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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铜雀鸣(凤凰栖)


“我去过,但是我都是途经当地,游玩几日就走,谈不上了解。”
这句话也不假,不过朱颜总算看到了希望。
潘驰终于从朱颜满带希翼的眼神里明白过来:“你想我去西域一趟?”
朱颜展开笑颜,多日的阴霾似是驱散了一点。
潘驰深陷在这个笑里,虽有诸多顾虑,但想到此一去可以令眼前女子开怀,深深地叹气:“行吧,那就去一趟。”
朱颜脸上的笑意扩大,片刻前还愁苦不知何解的面容此刻笑魇如花。
“谢谢!”
潘驰皱眉:“下次能不能不要说谢谢了。”
朱颜点头,将纸张收拾干净,与潘驰一前一后离开书房。
看着朱颜的背影,潘驰心中五味陈杂。
“我要是没成功怎么办?”
前面的人没有回头,语声飘渺:
“不会的,你一定可以。”沈渡也一定可以。
潘驰不由得苦笑。
既然决定了,潘驰也不耽误,当夜便乔装一番出了城。
今夜月黑风高,火蛾党这边防范虽严,但有景林配合打掩护,潘驰很顺利甩脱他们往西边而去。
火蛾党营地里,莫谦之在黑暗之中看见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十分熟悉,但又不应该出现。
脚下似乎是不听他的使唤,朝着那方向走去,那人突然回过头来,面色惨白,眼神无力。
“先生!”
这不是恩师沈士杰又是谁?
莫谦之被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额前已经蒙上一层薄汗。
“沈渡呢?”对方拿一双血眼看他,目不转睛。
他回不出话来,总不见得告诉他沈渡快死了吧。
那个人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下,莫谦之甚至可以看见他眼里布满血丝,在责怪他,伸出双手想要掐他脖颈,那双手那个人毫无人气,猛地变成了青面獠牙朝他扑来。
“还我儿子。”
“啊!”
猛然坐起,他惊醒。
秋日天凉,身上只搭了一床薄被褥,额上不少汗浸湿头发,他紧紧抓着衣襟,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惨白的脸,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缓过来后,他倒下去想要重新入睡。
可是翻来覆去,一闭眼就能看见沈士杰的背影。
无法入睡,只好点上烛火,坐起身来。
沈渡中毒,恩师托梦,难道,沈渡已经病危?
莫谦之了无睡意,翻身下床,吹灭烛火,起身出了营帐,营帐外灯火通明,有人在巡逻。
将面容藏匿在衣领下,莫谦之脚下不停朝着陈火蛾营帐处去。
没想到陈火蛾营帐里还有光亮,莫谦之正要敲门,没曾想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是个女声,这令他头皮发麻,他们营地根本没女人,这么晚了,陈火蛾营帐内的女人怎么来的?
隐隐约约听到那女声在求饶,哀求陈火蛾放她出去。
而陈火蛾严词拒绝,用词恶毒,语气冰冷:“怎么可能,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就这么结束。”
对方又反驳几句,却都被他给镇压下去,甚至威胁要杀了那个女子。
虽然入了火蛾党,甚至提出屠城这个残忍的计划,但莫谦之自认为他与陈火蛾不是一行人。
他的屠城计划是为了剔除糟粕,可陈火蛾这是强抢民女,性质不一样。
利索地掀开营帐帐帘,莫谦之抬脚便要闯进去阻止。
却不料伪装成陈火蛾的来罗敷却站在门口,面色镇定,眼神阴翳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番,最终是来罗敷开口:“这么晚了,找本座何事?”声音还是那个男声。
莫谦之没有回应她,越过他朝营帐内打量。
可营帐内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重新看向来罗敷,莫谦之怀疑是他把女子藏起来了。
可是营帐内物品摆放整齐,来罗敷衣冠整洁,若真有被劫持的女子,当不会如此。
师出无名,莫谦之直觉得脑袋突突的疼。
“陈舵主,本官劝你莫做一些不正当行为,”他略微思索一番,好言相劝,“我们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不是为了欺压百姓,做暴徒。”
来罗敷十分不解,抬头看了眼无星月的天穹,嘲讽对方:“莫大人半夜到此,只为了说这些?”
自然不是。
莫谦之早就想好说辞:“本官的人传来讯息,说沈渡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力,所以他的那些手下想偷袭陈舵主,拿到解药救他们的大阁领,本官不放心,过来看看。”
来罗敷一听,冷笑涟涟:“怕不是痴人说梦?此毒无解,不过你既然说了,那就做好准备,这一次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莫谦之微愣:“当真无解?”
来罗敷低头睨他,夜晚灯光暗,今夜无星月,他也瞧不真切莫谦之的表情:“怎么?想拿解药去救你的昔日兄弟?”
“怎么可能,”莫谦之反驳,“他害死了本官妻儿,本官索他性命尚且来不及,何谈救他?”
看着来罗敷:“既然陈舵主确定无解药,那这边计划更改,明日一早攻城。”
来罗敷皱眉:“为何不是今夜?今夜无星无月,沈渡又在病中群龙无首,最是适合攻城。”
此话不假,但莫谦之自有安排岂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若陈舵主不服安排,就带着你的那些火蛾党众人今夜去攻城好啦。”
这叫“以退为进”,来罗敷沉思半晌,冷哼一声回去营帐,将眼底的杀意隐藏。
等着吧,等一切结束,她要亲手杀了这个莫谦之。

莫谦之伫立片刻,见里面没动静也没人出来,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营帐之中,他试图躺下,可心神不宁,想到来罗敷所说“没有解药”便觉得憋闷,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沈士杰惨白的脸。
沈渡要死了,接下来会是谁?
翻一个身,黑暗之中,连半点光亮也无,望着漆黑的虚无,莫谦之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的他不能安眠。
铺天盖地的寂寥席卷全身,心底的那股子孤寂怎么也排泄不了。
那一日,他的妻儿从他经营了十几年的营州城城墙跳下来,那城墙还是他为了抵御外敌亲自带人修建的,砖石用糯米混了石灰砌成,牢不可破。
他的妻也就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相夫教子,一心辅佐夫君,便是跳下前想的还是不能做他的累赘。
她说,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反问自己,他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他并没有迷失心智,也没有被火蛾党陈火蛾迷惑,他筹谋的就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他要推翻大周,建立新世界。
为什么要推翻呢,因为这个女人上位用的是非常手段,这便罢了,自古帝王莫不无情,莫不得之于艰难,可问题在于,即便要排除异己,也不该启用来罗织那等小人。
要知道,当他拜沈士杰为师学治国之道时,来罗织在下九流坏事做尽,就连被潼关县衙抓进了牢狱里,还施展那三寸不烂之舌,诬告同监牢的人,以假乱真为自己谋福利。
此人小人猫狗都嫌,毫无底线,可女皇竟然看中了,专门建立推事院安置来罗织,封了个一品少卿的官职,职责就是到处告发朝中有异心的官员,一旦抓进推事院就各种极刑,没等辩解就死了无数。
死便死吧,大丈夫立场不同总有一死,可死在这等猪狗都嫌的小人手里,太不值了。
就像沈士杰,死的太不值了,身背污名为来罗织上位做垫脚石,不值。
既然女皇信任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做女皇?
他莫谦之就要做第一个反抗的人,抗争到底,绝不苟活。
沈渡说他被蛊惑了心智,不,他并没有迷失心智,他一直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里,若是他意志那么不坚定的话,早年他就该选择站队,跳出来给先生做伪证来逃避刑罚升官加爵,就像先生的个别学生一样。
但是他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至今在他的心里,沈士杰依旧是唯一恩师。
只是,他的坚持,真的对吗?
推翻大周一事至今没有进展。
整个火蛾党都充斥着奇怪的氛围,那个陈火蛾让人费解的很。
而沈渡也快死了,再也没有人做他事业的拦路虎了。
回忆起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种种事件,莫谦之觉得今晚有些事情必须有个了结。
否则,怕是没有机会了。
换上夜行衣,带上佩剑和匕首,没走几步,又转回去顺手拿了点迷药。
营州城是他一手建立,从荒芜到如今的繁华,营州城每一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
所以对别人来说固若金汤的防守,对他来说来去自如。
说来可笑,他一手建立的营州城如今竟然要沈渡来守护,而他成了被阻拦在外面的那个人。
沈渡你知不知道,我要想攻城轻而易举,只是,只是……你可明白?
沈渡的住所并没有换地方,踏过走廊,躲过巡逻,轻易来到沈渡门前,贴近窗框朝里面望去。
屋内,朱颜才把大夫开好的药物整理好,左右看看无甚要忙碌的,眼里有些落寞,抽出锦帕擦干净手,来到床边坐下,默不作声地看着依旧不省人事的沈渡。
没多久,屋里只听见朱颜一声轻叹,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没有反应。
似是不甘心,伸手入锦被将沈渡一只手抓出被褥,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他的温度。
几日不进食,沈渡面色憔悴,脸颊凹陷,羽扇般的眼睫将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隐藏,她再也瞧不见他或迫人或阴骘或嘲弄的眼神了。
许久,才万分不舍地将他的手放下,重新盖上锦被。
“何时你才能醒来。”她喃喃自语,眼神有些空洞。
她十分害怕,更感觉到无尽的无助,她才意识到,从新婚那天开始,她一直在被沈渡护佑,他那么强大,给她所有的依靠,才让她可以任意查案,来去自由。
“一直都是你保护我,也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朱颜望着沈渡出神,心里盘算着潘驰来去西域需要多久,几日可以到。
当她意识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没等回头,那人已贴近她后背。
下意识摸向袖中匕首,但一块手帕捂住她的口鼻,是迷药,她验尸验出来最多的便是迷药。
“沈……”渡。
朱颜失去意识,倒在床边。
莫谦之收回手,将手帕丢在一边,从朱颜的身后绕过来,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沈渡。
原来陈火蛾没有说谎,沈渡真的快死了,瞧着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
无形中,陈火蛾帮他做了选择,杀了沈渡,叫他毫无退路。
倏然,莫谦之后退数步,差点被床榻的踏板绊倒,惊愕到舌头打结:
“你……”
且看沈渡竟然睁开眼睛,叫人难以窥探心思的眼底,正结起一层冰冷的霜花,如同这秋日的天气。
沈渡先看了眼朱颜,确定无碍,这才回头看向莫谦之。
莫谦之抿唇,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有言语。
许久,沈渡伸手轻抚朱颜的脸,心疼为她扯过锦被盖上,仿若看不见这里还有一个人。
莫谦之不想再等,主动打破这沉默:“我道堂堂内卫大阁领屋外怎会没有暗卫。”
沈渡却只看着朱颜,疼惜从他的眼中涌出,滚滚而来,似是要把朱颜包裹起来。
“应该从我来到屋外你就察觉到了吧,你虽中了毒,可你五感并未丧失,较常人敏锐。”
看着眼前的这幅情形,莫谦之有些不解,
“难道,你并没有中毒?”
故意装病引他上门?
莫谦之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冷风灌进去,生疼。

莫谦之耸肩:“迷药而已。”
沈渡一直盯着莫谦之,确定莫谦之没有撒谎,隆起的眉峰才稍稍舒展,他自然知道迷药,就怕迷药里掺杂了别的毒药是自己也不知道的,他中招了,朱颜不能。
替朱颜换了个舒服一点的睡姿,沈渡看莫谦之,莫谦之也在看他,讥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沈渡,没想到你执迷不悟,非要保这个敌对之女。”
“命都快没了,你还不醒悟吗?”
轻咳几声,沈渡反驳:“难不成你以为我现在对着陈火蛾摇尾乞怜,他就肯给我解药了吗?”眼底冰凌寸寸凝结,“不,他不会放过我,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莫谦之也不觉得对方会放过沈渡,他思索着道:“看在恩师面上,我有问过陈火蛾,但他坚称没有解药,我亦有偷偷去他房中搜寻,并无解药痕迹。”
接下来的话,莫谦之没继续,但沈渡替他说了:“故而你趁夜色来此与我告别,也当全了你我的恩怨,是吗?”
莫谦之正是此想法:“改革总需要牺牲,你既然执意与我为敌为那个女人卖命,那你我之间只能留一个,这也是没有办法。”
言罢叹口气,
“若是恩师要怪罪,那便等我事业成了,亲自去跟他老人家赔罪。”
沈渡面无波澜,挑眉应对:“所以,你是来看我死透没有。”
莫谦之愣住,虽是这个意思,但沈渡这般说又好似哪里不对:“我,是来看看你活着没。”
额,好像还是不对。
莫谦之大概是被难住,却见沈渡无奈苦笑,他微微一抬手臂,表示自己还能动弹,不至于马上丧命。
可轻快的气氛很快消散。
两个人的眼神同时黯淡下去,关系的转变让他们连安静地待在一起都觉得尴尬至极。
终于,沈渡开口了:“你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伸手搭朱颜的肩头,替她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梦见师父了。”他沉声道,沈渡手上的动作停住,莫谦之手摁剑柄,心情沉重,“就想来看看你,与你说几句话。”
他的语气真挚,但沈渡警惕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下颌线也绷的紧紧的。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也没必要再客套了吧。”
沈渡的眼神箭一般冷冽,可莫谦之根本不在意。
“经历女帝改朝换代,家族变迁,我自认为我有资格来缅怀过往。”
世事变迁,为过往不变。
“怎么,我还没死,就已经成了你的过往?”沈渡眸底寒意迫出来,“莫大人有些等不及了吧。”
莫谦之待要反驳,却怒急反笑,笑意扩大,惹的沈渡也跟着笑。
这笑里有他们曾经所有的过往,从拜入师门,到如今生离死别,都说人生漫长,可真的回想却如白驹过隙,匆匆一生便过完了。
“可笑,可悲,可叹。”
收住笑,莫谦之擦掉眼角的泪,悠悠道:“你可知,你死了,在这世上,我莫谦之当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背离营州,妻儿丧生。
曾经那个受人敬仰的营州刺史早已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与大周势不两立,背水一战,虽胜券在握,可再无人走进他心里,再无人理解他的寂寞,他的报复,他的理想。
沈渡要死了,他也没有多快乐。
“说起来,先生在的那段日子,才是我此生过的最轻松快乐的日子。”望着外面漆黑夜空,莫谦之没有防备他,眼神迷离,
“如今深陷泥潭,先生和你,就是我最大也是唯一的慰藉。”
见对方不应答,莫谦之自顾自地回忆起来:“我入先生门的时候你才十四,性子温和活泼,整日里调皮捣蛋,可学起来一本正经,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先生考沈渡功课,对答如流,先生也拿沈渡没法。
可后来沈府遇难,满门抄斩,他们的命运从此改写。
“我知你从掖庭出来,也知你做了内阁阁领,更听闻你变得冷血无情,残暴狠戾,我就高兴,沈府只你一人存活于世,若是还那般温和可欺,又如何给先生并沈家众人报仇?”
“我原以为你顺从周照是伪装,这次上周折力主推事院的人来,也是想给你除去对手,等来日在京城回合,我们一举共事,推翻周照,还天下清明太平,可你……”
“可你竟真的归顺了周照,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莫谦之绝望到极点后的愤怒,他原以为沈渡是他唯一的盟友,并因为此信念悄悄筹谋十几年,可结果,他的盟友成了他对面的敌人,本该是他盟友的人背叛了他。
有什么比这个事实叫人心寒的?
沈渡蓦然心疼起莫谦之来,他以为他感受到的仇恨最深,因为他是沈家人,死的那个是他的父亲,可如今看来,深陷仇恨最深的是莫谦之。
这么多年,仇恨支撑着他,也支撑着莫谦之走到今天,可到底走岔了路,他们竟然因同一个仇恨而走入了对立的局面。
悲戚苍茫的无力感席卷沈渡,他动了动自己躺了许久僵硬的身体,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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