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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卫墉:“小半个时辰前,一回来就先去了郡公府,想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滢雪手心微微收拢,往医馆门外瞧了一眼,按捺住了外出的冲动,看向卫墉:“我知道了,你先回营中,别乱跑。”
卫墉应了声,找伏安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回了营中。

伏危从郡公府出来后, 便往医馆而去。
伏危到医馆时,时近日暮,金乌西斜, 淡淡的金黄色洒落在医馆门前。
病人虽少了,却也比平日这时辰要多,药童和大夫们都在忙碌着,无人注意伏危进了医馆。
伏危停驻环视了一圈,看见了虞滢,脸上浮现了笑意,毫不迟疑地抬脚往她的方向迈去。
虞滢正在看诊, 病人起身离开, 擦手时又有病人坐了下, 头也没抬, 开口问:“何处不适?”
病人没有说话,虞滢放下布巾抬头望去, 眼前哪里有什么病人, 分明就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美色。
连日看诊已快麻木的虞滢,眼神一下便亮了起来, 唇角也缓缓上扬。
“你过来前, 怎不差个人提前与我说?”语气中也不禁带着欢喜。
伏危:“我以为有人与你说我回来了, 且我也不知何时才能从郡公府出来,是以从郡公府出来就直接过来了。”
看到虞滢的脸颊,笑意顿了顿, 道:“怎的比在桂阳时还要消瘦了?”
虞滢摸了摸脸颊, 疑惑道:“应该没有吧。”
不甚在意, 随而看向伏危,问:“大兄也回来了?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先回去了, 伤口没什么问题。”看了眼病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伏危回来了,听到他的话,一旁的大夫笑道:“病人也没有多少了,我们就够了,馆长便先回去吧。”
确实没有什么病人了,虞滢道了声辛苦了,站起与伏危说:“我去收拾一下。”
伏危也站了起来:“我与你一块去。”
医馆设有休息的小屋,以供大家伙休息。而虞滢则与大嫂用一个屋子。
大嫂因知道丈夫在桂阳时受过伤,还没养全乎又随着二弟去了彭城,大嫂虽不说,心里定是担心的。现在听说他们回到豫章了,便一直心不在焉,虞滢便让她先回去了。
进了屋中,伏危把门阖上后,转了身就从虞滢的背后把人给抱住了,埋头在她的颈窝处。双眼闭上,上瘾般吸着她身上的淡淡药香,嗓音低低:“方才见你,便想这么抱着你了。”
伏危在彭城面对彭城王,面对险境都尚能够淡定从容,可每一次出院门,每一次分别,总会让他心底生出不安。
在她的身上,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就好像她来得突然,他也怕她离开得让人猝不及防。
也只有把人拥在怀中之时,才觉得真实,安定。
这黏人劲,一点也不光风霁月,亏得旁人看不见,不然还当时是看到假的伏先生。
被熟悉的雪松气息,清冽芬芳,让虞滢舒心。
她抬手,把手覆到他手背上,却似摸在一块冰上。
虞滢温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戴我给你准备的手套。”
在桂阳时,她便给他做了手套,让他骑马的时候可戴上御寒。
伏危:“从郡公府出来,急着来见你,便忘记戴上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脖颈处,有些酥酥麻麻的。
虞滢看诊时,桌上用风炉温着水,她的手倒是暖的。索性用双手裹住他的手,欲过些热气给他。
让他静静的抱了自己片刻,虞滢才问:“彭城一行,可顺利?”
“成了。”顿了顿,又道:“这些杂事有空再说。”
杂事,有空再说……
合着现在做的是正事?
还正忙着?
“你先松开,我把身上的长袍换下,免得病气过到你身上。”今日一整日都在看诊,多为风寒,随着空气飘散,身上沾了些不干净的。
抱了会,伏危暂缓相思,便也就松了。
虞滢解下了外袍,换上自己的外袍。
本就是很寻常的换衣,什么都没有露,但偏生伏危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生生让她生出几分羞耻来。
套上外衫,伏危上前,慢条斯理的给她盘上扣子。
“我自己来便好。”虞滢想接手,伏危却摇了摇头。
虞滢也就随他了,抬眸看向他,发束利落,眉目清隽,皎如玉树临风前,让人惊艳。
他的神色很是认真,好似在做什么细致且重要的事一般。
无论何时瞧,伏危都让人赏心悦目。
盘好扣子,伏危抬眼,眸里噙着笑意:“瞧痴了?”
虞滢回了身,轻打了他一下:“谁让你长得好看。”
伏危自我揶揄:“若不长得好看些,当初初见时那般狼狈模样,只怕你连眼角风都不带看我一眼。”
虞滢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你样貌惊艳我确实会多瞧几眼,但也绝不会因为你样貌好,我便喜欢你。”
听到她无意间说出“喜欢你”这几个字,伏危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
以前从不过问那些矫情话题的伏危,忽然就问了:“那你喜欢我哪些?”
虞滢笑吟吟道:“偏不与你说。”
夫妻笑闹了一会才从房中出来,虞滢把医馆的事交代给旁人后,才出了医馆,与伏危坐上马车归家。
算上来,夫妻俩倒是没离别多久,但伏危却是已离家有大半年了。
小伏宁倒是一点也没生疏,伏危回来后一口一个小叔,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伏危的身后。
罗氏见了,都打笑小伏宁连亲爹都没这么亲。
伏安虽然也高兴,但经过这大半年来的医馆历练,越发沉稳了。
伏危打量了一眼伏安,道:“长高了不少。”
伏安却还是没忍住咧嘴笑:“我都十二岁了,自然就会长高了。”
伏安现在已然快与虞滢齐平了。
伏危笑了笑,道:“个子长高了,就是不知学识如何了。明日我再出题考你,且看你有没有荒废学业。”
先前伏危在的时候,伏安除了学医,也兼顾着书学,算学等。
伏安胸膛略一挺,站姿越发端正,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笑应:“夫子尽管出题。”
看这叔侄二人演起学生夫子,其他几人都忍俊不禁。
因伏危伏震兄弟二人归家,伏家笑声也多了。
只是才用完暮食,便陆续有人送东西过来,伏危都给拒了。
罗氏到底是做过大家主母,一眼就瞧出了其中门道。
待儿媳沐浴,儿子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时,她端了水到书房门外,敲了两声门。
见到儿子来开门,她问:“在忙?”
伏危摇了摇头:“不算忙。”
退了两步,让道方便母亲进书房。
罗氏进了书房,放下水后,看向儿子:“方才陆续有人送礼来,是因你又立功了吧?”
伏危点了点头:“算是吧。”
罗氏虽未问是什么事,但也并没有喜悦,而是面露担忧:“阿娘不盼什么大富大贵,就盼着你们平平安安的。”
很多时候,祸随誉至,难以避免。
伏危知道母亲怕他风头盛,树大易招风。
“阿娘你且宽心,我心中有数。”
罗氏一叹,眉眼中有着愁思,颇为无力道:“我听说了,豫章和武陵结盟,往后你与霍善荣对上,周宗主会舍霍善荣,还是舍……你?”
来了豫章后,关于父亲当年被陷害的事,伏危也徐徐告知了母亲和大兄。
罗氏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才慌。
伏危淡淡一笑,温声道:“今日我去了郡公府,周宗主也提了这事,道结盟一事,算不得真。”
罗氏一愣,正想开口,却有人比她先问:“怎么算不得真。”
房门未关,虞滢沐浴后来书房寻伏危,正巧听到了这话。
走入屋中,看向伏危,道:“我这些时日也暗中调查了一下,结盟一事确实古怪,说是结盟,可却未见武陵来人。”
伏危:“结盟一事,是周世子的主意,先斩后奏。因家丑,周宗主封锁了消息。更因知我在意,今日特意与我解释了一番。”
婆媳二人闻言,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虞滢拧眉道:“周世子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该不是被自家二哥的功绩冲昏了头脑?被逼急了?
看向伏危,问:“那这结盟一事,到底怎么处理的?”
伏危:“周宗主说为了让武陵知难而退,特意让他们去了彭城拉拢彭城王,若拉拢了彭城王。”
“而同时,也去了信让我去彭城,算是打擂台。我也问过,若是我输了武陵,武陵真当拉拢了彭城王又当如何。”
伏危朝着母亲和妻子安抚的笑了笑,继续道:“周宗主的意思,若我输给了旁人,尚且算是失误。但若输给了武陵,那便不堪大用,好在我赢了。”
“武陵现在输了,那这豫章武陵结盟一事,是否不作数了?”虞滢问。
伏危摇了摇头:“武陵霍太守善变,不宜交好,但世子猪油蒙了心,已然签下结盟书。如若不作数,便会贻笑大方,成为他人嘴上笑柄,道豫章小人行径,出尔反尔。他日,旁人也不敢随意与豫章交好。”
“周宗主未尽的意思,便是冷处理。明面上是结了盟,但不会用他武陵的一兵一卒,便是事成了,也是论功行赏,他武陵无功无过,顶多就是挂上个功臣的名号,日后自是多的是收拾他的手段。”
罗氏听了这一席话,稍稍定心的问:“那往后他还想害二郎你,那如何办?”
伏危敛了敛笑意,声音多了几分凉意:“周宗主到道不会插手我们的恩怨,该如何解决就如何解决。”
“如此,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罗氏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望了眼伏危,轻叹了一声,但很快就看开了。
再多的苦难都给熬过来了, 是以她不再信命。
罗氏望着儿子,眼神温和而慈爱。
“阿娘在意的不是什么有仇报仇,在意的是你们是否安康,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冷着,有没有被人欺负。”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坚定:“现在已然不是报仇的事了, 他一而再的危及你们, 他让我们不好过, 我们也别憋着。二郎, 你素有成算,阿娘信你, 绝不能让他轻瞧了我们。”
虞滢听到婆母略微强硬的话, 显得有些惊诧。
来这个朝代数年,罗氏给她的印象, 一直都是温和隐忍的, 来豫章后, 越发不同了。
大概是为母则刚。
霍善荣一而再的放纵亲生儿子残害伏危,再后来更想要伏危的性命,但凡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都是不能容忍的。
伏危略一颔首笑:“孩儿心里确有算计, 阿娘宽心。”
“还有, 这日后定然有许多要攀附巴结的人, 若送礼来,阿娘就说我不让收就好。”
罗氏点了头:“好, 我晓得了。”
复而心疼的望着儿子,道:“你一路奔波,早些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嘱咐后,罗氏便出了书房。
虞滢把婆母送出书房后,阖上房门后转身望向伏危:“在彭城与武陵对垒,你方才说好在赢了,但肯定没你说的那么轻易。”
伏危也没瞒她,与她说了在彭城的比试,还有在出城时遇上的埋伏。
虞滢皱着眉头:“武陵公然挑衅,周宗主可有说怎么处理?”
伏危收拾着桌上的文书,道:“说是会给我一个交代。”
虞滢无奈:“不要轻拿轻放的才好。”
伏危:“那倒不会。”
把文书归至好,转而看向她,又说:“牧云寨的人是周宗主的心腹,是不可能偏帮我的。此番五当家一同去了彭城,武陵人的所作所为,还有彭城王对武陵的厌恶,都会由他与李将军两人述奏到周宗主这处。”
“而趁此机会,周宗主必会问责武陵,再摆脱了武陵。”
虞滢闻言,宽心了些。
与武陵结盟一事,不是周宗主有意为之便好。
伏危:“另外,周宗主会设下庆功宴,邀了我们家一家,得准备一二。”
庆功宴也在虞滢的预料中,并无稀奇,点头应了好,只是烦心的事是旁的。
伏危见她眉心依旧微蹙,便牵起了她的手,无奈道:“这便是我不想一回来便与你说这些事的原因,你现在的正事难道不是应是慰夫?”
虞滢听到慰夫二字,愣了一下,望着伏危:“是我想的哪个意思?”
伏危在她的手心微微挠了挠,略偏头一笑:“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她这个夫君在这个时候,就特别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但这样的反差,还怪让人心动的。
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似有别样的迷人魅力。
伏危从彭城回来后,声名大噪,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许是见送礼伏危不收,便从其他地方来攀附。
来虞滢医馆的达官贵人比往常要多得更多了。
很多权贵之人打心眼瞧不起女大夫的。他们怕死又惜命,不相信女大夫的本事,即便是小病小痛也不会到虞滢的医馆看诊。
先前虽说医馆背靠周宗主这棵大树,可没有太多相关的利益,伏危那时还是周家二郎底下的一个小幕僚。且周家二郎被流放穷乡僻壤数年,就算是被召回来了,却也不足以让那些人出面拉拢。
但现在不一样了。
周毅不仅以最少的伤亡拿下了整个岭南,还拿下了南康,桂阳,零陵三郡。
这个功绩足以让人惊叹。
甚至有人怀疑当初周家二郎被流放到岭南,也是周宗主收服岭南的一步棋。
听说,收服这些地方,伤亡能这么少,底下的叫伏危的幕僚功劳也不小。
真让人记住伏危,估计是这回从彭城带回来的消息。
周毅凯旋已有大半月之久,但周宗主一直都没有提到庆功宴,却是在伏危回来的关头举办庆功宴,很难不让人怀疑周宗主在等伏危回来。
周二郎不仅自己立下功绩,便是手底下的幕僚也立了功,反观周家世子,却显平庸。
周家有成文家训,家主之位传有才能不传嫡。
虽然传到庶子的例子少之又少,但不见得没有。
是以,大部分的人都见风使舵,欲与周二郎交好,就想着周二郎真能替代了周世子,也能分一杯羹。
周毅几乎油盐不进,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伏危这里来了。伏危不接,那就从家眷入手。
虞滢医馆的盈利,应该说有七成是来自这些达官贵人。
虞滢晚间盘账的时候都惊讶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坐在榻上看书的伏危,与他说了这事。
“那些人见你不收礼,便剑走偏锋,银子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伏危从书中抬起视线看向她:“给你的医馆送银子了?”
虞滢点头:“一个小风寒,一帖十文钱的药便能治好,可偏从我这里要了人参,或是来我这拿贵重的药,我那些珍贵药材的库存都几乎清了。更有甚者在养生美颜那块,都是什么贵用什么,好似这些药材都似不要银子一般。”
说到这,她又道:“又不能把他们都拒了,一是会得罪人,二是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做贼心虚。”
伏危似乎早有所料,并不惊讶。
阖上书放到一旁,从榻上走了下来,行至她身旁,伸手拿起桌面上的账本,翻看了两页。
“我记得在岭南的时候你与我说过医馆的盈利,现在春冬季节多有患病,盈利比先前多个两三番也属正常,但时下账目上却是之前翻了二十番不止。”
“可不是,多得让人心里怪不安的。”谁都盼着发财,虞滢自然也是盼的,只是不是盼这种发财。
也不是不想挣钱,而是这种是变相的贿赂,但凡是个有底线,有准则的人,都不会收得心安理得。
伏危把账本放下,沉吟了片刻后,道:“从明日起按疾下药,至于方子,库存里有药就买。如若没有库存了,也不用各处寻药。而养生美颜这一处还真不能限制。”
虞滢:“其实也有限制,毕竟现在医馆上下都甚是忙碌,每日就只接待定量的客人。”
“那便无事了,总归态度摆着明面上,想来那些人也会知难而退。”
虞滢想了想,道:“你现在风头更盛,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从你这里寻周大人的错处,在你这里找不到机会,必然会在家眷这边做文章。”
说到这,虞滢恍然一惊:“我得去嘱咐大兄大嫂,还有阿娘,莫要着了他人的道。”
说着便要起身出去,却被伏危拉住了:“都这么晚了,不着急,再说大兄是有成算的。且大兄大嫂旁的不说,却也务实,从不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阿娘更不会了,这些你也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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