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山里,偷偷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
朵雅每一天都要面对家里人的责问,最后实在受不了,在旬谦的建议下,让她的师父老巫医服下了一种药物。
这种药物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人陷入痴傻。
老巫医无法再为寨子里的人看病,大长老决定,让朵雅继承巫医之位。
朵雅当上巫医,就可以搬出原本的家,自己独立生活,且婚事可以完全由自己做主。
就这样,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
自由的朵雅更是肆无忌惮的和旬谦在后山私会,还把寨子里的一些蛊术秘法偷偷誊写下来,交给他。
听到这儿的时候,齐糖面上没表现出什么。
内心却在疯狂吐槽,想不到啊,旬仲甫魅力这么大,先是勾引了云蝶,后又让朵雅为他驱使。
真是玩弄感情的高手。
巫医的叙述还在继续,整个人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接下来故事的发展,其实已经可以从她最开始说的那几句话,猜到大概结尾。
无非就是等她的利用价值耗尽,旬仲甫便抛弃了她,消失不见。
巫医自知受到欺骗,却无处讨个公道。
甚至还要在人前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不敢露出端倪。
要是让寨子里的大长老和大祭司知道,她和旬仲甫还有来往,甚至把寨子里的蛊术秘法偷给他。
那么,迎接她的,就会是被长老审判,丢进万蛇蛊,活活折磨而死。
或许,她的家人还会受她连累。
就像当初旬仲甫的父母一样,再也没法在苗寨立足。
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说。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旬仲甫再次出现,却是想要致整个苗寨的人于死地。
这些人里,也包括她。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以往的情分。
那她在那人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朵雅心里清楚,当年要不是她暗地里帮助旬仲甫,他根本不可能成长到今天这般势力。
归根结底,她是整个苗寨的罪人。
要是齐糖知道,现在巫医还在纠结她在旬仲甫心里的地位,真的会感慨一句。
论恋爱脑,王宝钏来了都得排第二。
但好歹人家王宝钏有投资眼光,最后当了十八天的皇后。
到巫医这儿,爱上旬仲甫,别说能有什么回报了,这段关系被人知道,自己命都保不住。
讲完自己的故事以后,巫医沉默下来。
齐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安慰吧,她安慰不出来。
索性也闭着嘴巴,充当默默陪伴的背景板。
不知道过去多久,巫医视线转向红色的匣子,幽幽开口,“这心头血,是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齐糖:???
是她孤陋寡闻了,还有用心头血做定情信物的?
紧接着,巫医继续道,“这心头血,我可以给你,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齐糖。
齐糖立刻识趣接话道,“巫医,您放心,你的事出这个门,绝对不会有人从我嘴里听到只言片语。”
见巫医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齐糖甚至还举起一只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发誓,要是违背誓言,就让……”
让什么还没说完,巫医已经出声打断她,“不过,这心头血,只够一个人用的。”
齐糖一愣,放下手,看向红色匣子。
只够一个人用的啊!
那给谁用呢?
顾墨怀还是岳纪明?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即将复杂的想法甩开,能有一份心头血,本就是意外之喜,不应该成为选择的负担。
“巫医,您真的愿意把这个心头血给我?”
再次确认一遍,齐糖才能放下心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去做。”
虽然她觉得渣男的心头血没什么珍藏的必要,但耐不住巫医爱人家爱得死去活来啊!
巫医讽刺一笑,“你拿走吧!”
她本就打算,等照顾大祭司康复以后,就把巫医之位传给徒弟。
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当初和旬仲甫再次相遇的地方,自我了结。
也无所谓旁人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齐糖没再废话,起身双手抱起红色匣子,朝着巫医深深鞠了一躬,“巫医,谢谢您。”
这句感谢发自肺腑,全是真心。
要是巫医不告诉她这段过去,不拿出心头血,这辈子她都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份旬仲甫的心头血。
不管她是出于何种考虑,总归最后受益的是自己。
感谢,是应该的。
回去的路上,齐糖想,或许,巫医自以为她和旬仲甫的关系隐瞒的很好。
但其实,阿依扎应该知道点什么。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自己来找她。
他不说,可能也是顾忌到年少时的情分,结果没想到,差点死在旬仲甫手里。
哎,真是一段段,剪不清的关系。
再次回到阿依扎的木屋,齐糖本不想再去打扰他。
但手里的心头血,让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这心头血还能不能用。
没有后世那种低温储藏条件,按正常情况来讲,这血都得干成标本了吧?
阿依扎每天躺在床上,刚开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时间一长,是睡也睡不舒坦,吃也吃不得劲儿,还无聊至极。
之前让齐糖去找巫医,单纯的就是想给她指条明路,现在她又来找自己,也是他意料之中。
“进来。”
听到里面传来回应,齐糖推开门,笑得一脸谄媚。
“大祭司,您还没休息呢?”
大祭司淡淡瞥了齐糖一眼,“又有何事?”
齐糖嘿嘿笑着,“大祭司,我觉得您可能知道我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咱开门见山呗。”
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红匣子,“这里面,是旬仲甫的心头血。”
“可惜,是二三十年前的,时间太久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大祭司依旧神态淡然,“心头血作引,只要保存得当,别说几十年,百年也用得。”
哎呦,有他这句话,齐糖就放心了。
她屁股都没落凳,站起身来,告辞道,“好好好,大祭司,您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潇洒离开。
大祭司:……
真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臭丫头啊!
出去这段时间,阿昆已经安排好顾墨怀他们的住处,自己忙去了。
齐糖回到给她安排的房间,将红色匣子郑重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
入眼,盒子里是一块块晶莹剔透,仿若冰块的小石头。
她眼中闪着亮光,这好像是她在哪一本杂记上看到过的,名为寒冰石的东西。
顾名思义,触感如同寒冰一样的石头。
齐糖伸手抚摸上其中一块小石头,指尖传来的冰凉感,让她心下惊喜。
真是没想到,巫医这么用心的保存旬仲甫的心头血,当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石头围绕四周,中间是一个白玉瓷瓶。
齐糖把瓷瓶拿起来,拔掉瓶塞,轻轻晃动了一下,里面暗红的液体在跟着轻微晃动。
神奇,真神奇。
本来信奉无神论的齐糖,在经历过自己穿越,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后。
面对眼前奇特的寒冰石,搞不懂但表示尊重。
她把白玉瓷瓶放回匣子里,盖好盖子收进空间。
从后山小路,再次离开了木屋。
是时候开始准备解蛊了。
至于给谁解,其实也不用考虑太多。
当初小金子为顾墨怀争取的半年之期快到了,要是再不解蛊,他真的会死。
在生命面前,优柔寡断的儿女情长,暂时可以往后放一放。
齐糖相信,大祭司小时候能看到黑沼莲,山谷里种着黑沼莲,那么这世界上绝对还有别的黑沼莲存在。
倘若最后,她手里这几株真的没用。
那接下来,不管是需要一年,还是两年,更或者三年,她一定会找到黑沼莲,给岳纪明解蛊。
最坏的结果,她不愿去考虑。
人总是要充满希望,才能不畏艰险。
但她和岳纪明是夫妻,彼此最重要的人。
所以,在把心头血拿出来之前,她觉得,他应该是除大祭司以外,第一个知情人。
从朗日苗寨出来,齐糖来到最近的一个小县城,去邮局拨通了岳纪明所在部队的电话。
刚好,此时岳纪明正在办公室里。
嘟嘟嘟……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齐糖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眼眶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保持冷静。
却没想到,在开口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暴露得彻底。
“阿纪,假期批下来了吗?”
对面岳纪明听到自家媳妇儿隐约的哭腔,眉头狠狠一皱,“媳妇儿,你怎么了?”
齐糖一只手撑在墙上,笑道,“没怎么啊,就是想跟你说个事。”
“嗯,你说,我听着呢!”
隔着电话,岳纪明知道,自己逼问也问不出什么,反而更会刺激齐糖的情绪。
索性,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齐糖沉默几秒,才继续道,“阿纪,今天,我得到了一份,旬仲甫的心头血。”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她说的异常的艰难,却清晰。
岳纪明屏着呼吸,两秒后,明白了齐糖的意思。
他视线转向别处,放空,一会儿后,沉稳道,“糖糖,给二叔吧,他比我更需要。”
这真的是齐糖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齐糖看中的人,就是这世界上心地最好的人。
当然,如果岳纪明想要这份心头血,齐糖也觉得正常。
毕竟人嘛,趋利避害,在生命面前,没什么大方无私可言。
但岳纪明没有。
她知道,岳纪明更多的是考虑到她,再才考虑的自己。
一边是用情至深的爱人,一边是亦师亦友,亦是亲人的顾墨怀。
不管失去谁,她都不愿意。
那么,就只能,利益最大化。
岳纪明心里清楚,心头血给顾墨怀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能让她心里的负担减轻许多。
所以,这让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阿纪,我们要一直在一起。”随着话落的,还有齐糖眼角滚烫的泪水。
“嗯,一直在一起。”那边的岳纪明,嘴角轻轻勾起。
打完电话以后,齐糖没有耽误一分一秒的赶回木屋,路上,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来到傅闻声房间门口,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师父,在干嘛呢?”
手还没放下,就听里面传来傅闻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她推开门,正好和傅闻声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他稀奇的啧啧两声,“半天没见人,还学会敲门了,今天太阳怕是要打北边落。”
齐糖无语,“您老人家这辈子,嘴倒是从来没闲过。”
师徒俩斗嘴的功夫,齐糖已经走过去,坐在傅闻声对面,将红匣子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
傅闻声眼神跟着看过来,“送为师的礼物?”
齐糖咧着嘴,神秘一笑,“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猜对了有奖励。”
傅闻声好笑的哼了一声,“百年人参?千年灵芝?还是琼浆玉液?”
齐糖的笑容垮了垮,简单两个字点评,“肤浅。”
她说完,就轮到傅闻声的笑容垮下来,“赶紧说,没正事干就出去自己玩泥巴!”
“这是,旬仲甫的心~头~血。”
齐糖特地沉默了几秒,等傅闻声端起搪瓷杯喝茶,才幽幽开口。
最后三个字,着重强调,拉长尾音。
意料之中的,噗呲一声,水喷出去老远。
伴随着傅闻声被呛到的咳嗽声,齐糖心里刚刚被怼的郁气散去,舒坦多了。
好一会儿,傅闻声才平静下来。
伸手就要去拿红匣子,不可置信道,“他的心头血,你怎么会有他的心头血?”
齐糖没有阻止,只是继续幽幽道,“动作小心点,这世界上只此一份,摔了可就没了。”
她说完,不需要再提醒,傅闻声的动作明显轻缓下来。
一只手覆在红匣子上,微微颤抖着。
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突然动作,打开红匣子,目露惊讶,“寒冰石?”
齐糖:“嗯?”
老头见识挺多啊,一眼就能看出寒冰石。
“寒冰石,可保鲜血不凝,鲜肉不腐,以前神医谷都没多少,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傅闻声转头看着齐糖,眼神惊讶又探究。
想到自己跟巫医的承诺,齐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不打算说实话。
“你别管我哪来的,我答应了人家不能说,反正这就是旬仲甫的心头血,咱们赶紧给二叔解蛊吧!”
傅闻声转头看着齐糖,眼神郑重。
“丫头,这心头血,就这一份?”
齐糖翻个白眼,“你还想要多少?这一份都是意外之喜。”
傅闻声继续问,“那你,不想留给岳纪明?”
他可是知道,齐糖对岳纪明感情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深。
同时,他也不会怀疑齐糖话语的真实性,他相信这就是旬仲甫的心头血。
但怎么说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不知道黑沼莲能否有效的情况下,眼下这心头血,就是活着的唯一机会。
齐糖就这么干脆的给了顾墨怀,那等岳纪明回来,该怎么想?
他们夫妻俩,以后会不会有隔阂?
这一瞬间,傅闻声想了很多,心情很复杂。
齐糖其实能听明白傅闻声的意思,她开口道,“二叔他,时间不多了,更经不起黑沼莲的毒性。”
“而且,我已经跟岳纪明说过了,是他主动开口,先给二叔解蛊。”
有小金子在,可保岳纪明三五年无虞,三五年的时间,还有很多未知的机会。
最后的最后,实在不行,找个人以命换命。
傅闻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小糖,你没有找错人。”
俗话说,爱屋及乌。
岳纪明能对他和顾墨怀这么尊敬,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是齐糖的长辈。
想一想,对长辈尚且如此值得信任,那对于齐糖而言,便是毋庸置疑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选。
齐糖点头,“是啊,阿纪很好。”
接下来,师徒俩都默契的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而是转到正事上,再次确认一遍解蛊的流程,以期望真正操作起来时,能万无一失。
很快到了晚上。
云蝶主动做的晚饭,让君迁来喊他们。
阿昆端着他和阿依扎的餐食进了房间,剩下桌子上,就只有他们来的一行人。
吃完饭,趁着大家都在。
齐糖和傅闻声对视一眼,傅闻声开口道,“阿怀,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给你解蛊。”
顾墨怀多么睿智的一个人,瞬间领悟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点点头,没有多问,“嗯,好。”
云蝶刚想开口问什么,衣角被身侧的君迁拉了一下,眼神心虚的闪了闪,闭上嘴巴。
林泽倒是很高兴,但他看看顾墨怀,又看看傅闻声,还是识趣的没有开口。
大家又随意的聊了一会儿,才下桌各自分开。
“小糖,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刚准备帮云蝶一起收拾的齐糖,听到后面顾墨怀喊她。
云蝶立刻会意,接过齐糖手上的筷子,“小糖,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和君迁就行。”
齐糖转头,“好。”
两人前后脚去了傅闻声的房间,齐糖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顾墨怀。
他沉沉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齐糖和傅闻声再次对视一眼,总是要跟顾墨怀说清楚的。
傅闻声示意齐糖,“你来说吧!”
齐糖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清清嗓子开口道,“二叔,我今天下午得到一份旬仲甫的心头血,确定可以用。”
“我和师父商量了,先给你解蛊。”
听到这话,顾墨怀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表情,反而皱着眉问道,“旬仲甫的心头血?哪儿来的?”
齐糖摇头,“二叔,我答应了人家,不能说。”
顾墨怀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继续道,“好,我不问从哪儿来的,给我用,那岳纪明呢?”
说心里话,顾墨怀会这么问,也在齐糖的意料之中。
她郑重道,“岳纪明知道这件事,他主动说先给你解蛊。”
顾墨怀的眉头没有丝毫松缓,反而皱得更紧,“先给他解蛊吧,不是还有黑沼莲吗,我用黑沼莲。”
一时间,齐糖哑然。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傅闻声接过话头,“阿怀,黑沼莲的药性现在还不明确,你能等待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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