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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说着,抬了抬手,身后的人把匣子打开。
有人好奇地站起身往匣子中看去,待看到是一颗人头,有人惊讶,有人白了脸。
女眷和孩子都被按下,不让瞧。
很快,匣子便阖上了。
霍善荣道:“拦截之人项上的人头,以及主使之人的赔罪。”
说罢,冷冷地暼了一眼霍敏之。
霍敏之整个人憔悴而消瘦,没有半点的精神气,甚至眼神里还透着几分对自己生父的恐惧。
这样的霍敏之,与伏危最后一次见他,差别甚大,好似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霍敏之走出来的时候,议论纷纷。
他颤颤巍巍地在周宗主面前跪下,神色透露着怯弱:“是、我,我妒忌仇恨伏危,所以收买了许、许幕僚,不允伏危有出头之日,故让许幕僚砸彭城不惜一切拦阻伏危,截杀伏危。”
说到最后,声音都在打颤:“一切都是我筹划的,还请郡公、郡公原谅……”
认罪的话一出,众人唏嘘。
却有人不信。
这可别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吧?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周宗主说这话,是看着霍善荣说的。
“不知郡公想如何?”霍善荣问。
周宗主目光落在那个怯弱的年轻人身上,说:“你这儿子,险些让豫章在彭城失利,还险些截杀我得力谋士,这笔账似乎不是这么算的。”
霍善荣沉默了片刻,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下,霍然抽出腰间的刀。
在他抽刀的那一瞬,宴上的侍卫也几乎一瞬间拔出了兵器戒备,但霍善荣那把刀却是直直落在了霍敏之的颈项上。
一股鲜血喷洒,霍敏之头虽未离体,却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惊叫声和孩童的哭声在宴上同时响起。
虞滢转身捂住婆母的双目,低声道:“阿娘,别看。”
罗氏身体僵硬了,声音颤抖的问:“他……死、死了吗?”
虞滢沉默。
罗氏闭上了眼,眼角有眼泪滑落,却是苦笑道:“这是报应。”
虞滢与伏危相视一眼,都有无奈。
霍善荣的确是心狠至极。
那方多戏的霍善荣深呼了一口气,双眼泛红湿润,声音气息不稳,拿刀的手都在颤抖:“既如此,敏之死不足惜。”
好一出大义灭亲的戏。
周宗主望着倒在血泊的人,沉默。
霍善荣着实够心狠手辣。
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养在身边的,只要挡了他的路,都能心狠舍之。
周宗主沉默了片刻,道:“让女眷和孩童离席。”
女眷带着孩子离开了筵席上,但郡公夫人却是没走,一派的镇定自若。
虞滢也没有离开,而是让大嫂把婆母扶离。
宴上的人走了大半,周宗主扫了眼尸体,又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和儿子。
郡公夫人很冷静的与丈夫相视了一眼,也随之看向那只顾着喝酒的儿子,心底有几分恼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此下也唯有她开口了:“郡公,霍太守为了给豫章一个交代,不惜大义灭亲,往事便不再追究了罢。”
周宗主收回目光,看向霍善荣。
几息后,开了口:“霍太守今日大义灭亲,着实让我意外。”
霍善荣似强掩悲伤:“敏之所犯的错,唯有以死才能谢罪,霍某身为其父,也难逃其咎,待助得郡公大业成,霍某任凭郡公处罚。”
周宗主捏着酒卮,静默片刻,才幽幽的道:“与武陵结盟,豫章恐没有那个福气。”
话一出,霍太守神色微变。
便是郡公夫人也是变了脸,转头看向丈夫:“郡公三思,武陵无论是兵力,还是地势都占据了优势,有武陵相助,犹如如虎添翼。”
周宗主没有理会发妻的话,而是放下了酒卮,与霍善荣对视的目光渐冷:“霍善荣,有些事不用戳穿,你我心知肚明,你觉得我要借用武陵的兵力,所以不会拆穿你。”
“我本不欲与你撕破脸的,今日你当众弑子,不过是逼我退一步。”说到这,周宗主脸色黑沉:“可恰恰如此,让我瞧不起你,虎毒尚不食子,你却比那老虎都毒,我都怕日后被你捅一刀。”
周宗主的话一落,宴上安静得诡异,便是郡公夫人都不敢再说话。
安静之下,忽然有声音从后边的拱门传来:“毕竟,背叛的事,霍太守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这话落下,有一人从拱门走入,所有人都目光也循声望去。
霍善荣也转了身,待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悲伤全然不见。
“莫耿,怎会是你?!”
伏危也惊诧莫叔的出现。
莫叔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岭南,又是何时来的豫章?

第195章 一百九十五章
众人见到霍善荣明显一惊的神色, 都好奇来人是谁,又怎会出现在这郡公府。
莫叔走到一旁,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再看向霍善荣,冷笑了一声:“果然心狠的人,禽兽不如。”
说罢,收回目光,朝着位上的周宗主拱手行天揖礼:“牧云寨二当家,前武陵伏太守麾下副将,今郡公麾下莫耿, 拜见郡公。”
身份一出, 众人哗然。
周宗主:“平身。”
莫叔直起身, 与伏危对视了一眼后, 才看向尚处于惊愕中的霍善荣。
“二十三年前,你与奸臣勾结, 陷害伏太守通敌, 我等行军在外你也没放过,派人截杀, 幸得郡公仗义相救, 才得脱困。”
霍善荣闻言, 望向周宗主。
周宗主语气很是平淡:“如此歹毒,我岂敢与你结盟?”
说罢,偏头平静地望向脸色略显苍白的发妻, 说:“这些事我并未与你说, 你倒好, 与顾家联手,擅作主张与武陵结盟, 他武陵究竟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给了你们什么承诺,能让你们冒险先斩后奏?”
郡公夫人绷紧着脸,强压下慌乱,僵硬开了口:“妾身只是为了豫章着想,才会与武陵结盟,从不知他霍善荣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人,若知绝不会与其结盟。”
周宗主恍然点头长“哦”了一声,显然不信。
霍善荣失算了,望了眼莫耿,再看向周宗主,终露出了一分乱。
“宗主竟信一个曾为通敌叛徒部下所言,也不信愿意倾尽全力支持宗主的盟军?”
周宗主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平静地与其对视,没有开口,却能给人无穷压力。
眼神俨然把霍善荣看穿。
半晌后,才道:“豫章的主还是我,但与武陵盟约我并未亲自签订,那便算不上结盟,盟约也自此作废。今日武陵算客,我不会动武,出了这豫章,武陵与豫章再无瓜葛。”
“来人,送客。”
说罢,直视霍善荣:“去时,把尸体带走,别脏了郡公府。”
霍善荣手握成拳,终深呼了一口气,霍然转身离去。
伏危望着霍善荣的背影,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很快便有人上来把地上的血水冲洗干净。
期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郡公夫人,世子,还有郡公夫人的母族的做法,无疑是越权,谁都不敢先出声,触霉头。
片刻后,周宗主走下石阶,走到了防着寒雪枪盒子旁,伸手直接把寒雪枪给拿了起来。
周宗主快六十的年纪,拿起数十斤红缨枪却是轻轻松松,晃了几下后,叹道:“确实是把好枪。”
说着,扔给伏危:“接着。”
伏危无暇考虑,忙接过,接到手中后,才道:“这寒雪枪,下官不会收。”
周宗主拍了拍手,道:“收着吧,是你父亲……生父原来给你准备的,当时给你大兄准备的是一杆黑色的玄铁长枪,你的是寒铁长枪。”
伏危一愣,与伏震相视一眼,脸上都有诧异之色。
莫叔道:“这长枪很久之前郡公也看上了,但最后还是伏大人得到了。本打算是给刚出生的公子做及冠礼,只是没机会亲手交到公子手上,但也是缘分,最后也成了公子的兵器。”
说着,看向伏震:“大公子的是乌云枪,先前被抄家下落不明,后来在黑市发现了,便买下了,此前我身份不得公开,便没有送归,时下已然不需要再隐瞒,来豫章时,我也顺带带来了,晚些时候去拜访夫人再送去。”
短暂叙旧,又回到正题上。
周宗主回了座,淡淡道:“今日除却庆功宴,还有另一事,世子先斩后奏与武陵结盟,险些搅浑与彭城结盟,犯下一大错,今日在此摘去世子名号,等他什么时候真的知错了,立功了,再谈袭封资格。”
周世子似乎早已经料到有今日,却是半点都不惊讶,只绷着脸继续喝酒。
倒是郡公夫人反应最大,蓦然站起,声量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不行!郡公你不能这么做!”
周宗主淡漠的望向她:“我能。”
郡公夫人忙解释道:“这不是三郎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主,三郎也是被我逼得没法了,才与武陵结盟。”
周宗主冷声道:“约束不了自己的母亲与外祖家,他这个世子不当也罢。”
周世子提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即一口闷尽杯中酒。
是呀,他连自己的母亲和舅舅都约束不了,一次又一次被扯进泥沼中,却无法从其中爬出来,他这个世子确实不做也罢。
周宗主看了眼顾家的人,顾家大舅子被看得心虚,只得低下头。
从大舅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妻子:“你所做之事,我并非一无所知,远的不说,你安插在二郎身边的那些人,我也心知肚明。”
在岭南,多番针对伏危的季校尉,在岭南大军回来后,便主动交代了。
郡公夫人踉跄地瘫坐了下来。
周宗主面向众人,道:“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估计诸位也没心情喝酒了,便散了吧。”
说罢,径直离去,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莫叔与伏危道:“明日再去拜访。”
说着,也随着周宗主离去。
伏危转了身,对上彭城的李将军,拱手道:“今日豫章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李将军摆了摆手:“看了场戏,比舞姬跳的舞都有趣,算不上待客不周。”
今日见到豫章和武陵撕破了脸,倒也算是给了他们彭城诚意。
安静了许久,也无人敢去靠近郡公夫人和世子,甚至是顾家的人也不敢接近,最后为明哲保身,只得各自散去。
虞滢与伏危上了马车,来时两驾马车,但罗氏与大嫂,还有孩子先行离开,是以伏震也同坐一架马车。
车厢内,伏震呼出了一口浊气,开了口:“原先我也痛恨霍敏之,恨他狠心。但今日对他却只剩下可怜。”
“他以为回到生父身边可以过上荣华富贵的一生,却不想一直被利用。生父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推他出来做替罪羊,更是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今日我才确确实实见识到了霍善荣的可怕面目。”
伏危早在霍善荣想要他性命的时候,对这个人没有了半点的感情波动。
而他与霍敏之没有半分感情,是以没有什么感触,但却明白母亲把他当做儿子有二十年了。
纵使霍敏之多番作恶,母亲也恨,但今日亲眼看着他丧命,怎可能一点都不难受。
伏危与虞滢道:“你回去后,与阿娘好好说说话。”
虞滢点了点头。
安静了许久后,伏震问伏危:“豫章与武陵决裂,你可猜到武陵之后会投奔谁?”
伏危撩开帷帘一角,望出外头,徐徐开口:“他本就不打算真与豫章结盟,结盟不过是一个借口,他想做的是螳螂后的黄雀,当豫章真取得天下之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而代之。”
伏危放下帘子,转回头看向兄长:“今日豫章与武陵当众决裂,背叛过前主之事两回,谁敢与他结盟,便是结盟,只会把武陵当做阵前锋,这点霍善荣不会不明白,所以他不会主动找人结盟,而是等别人与他结盟,如此他才是坐主位上的那个人。”
“可他这等心狠手辣之辈,谁敢与他结盟?”
虞滢道:“志同道合之辈。”
伏危与她笑了笑:“若无意外,是旧梁朝,旧梁帝残暴不仁,奸臣何止现在位上的那一个。”
“不管是谁,二者也不过是自掘坟墓。”
回到家中,虞滢便从家中的药房中抓了一帖宁神的药,熬了一煲宁神茶,让大嫂和伏宁伏安都喝上一碗。
伏安却是拒了。
伏安他对那个前小叔没有半点感情,是以并没有受到惊吓。
到底是半大的少年了,不喝便不喝。
虞滢端了宁神茶去了罗氏的屋子,一刻后才出来。
回到屋中,伏危问:“阿娘怎么样了?”
虞滢:“喝了宁神茶,歇着了。我瞧着阿娘只是因为看着霍敏之死在自己眼前而心里难受,过段日子便能好。”
伏危点头:“那便好。”
虞滢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好在豫章与武陵解除了盟约,如此与彭城结盟的事便更加有把握了。”
伏危:“今日看李将军的神色,确实是满意的。”
既说到这,虞滢便问:“今日宴上,我听说郡公有意与彭城王联姻,可是真的?”
伏危给她倒了一盏茶水,递给她时,应道:“确有此意。”
“世家大族间联姻是常事,是我劝不了的。”
虞滢接过,沉默了片刻,道:“若联姻,便是周六姑娘了。”
伏危端起自己那一盏水,道:“周六姑娘为庶女,不会嫁给世家嫡子,只能是嫡次子。而一个世家嫡次子,更多的是吃喝玩乐,妻妾成群,给自己的妻子唯有几分敬重。”
“而彭城王一方霸主,为其正妻,得到的不仅仅是众人的尊重。以我在短暂的接触中,能感觉得出来,彭城王是个尊重且爱护家人的人,更不是好美色的人。”
伏危抬眸,与她道:“前者在后宅过得并不好,多为受气那方,而后者……”想了想,才道:“若是看得开便会过得极好,若是看不开,大概过得也差不多。”
虞滢:“什么叫看不开?”
伏危抿了抿唇,道:“彭城王不是什么玉树临风的样貌,且一身的威压,于女子而言,绝非预想中的好郎君。”
虞滢默了默,也纠结了:“我本欲提醒六姑娘与她姨娘,可听你这么一说,我竟也不知是该提醒,还是不提醒了。”
伏危:“便是提了,有些事也难以改变。大家族中庶子庶女婚事多为嫡母做主,便不是嫡母做主,也是周宗主做主,周六姑娘有生母有幼妹在周家,她不会鲁莽做下任何决定。”
虞滢只觉得心里堵得闷闷的,半晌后,才道:“若到那日,周六姑娘寻到我这处,我想,我不会坐视不管。”
伏危抬手摸了摸她脸颊:“届时便看她如何选择,若真能坚定不肯,我们便尽所能帮她,若有不定,谁帮不了。”

第196章 一百九十六章
开春二月, 各地纷纷举起为营旗帜,战争不休的同时,也传来武陵与旧梁朝结下盟约。
与其说是结下盟约, 其实是旧梁朝寻上的武陵,支持武陵夺天下。
武陵与旧梁朝结盟的同时,彭城王不日也会到豫章。
先前,伏危主张以改革变法来为拉拢彭城王的诚意,原先周毅和周宗主都不看好。
虽不看好,却也不影响父子二人对这改革变法的内容感兴趣。
周宗主初初收到信,看到信上伏危提出的改革变法, 也是为之惊诧。
拿着信琢磨了一宿, 再把几个心腹官员叫来, 就着信上所言议论了两日, 都觉得或许可行,便也就送去了同意的消息。
此番伏危从彭城回来, 周宗主得知彭城王是因这改革变法才改变主意与豫章结盟, 是以让伏危当上门下曹议事,让他完整改革变法内容。
但有些内容却不是那么快就完善好的, 只能说就现有向彭城王提出过的完整。
改了一版又一版, 时隔一个月, 便定下,托李将军取回去。
很快彭城王便差人来了口信,道是不日抵达豫章城, 签下盟约。
但凡签订盟约, 甚少会是主子直接到人的地盘上, 而是寻一处退可守,进可攻之处来签盟约, 可彭城王却半点也不惧,倒是让周宗主多了更多的赏识。
二月底,豫章渐暖,春风正好。
有快马入了豫章城,直奔郡公府,报是彭城王已入豫章郡,在约定之处等候。
消息至,不久,各方官员也都听到了消息,却未收到郡公下迎接之令。
都在猜测是否是周二郎去迎接。
确实,是周毅与伏危出城相迎。
日暮前,抵达约定之处,小凤灵寺。
下马环视了一圈,并未见到戒严的军队,周毅与伏危相视一眼,略有迟疑:“人是否还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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