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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总攻大人)


秦江月望向她:“你很生气?”
她说话时分明有情绪。
薛宁面无表情:“是我在问你话,正面回答,别再试图转移视线。”
秦江月凝视她片刻,慢慢说:“我没有不想回答。从头至尾,我的顾虑只是怕你再被人如此议论,心生芥蒂,耿耿于怀。”
薛宁静默下来。
“今日你与他动手也不妥当。”秦江月说正事时,有种师长之姿,还有仙尊神明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不自觉地威严强势,“远有比动手更恰当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你与他是同门,以后还会并肩作战,得一友好过树一敌。”他客观地评价,“不为已甚。你太冲动。”
薛宁心中更堵得慌。
从刚才开始,他先是认可江太阴的话,态度飘忽不定,让她险些以为他要退缩,心中七上八下。
虽然最后说清楚了,可手臂上还在疼,他没有关心她的伤,而是对她说:你太冲动。
薛宁闭了闭眼,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慢慢说:“你觉得我过火了,不为已甚……是叫我适可而止?是了,你觉得他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衣袖下伤口隐隐作痛,却没有去治愈的意思。
“我今日确实是有些意气用事,我也知道。”她活动着手指缓缓道,“这是我的性格缺陷,易燃易爆,好时冲动之下救人,不顾己身,事后若还能活着,会被人称赞有道义。像今日这样的冲动就恰恰相反。”
事事都是双刃剑,薛宁回忆来到这里便开始的心里波动,确实称得上“冲动”。
如秦江月所说,远不用到动手的地步,备兵训马再待战机才是理智作为。
先不说以后并肩作战的事,实战中她并不清楚江太阴有多少底牌,万一江长老那一击元神之力,秦江月没有及时赶到呢?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若我未能及时赶到,今日你无法这样轻易离开。”
秦江月凝望她,“我无时无刻都在注视你,却还是怕有什么意外。我承担不起那样的意外,所以希望你也顾好自己。”
“你说得都对。”薛宁平静了些,“但你这么说了,我有些伤心。”
秦江月微微一怔,姿态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会尽量改改自己的冲动,但一来需要时间,二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很大可能改不掉。搞不好我以后还这样,也早在这上面吃过大亏。”
人都死在这上面,不然也来不了这里。
她自我厌弃起来,觉得心里情绪很是别扭怪异,以前都不会这样,是在自我PUA?
难以说清,就好像有人在操控她的情绪,叫她变得舒展不起来。
分明秦江月之前帮她看了,她身体里没有什么诱因,脖子上长圣留下的烙印也消失了,可见没什么外力作祟,是她本心就这样。
薛宁自暴自弃,别开身道:“这里一片废墟,什么都找不到,我回去修炼了。”
她远远抛来往事镜:“这样的宝物留给我怕也要坏事,既然用不上,你便好好收着。”
不为已甚。你太冲动。
薛宁回仙阁的路上,脑海中还是秦江月这八个字。
堪称八字真言。
她这样跑开,怕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吧,更叫他觉得冲动任性。
可和人恋爱,并不是要个老师,他是好意,她知晓的,便不能换个表达方式么?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她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早就知道吗?
现在觉得这样不好,叫她顾好自己,不就是让她改改性子。
真的改变了,她还是她吗?
这是薛宁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
她抹了抹脸,心里很是不好受,像有刀子在剜,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阿宁,你怎么了?”小龟从袖子里滑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怎么哭了?”
薛宁怔住:“好奇怪。”她看看手上水痕,“怎么哭了?”
真不至于。
哪里就值当掉眼泪?
丹田一片炙热,难道是魔神之心祭祀还未曾全部炼化,所以心绪烦乱才这么敏感躁郁?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今日才这么混乱难为。
薛宁觉得自己找到了源头,人都轻松不少,赶紧道:“无碍,你帮我护法,我要好好入定几日。”
赶紧把力量全部炼化吸纳才是正题。
小龟得令,带其他几个崽子一起为她护法,秦江月回来时就看她已经入定。
可以入定,说明心情平静下来了。
秦江月停在她身边,小龟见他想打招呼,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
小龟于是敛了话意,继续专心帮薛宁护法,余光之中,似乎瞥见仙尊叹息困扰的模样。
看错了吧?
小龟正要敲敲自己脑袋,就听秦江月开口,声音很低:“劝慰爱侣,和教导弟子指点晚辈确实不该是近似的方式。我于此事不通关窍,你常随她身边,可知除了道歉,如何才能叫她不要再伤心?”
小龟:“……”是他惹了阿宁伤心?让阿宁落泪?所以他才困扰?
小龟瞬间怨夫脸,都有胆子阴阳怪气打量秦江月了。
秦江月还真没生气,耐着性子任它挑拣半晌。
小龟觉得这态度还行,不是无可救药,便开恩道:“是仙尊的话,诚恳道歉之后自然是要好好抚慰她,才能叫她不伤心了。”
“如何抚慰?”
“您去换身好看的衣裳,姿态放低些,谦卑讨好,温言软语,要是可以巧笑倩兮,眉目传情,风骚一些,那就更好了!”阿宁好像很吃合欢宗那小子笑吟吟的一套来着。
小龟还要再说,旁边的白龟就把它踹到一边:“谢天谢地,你饶了仙尊吧!”
小龟梗住,看到秦江月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努努嘴道:“不听我的就别问我嘛,作何非要惹阿宁生气,还不是自讨苦吃。”
秦江月过了一会道:“我自讨苦吃无碍。只是怕她往后吃苦,所以才说了惹她伤心的话。是我犯错,她该来伤我泄愤,而不是伤自己的心。”
小龟:“……您这不挺会的吗??”

小龟几个对视片刻,默契地退出去了。
周围安静下来,秦江月静静看着薛宁, 想到她说伤心的样子, 分了一道元神去做别的事。
薛宁醒来时, 仙阁纱帘外晨光熹微, 阁内安安静静。
她以为只过了一天,正要起身, 就听身边的小龟说:“阿宁你醒了,仙尊守了你三天, 算着你快醒了,提前去准备给你的惊喜!”
薛宁怔了怔,醒来没见秦江月,她居然不觉得意外。
“惊喜?”她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你去了雪隐峰就知道了!”
雪隐峰。
薛宁身子有些僵硬, 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想,是雪隐峰的话,那她知道是什么惊喜了。
“这算不得惊喜。”
她自语了一句,还是收起小龟往雪隐峰去。
小龟说他守了她三天, 是他为她护法?
丹田轻盈起来, 灵力也充盈蓬勃,去往什么地方速度都快了许多。
吸纳了祭祀之力后,她又快要升小境界了。
再次来到雪隐峰, 这里已经设有结界。
结界不对薛宁设防,她轻易进入, 心理上觉得料到一切, 不会有惊喜,然而真的看见了, 发觉确实是惊喜。
江长老无法恢复原状的地方,秦江月做得到。
他还没全部完成,仍有些许地方寥落破败,但洞府处已经恢复如初。
薛琮的洞府与孤月峰不太一样,没有雕栏玉砌,也不华贵精致,反而十分朴素,处处以实用为主,跟慕不逾的无争法阁也是不同风格。
洞府是两层,挂着规规矩矩的匾额,上写习剑阁三个字,在洞府前面,居然还有一架秋千。
“损坏太重,条件有限,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秦江月没回头,正在恢复那架秋千。
“其他地方,哪怕是我也无能无力。”
“这样已经很好了。”
薛宁来到秋千边,秦江月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她飞快地转开,为自己之前的赌气伤心感到尴尬。
何必呢,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他是好意,这好意她能接受多少就接受多少,接受不了的坦白说了,他要是不高兴,那叫他去纠结就是了,她根本不必自己困扰。
秦江月见她避开眼神,也慢慢转开了视线,直起腰握住秋千架:“要荡吗?”
薛宁张口就要拒绝,这里能不能恢复,她不是真正的原身,没有那么大执念。
之前不高兴,是因为这里被毁得太不堪入目,哪怕不是原身都看不下去。
秋千什么的,少时坐过它的不是她,很不必荡……
“啊!”
虽然问了她,但秦江月没有要她首肯的意思。
捏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就把她放到了秋千架上。
“这不是从前就有的秋千。”
薛宁怔住,抓住秋千两侧仰头看他。
她肯看他,秦江月反而有些无法平静。
他做剑仙,为天界首帅,向来冷酷绝情,说话做事也不需要迁就迂回任何人。
在与人谈情的时候,到底不仅仅是从前温柔和善的潮凝真君,总会不自觉带出更多的严厉来,叫她伤心,实非所愿。
“我不知除了法宝外,你还喜爱什么。”秦江月走到她身后,轻轻将她推起来,“站在这里时我在想,或许我没办法叫你立刻不再伤心,那至少要让你稍稍欣悦。”
薛宁眼前的景色因秋千荡起发生了变化。
漫天花雨,骄阳似火,是比她灵府中更花团锦簇的风景。
“做潮凝时,见凡人女子无论多大年纪都会喜欢这个,就想做来给你试试。”
小龟教的办法秦江月委实办不到,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薛宁荡秋千,越荡越高,心胸确实开阔不少。
她手下抓得更紧了些,微微阖眼道:“你不用这样的。你也没说错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好起来的。”
“不,我错了。”
薛宁一顿。
“你是你,我不该想着要你改变。从前我口口声声说不干涉你的决定,如今却在不自觉干涉你的性格,这是矛盾。是我之错。”
“我将对待下仙和同道的习惯不自觉加注在你身上,不管心意如何,都是错误。”
他直白认错,是多少普通人都做不到的程度。
可他身为上仙真神却做到了。
薛宁心里好不舒服,微微咬唇道:“我也确实鲁莽冲动了些,叫你担心,是我不对。”
秦江月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松散下来。
秋千缓缓停下,他自后抱住坐在上面的薛宁,就这么安静地拥着她,很久都没说话。
薛宁靠在他怀里看着漫天美丽的花雨,其实还有些话想说。
“我以后还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迟早有一天会厌烦总是注视我,担心我?”
薛宁转过头来,因为够不到他的脸,干脆站在来踩在秋千上,借着秋千架站得很高,这样就可以俯视他。
为了不让她掉下来,秦江月必须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我除了自私冲动,有时还虚荣贪婪。凡人会有的缺点在我这里一样都不少。”薛宁凝视他,“你一天天看到更多,天长日久,真的不会有厌倦的一天吗?”
她对他们这段感情其实一直有些悲观。不单是他们的结合为天地所不容,实在是她穿书前看过太多兰因絮果。
她不认为真的会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就算是此刻,就算是对着这个人。
秦江月反问她:“人无完人,神仙也不是完美无缺,你也看见了我的缺点,那你会有厌倦的一天吗?”
薛宁半晌无语,手脚有些不自然。
秦江月面色一点点沉下来,但语气还是很和缓,抱着她的手臂也没松开。
“这或许也是神仙与凡人区别之一。”
薛宁惶惶然。
“你无法确定自己未来是不是会厌倦,但我可以。”
她不敢夸下海口,漫天宣扬她的喜爱永生不变,因为她知晓未来变数太多,也才刚和他吵了一架。
但秦江月可以。
他“看”得见。
“我将它给了你,就没有再厌倦你的任何可能,以后可以不要再问。”
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眉心剑印上,薛宁想到那句“人神俱灭”。
她视线下移,来到他颈间,看到那个牙印竟然还在。
于是她想要相信他是真的不会厌倦,不会变。
相信男人……薛宁早就不再把秦江月当纸片人,穿书前她是不婚主义,男的真的不行,恋爱不如挖野菜。
不过现在。
她想试着相信秦江月。
“那下次就好好说话,为我好也婉转些,我不要面子的吗?”薛宁提了口气,直接跳到他身上,咬住他的耳朵,“知道的明白你是我喜爱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何时又拜了新的师尊。”
她彻底放开情绪才是真正的好了,秦江月再清楚不够。
他也瞬间觉得天晴雨停,乌云过境。
“再有下次,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答应。秦江月知道,人皇后宫很低的品阶。
他思量片刻,转头问:“我如今是什么位份?”
薛宁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闷闷道:“目前还是正宫皇后。”
“那便只能有我一个皇后。”秦江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人皇可以后宫三千,但你不行。嘴上说说可以,心里不能想,也不能真的付诸行动。”
想到薛宁那时的话,秦江月也彻底感受到那种情绪了。
他抿唇道:“我会伤心。”
“……学我?”薛老师表情扭曲,尴尬至极。
秦江月的状态分明不是学人,而是认真:“我真的会伤心。”
薛宁沉默下来,半晌,贴着他的脖颈低声道:“你就只是会伤心?不会武力强制爱吗?就那种我逃你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秦江月眼神微妙地低头看了看她,然后情绪稳定地说:“得入你眼者必定非凡。我若动手,是损人界一战力,是不顾大局,你也不会高兴。”
所以真的不会动手。
就只是伤心。
薛宁趴了半晌才道:“如果我真变心了要找别人,你只是伤心的话,我那时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秦江月背着她往习剑阁里走:“那也好。”
“也好?”
“至少你与我之间,有一人是快活的。”
……要不要颁个最佳前任奖给你?
“你说你之前嘴巴怎么没这么甜呢?现在反倒像抹了蜜一样。”
薛宁浑身发麻,忍不住在他身上使劲晃了两下。
到了习剑阁内,她就从秦江月身上下来。
秦江月在阁内四处查看,手中拿着往事镜,但一次都没触发。
薛宁跟在后面看了一会,见他故作忙碌,耳尖泛红,再次从后面抱住他。
“我不高兴,是因为你不关心我被江太阴留下的伤口,还说他的话不无道理,我险些以为你要退却,放开我。”她嘀嘀咕咕,“紧接着还说我冲动,要我适可而止……我当然要胡思乱想,要不高兴。可我后来觉得心里难受得很,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事,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待这三天彻底炼化了魔神心脏的祭祀之力,才觉得好些了。”
“约莫还是受了影响,这种影响如今不知算不算彻底了解了?”她悄悄亲了一下他的背,很轻,以为他不会察觉,但秦江月可是剑仙,怎会察觉不到,他肩颈倏地紧绷,心跳加速,人有些怔忪。
“我怎么舍得你伤心。”她喃喃道,“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伤心。”
秦江月正要转过来,手上往事镜忽然闪光,位置是习剑阁西侧的偏殿。
两人一起进去,这里面陈设简单,只蒲团,软榻,和一副画卷。
秦江月修复这里,是循着废墟的蛛丝马迹一点点恢复,耗费不少灵力。
往事镜正是因这幅画卷而被触发。
秦江月将薛宁揽过来,和她一起望向镜中,镜中出现一张和她十分相似,但明显年长些的脸。
“是师母。”
不管是原身还是薛宁本人,都还没真的见过江暮晚。
这是第一次,薛宁透过往事镜看到了对方。
江暮晚穿着宽松的裙衫,发髻简单,只簪了一支青玉簪,裙衫也是墨蓝色,风格像极了原身,但她神色幽静温柔,并不会显得阴森。
镜中的她正在朝前方笑,镜子方向一转,出现薛琮的脸,这张脸薛宁在梦中见过,一模一样。
薛琮在作画,画的正是江暮晚晚孕模样,画着画着,江暮晚突然捂着肚子皱起眉,口中喊疼,薛琮立刻丢下一切上前抱住她。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薛宁视线离开镜面去看那幅画卷,画上的晚孕女子并未画完,画卷下方还有笔触凌乱擦过的痕迹,是作画者当时情急丢下笔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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