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次……”话音未落,就感受到碎片刺进皮肤的痛意,苏小妹急忙改口:“这是第三次,真的,真的。”
说到后面,尾音带上了一丝哭腔,怕他不相信,还重复了好几遍“真的”。
闻言,林爱云眉头紧皱,面上闪过悲戚,没想到在她之前还有女孩儿遇难,这两个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牛文山……死有余辜。
“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死?”
突然问话抛到了林爱云身上,她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苏小妹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求求你,我都是迫不得已,是牛文山逼着我干的。”
“呜呜呜,牛文山才该死,他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特,特别是那些从外地过来的,就算死了,也没有多少人会追究,更没有时间和精力细查下去。”
“要不是我男人不给我寄钱了,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我,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呜呜呜。”
孩子?林爱云犹豫了,可是也只是犹豫了一瞬,脑海中倏然想起之前苏小妹放弃上楼找回两个孩子,选择保全她自己的事情。
而且她之所以在这儿,也是“多亏了”那两个小孩儿!说不准,他们以前都是用同样的法子,利用女孩的善心来设置陷阱。
林爱云不是圣母,这样的母亲和孩子,根本不配她同情。
“该死。”冷硬的两个字,倒让萧城微微仰头,看向林爱云,灯光照在他好看的脸上,勾人极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上,目光灼灼,好似都想看进彼此的内心最底层去。
可是林爱云却觉得那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渊,明明萧城唇边挂着笑意,却令她如坠寒冬,陌生得仿佛从未相识过。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她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前世的萧城是经历过千锤百炼,于时间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性子,是在新华国法规下洗白的“好人”。
而现在的萧城不屑于伪装自己,性子暴戾恶劣,没有束缚,是彻头彻尾的“坏蛋”。
像是在印证她的想法,下一秒碎片被塞进苏小妹的手里,萧城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将血迹随意抹在旁边人的衣服上,缓缓说道:“好好握着,用力点儿,可别让它落地了。”
“好,我握着。”苏小妹哪儿敢拒绝,硬着头皮握紧了碎片,没一会儿便疼得龇牙咧嘴,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这个时候,入口处又出现两个男人,一手拎着一个小孩儿直接摔在地上,完全没有所谓“尊老爱幼”的意思。
“城哥,这小屁孩儿还真他妈的恶心,瞧瞧我找到了什么?”东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明晃晃的灯光下,无论什么都无影遁形,看得一清二楚,那居然是一串用人的牙齿做成的手串,上面还用笔画上了涂鸦,一瞧就知道是出自小孩儿之手。
林爱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两下,牵动各处的伤,疼得不自觉抽搐,视线开始模糊,渐渐陷入昏迷。
周金似有所察,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垂下头想要看看怎么回事,就被一巴掌扇在了脸上,“杵在这儿干什么?她死了,你也别喘气了。”
听见这话,周金哪还敢耽搁,抱着人就往楼上快步走去。
“这就是咱要找的妞儿啊?长得还挺漂亮。”
东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被周金警告性地瞪了一眼方才贱嘻嘻收回视线,只是一抬头差点撞到萧城身上,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收敛脸上的笑意,脆生生喊道:“城哥。”
“不处理好,就自己滚去陪江堰,他应该会挺乐意。”由于背着光站着,萧城脸上的轮廓显得越发深邃,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随性,但东子却觉得骇人得很。
“保证干净。”东子不自觉挺直腰背,目送萧城消失在拐角处。
轿车就停在门口,萧城到的时候,周金已经在驾驶座上就位,他习惯性地随手拉开后座的车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半躺在上面的林爱云,浑身脏兮兮的。
这个蠢货。
萧城猛地将车门关上,转而上了副驾驶座位。
“医生和护士请的都是省院的,等在远扬路了,专业性有保障,城哥你放心。”
他放心什么?关他屁事?不,还是跟他有关系的。
萧城偏头看向车窗玻璃上印出来的脸,整个人松懈下来,认真瞧便会发现他眼下是遮掩不住的乌青和憔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萧城是个纵.欲过度的浪荡子,但谁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没睡好。
离开兰溪县的这么多天,他连一天好觉都没睡过。
想到这儿,萧城看向车内后视镜,隐隐约约能瞧见林爱云的脑袋随着车子的颠簸时不时撞一下车门,不由语气烦躁道:“他妈的开慢点。”
“好的,城哥。”
周金降低了速度,不明白哪儿又惹到他了,但是顺着他的话总没有错。
车子很快到达远扬路,这儿有一栋两层的小洋楼,精致大气,气派的大铁门在车子出现的瞬间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上前从后座将人抱到担架上。
萧城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越过稍显混乱嘈杂的人群,直直往二楼去,等他洗完澡再次出现在一楼时,他们还在给林爱云做检查和治疗。
啧,动作真慢,萧城不耐烦地偏头点燃一根香烟。
“现在把腿分开些,慢一点儿,对,就是这样。”男医生雄浑的声音穿过门传进耳朵里,萧城抽烟的手一顿,皱起眉想也没想地一脚踹开了门。
室内戴好手套,正准备弯下腰做进一步检查的男医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来人,待看到臭着张脸的萧城时,嗓音颤颤:“萧先生。”
“谁让你脱人裤子的?”萧城瞥了一眼躺在床上,被护士摁住两条长腿的林爱云,被子只盖住了她上半身和腰腹,其余地方的皮肤白得发光。
不光裤子,显然是已经被脱光了。
顿时,萧城的脸色更难看了,周金这个狗东西,就不会找个女医生吗?
“由于病人身上出现多处外伤,再加之情况特殊,所以需要确定一下下*体是否撕裂。”男医生说话婉转,但是萧城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简单来说,就是要确定一下林爱云有没有被强*奸。
“这重要吗?”萧城将烟扔在脚下,碾灭。
“……”男医生望着萧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找人,想必这位女士跟他关系匪浅。
这世上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在意另一半的贞洁,越有钱越有地位的男人更甚,但是听他这个语气,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不重要就把其他该做的做了,然后滚出去。”男医生久不回答,萧城耐心耗尽,声线冷冽。
这个时候,男医生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公事公办道:“是重要的,如果里面有伤,需要上药,更严重的还需要缝针……”
“护士会干吗?”萧城打断他的话。
护士下意识看向男医生,犹豫着颔首点头:“会。”
“那就暂时不需要你了。”萧城揪住男医生的衣领,跟拎小鸡一样把人拎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蓦地,大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萧城松开手,走到酒柜边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三杯酒下肚,方觉整个人清醒过来。
他刚才绝对是疯了。
在医生眼里无性别之分,给林爱云做检查也是职责所在,没有任何问题,但偏偏他矫情地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正当萧城琢磨得越想越麻烦时,旁边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娇呼,熟悉的声线,是林爱云醒了,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动静越来越大。
“轻点儿,呜呜呜。”
暧昧的哭嚷令萧城喝酒的动作停下,不由偏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脑海中自动浮现刚才看到的那双分开的腿,以及近来越来越荒唐的梦境。
又过了四五分钟,门被护士从里面打开。
“萧先生,病人醒了,除了身上的伤以外,没有其他问题,只需每天按时涂药即可,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做一个更为细致的检查。”
没事就行,他哪有闲工夫带人去医院,闻言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刚换完衣服,杵在旁边的周金,后者了然,带着医生和护士离开。
人少了,屋子里有什么动静都听得越发清楚,萧城原本打算再喝两杯就上楼休息,可是他摸了摸耳朵,实在是受不了那时不时就响起的被子摩擦声,狠狠摔下酒杯,大步冲到房间门口。
门没关,入目便是香艳至极的画面。
光滑如玉的裸背,腰肢婀娜,两个浅浅的腰窝陷进去,黑色长发与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隐约遮住那漂亮的蝴蝶骨,再往上是洁白丰润的肩膀和修长的天鹅颈。
或许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她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手中才够到的脏衣服也随之滑落在地,面上泛着粉色的羞涩,眸随眼动,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漾着柔波望着他。
萧城眼神微眯,薄唇吐出来的字冷如寒冰:“瞎折腾什么?”
“我只是想穿衣服。”林爱云捏紧了胸前的被子,指尖发白,两人才见面他就无缘无故凶人,难免令她感到委屈,唇抿成一条直线,眼角耷拉着,不说话了。
“……”女人就是麻烦。
萧城看着地上那团破抹布一样的衣物,眉心跳了跳,她准备穿那个躺在他家里?
“等着。”说完,萧城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可是走到一半又绕回来。
“砰!”门被大力甩上,看的出来,他心情不佳。
林爱云缩了缩脖子,他让她等着,那自然是要等着的,而且她现在这副模样能跑到哪儿去?
她揭开被子的一角,看着腹部一大块的青紫,疼得倒抽气,除了这处,身体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小腿上还有苏小妹留下的抓痕。
护士给她上的药凉凉的,缓解了一些痛意,可是整个人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今天要不是萧城带着人及时赶到,她肯定不止遭这点儿罪。
想到这儿,林爱云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是什么时候从京市回来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出事了?更关键的是,依着他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带人来救她?
他们只不过才堪堪见过两面。
要知道,萧城是个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人。
该不会……林爱云眨眨眼,觉得自己太过自恋,明明前一秒萧城还在凶她,现在她就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或者只是有好感,虽然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还没等她想明白,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下一秒一件黑色的衬衫和裤子砸在腿上。
“将就着穿,这儿没女人的衣服。”萧城正准备走,又被叫住。
“萧,萧先生,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非常感激你。”
“城”字在嘴里打了个转,又被咽了下去,正常情况下,她还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的,毕竟两人目前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萧城颔首点头,应下了这句感谢,倒是个懂礼貌的,没白救。
“萧先生!”眼看他又要走,林爱云微微提高了音量。
萧城转身,满脸写着“有屁快放”四个大字,显然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有没有吃的啊?我饿了。”
“……”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被关在地下室没吃没喝,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这儿只看得到萧城一个大活人,她是怎么也不会朝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开口的。
而且他今晚的脾气属实大了些,全然不似之前在刘家时好说话。
林爱云哪儿知道面前的男人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他已经许久没合过眼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却要被“使唤”来“使唤”去。
萧城什么时候给人当过保姆,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现在更甚,还要当煮饭公。
“要是没有的话,那就算了。”眼看着萧城马上就要发火,林爱云连忙怯生生地改口,他们现在又不是什么关系,她害怕她要是再麻烦他,可能真的没个好下场。
接收到她的识相,萧城关上门离开。
林爱云撇了撇嘴,看了眼床上的衣物,赶紧窝在被子里换上,才刚穿好,门就被敲响了,会敲门的,那来人肯定不是萧城。
“请进。”
门后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林爱云认识他,之前就是他把她从地下室里抱出来的。
周金,一条萧城指哪儿咬哪儿的忠犬。
这当然不是林爱云对他的评价,而是后世旁人开的“玩笑”。
原来周金从这个时候就跟在萧城身边了。
“厨房有食物,你可以随便吃。”周金向来寡言少语,跟块木头似的,林爱云见怪不怪,郑重地说了句谢谢,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唇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看来就算萧城再喜欢板着张脸,也没有任由她饿着肚子,而是吩咐周金过来了。
瞧见这幕,周金皱眉,不知道林爱云突然笑什么。
林爱云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跟在周金往外面走,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时下富贵人家流行的欧式装修风格,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头顶是绚丽的水晶吊灯,繁杂又精致,从一楼到二楼都是精挑细选的家具和摆件,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
的确是萧城的风格,无论走到哪儿也不肯在衣食住行方面委屈自己。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目之所及除了她和周金,竟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橱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食材,令人眼花缭乱,一时都不知道该吃什么,林爱云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有了想法,拿出一袋面粉。
余光瞥到杵在厨房门口的周金,热情地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不用。”
“……”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你真是很可以。
林爱云知道就算自己做了,周金也不会动筷子吃一口,索性只做了一份,这样也快了很多,揉好的细白面条下进滚烫的开水里,再打个荷包蛋,撒上嫩绿的葱花,无疑是种别样的视觉盛宴。
暖呼呼的汤水和实在的面条入肚,林爱云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萧城的命令,林爱云无论走到哪儿,周金就跟到哪儿,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却跟监视一样。
就连她吃饭,洗衣服的时候都盯着。
“那个,我平安无事的事情能跟惠姨他们说一声吗?”林爱云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说完又觉得周金可能不知道惠姨是谁,正准备再解释一番,就听见他说。
“他们知道。”
“那就好。”林爱云松了口气,沉默片刻,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好奇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周金面色不变,口风极紧,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见状,林爱云果断转了话题:“那我明天可以走吗?”
“这个要看城哥的意思。”他不让走,谁也走不了。
林爱云抿了抿唇,刚想再问点儿什么,话头却被头顶上方传来的一道嗓音给截断。
“话这么多,把舌头割了会安静点儿吗?”
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最毛骨悚然的话,林爱云不由打了个哆嗦,抬头便对上那双幽深烦躁的眼眸,刚从床上起来,他只有腰间松松垮垮地穿了条短裤,显然是临时随意套上的,性感的人鱼线没入裤头,腰腹间的青筋都能瞧见。
光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明显,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压着即将爆发的坏脾气。
这破屋子隔音极差,耳力好的在二楼卧室能将一楼发生的一切听个大差不差,闭上眼,锅碗瓢盆的吵闹声就不说了,他以为她吃完后能本分地回房间待着,结果这两人居然还聊起来了。
萧城瞥一眼周金,什么时候他也是个能跟女人唠嗑的人了。
后者接收到萧城的视线,颔首垂头,“对不起城哥。”
林爱云知道是自己打扰到萧城休息了,想到本来他睡眠就不好,都到了要看医生的地步,今天又为了救她,折腾到这么晚才上床,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