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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十方海)


她立刻站住不动。
谢柔嘉正打算叫乳母带她回去,有些腼腆的女孩儿突然问道:“您是我娘亲吗?”
谢柔嘉闻言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何这样问?”
作者有话说:
小裴,应该也就撑几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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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之死◎
阿暖道:“耶耶说, 您是他的妻子。他还说,是您特地叫他带我来治眼睛,是这世上心地最好的女子。”
谢柔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是阿暖说错话了吗?”
小小的女孩神情有些紧张, 从自己背着的绣了一朵向日葵的布包, 在里头摸了摸, 摸出一块糖递给谢柔嘉,“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谢柔嘉的眸光落在她胖乎乎的手上。
一块麦芽糖静静地躺在她掌心里。
良久,谢柔嘉瞥了一眼黛黛。
黛黛忙从她手中拿过那块糖。
腼腆的小女孩白皙的面颊染上一抹绯红, 看起来有些激动。
谢柔嘉道:“外头冷,回屋去吧。”言罢,吩咐乳母带她回屋。
她小声问:“那阿暖下回, 还能同您说话吗?”
谢柔嘉想了想, 道:“好。”
她这才高兴地随乳母回去。
才一入屋,忧心匆匆的乳母就嘱咐,“小姐,那一位是公主, 不能给小姐做娘亲, 下回千万莫要乱说了。”
“公主?”阿暖迟疑, “是耶耶从前总是同阿暖提及的那个很美丽的女子吗?她不喜欢阿暖吗?”
乳母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她不过是公子背着公主收养的孩子, 公主愿意将她留在此处, 还叫人给她治眼睛, 已是格外宽容, 又怎能奢求那样尊贵的女子做母亲。
她想了想,叮嘱, “总之, 方才那样的话不可再说, 尤其是当着公主的面,莫要总是叫耶耶。”
阿暖不明白。
但她是乳母带大的,乳母一定不会骗她。
她有些伤心地垂下眼睫。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乳母忙去开门,是公主身旁服侍的婢女。
她道:“这一碟桂花糕是公主赏的。”
乳母原本还以为自家小主子惹了公主不高兴,没想到公主竟这般大度,忙不迭接过来谢恩。
待人走后,她赶紧将糕点拿给阿暖。
什么也瞧不见的小女孩伸手摸着那一碟子还热着的糕点,一脸雀跃,“公主喜欢阿暖,对不对?”
乳母瞧见她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们阿暖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一向最招人喜欢。”
东厢房内。
“公主,您为何要叫奴婢给她送糕点?”
黛黛有些不解。
正躺在榻上看书的谢柔嘉头也未抬,“她送我一块糖,我赏她一碟子糕点,礼尚往来,有何不对。”她不喜欢欠人,尤其还是那样小的孩童。
黛黛见屋子里光线越发暗沉,怕她伤了眼睛,忙去掌灯。
温暖的光很快填满屋子。
谢柔嘉听到外头好似下雨,收了书径直起身走到窗前,一推开窗子,裹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
细密的雨丝笼罩着院中的花草扶疏,空气中弥漫着属于雨后独有的气息。
谢柔嘉伸出手,任由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之中。
她望着外头暮色苍茫的天,不知为何,竟有些想念裴季泽。
她失神地望着雨势渐大的雨幕,直到怕她着凉的黛黛上前关了窗户,才回过神来。
由于下雨,天黑得早,谢柔嘉用完晚饭后早早地便歇了。
睡得迷迷糊糊,一具冰凉的躯体钻进温暖的衾被里,将她拥入怀中。
被惊醒的谢柔嘉吓了一跳,正欲喊人,一股子夹杂着药香的淡淡薄荷气息萦绕在鼻尖。
是裴季泽。
半月未见的男人一句话未说,就吻了上来。
有些想他的谢柔嘉不由自主地回应他。
直到被一丝疼痛抽回神智,她才慌了神,不肯再叫他动。
他安抚似的轻吻着她的耳朵,诱哄一般,“裴季泽今夜想要做柔柔的男人,好不好?”
眼角沁出泪珠的谢柔嘉不肯就他,捧着他微微滚烫的脸颊,问:“怎么了?”
他不作声,却也没有再妄动。
良久,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嗓音沙哑,“我梦见柔柔同他走了,我很害怕。”
谢柔嘉闻言,轻声道:“我说过,我下回若是走,一定同你好好告别。”
“我不要告别,”他声音微颤,“我只要柔柔留下来,同我长长久久地做夫妻。”
谢柔嘉没有答他的话,轻抚着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冷静下来,在她身侧躺下,捉着她的手探进温暖的衾被中。
谢柔嘉醒来时,裴季泽已经不在屋内。
若不是她手腕酸得厉害,甚至以为昨夜不过是一场梦。
正坐在床上愣神,黛黛入内,服侍她起床。
黛黛道:“驸马说他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谢柔嘉猜想他昨夜定是临时赶回来瞧她。
她突然有些心疼。
他如今竟患得患失到这种地步。
可她不是有意欺负他。
她只是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细雨连绵了数日。
庄园里到处湿漉漉,谢柔嘉每日除了去看望裴温外,就是待在屋子里看书。
天气虽越来越暖和,裴温的身子却越来越不好。
尽管如此,他每日还非非要去种芍药花。
他说,他曾答应一个女子,要在春天来临时,种满一庄园的芍药花。
只可惜从前总不在姑苏,总未能做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谢柔嘉猜测,他一定是种给他的阿宝。
只可惜,他的阿宝从来都没有瞧过他。
等到他将芍药花种满后山那一块空地时,也已经灯尽油枯。
这一日晌午,谢柔嘉正陪他说话,他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
裴五见状去请檀阳先生。
谢柔嘉被那一滩殷红的血渍吓红了眼,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他擦干净嘴角的血渍,可是那血怎么都止不住,不断地从裴温嘴角溢出来。
“小柔嘉,别哭。”气息微弱的裴温望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女,“人总有这么一天。”
谢柔嘉哽着嗓子应了一声“好”,可眼泪还是止不住流。
裴温问:“上回,我故意将你骗去苍夷山,你还在生我气吗?”
“我晓得裴叔叔是想我好。”谢柔嘉哽咽,“我从未怪过裴叔叔。”
“那就好。”他微微阖上眼睫,“我有些累,想要睡一会儿,先回去吧。”
谢柔嘉哪里放心离开。
这时檀阳先生匆匆赶来,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裴温,道:“都出去吧。”
谢柔嘉这才出去。
房门一直紧闭着,温暖的阳光一寸寸退却到屋后去。
她正望着紧闭的房门失神,突然有人将她拥入怀中。
转头一看,正是多日未见的裴季泽。
谢柔嘉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扑到他怀里,哽咽,“小泽,裴叔叔他……”
裴季泽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哑着嗓子道:“别害怕,叔父他会没事的。”
明明知晓不是真的,可谢柔嘉还是在他的安抚中平静下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一脸疲色的檀阳先生从里头走出来。
裴季泽立刻迎上前去,“我叔父如何?”
檀阳先生道:“他能撑到今时今日,全凭着一口气儿,如今已到了灯尽油枯之时,该准备的,都准备吧。”
尽管早已知晓会是这般,谢柔嘉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裴季泽沉默了许久,哑声道:“有劳先生,我这就回去着人准备。”
裴温自吐血后身子骨一落千丈,睡着的时日比醒着的时日多。
大约熬了一个月左右,这日晌午,昏迷多日的裴温突然醒来,精神还格外地好。
这日,裴家几房的人都来了。
他与每个人都说了两句话,唯独对着自己的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里汩汩淌下泪来。
裴老太爷似是不忍瞧见自己最爱的儿子这副模样,偏过脸去,哑声道:“你的坟我早就叫人替你修好了,就在我同你阿娘旁边。将来到了地下,也就不会觉得寂寞。你娘临走前心里最放心不下你,你现在下去陪她也好。”
裴温应了声“好”。
裴老太爷交代完,又道:“我就送你到这会儿了。”言罢,头也不回地离了屋子。
裴老太爷走后,裴温将裴季泽叫到自己跟前,低声吩咐,“莫要大操大办,免得她知晓我死了。”
裴季泽红着眼睛应了一声“好”。
他放下心来,望向谢柔嘉。
谢柔嘉忙在他面前踞坐下。
他笑,“都那么久了,还未听到晓柔嘉唤我一声叔父。”
泣不成声的少女闻言,哽咽着喊了一声“叔父”。
“很好。”
他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叫裴季泽推他到后山。
如今已经快要五月,山上的各色芍药花几乎开了大半,远远望去,犹如一片花海。
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将军,一脸柔情地望着自己亲手栽种的花海,像是在花海里,瞧见自己久违的爱人。
到了晚间,裴温就不行了。
他扫了一圈围在床前的人,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谢柔嘉,灰暗的眼睛里迸出一道光来。
谢柔嘉以为他有话要交代,忙在他面前踞坐下。
他突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气若游丝,“阿宝,来世,你别嫁他,嫁我好不好?”
谢柔嘉知晓他已是回光返照,含泪应了声“好”。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枯瘦如柴的手垂下来。
一屋子的人放声大哭起来,谢柔嘉把脸埋进裴季泽怀里,哭得悄无声息。
这一世过完,也不知他与他的阿宝来生能不能做夫妻。
裴温的丧事办得悄无声息。
头一回经历死别的谢柔嘉意志有些消沉,成日里连门都不肯出。
裴季泽生怕她出事,每日除却必须要出门,几乎都留在家中陪着她。
有时,谢柔嘉一转头,就能瞧见坐在榻上处理公务的裴季泽。
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处理公务时神情有些严肃,浓黑的眉微蹙着,薄唇紧抿,凌厉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很是勾人心弦。
偶尔,他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人却仍在批阅公文,但是眉眼柔和许多。
假如忽略掉庄园里正在治眼睛的阿暖,谢柔嘉总能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真是人人口中的恩爱夫妻。
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这日晌午,两人用完饭后,裴季泽坐在一旁处理政务,谢柔嘉躺在榻上午睡。
她做了一个极可怕的梦。
梦里,卫昭被人一箭贯穿心口。
他拄着剑站在那儿,鲜血顺着箭矢汩汩流出来,任凭她怎么堵都堵不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卫昭在自己怀里咽了气,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有人不断地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她才从噩梦中醒来,睁开婆娑泪眼,对上裴季泽担忧的脸。
他抬起洁白的指骨抹去她眼角的眼泪,“做噩梦了?”
谢柔嘉神情有些恍惚地“嗯”了一声,从榻上起身,却被裴季泽一把抱坐在腿上。
他轻轻揉捏着她鞋子都未来得及穿的脚,“地上凉,柔柔想要做什么?”
眼睫上还盈着泪珠的少女哽咽,“我,我想要给阿昭写信。”
“柔柔要写信同他说什么?”他喉结微微滚动,“想要叫他来江南接你?”
谢柔嘉见他只要提及卫昭又开始阴阳怪气,蹙眉,“裴季泽,你为何总要与阿昭过不去,我很不喜欢。”
他道:“那若是让柔柔在我与他之间选一个,柔柔选谁?”
谢柔嘉从未想过眼前一贯成熟稳重的男人竟然会提出这样幼稚的问题,随口道:“那我就选阿昭。”
裴季泽闻言,手里的朱笔应声而断,鲜艳夺目的朱砂溅在他雪白的手背上。
他沉默片刻,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先去书房。”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出了院子,谢柔嘉才收回视线。
这时,文鸢入内,见她眼眶有些红,有些担忧,“公主同驸马吵架了?”
“并未,”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恐惧的少女捉着她的手,“我梦见阿昭死在江南,温热的血流了我一身,那样真实可怕。”
“梦都是反的,”文鸢忙安慰她,“且不说卫公子如今还在朔方,便是来江南,又有谁能动他。公主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写信给卫公子。”
谢柔嘉忙叫她拿纸笔来。
待写完后,她将信递给文鸢,“即刻叫人送出去。”
文鸢走后不久,缓过劲儿来的谢柔嘉突然想起裴季泽来。
她想了想,去书房寻他。
才入院,就瞧见端坐在窗前年轻俊美的御史。
他这时也瞧见她了,偏过脸去。
谢柔嘉扭头就走。
他慌忙起身追上来,将她拉回书房坐下。
至始至终,都不曾说一句话。
谢柔嘉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别扭,竟觉得他十分可爱,笑道:“裴季泽,我还是头一回见旁人吃醋吃到兄长头上来。”
他闻言,一把将她抱坐在书桌上,捉着她的两条腿圈在自己腰上,再次问:“选谁?”
不待她回答,他低下头用牙齿隔着薄薄的衣物咬她。
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的谢柔嘉伸出细白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颈,长睫微颤,眼尾泻处一抹媚意。
良久,他松开她被濡湿的衣物,嗓音喑哑,“选谁?”
面颊绯红的少女一时失了心智,把滚烫的面颊埋进他颈窝,“小泽……”
他这才满意,再次低下头去。
一滴水砸在窗前的一棵绿油油的芭蕉叶上。
原本晴好的天被乌云遮住。
屋子里暗沉下来。
顷刻间,倾盆大雨倾盆而至。
神情有些迷惘的少女望着窗外的大雨,轻声道:“裴季泽,咱们马上就要成婚一年,一年之期将至。”
他不作声,将她搂得更紧。
书房内。
裴季泽死死盯着面前那张薄薄的信纸。
【阿昭你千万莫来江南我去朔方瞧你】
足足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他将信重新折好装回信封递给他,“送出去。”
锦墨拿着信出门,交由一个部曲,命他去送信。
那部曲得了命令即刻出发,谁知才出城没多久,一支飞来的弩箭射穿他的脖颈。
他连声音多未发出,一头栽倒在地。
一只手在他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封信递给自己的主子。
江行之拆开信看了两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一趟江南,他得来。
谢柔嘉从六月等到七月也未能等到卫昭的回信。
阿昭从不是那么没有交代的人,无论来与不来,都会与她说一声。
有些心神不宁的谢柔嘉期间给卫昭写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
且不知是不是一年之期将至的缘故,裴季泽越发粘人,就连去书房,都非要将她拉过去。
这日下午,他不必出门,又将她拉到书房里。
如今正值暑热天气,书房里搁了冰。
谢柔嘉贪凉,把手搁在冒着丝丝凉气儿的冰块上。
裴季泽一把捉过她的手,放在洁白似玉的脸颊上捂热,“若是凉到,下回来癸水必定又要疼得抹眼泪。”
谢柔嘉想起上个月来癸水疼得要紧,只好作罢。
他搁下手里的笔,将她抱坐在怀里,问:“马上就是柔柔的生辰,柔柔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提及自己的生辰,谢柔嘉便想起上一回生辰的不愉快来。
他似乎也察觉到则会个话题不妥,并未继续下去。
谢柔嘉把下巴搁在他结实的肩膀,出神地望向出窗外不远处的那棵已经结出花骨头的海棠树。
她轻声道:“不如我们先分开一段时日,我想去朔方瞧瞧阿昭。”
“不行!”
他想也不想回绝,“我绝不允许你去朔方找他!”
谢柔嘉闻言,抬起他冷硬的下颌。
他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不等她说话,扣住她的后脑勺含住她的舌吮吻。
屋外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吵得人心里有些慌。
浑身汗涔涔的谢柔嘉再次把手搁在榻上凭几上的冰块上。
一只洁白似玉的大手覆盖住那只雪白柔软的小手,将她的手捉回来,与她十指紧扣。
屋外廊庑下躲避太阳的婢女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扫了一眼屋里榻上交叠的两个身影,忙上前悄悄掩了窗子。
屋子里,光线瞬间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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