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糖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发白,和之前做实验时状态完全不同。
岳纪明却满脸轻松笑容,伸手接过碗,对着齐糖道,“糖糖,你放心,我会坚持到最后。”
不管多痛苦,他都不会主动放弃生命。
齐糖用力点点头,“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岳纪明将空碗递给齐糖,抹了一下嘴,缓缓躺下。
齐糖拿过一块干净的布块递给他,让他咬在嘴里,以免太痛苦咬伤自己。
很快,大概只过了五六分钟。
岳纪明的眉头猛地一皱,双手握拳,手背可以看到隐隐有青筋暴起,可见他多用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岳纪明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的皮肤,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血管透着青黑。
齐糖眼中涌起热泪,不敢多看岳纪明一眼。
她吸吸鼻子,拿开布块快速往岳纪明嘴里塞了一颗止疼药丸,再次把布块放回去。
“阿纪,你一定要坚持住。”
岳纪明仰着头,脖子上黑色血管,看得人触目惊心。
但他还是朝着齐糖点点头,此时的他已经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阿昆站在一边,难得的生出几分不忍。
又过了好一会儿。
岳纪明几次痛到昏厥,又生生疼醒过来,如此反复,赤裸的上半身,已然没有一块正常颜色的皮肤。
至于隐藏在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不用猜也能想到大概。
他而且浑身被汗液浸湿,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眼看着毒素蔓延得差不多,阿昆提醒道,“齐姑娘,可以开始引蛊了。”
齐糖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第一关,岳纪明已经挨过了。
接下来,引出蛊虫。
她拿出早就消毒过的匕首,在岳纪明泛黑的手掌上划开一刀,黑红的血色瞬间涌了出来。
滴滴答答落入地上的盆里。
阿昆已经端过来一碗药,将药水轻轻抹在伤口周围。
骨笛声缓缓响起,但这一次,蛊虫却纹丝不动。
岳纪明的表情比之刚刚又狰狞几分,即使嘴巴塞着,仍然能听到他的嘶吼声。
看到这一幕,齐糖早已泪流满面。
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怕岳纪明痛苦之余,还要担心她的情绪。
随着骨笛声越来越强烈,蛊虫终于缓缓的爬动起来,一点一点的到了手臂。
岳纪明整个人如同被撕裂般,疼的死去活来。
终于,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般,伤口处缓缓的露出一只黑色虫子的头。
阿昆捏着骨笛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出现意外。
房间里好似响起噗呲一声,蛊虫的全部身体从伤口里爬出来。
掉进碗里。
和之前同样的操作,齐糖快速洒下化蛊水,骇人听闻的绝命蛊,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关,岳纪明又挨过了。
接下来,林泽和阿明从外面抬进来一大桶冒着热气的药水,再将岳纪明扶进去靠着桶边坐好。
傅闻声上前开始给岳纪明施针,一针针扎下去,眨眼的功夫,岳纪明仿佛一个刺猬般,浑身布满闪着银光的针刺。
黑色的毒素被逼出体内,药水颜色越来越深。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
等岳纪明身上几乎不再排出黑色的液体,齐糖端着一碗汤药过来,捏着岳纪明的下巴给他灌了下去。
如果可以,齐糖并不愿意这么粗暴。
但没办法,岳纪明早已元气大伤,陷入昏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挨过了所有难关。
只要花费时间,好好修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夜色渐渐降临,越来越深。
直到天边出现一抹亮光,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似乎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坐在床边的齐糖猛地睁大眼睛靠过去,温声喊道,“阿纪,你醒了对不对?我在这里,我是你的糖糖。”
她喊了好几句,岳纪明才缓缓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珠子转向齐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缓缓勾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体力太过虚弱,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
齐糖见状,一手握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侧脸,声音里是满满劫后余生的庆幸。
“阿纪,绝命蛊已经解了,咱们以后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呢!”
岳纪明嘴唇勾起的弧度上扬几分,想要点点头,可惜力气不足,动作的幅度微乎其微。
一直盯着他的齐糖压下眼中的泪意,轻轻拍着他的脸哄道,“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短暂的醒了几分钟,岳纪明再次陷入沉睡。
之后的几天,齐糖几乎时刻都陪伴在岳纪明的床前,除了出去上个厕所,就连吃饭都是端到房间里来吃。
同一时间。
云蝶找到傅闻声,跟他说了自己之前听过的暖泉功效,希望能让君迁身体康复能多几分希望。
顾墨怀的绝命蛊解了,多年来积压在傅闻声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再加上岳纪明的绝命蛊也解了,他心里基本上再没有什么负担。
独独只剩下师父的血脉君迁,棘手的先天性心脏病。
他想到以前在医院里看到的西医手术,虽然了解不多,但据他所知,是唯一能根治先天心疾的手段。
只是西医手术风险很大,很可能人直接下不来手术台。
他看向云蝶,认真道,“师妹,你为了君迁求医多年,应该知道还有一种做手术的方法可以治疗他吧?”
云蝶听到做手术三个字,神色狠狠一变,慌张摇头,“不,师兄,我不要君迁做手术,很危险的。”
傅闻声的表情难得冷肃,“师妹,你我都是医者,当知治疗时机的重要性,君迁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你再犹豫了。”
什么暖泉不暖泉的,纵然能让君迁的身体状态好些,终究治标不治本,逃不过早猝的命运。
不若赌一把,换的余生平稳。
云蝶浑身一震,想起君迁八岁那年,她带着他去京都求医。
有一个医生建议他们留在医院做手术,但当她得知手术风险以后,断然拒绝。
这世界上,她只剩下君迁这一个亲人了,她太害怕失去他了。
或许那时要是做了手术,君迁这些年就能跟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娶妻生子。
但现在,再不做手术,要不了多久,君迁他……
傅闻声见云蝶神色动摇,继续道,“师妹,你放心,我让阿怀联系京都最有经验的医生,让他给君迁好好检查一下。”
“好。”终究,云蝶还是妥协了。
一晃,时间过去了半月。
木屋前,并排放着三个竹编藤椅。
从左到右依次坐着阿依扎,顾墨怀,还有岳纪明。
这里面,阿依扎的脸色是最好,他的伤已经恢复大半,要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地自由活动。
其次是顾墨怀,这段时间汤药喝着,已经基本看不出是个病人。
再就是脸色仍旧很苍白的岳纪明,被黑沼莲还有绝命蛊的双重毒性摧残,元气大伤,终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养过来的。
不管身体如何,三人的精神状态都是很不错的。
特别是岳纪明,每天享受亲亲媳妇儿的贴身照顾,嘘寒问暖,心里不知道多得劲儿!
要不是怕媳妇儿担心,他真想多病些时候。
女人窈窕婀娜,眉眼精致,顾盼生辉。
若是有旁人在此,看到他们,定会赞一句,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不用多想,两人便是一直留在朗日苗寨养病的岳纪明和齐糖。
今天,是他们离开的日子。
特地过来跟巫医辞别,毕竟不管怎么说,巫医也算是救了顾墨怀一命。
当初岳纪明的绝命蛊解了没多久,阿明就带来巫医的死讯,说是她进山采药,再没有回来。
等寨子里的村民结伴去找,只发现她带血的残破衣服,以及一封交代后事的信。
后来村民们便将她的残衣带回,立了个衣冠冢。
她的徒弟,成为下一任巫医。
齐糖听到这的时候,见阿明并没有提起巫医跟旬仲甫的牵连,想来巫医到死应该也没有说出来那段往事。
她只不过是一个外人,又承了巫医的情分,自然也不会多嘴。
其实也可以理解,要是她说了,死者已矣,随便寨子里的人如何谴责,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留下她的徒弟,别说继续当巫医了,估计以后在苗寨里都没法抬头做人。
还不如将秘密带进棺材里,对谁都没什么影响。
顾墨怀的情况比岳纪明要好上不少,休养了两个多月,就和傅闻声离开朗日苗寨,带着云蝶母子回京都求医。
顺便,顾家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这个当家人亲自去处理。
从前以为自己要死了,凡事都以低调固本为主。
但现在既然重获新生,又有这么多牵扯,他必须保住顾家的权势地位,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巫医,今天我们来,便是跟你辞行的,以后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来给你上一柱香,还请您见谅。”
齐糖蹲下身子,点燃三根香,插在巫医的牌位旁边。
又烧了一些纸钱,眼看着最后一丝火焰熄灭,她才站起身来,朝着巫医的坟墓鞠了三躬。
站在她旁边的岳纪明,同样如此。
祭拜完巫医,齐糖和岳纪明回到木屋,阿依扎正在屋前翻晒药材,时不时还放进嘴里品味一番。
齐糖开口喊人,“大祭司,我们回来了。”
阿依扎头也不抬,但还是回应道,“嗯。”
齐糖走到阿依扎身边,微微歪头道,“大祭司,我们今天就走了,岳纪明的假期到了。”
其实岳纪明本来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但谁让他们关系硬呢?
半年的时间,也就是他身体素质能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
等回到部队,还需要重新操练起来。
阿依扎翻动药材的手顿了顿,无所谓道,“走呗,少两张嘴吃饭,还两个人在我眼前晃悠,我还清净呢!”
半年多的相处,齐糖他们早已习惯大祭司这种嘴硬心软的性子。
无奈接话道,“大祭司,我知道您舍不得我们,您放心,等有空,我们就会回来看您的。”
阿依扎炸毛,“谁舍不得你们,这么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齐糖嘿嘿一笑,“大祭司,那就是我们舍不得您,您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药房里我放了不少的药丸子,自己看上面的说明再吃。”
“还有那个麻辣兔丁,味道太重,虽然阿昆学会了做法,但是您也不能经常吃,对身体不好。”
絮絮叨叨好一会儿,阿依扎不耐烦挥手,“快走快走,太阳要下山了。”
齐糖无奈的抽抽嘴角,才上午十点多,太阳下什么山?
行吧,她也不啰嗦了。
岳纪明已经从屋里拿出两人的行李,没什么东西,就两三件换洗衣服,还有一点私人物品。
他笑看着阿依扎,“大祭司,这么久叨扰您了,晚辈心里不胜感激,他日若有什么需要,晚辈定当不会推辞。”
阿依扎再次摆手,“行了,别墨迹了。”
啰里吧嗦。
齐糖和岳纪明对视一眼,默契的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并肩往下山的方向走。
走出几步,齐糖突然回头道,“大祭司,若是有阿依谷爱人和孩子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让人来告诉你。”
阿依扎愣了愣,点头,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继续摆弄自己的药材。
等他们的身形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阿昆从廊下走出来,“师父,您心里舍不得,就不能说两句好话?”
阿依扎转头瞪着阿昆,“你个臭小子很闲是吧,去给我抓两只兔子回来,我要吃麻辣兔丁。”
阿昆撇嘴,“刚刚齐姐姐可是说了,麻辣兔丁不能多吃。”
“我就要吃。”
“不行。”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最后没办法,阿依扎妥协道,“只吃一只行了吧 ,接下来五天都不吃。”
阿昆口气不容拒绝,“半个月。”
阿依扎转头看着架子旁边的扫帚,抄起来就冲着阿昆打去,“臭小子,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早就在阿依扎眼神转向扫帚的时候,阿昆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人早已经跑出好几步,威胁道,“您要是打我,一只兔子都没有。”
阿依扎把手里的扫帚扔出去,气得直喘。
从木屋离开以后,齐糖和岳纪明经过寨子,又去跟大长老一家辞别。
半年的相处,大家早已熟悉。
又是一番家长里短,两人终于下了山。
站在山脚下,齐糖回过头去看隐藏在山间的朗日苗寨,对岳纪明感慨道,“等我们老了,回这里来建个自己的小院,每天种种花,养个小猫儿,也很不错,对不对?”
岳纪明笑着摸了摸齐糖头顶,“是很不错,你如果想要早一点过上这样的生活,我就早点从部队里退下来。”
齐糖又摇头,“那倒不用,这里生活太平淡,我现在还静不下那个心来。”
岳纪明满脸宠溺笑容,“好,都听你的。”
两人一路闲聊着,走到大路上来。
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便有一辆经过的大巴车,将两人带回了市区。
因为顾墨怀和傅闻声他们都还在京都,雾水村那边也没有人。
齐糖和岳纪明便懒得四处奔波,索性直接回部队安顿。
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五点。
这一回,没有林泽当司机,齐糖是真正体验了一把这个交通不算发达的年代出行,转车转车再转车,给她累的够呛。
一进自己家门,看到落满灰尘的家里,无语凝噎。
第203章 回到家属院
岳纪明看着齐糖这个样子,失笑的摇摇头道,“你去搬个凳子在院子里休息会儿,我来收拾,很快的。”
要是以前,齐糖肯定很爽快的点点头答应了。
但是她脑海里总是时不时闪过岳纪明当初解蛊时那痛苦的模样,以及在床上虚弱的躺了两三个月。
总感觉他现在身体大不如前,舍不得他太过劳累。
哎,自己男人,自己心疼。
虽然这是事实,好在她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不然岳纪明一定会豁出去,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的实力。
让齐糖好好看看,就算他身体大不如前,那也是跟他巅峰时期相比,现在怎么着也比普通男人强上几倍。
“我跟你一起收拾吧,两个人动作快点,早弄完早休息。”
齐糖说着话,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岳纪明心里知道,齐糖之前被他解绝命蛊时的样子吓到,一直担心他的身体。
就算他现在并没有什么问题,在她眼里,好像一阵风吹来,他就会病倒般需要呵护。
哎,真是甜蜜的负担。
反正打扫卫生也不是什么重活,岳纪明便没有再坚持拒绝。
等他回到部队里好好锻炼一番,捡起从前的身手,媳妇儿的心态应该就会转变过来。
夫妻俩一人用抹布擦屋里的床榻桌子,一人扫地。
刚干了没一会儿,院门口响起一道声音,“哎,岳营长,嫂子,你们回来了。”
说话的是周青树,他正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满脸意外之色。
岳纪明动作不停,回答道,“是啊,回来了。”
周青树打眼一瞧,非常有眼色的继续道,“要是早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就让我媳妇儿提前来帮忙把家里打扫一下,也免得你们回来还要忙活。”
“这样,岳营长,我这叫我媳妇儿过来,我们人多一起弄,没一会儿就能整好。”
说着,不等岳纪明回应,人已经转头就走,脚步匆匆。
岳纪明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齐糖在一边戏谑道,“看来岳营长人缘还不错,这么招人待见!”
岳纪明转头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我招不招别人待见不知道,晚上挺招你待见的。”
齐糖:……
很好,岳纪明你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性本色,这都能开黄腔?
她一言难尽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岳纪明。
没一会儿,周青树带着胡爱华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崔兰,以及另一个有点眼生的年轻男人。
这人应该是崔兰的爱人,四连的副连长郑爱军。
最先开口的是胡爱华,快走几步进来,高兴的说道,“嫂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总念着你呢。”
大概是有这么多人,她的称呼又改为了嫂子。
齐糖笑着看了眼胡爱华的脸,又看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开口道,“爱华,倒是要恭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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