,他肯定不会在理自己了,她也做好了要失去一个好朋友的低落心情。
她虽然不喜欢顾槿安,也是把他当成朋友看待,若不是在郦城遇到他,她肯定不会那么快融入郦城。
昨晚上回去后的顾槿安坐在院子里想了一宿,越想越火大。
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因为那种伪君子就放弃喜欢荣儿,要是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他的喜欢对于荣儿来说是否过于廉价了。
“嗯。”他心里虽然是那么安慰自己的,可是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心里仍是有些变扭。
张嘉怡知道原来表嫂就是她以为仗着好颜色,不顾他人已娶妻,肆意勾搭表哥的宋嘉荣,脸顿时涨得又臊又红。
丫鬟春红同样是羞愧得要寻条地缝往里头钻进去,要知道消息还是她听来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小姐,要不,我们去和宋大夫道歉吧。”
她不说,张嘉怡都有此意,做错事了理应道歉。
两人乘坐马车前往德济堂的路上,前面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挡住了其去路。
城里的富家小姐出行多偏爱软轿,知县家的轿子也远比不上那辆马车华丽。
很快,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穿戴华贵的丫鬟,大步向她所在的马车走来,并开口问道:“我家夫人问你,德济堂在哪里。”
闻言,张嘉怡眉头微拧的掀开帘子,恰好同前面马车里同掀开帘子的貌美女子对上视线。
只是一眼,瞳孔惊缩。
这人,长得未免也太像宋大夫了。

第58章 故人来访
自从他们得知宋大夫并非是和离过的普通孤女, 而是知府家的小姐,曾经的官人还是上京城里当官的大人,而那位官人瞧着就是对宋大夫余情未了, 再续前缘的模样, 吓得谁都不敢在私底下乱嚼她的好颜色。
唯一让他们惋惜的是顾槿安,眼瞅着满腔爱意注定没有回应。
“宋大夫,我最近月事总是淅淅沥沥走得不净,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有身体不适的妇人推开纱帘走了进来。
“除了月事淅沥不净,可还有其它不适,房事的频率是多久一次,事后可会感觉到有哪里不适。”一般月事走得不干净, 多半是气虚崩漏, 经行泄泻等问题,但,最终的药方还是得要对本下药。
哪怕知道对面的人是个女大夫,妇人仍是羞得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半日后,才开了口, “房事过后是会觉得有些疼,最近一次, 是在前天。”
“你月事淅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嘉荣的心里有了答案, 但还是得要在确认一下。
妇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眉头高高皱起, “是在一个月多月前, 当时我以为是月事走得不干净就没有在意。”
宋嘉荣拉过她的手进行把脉, 气血虚弱, 脉象无力, 的确是小产过后的症状,随即抬笔写下黄芪,白芍等补中益气,活血化瘀的药材,“你月事淅沥不净不是其它病,是你不久前没有注意身体,导致小产过,我给你开几服药,你煎着服用几天即可,喝药期间严禁房事,辛辣油腻等食物。”
“大夫,你是我说小产过!”女人不可置信地伸手抚上肚皮,诧异于里面不久前的还抚育着一个小生命。
“大夫,对我以后会不会有其他影响啊。”女人最怕的是生不出孩子,但凡能生,都会求一个多子多福。
宋嘉荣宽慰道:“只要你调理好了身体,并不影响以后的子嗣缘。”
先前被拦住马车的张嘉怡此刻正带着马车的主人前往德济堂,心里也在猜测女人是谁。
她身边丫鬟穿的衣服料子比她身上的还要金贵,又高高在上得看不起人,点名道姓说要找宋大夫,应当是上京人。
她有心想要问些什么,那丫鬟倒是一脸傲慢,“反正你只要告诉我们德济堂在哪里,少不了你的少处,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
越靠近德济堂的时候,张嘉怡的心里越发不安,右眼皮更是突突直跳。
总觉得等下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夫人,德济堂到了。”马车停下后,丫鬟跳下马车,恭敬的取着马凳过来。
“嗯。”坐在马车里,雍容华贵的女人掀开帘子走下来,目中无人的走进医馆。
帝王出行的踪迹本就不能被外人所知的,可对于后宫里一颗心都悬在他身上的女人,在他最近时常消失后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知道了也不敢真的做什么,要知道一旦泄露皇帝行踪者,可诛九族。
下了马车后的刘月娥用帕子捂住鼻子走进德济堂,眼里的嫌弃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陛下每一次外出都来这种破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得了的,她也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贱人勾引的陛下!
要知道自古以来,无论男女的第六感都很强烈的准确。
华贵的马车停在德济堂大门前,立马引来了不少好奇的视线,不久前知府大人刚来认亲,来人又同宋大夫生得有几分相似,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来找宋大夫的亲人。
刚写好药方的宋嘉荣一个抬头,正好对上刘月娥嫌弃又鄙夷的目光。
四目相对中,刘月娥惊得瞳孔地震,大步朝她走来,眼里是淬了毒的锋利,咬牙切齿,“宋嘉荣,你居然没死!”
“本宫应该想到的,早应该想到的!”第一眼,刘月娥还以为是认错了人,但从她身上传来的讨厌气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没死!
宋嘉荣眼皮微掀,“我没死,让你很失望是吗。”
她见刘月娥穿着她昔日穿过的衣服,模仿着她的妆容穿戴时,只觉得可笑,更多的是可悲。
遇到昔日故人,她越平静越让刘月娥愤怒,眼睛环视周围一圈,扶了扶髻间金簪,冷笑一声,“我来之前还当爷最近为何总往宫外跑,原来是被你这个贱人给勾住了脚。好笑的是一个连感冒风寒都分不清的人居然做了大夫,也不知道那些来找你看病的是不是都是傻子。”
宋嘉荣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又冷淡,“你要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就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要是纯属没事找事,请你离开,不要耽误我给其她病人看病。”
对于有些人,无论你在怎么反驳,她都理解不了你的观点。
只因在她的眼里,早就对你先入为主。
自打入宫后当了妃子,还从未有人敢那么落自己脸,还敢诅咒自己有病的刘月娥沉下脸,指甲抓过一旁的医书扔在地上,厉声道:“既然你自称是大夫,本夫人今日就把你这破药堂给拆了,看你以后还敢拿什么招摇撞骗!”
宋嘉荣对上她挑衅又怨恨的视线,骨指攥得发白,“你敢!”
“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就算是我杀了你,都没有人敢说什么,现在我只不过是砸个店而已,又有什么不敢。”刘月娥简直是狠毒了她的脸。
这个贱人怎么就没有死,为什么又能拥有那么一张好看得能让她嫉妒得抓狂的脸!!!
宋嘉荣从诊桌后走出来,她个子虽比刘月娥还了半个头,气势不曾落下半毫,“爷不久前刚赐下《功同良相》的牌匾下来,你要是砸了,你是不把爷放在眼里,还是认为他说的不对。”
“呵,就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治病救人,别是背地里干的什么下贱勾搭。”刘月娥心里虽恐慌,嘴巴却是硬得不肯承认。
“你说是爷赐的就是爷赐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刻意诓骗的我,像你这种人,可没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人群中立马有为宋嘉荣说话的人站出来。
“我瞧着你这姑娘穿得人五人六,长得也挺漂亮的,谁知道一开口比我们村里头的长舌妇还不如。”
“我瞧她就是嫉妒宋大夫生得比她好看,嫁的官人又是京城里的大官,要不然怎么连那么恶毒的事情都能想得出来,宋大夫医术到底怎么样,我们可比你更有发言权。”
“你想砸了德济堂,也得要看一下我们同意不同意!”
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刘月娥遇到那么多指责她的声音,俏脸生冷,眼底满是腾升的怒意,“你们这群贱民都给我闭嘴!要不然小心我杀了你们。”
一句话,使得在场都安静下来。
有撒泼的立刻倒在地上打滚,扯着嗓子哭嚎,“杀人咯杀人咯,救命!上京城里来的贵人要杀我这个普通老百姓了!”
“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啊,草民可是天大的良民啊,上京来的贵人居然说杀就要杀我!”
在上京里,打架最多就是扯头发的刘月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泼妇打滚的招式,伸出手指,拔高着尖锐的音调,“你这贱民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刘月娥身边的丫鬟骂道:“哪来的贱民也敢污蔑我家夫人,待我家夫人向我家爷告状,看爷不把你们九族都给移平了!”
人群中有人想到了什么,小声的和旁边的人说,“之前宋大人和那位巡抚大人和离了,该不会她就是巡抚大人新娶的夫人吧。”
“巡抚大人的眼睛是有多瞎,多想不开放着宋大夫不要,要那么个母夜叉。”
“你难道没有发现,她长得和宋大夫有几分相似吗。”
不说还好,一说就忍不住让人对比起来,可是当两人放在一起对比,才明白了何为叫残忍。
芍药虽不如牡丹雍容华贵,牡丹也比不上芍药柔媚多情。
可当你把扶桑花和芍药放在一起比媚 ,便能明白为何芍药能称为花相,连刘月娥原先有的几分相似,都成了东施效颦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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