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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十方海)


出来时,裴季泽已经坐在屋里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史记》。
许是听到动静,从书里抬起视线,眸光落在她领口处露出的一截雪白锁骨上,喉结滚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
并未察觉到异样的谢柔嘉见时辰还早,坐在灯下解九连环。
解来解去都解不开,她没了耐心,正要叫人收了,一只洁白如玉的大手突然从她手中拿过九连环。
谢柔嘉抬起眼望去,只见那只解了一晚上都解不开的九连环,在那双灵活修长的洁白指骨中,很快地崩溃瓦解,一个一个地被他摆在她跟前。
就跟炫耀似的。
谢柔嘉瞪着他,“谁说我要解开!”
他闻言,重新拿起桌上的九连环复原回去后递给她。
谢柔嘉接过来又接着在那儿解九连环。
可还是解不开。
明明她瞧着他也是这样解的!
她一时跟九连环较上劲,可半个时辰过去,仍是未解开,一气之下,正想叫人拿锤子过来砸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微热,贴着她的手背,酥酥麻麻地起了痒意。
面颊微微有些烫的少女抬起眼睫,“松手!”
他却不听她的话,捉着她的手指教她如何解开九连环。
他极有耐心,一边解一边温声告诉她九连环的原理。
原本还想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谢柔嘉不知怎的就被他的嗓音与专注吸引住,由他带着一个一个地将玉环摆在桌面上。
直到最后两只玉环分开,谢柔嘉喜道:“解开了!”
言罢,见眉目似雪的美貌郎君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瞧。
谢柔嘉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又成了阿念。
当然,阿念比她讨喜可爱,不似她这般骄纵任性。
渐渐地,月亮升至柳梢头。
有些犯困的谢柔嘉打了个哈欠。
这时正在看书的男人搁下书,“时辰不早,歇了吧。”
她愣了一下,“驸马今晚要睡在这儿?”
她早上不是同他说得很清楚。
“殿下希望微臣睡在哪儿?”他抬起眼睫望着她,“微臣的院子里只有这间卧房。”
谢柔嘉听得出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两个人才成婚,她这个公主总不能新婚第二夜就将他赶出院子。
谢柔嘉随即想到他连两人圆房之事都能作假,自然也不会叫外人知晓他夫妻二人刚成婚就不和睦。
谢柔嘉瞥了一眼床铺。
好在今日有两床被褥。
反正公主府也已经快要建好,左右也不过再忍耐几日。
谁知她才走到床边,屋子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竟熄灯了!
谢柔嘉一回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一股子夹杂着药香的清冽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裹挟住。
她吓了一跳,“驸马熄灯做什么?”
嗓音微微低哑的男人道:“殿下要留灯才能睡吗?”
倒也不是。
可是她都还没有上床!
谢柔嘉正要叫他先把灯点上,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来。
她下意识圈住他温热的脖颈,急道:“驸马这是做什么!”
他并未说话,将她小心地搁在床上,在她身侧躺下。
谢柔嘉的心跳得极快,脸颊亦滚烫。
好在帐内漆黑一片,对方瞧不见。
她平息片刻,问:“驸马考虑的如何?”
身侧的男人没有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背过身去,“微臣不想在新婚次日就讨论和离这个问题。”
“三日。”谢柔嘉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期限,“请驸马三朝回门后给本宫答复。”
身旁的人不答。
谢柔嘉也不再作声。
她本以为裴季泽躺在身侧会睡不着,谁知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困意席卷。
裴季泽这时转过身来,修长洁白的指骨在她挺翘秀气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坏人……”
谢柔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
裴季泽早已不在身侧,躺过的位置残留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谢柔嘉在床上呆坐片刻,正要唤人进来,一抹月光色身影已经转入屋内,一对漆黑漂亮的含情眼朝她望来。
昨夜太黑,尚不觉得有什么。
今日屋子里亮堂堂,谢柔嘉十分地不自在,“驸马这样瞧我做什么?”
裴季泽收回视线,“今日可想要去前院用饭?”顿了顿,又道:“只有咱们一家。父亲也不在。”
不知有意无意,谢柔嘉觉得他在“咱们”二字上咬字特别重。
她想起待人热忱的裴夫人与阿念,矜持颔首,“也好。”
若不然对着他一个,吃饭多别扭。
两人去到前院时,得到消息的裴夫人已经等在廊庑下,见他二人来,连忙迎上去。
待入了屋子,热枕的裴夫人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不习惯。
就连阿念也小大人似的,奶声奶气说道:“公主嫂嫂若是不习惯,就让三哥哥夜里抱着你睡,同你讲故事,三哥哥可会讲故事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听这话的大人却不好意思。
裴父佯装咳嗽,裴少旻一脸促狭地朝裴季泽眨眼睛。
裴夫人笑,“阿念爱胡说,望公主千万莫怪。”
谢柔嘉道:“阿念很可爱,我很喜欢。”
裴夫人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放下心来,捉着她与裴季泽的手交叠在一起,笑,“既然成了婚,就要好好的。早些开枝散叶,你母亲泉下有知,定会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柔嘉见裴季泽眼底闪过的一抹落寞,一时之间,竟忘记抽回手。
他轻声道:“会的。”
谢柔嘉心想,他怎这样会演戏。
正走神,他突然朝她望来。
谢柔嘉慌忙偏过脸看窗外。
夏日炎炎,蝉叫得格外欢快。
饭后,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汤药上前,搁到裴季泽面前。
谢柔嘉虽时常闻到他身上有药香,可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吃药。
闻着味儿都觉得苦。
他却只是微微蹙着眉,将那碗药汤一饮而尽。
谢柔嘉见他漱口后盯着自己瞧,不知怎的就把自己吃过的茶递给他。
他接过来后竟抿了一口。
谢柔嘉眸光落在他嫣红的唇上,耳根子微微发热。
一旁的裴夫人将他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前日三郎非要去迎亲,以至腿上旧伤发作,这几日恐怕要劳烦公主。”
竟然是他自己要求的?
谢柔嘉有些惊讶的望向裴季泽。
眉目似雪的美貌郎君正吃茶,好似旁人说的不是他。
为叫全长安的人都知晓他这个驸马待她真心实意,想来亲自迎亲,也在他计划内。
两人又坐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方起身告辞。
路上,谢柔嘉觑了裴季泽好几眼。
裴季泽问:“殿下可是有事?”
谢柔嘉摇头,“无事。”
他将她送到远门口后,道:“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殿下可先午睡。”
谢柔嘉应了声“好”,转身便走。
裴季泽目送她入了屋子,这才离去。
待行至一僻静处,锦书低声开口,“永宁坊那边递来消息,说娘子有些不好,希望您能过去一趟。”
裴季泽沉默片刻,道:“过几日再说。”
顿了顿,又道:“她怕热,去外头买些冰。”
晌午暑热较重,再加上屋外蝉鸣此起彼伏,被吵得心烦意乱的谢柔嘉实在睡不着,吩咐,“去外头买些冰来。”
屋里的侍女应了声,才出去,迎面撞上两个抬着一盆冰的女使。
谢柔嘉望着她二人手里抬的一盆子冰,愣了一下,“文鸢叫人买的?”
其中一名女使道:“是驸马叫人送来的。驸马说今年冬日府中没有储冰,公主先凑合几日。”
大户人家一般都有冬日里储冰,夏日里拿来消暑,裴家去年冬日里落难,府中自然没有储冰。
谢柔嘉道:“搁下吧。”
丝丝凉意逐渐地填满屋子。
她迷蒙着眼睛望着房梁出神,不知怎的,房梁就成了裴季泽的模样。
渐渐地,她双眼阖上,陷入沉睡。
裴季泽顶着暑热回来时,外头守着的侍女正靠墙打瞌睡。
才一入屋,一股子夹杂着淡淡玫瑰香气的冷气扑面而来,驱走身上的暑热。
榻上冰肌玉骨的少女睡得正香,浓密卷翘的眼睫垂在洁白的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翳。
也不知她梦见什么,嫣红饱满的唇微微嘟着,比起清醒时的明艳夺目,多了几分乖巧可爱。
裴季泽径直在榻上坐下,伸手替她拨开垂在眼睛上的一缕墨发。
这时榻上的少女翻了个身,盖在腰际的薄薄衾被滑落到地上,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细腰。
裴季泽的眸光落在雪白腰窝处的那颗朱砂痣上,喉结滚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
他正弯腰将地上的衾被捡起来,突然听见她在说梦话。
好似在叫自己的名字。
裴季泽迟疑着俯下身,才把耳朵搁在她唇边,她细白的手臂忽地搭在他脖颈上,将他拉到自己胸前。
“小泽,”柔若无骨的少女贴着他的耳朵呢喃,“别怕,我来救你……”
裴季泽的心,蓦然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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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好似有说话声。
一推开窗,就瞧见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坐着一袭雪白襕衫的美貌郎君,正抱着一个小姑娘讲故事。
是一只傲慢的猫同一只狡猾的狐狸寻求长生的故事。
人的故事听多了,这样新奇的故事还是头一回听。
正听得入神,对方突然突然朝她望来。
这时阿念也发现她,热情冲她招手,“公主嫂嫂快过来坐,三哥哥讲的故事可好了。”
谢柔嘉立刻拒绝,“我不喜欢听!”
裴季泽这时将怀里的阿念搁在地上,道:“三哥哥还有事要同公主嫂嫂说,今儿就到这儿了。”
阿念难掩失望,追问:“那那只猫跟狐狸可打赢那只大坏蛋猪妖?”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下回再告诉阿念。”
“那好吧。”
依依不舍的阿念向谢柔嘉告别,同乳母回去。
谢柔嘉在一旁坐下,伸手轻抚着儿茶的脑袋。
他突然也伸手过来,抚摸着儿茶的脊背。
时不时的,他微凉的指尖总是碰到她的手。
谢柔嘉抬起眼睫瞪他。
今日瞧着格外温润的美貌郎君像是没瞧见似的,与她说起后日三朝回门之事。
她抽回自己的手,“驸马随便看着办就行。”
他道了一声“好”。
谢柔嘉斜他一眼,“后来那只猫可得救了?”
他反问:“殿下想知?”
“谁想知,”她否认,“我不过是替阿念问问。”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谢柔嘉觑了他好几眼,见他丝毫没有要说的意思,只好作罢。
这时黛黛进来,向她二人见完礼后,将一封信入内呈给谢柔嘉,“方才卫公子派人送信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感觉周边的温度骤然下降。
冷飕飕地。
明明今日热得很。
谢柔嘉倒丝毫未有察觉,将信接过来。
卫昭来信说她明日便要三朝回门,他想要约她去城郊打马球。
不仅如此,还提及从前二人常去的一些小馆子。
她这回回长安都不曾出去玩过,被他在信里描述的美食馋得流口水。
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的少女从信里抬起视线,正准备吩咐人弄些吃的来,冷不丁撞上一对漆黑幽深的眼眸,吓得手里的信轻飘飘落到地上去。
正要去捡,一只指骨修长洁白的大手已经率先一步把地上的信捡起来。
裴季泽把信递给她,“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谢柔嘉接过信“嗯”了一声,头也未抬,“去吧。”
裴季泽并没有立刻走,微眯着眼睛望着眼睛胶粘在信上的少女。
她似乎终于有所察觉,抬起眼睫,“驸马还有事?”
裴季泽收回视线,道了一声“无事”后便离去。
临走前,嘱咐,“殿下今日记得给微臣留晚饭。”
谢柔嘉反问:“驸马要回来用饭?”
他沉默片刻,道:“微臣既已成婚,自然不好总是去前院用饭。”
谢柔嘉“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裴季泽离开后,黛黛小声道:“奴婢怎么觉着驸马不高兴了?”
谢柔嘉惊讶,“怎么瞧出来的?”
“就是感觉。”黛黛认真想了想,“好像自从听了卫公子就不高兴了。”
“是吗?”
谢柔嘉倒也怎么留意。
她思来想去,猜测定是因为阿昭取代他的叔父成为朔方的节度使,憎恶江家的同时,也就有些憎恨阿昭。
可江家之事同阿昭有什么关系。
算了,待他晚上回来再同他好好聊一聊。
现在还有别的事情亟待解决。
她问黛黛:“你说,狐狸与猫被猪妖困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接下来会如何?”
黛黛一脸茫然,“什么?”
于是谢柔嘉把裴季泽讲的故事同她简单说了一遍。
她实在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黛黛听得一头雾水,猜测,“许是那只狐狸被猪妖打死了!”
“不可能,”谢柔嘉想都不想否认,“那只狐狸狡猾得很,怎会轻易被打死!”
黛黛道:“那就是猫被打死了!”
“也绝不可能,”谢柔嘉皱眉,“猫也绝不可能死!”
猜来猜去,谢柔嘉对答案皆不满意,这时文鸢进来,见她二人一脸凝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问:“出什么事儿了?”
黛黛忙将那个讲了一半的故事说给她听。
文鸢哭笑不得,“公主若是想要知晓,为何不直接去问驸马?”
“谁要问他!”谢柔嘉想也不想拒绝,“我也不是非要知晓。”
话如此,听故事听到一半没有结局,心里就难免有些抓心挠肝。
翌日晌午,阿念又过来玩。
谢柔嘉见她又缠着裴季泽讲故事,于是拿着一本书坐在不远处假装看书,实则竖着耳朵听。
可他这回却说起了旁的。
直到阿念离开,都未再听他提及那个故事结局。
晚饭时,她忍不住觑了他好几眼。
眉目似雪的男人终于有所察觉似的,问:“殿下有事?”
谢柔嘉忙摇头,“无。”
饭毕,两人在院子里纳了一会儿凉,才各自去沐浴。
她躺在被窝里时,裴季泽方沐浴回来。
轻薄薄杉的男人突然问:“殿下想要知那个故事的结局?”
她轻咳一声,“其实也不是那么想。”他若是主动说,她就勉为其难听一听。
他“嗯”了一声,便熄灯上床。
才躺下,谢柔嘉就闻到一股子夹杂遮薄荷的药香。
他擦药了。
他擦药还偷偷摸摸地,生怕被她瞧见似的。
谁稀罕看他!
谢柔嘉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他讲故事,心里有些失望。
她辗转睡不着,突然想起卫昭的事儿,道:“其实阿昭他——”
他打断她的话,“微臣不想在自己的床榻上听到别的男人。”
“驸马这是何意?”谢柔嘉觉得他话中有话,“阿昭又不是旁人,你明知他与我的关系。”
阿昭的身份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这般,定然是因为朔方一事。
她正欲好好同他讲讲道理,一只强度有力出力手臂突然搭在她腰上,不等反应过来,跌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他贴在她耳边问:“那不如殿下与微臣说说,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灼热气息喷洒在耳朵眼里。
痒得很。
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少女急道:“松手!”
他非但不松,反而越收越紧。
谢柔嘉挣脱不得,情急之下张嘴就咬。
也不知咬了他哪里,他闷哼一声,微微喘息,“别咬。”
谢柔嘉这才察觉自己咬到他的下巴,忙松了口。
他这才抽回自己的手臂。
谢柔嘉忙背过身去,直到脸上热度降下来,喊了一声“裴季泽?”
“嗯?”
“你明知阿昭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在我心里同太子哥哥是一样的,不许你欺负他。”
他没作声。
这回,谢柔嘉很快入睡。
直到她睡得很熟,身后的男人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问:“若是他不是你哥哥呢?”
睡梦中的少女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他缓缓地将自己灼热的唇贴在她雪白柔软的脖颈上。
翌日一早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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