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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两日后,这几人都没有复发的迹象,而且精神越发的好,便放他们归家了。
虽然现在玉县戒严,可知县有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好消息,所以不消半日,整个玉县的百姓都知晓有人把时疫给治好了!
消沉的玉县,似乎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伏宁一直跟着虞滢调养,身子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虞滢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这安置处已经不适合她待了,便让季馆长父子过来瞧了瞧。
有几个大夫认同,便能送出去。
季家父子俩过来仔细瞧过了,确定没什么问题,明日就可以送出去了,
季馆长从屋中出来,看向送他出来余娘子,道:“人人都避着染上时疫的人,余娘子怎就敢与这孩子住在一个屋子?”
虞滢一笑:“这时疫虽说可怕,但只要对症下药,做好防范,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季馆长闻言,纵使眼前这个妇人年纪轻轻的,但心下也尽是欣赏:“我家的大郎和大徒弟比余娘子都要年长,可却没有余娘子的沉稳且有能耐。”
话到最后,斟酌一二,提出邀请:“此番时疫过去后,不知余娘子可有兴趣去季氏医馆坐堂?”
虞滢愣了一下。
季馆长又道:“这事或有些唐突,但老夫是真的欣赏余娘子,所以还是希望余娘子再仔细考虑。”
虞滢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先应下会仔细考虑的。
送走季馆长,虞滢仔细思考了半晌。
若她真要开医馆的话,还是要了解这个时代关于医馆的规矩,有了经验才能开得起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这个问题,还是先等时疫过去后再说。
在年二十九这日,伏宁和一部分已经痊愈的百姓得以归家。
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回家了,留在安置处的百姓虽然羡慕,心里难受,但更多的是不再那么畏惧时疫了。
年三十,安置处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半点的年味。
虞滢以为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年节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衙差送来了好几个红灯笼挂在了院子中,为这清冷的院子增添了几分喜气。
拿来灯笼的衙差,找到虞滢,把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余娘子,这是伏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虞滢接过信件,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回屋后才看信。
伏危与她说了陵水村和其他村子的情况。
情况最好的便是陵水村。
陵水村的病人少,而且虞滢也去瞧过两回,有一半的人已经痊愈,其余人的病情也逐渐好转。
其他的村子的时疫也在好转。他算过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多半个月,就能彻底解决好这次的时疫。
一通正事下来,在信末,还有一句“我甚是想你,望山是你,望水也是你,日日都在期盼着你早归。”
虞滢莞尔一笑,然后研磨,再拿出了一张信笺。
虽然每日都会有衙差向知县禀告安置处的情况,但虞滢还是写上了现在安置处的情况。
还有就是季馆长邀她去医馆坐堂一事。
另外,还让伏危帮她包两个红包,每个红封放十文钱进去,给伏安伏宁做新年红封。
最后,虞滢也腻腻歪歪了一把,在末尾落下“我亦想念你。”这五个字。
写到最后几个自己,虞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怪肉麻的。
写好信笺放进信封中,拿去给了明日一早就要去衙门复命的衙差,让他转交给伏危。
刚把信件给了衙差,外边就有匆匆的脚步声传入院中,然后是隔壁安置重患院子打开院门的声响。
不一会,有衙差跑了过来。一入院子就看见虞滢,忙喊:“余娘子你快去瞧一瞧,刚有人在破宅中发现了一个高热昏迷的男子!”
虞滢闻言,面色陡然一变,连忙戴上口罩,与衙差去了隔壁的院子。
男子被安置在了院子里边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中。
病重的人最怕的就是互相感染,所以这院子里头临时搭建有十间半丈宽不足一丈长的茅草屋。
虞滢在前入屋,衙差提着油灯在后。
窄小的屋中除却床上的男子外,也只能容得下他们二人了。
虞滢走到床头旁,看了眼昏迷的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大概是高热的缘故,烧得脸色暗红。
虞滢把手背放在男人的额头上,发现这体温烫得吓人。
这都烧到昏迷的状态了,肯定得有四十度的温度。
可这人为什么病得这么厉害都不寻人相帮呢?
而且还是在破屋被发现的,这人好似生怕怕被人发现一般。
该不会是什么在逃的江洋大盗吧?!
心底下虽惊疑,但时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看看这人的情况。
扒拉了男子一双眼皮子查看,又把男子的手拉出来,正要给男子搭脉时,虞滢发现这男子的掌心中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她微微皱眉,因怀疑,所以把他的手掌微微翻开观察。
右手的虎口有茧子,食指和中指的第二指节上也有一层厚茧。
想起江洋大盗,虞滢又忽然记起伏危所言的牧云山悍匪。
“余娘子,怎么了?”衙差问道。
虞滢不确定这人的身份,还是决定观察一会再做决定,所以先摇了摇头:“无事。”
说着她给这人把脉。
眉心一皱。
这人的脉象很危险,今晚要是熬不过,命就该没了。
虞滢忙转头与衙差道:“我记得汤药刚刚熬好,你快去端一碗药性强烈药过来!”
衙差闻言,立即放下油灯,急急转身出了屋子。
人一走,被把着脉的手猛然一动,瞬间用力把虞滢的手腕给捏住了。
虞滢心下一惊,抬眼看去时,只见那年轻男人微微睁开了双目,喘着气道:“我是伏家故人……”
说完这一句话后,男人的手一松,也随之彻底昏迷了过去。

虞滢也来不及深思,果断的身手在男子身上摸索。
片刻之后, 在胸口处摸到了一块硬物,连忙掏出。
看了一眼后就快速收了起来。
男子身上除了一块木牌也没有旁的东西,想来是怕自己遭遇不测,所以给藏起来了。
虞滢刚搜完,恰好衙役就端来了一碗汤药。
男子正处在昏迷中,汤药难进,虞滢与衙役两人合力许久才勉强灌入半碗汤药。
男子呼吸费劲, 痛苦得一直扭动着脑袋, 脖子和额头上青筋凸显, 脸色也越发暗红。
这安置处虽然也有重病症的病人, 可几乎都上了年纪,或是年幼的, 都属于身体底子较差的。
可这个男子不同, 看着就是个身体健康的人,这般健康的人都病成这样, 严重程度不言而喻。
“余娘子, 这男子能熬得过今晚吗?”衙差问道。
虞滢面色凝重地望着男人, 应道:“能在一个时辰内发汗或是散热才成。”
琢磨了片刻,嘱咐衙役一声“看着他”之后,就出了屋子。
虞滢找到了正在吃饭的季馆长, 说明来意:“方才送来一个病重的男人, 要是熬不过今晚可能人就没了, 但要熬得过今晚的前提是能发汗或是退热,但我觉着单单靠汤药很悬, 故而来询问季馆长有无针灸用的针可借我一用。”
听到余娘子要针灸,洛馆长露出了惊讶之色。
心道果然是太医家的闺女,年纪轻轻就会针灸,要知道他年近三十才在岳父那处学得针灸的本事。
洛馆长确实有银针,而且很爽快的借了。
他也想瞧一瞧这余娘子到底还有多少的本事没使出来。
他让儿子去把银针给取来给余娘子,然后与儿子,还有徒弟一同去观摩。
不知这事怎就传到了其他几个大夫的耳中,都围到了茅草屋外,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屋子里瞧。
他们的本事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小县城做大夫也差不多够用了。且虽了解人体穴位,可却不会这针灸之术,所以听说这余娘子会针灸,都过来凑热闹了。
衙役方才端来了火盆在屋中的角落,屋中有所暖意。
虞滢本想让衙役把草帘放下,但看到外边一道道灼灼的视线,也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总归有这么多人围着门口,还有火炉,屋中也不至于太冷。
虞滢让衙役把男子翻了过来,再把外衫脱去,只留一件单衣,然后才开始针灸。
找准穴位,快速进针,熟练得没有半点犹豫,看得外边的大夫心下惊叹。
几针下去后,虞滢退到了一旁,与衙役道:“找一床厚被褥给他盖着,时刻关注他是否发汗。”
衙役一愣:“这就扎好了?”
虞滢点头:“两刻后拔针。”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向床上的男子。
得提醒伏危才成。
虞滢让季馆长帮忙留意一会,她去找到送信的衙役,让他再转一句话给伏危,说希望尽快能见他一面。
在信上提醒,就怕被人看到生出祸端。
毕竟这人有可能是悍匪,与这人牵扯上,肯定会引来大麻烦,故而需得谨慎。
与衙役交代过后,虞滢便回去瞧那男子了。
那男子能不能脱离危险期,就看今晚的了,她得守着才成。
虞滢回到隔壁院子,便看到几个大夫轮番进五去瞧病人,或说是瞧针灸更为贴切。
等他们看完之后,虞滢才过去的。
小半个时辰后,虞滢把针拔了,隐约看到男子额头上溢出了一层薄薄细汗。
汗虽不多,却是好的兆头,有发汗的迹象,就说明是有退烧的迹象。
接下来,虞滢每小半个时辰给他喂一遍热水。
万幸,这人逐渐开始发汗,擦汗事情就交给了衙役来办。
下半夜,男子渐渐退热,意识时而浑噩时而清醒,短暂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那伏家的媳妇,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清晨,阴沉了多日的天,乌云终散去,第一缕晨曦也落在了院子中。
新年的第一日,放晴了。
天气转暖,时疫也会好转。
虞滢去瞧过男子的状态,虽然还在烧着,但已转为低烧,挺过了最凶险的时候。
虞滢检查后,从屋中出来,问昨日搭把手的衙役:“这人之后会怎么处理?”
衙役应道:“这人属实奇怪,也不知是不是玉县的人,等告知大人之后再做处理。”
这人病入膏肓都没有来寻大夫,还是在破屋被发现的,行踪可疑,衙差不怀疑才奇怪。
虞滢希望伏危能早些过来,也好商议对策。
男子脱离了凶险期,虞滢便先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中换下衣服的时,看到昨夜藏起来的木牌,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东西。
她拿到手上仔细察看。
两个麻将合起大小的牌子,上面有个“云”字,背后是雕刻的一幅牧云图。
牧云山的悍匪,可不就是牧云寨么。
这男子也是心大,其他东西都藏了,偏生还要留下这么个让人怀疑东西。
虞滢拿了块布巾包住,等男人醒了再还给他。
熬了一宿,虞滢眼皮子都在打架,梳洗过后就上榻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传来衙役的声音:“余娘子可在,伏先生来了。”
虞滢这些时日觉浅,门一响她就醒了,她坐起应道:“我一会就来。”
她打了个哈欠,随即下床穿衣,简单地把长发绕成发髻用簪子固定,随之戴上口罩出了屋子。
从屋中出来,衙差道:“伏先生听到余娘子说要见他,当即就去请示了大人,还与我一块来了这。”
虞滢:“人现在在何处?”
“因安置处不能随意进入,所以在巷口等着。”
虞滢谢过衙差后就出了院子。
往巷口望去,果真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伏危。
虞滢快步走去,走了几步后,干脆小跑过去。
不一会后,她就跑到了伏危的跟前。
轻喘了几息,正要与他到另一处说话的时候,伏危忽然递给了她一个红封。
虞滢一愣,望向他。
伏危戴着面巾,眸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温声道:“这是你的新年红封。”
虞滢看了眼红封,有一瞬的恍惚。
往年,家中亲近的长辈都会给她一个红包,原以为今年不会再有人给她了,但伏危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予她一个暖心的小惊喜。
一息后,虞滢露出了浅浅笑意,双手接过了红封:“我可没有给你准备。”
伏危道:“比起红封,今早收到的信更让我惊喜。”
虞滢笑了笑,收好红封后,看向送伏危过来的衙差:“我要与夫君说一些家常话。”
衙差点了点头:“我便在这等。”
虞滢上前去推伏危的轮椅,推到了不远处的小河旁,她拿出帕子擦去石墩上的落叶,随而坐下。
伏危见她坐下后,率先问道:“你想见我,可是因为昨日安置处收的那个男子?”
她不是胡闹的性子,便是想他,也不会提出要见他的要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昨夜他也在衙门,有人匆匆回报情况,发现有一身份不明的男子染上时疫昏迷在荒宅中。
伏危还在琢磨这人的身份,第二日一早,便听说阿滢要见他,二者一联想,便明白了是与那男子有关。
虞滢诧异了一瞬,随即想到伏危的敏锐,他能猜到是何事,也不算稀奇。
她压低声音道:“确实是与那人有关。”
说着,她拿出用帕子包着的木牌,递给他:“你看了之后就能明白了。”
伏危狐疑地接过物件,缓缓打开帕子,看到木牌上的一个云字,眉心微皱。端详两息后再翻到背面,待看到简单的牧云图后,面色顿时一沉。
他把木牌再度包了起来,看向面前的虞滢:“我记得在郡治时,那中年男子说过,他派了人到玉县调查伏家的事情,我以为那人早已经离去了。”
转念一想:“又或是他派来玉县观察伏家的人。”
说到这,似乎想起什么,问她:“那人什么情况,死了?”
虞滢:……
难道不应该先问是不是还活着?
这话,倒是想让那男人死了干净,不至于拖累伏家。
伏危到底还是在怀疑牧云寨是敌是友。
虞滢仔细想了想,根据所知的片面信息说道:“牧云寨应该是能信的。”
应该能信,但也不能全信。
她记得战乱时牧云寨会帮伏危,但隐约记得是有条件的。
伏危眉梢微微一扬,显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再想到战乱后,这牧云展便也不再是山贼土匪了,而是一方势力了,与其交好,往后定然是利远远大于弊。
想到这,伏危当机立断道:“这人我会保下,你转告他,让他咬死了是外地来的,怕被人知道染上时疫后客死异乡,所以一直躲藏着,至于身份……”
他沉吟了一息,继而道:“他既是牧云寨的人,相信这岭南比我还要了解,让他自己编撰一个假身份。”
虞滢认真思索了片刻,应:“成,我会与他说的。”
“你再与他说,若是他被押到衙门,也不能牵连上伏家,如此我才会帮他脱险。”
说着,他把木牌还给了她:“玉县有时疫的事已然传了出去,而且牧云山的悍匪久久未见探子回去,必然还会来打探消息,届时会找到伏家这处,那时我再与他们接头。”

虞滢别了伏危后回到院中, 衙差来与她说昨夜送来的人醒了。
她沉思片刻,道了声她回屋一趟再过去查看。
虞滢回到屋子立刻研墨,撕下一张纸条, 在上边写上要对男子说的重要信息。
写好后折成小纸团放在腰间,随之往隔壁院子而去。
男子神秘,必然有衙差茅草屋在外头看守着。
虞滢到茅草屋外,守在门外的衙差敬重地朝着她一颔首:“余娘子。”
虞滢轻一点头,道了声“辛苦了”,随之掀开草帘入了屋中。
衙差为保护余娘子,也跟在身后一块进来。
虞滢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也虚弱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男子脸色依旧有些不正常的红, 但嘴唇却是苍白的。即便虚弱, 可眼底下隐藏着的警惕与锐利却是没能逃过虞滢的双眼。
虞滢走到床边, 问他:“现在感觉如何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声音嘶哑的应:“头还是疼, 肌肉酸痛, 喉咙火烧一样的疼。”
“伸手给我把一下脉。”
男子犹豫几息,还是把手从被中伸了出来。
虞滢面色从容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摸上脉搏。
屋中静谧无声, 男子望向给他把脉的妇人, 目光带了几分思索,不确定这个妇人是否会帮自己。
因有衙差在,他也不敢多做打量。
虞滢把脉间, 转头看向衙差, 询问:“他早上可服用了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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