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逃妻(水墨染)

“眉眉。”
苏轻眉正在拨打算盘, 她最近有了许多进项, 再过半年主要的河道拓宽完毕，她便能往外运送商船。
既然她不是过去的普通商户, 勿需惧怕木秀于林, 也就不该只着眼于赚点消遣银子，倘若有一日，当她凭借自己得以昂首站在陆迟面前, 或许他们之间……
说这些为时尚早，但带给她的兴奋感, 或多或少能抵消心中的难言空缺。
女子记完最后一笔，扬起头淡笑，“表哥，这么早有事？”
“眉眉, 崔雁芙的父亲崔同涟死了, 昨夜堕马于郊外。”穆青羽道：“我们可以不用成亲, 崔雁芙守孝都需三年, 待我回了北边, 天高皇帝远。”
“你随我进宫，我们这就和陛下说, 赐婚一事暂缓一缓。至于婚约, 得委屈你等风头过了再退掉。”
苏轻眉听得满脸错愕, 握笔的手指一颤, “守孝？”
他说的给他一日，她想以他的惯来作风，定会好好不动声色地筹划，哪有那么快见效，原来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直接？
“嗯。”
苏轻眉搁下笔，手指无意地绞绕，透露了她心中纠结，“表哥，他让我害怕。”
也让她知道，除了和穆青羽成亲，他不会放任她离开，不知不觉走到了岔道，一边是留在他身边的死路，一边是她能离开他的唯一出口。
穆青羽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是陆世子做的？”
“一定是他。”苏轻眉将桌上的一张带有莫名清香的素色信笺推到小将军面前，“你来之前，有人送我的，他让我午后去督院街再见他一面。”
穆青羽挠头，她对情情爱爱不理解，内心认为陆世子过激，偏她身为既得益者，说这种话未免不识好歹，崔同涟也非善人。
“表妹，那，你待如何，见吗？”
苏轻眉被她问的犹豫，箭在弦上，她无法回头，但是……他为她杀人，她心中那种心软和纠结逼得她很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表哥，我想静一静。”
“嗯，我出去。”
穆青羽替她关上门，苏轻眉从床底拖出她的方长铁盒。
一打开，不知不觉的，小小的盒中里快装满了他给她的东西，每一样都能牵扯她的记忆。
怎么会轻易放下呢。
苏轻眉不断自语，她不能让表哥和舅舅愧疚，也不能自私地让陆迟抱有希望，她是一定要走的，时间是良药，有一日，他终会忘记她……
道理是这样，到了晡时，女子披上一件披风，偷偷走偏门想离开将军府。
刚到门口，穆青羽挡在她面前，叹了口气，“眉眉，我就猜到。”
苏轻眉摘掉兜帽，露出凝脂如玉的脸庞，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没出息，我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她已下定决心回江南，走之前，她就是想多看一眼，哪怕一眼。
“我送你去。”
苏轻眉惊诧抬头，“表哥。”
穆青羽替她戴好帽子，拢了拢她的帽檐，“我看得出你不舍，没有人要求你必须断的斩钉截铁，你犹豫反复，乃至后悔留下，只要眉眉开心，都没关系的。”
马车停在督院街口的转角。
“表哥，我喊你前，你不要出现。”
“好。”
苏轻眉独自下车，看着对角不远处屋檐下面，台阶上的男子站姿挺拔，他穿着月白直裰长袍，灯笼的光投射在他俊美深邃的五官，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悸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冲上去抱住他，她的情绪一分为二，一半叫嚣着不受束缚的自由，一半窃窃低语为何不能和喜欢的人纵情相守，及时行乐。
但直到最后，她僵持着一步都没动。
苏轻眉将他的样子细致刻在心里，挪步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小石子，男人听到动静，猛然看过来。
女子脚步趔趄一下，男人已冲到了她面前，揽住了她的腰。
陆迟将她强制摁在他身上，“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女子被他强拢在怀里，纤指使劲掰腰间男子的手，和以往不同，他留足狠劲，不给她一点点挣开的希望。
这时，苏轻眉本可以喊穆青羽，然她额头侧抵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律动的心跳，反而逐渐安静下来。
男人搂紧她，感受她的软柔，头疾不药而愈。
“你已看到，穆青羽不会娶崔雁芙，你不必和他假成亲。”头顶传来的语气不容置疑，“把婚退干净，你只能是我的人。”
苏轻眉不喜欢他心情不佳时的占有欲，此刻却无力抗拒，“你不是有洁疾吗？我和表哥同住一室，你真的不介意？万一我与他……”
陆迟无意听下去，打断道：“你不会。”
她不是那种随意女子，他始终确信，他于她是不同的。
有时候，感情需要快刀斩乱麻，譬如拖得稍微久一点，最初的气性就会逐渐变浅，时不时忽略他的坏，念起他的好，最后受伤的还是女子。
苏轻眉捏紧秀拳，鼓起勇气，仰起头坦白：“陆迟，其实不关表哥的事，是我真的想离开你，所以……”
“你让我——”走。
最后的一个字被男人的吻吞了进去。
天色还未黑，街上偶尔会有人路过，关键表姐就在隔壁巷子里关注她，这般被陆迟强吻让苏轻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掐着她的后颈，她感受得到他狂肆地咬磨，连续几息，如同疯狗一样发泄怒意，令她不舒服极了。
苏轻眉疼地奋起反抗，她也开始回咬，咬他仰月般的唇瓣，湿热的舌尖，以唇磕碰他的嘴角，明明是男人的猎物，却在他的口中横冲直撞，勾起血腥味和香.津辗转交.融。
到最后两人都呼吸不畅，不得不分开。
陆迟舔了舔唇上分不清是谁的血珠子，忽地轻笑了一声，“你喜欢的就是这种，颇有玩趣，嗯？”
苏轻眉喘着息，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够了吗？我能不能——”走。
陆迟脸色倏冷，眼神一暗，又要俯首压上来。
女子吓得赶忙捂住嘴，模糊道：“我不说了，我不说那个字！”
再这样，她嘴上就没有一块好肉了。
男人环顾了眼周遭零星想看又不敢多看的目光，手穿过女子臂下，将她打横抱起往对面陆家宅子里走。
苏轻眉一张口，他的余光当下就能捕捉，气势压得她不敢说话，反正说什么都是被堵住的下场。
大抵她心底也在纵容，直到进了大门，苏轻眉都没有喊出一声表哥。
陆迟抱着女子走进主院后将她放下，拽着她拿起石桌上早备好的东西。
苏轻眉意识游离时触到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手腕竟多出个铁环，细细打磨过边缘的新铁环。
她刹那大惊，颤声道：“陆迟，你，你，要锁住我！你敢这样对我，我再也不会理你！”
然而她刚说完，就看见三尺长的锁链另一头也是铁环，男人干脆地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陆迟将二人锁在了一起。
苏轻眉目瞪口呆地晃了晃左手，牵动叮叮作响，秀美的脸蛋震惊地说不出整句，“陆迟，疯了，你疯了吗？”
他们又不是犯人，这般连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呵，怎么算疯呢。”
清晰地体会冰凉的牵绊，陆迟终于感觉到何为安稳，他站在桌边，好整以暇，“苏姑娘不是总觉得，以我的性子会禁锢你，我好话说尽你不信，索性就照你的意思来。”
他有他的底线，只要她不想着离开，他尽可以温柔小意，徐徐图之，但她若想逃……
苏轻眉短暂地哑口无言，倒成了她的话给了他启发？
“你不用去都水监？你不用处理公务？你马上就升迁户部了！”苏轻眉边说边上手去摸他，眉头骤蹙：“我不信，你肯定有后招，锁匙藏在哪里，快给我！”
“苏姑娘真关心我，连我要去户部都晓得。”
男人站直不动，任凭女子摸他的手袖，指尖划过他的襟侧，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快逼出他的火，就是没找到铁环的钥匙。
“在哪啊！”
陆迟黑眸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还有个地方你没找。”
苏轻眉来之前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如此，她不过想在屋外多看他一眼，怎会莫名其妙自己就和他锁在一块儿了。
她双颊红透，伸手往他腹.下。
在女子的指端即将触碰到时，陆迟向后一扯手腕的链锁，将她整个人重拉进怀里，闷声笑道：“让你摸你就摸，会对它负责么。”
苏轻眉焦急的不得了，“陆迟，别玩了，你到底放哪里？”
她不要这样，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怪异且羞人。
陆迟单手搂住她，摊开右手掌心，正是一条奇怪形状的钥匙，原来他一直就拿在手上。
苏轻眉想偷，他高举起手，身量的优势是女子踮起都够不到的程度，她往上跳了挑，还是够不着，“陆迟，你给我！”
陆迟缓缓收回手，在她的炙热视线中，手腕蓦地一转，径直将钥匙甩出了高墙外的官道。
苏轻眉气得跺脚，“……你，你真的疯了!”
砰的一声。
女子吓到微顿。
男人旋身，双手掌心撑在石桌困住她，锁链碰撞桌沿发出断断续续的摩擦声，他一改方才的调笑，盯着她薄唇轻启：“我们就此别过，别再来找我。”
“昨日的这句话，你现在就收回去，否则，你一辈子都只能像这样，紧锁在我身边三尺。”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书房内, 苏轻眉和陆迟并排坐在案桌后。
女子脸上气鼓鼓，左手宛如被男人挟持，在他右掌里搓圆揉扁。
她方才以为讲两句好话就能让他解开锁环，谁知她回了句“收回就收回。”, 他随之回了句“好。”, 然后牵着她来到这里, 说他接下来要办公，她尽可做任何事。
他着实看得起她, 她都和他锁在一起了, 还能做什么任何事？
苏轻眉见天色尚早，想着他看在穆琒的份上，总归会在入夜前将她放走, 略略安心地随手翻起手边书册解闷。
应当是他的提前布置，她面前半边桌上皆是坊间时下兴的话本, 还有蜜饯和果盘，再看他那一侧，一堆卷宗外光剩一只青花瓷茶盏，无趣的紧。
透窗的光照和煦。
苏轻眉看着看着有些困倦, 她右手托腮, 脸朝向男人那边, 不多时安静的房里听得见她匀停的浅浅呼吸。
陆迟执笔停顿, 往右看。
比起一年前的初见, 女子有如灼灼绽开的牡丹，五官眉眼越发精致妩媚, 斜倚桌上的睡姿让她的纤柔身段起.伏的更明显, 胸.脯抵着桌沿, 估计是嫌膈, 不大舒适地向上昂.挺。
男人握笔的指关节紧了紧，几乎未加克制，他一动心念就将她捞进了怀里。
怀抱而已，这方面，他和她早越了界。
苏轻眉没有睡熟，不用睁眼都能‘看到’自己靠着陆迟，他身上带有冷木香，他的手还在替她按腰，掌心的熨.烫舒缓了她的酸乏，她舒服地继续装睡。
有人叩门。
“世子。”
苏轻眉听到启明的声音，可她正在假装，不能半途而废，只好借侧身将脸埋深一点，掩耳盗铃般当外人瞧不见。
陆迟发现了女子的耳尖微红，展臂挑起椅子扶柄上他的玄色披风，一下子覆盖住了她的绰约身形。
果然这般之后，女子的瘦削的脊背瞬间松弛了下来。
“进。”
启明目不斜视，作揖后道：“世子，崔同涟的出殡日刚定下，属下会派人过去送奠仪，后任的指挥使是皇上手底下的徐势。”惹出一堆后续需要清理，还是为他人作嫁衣，真是头一遭。
陆迟仍旧心情不错，“嗯。”
苏轻眉暗自听了五味杂陈，毕竟是一条人命，当然她没有那么大义凛然，不会因此记恨上陆迟，人总归有偏颇私心的。
女子很快就停下了胡思乱想，锁链轻动，冷冰冰的生铁莫名其妙一点点拖曳进了她的裙摆，凉得她一个激灵。
启明还在禀报，男人大概在听，偶有搭腔，苏轻眉恍惚间以为是她半睡半醒的错觉，渐渐的，她觉察确实有不对劲。
她是阖着眸的，异常敏.感，身子轻轻被托起，曝露出一丝凉意，有什么东西卸落在了地上。
苏轻眉眼前的黑暗中浮现出假想的场景，红晕慢慢爬上耳后，她已然尽全力并拢，软.白并合的毫无隙缝。
“世子，户部和盐商素有勾结，待您过去，不知吴尚书会不会算您一份。”
陆迟笑道：“他巴不得，他小儿子上次兖州赈灾的把柄还在我手里。”
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怀里披风下却是另一番旖.旎光景，他的修长手指不断下潜，有节.律地迂回，硬生生摩.挲出一道细缝，进得不疾不徐……
数十息后，女子眼睫轻颤，男人的腕被细腻的柔荑按住，狠狠掐扭了一记。
苏轻眉心房如鼓捶，实在装不下去了。
陆迟左手叩桌打断了启明的话，启明心领神会，“世子，我先告退。”
“嗯。”
苏轻眉先眯一只眼，看到门被下属带上，接着睁开双眸仰头怒呵：“陆迟，你把我锁在身边，就为了方便你欺负？”
“我是欺负你吗？”
陆迟震开她的手，避让布料，抽出手指，低笑道：“县主，我是在伺.候你。”
“我不喜欢！”
“哦？”陆迟的食指和无名指洇散指尖的珍珠水色，黑眸一错不错地看，状似观察的颇为认真：“看着不像啊。”
“……”
苏轻眉从身上拿出绣帕，咬唇握.住他的手擦掉水.痕，偏偏这番作为做起来也不大文雅，使得女子的脸颊烫得更厉害，口不择言地放出狠话，“等我回去，我让小将军来教训你。”
她现在只当穆青羽作表姐，妹妹被轻薄，自然想去找知心姐姐说体己话。
这种威胁简直正中陆迟的心。
“正好，苏姑娘开不了口的细节，我来告诉他，并着上次的。”
苏轻眉：“……”
女子收起擦完的帕子，“陆迟，你几时放我走，我想赶回去和舅舅表哥一起用晚膳。”
陆迟看了眼外面，“的确到了晚膳的时辰，想吃点什么？”
“我说，我要回将军府！”
男人上一瞬还在暧.昧柔声地逗她，这一刻神色忽冷，嘴角泛起寒意，“苏轻眉，婚约没退之前，你只能留在这里，还有我不想再听到你口中喊出穆青羽。”
苏轻眉被他这般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惊一乍，他不比从前了，从前再是不高兴，他言语上还是会顾及她的。
她折中说道：“可我舅舅一晚见不到我，会着急。”
“那你知道我昨晚怎么过得么。”他一整晚脑海都是她的身影，她在承.欢时喊痛的娇声，撒娇发脾气的媚眼，梦境和现实混杂在一起。
头越疼越清晰，而这些原属于他的，她将来的夫君都会染指。
只是想想，他都快要疯魔。
苏轻眉没要回答，可当她看到男人手中的毫笔被他无知觉掐断两半，她就明白必须得出言安抚他。
“好了好了，我今晚不回去。”反正不是她说了算。
表姐看着她进来的，应当会帮她寻些遮掩的理由吧。
陆迟听到她的话归笼思绪，毕竟没有真的失去她，此时实实在在拥住软香温玉，他到底能控制住。
他瞬间恢复寻常，温声道：“想吃点什么？”
“都……都好。”
“我抱你去卧房换。”
苏轻眉一时迷茫，看见男人示意地上的雪白亵裤，她面上泛起芙蕖，咬牙道：“我、我穿上就能走，沾了一点灰而已，我不像你那般计较。”
“有干净的，干嘛要脏的。”
男人说罢起身的同时，也将她抱起，苏轻眉这才发觉她今日从进了宅子之后，竟没在地上踏过几步，她揪住他的襟领，小声嗫嚅：“等等，先放我下来！”
陆迟犹豫片刻，放下她。
苏轻眉弯腰捡起缎绸小衣，和帕子收在一起，然后站回男人面前乖乖的抬手，“好了。”
言下之意，等着他抱。
陆迟轻笑了一声，将女子重新横抱在怀里。
也不是苏轻眉懒得走路，而是空空荡荡的滋味羞耻极了，她也不禁疑惑，怎的他房里还有女人的东西，说提前备的，未免过于细致。
苏轻眉在屏风后艰难地单手穿套，偶尔抬头瞪一眼仅隔三尺，正大光明盯向她的男人。
“陆迟，我都说不走，你还锁着我？”难看死了。
其实她的身子早叫他瞧遍，她也不想矫情的含羞带怯，就是有的举动哪怕最亲密的人看了也会赧然，比方她现在在裙摆内拨弄裤腰，堪称窘迫！
陆迟觉得她连小动作都那么可人，启唇笑道：“锁匙都扔了，怎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