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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王廿七)


听得赵祺频频蹙眉。
回到饭桌上,顾忌礼数,又或是顾忌桌上她的七位兄长,客客气气的吃完了这顿饭。
作者有话说:

赵府后宅, 赵家太太指着儿子骂了半个多时辰,才喝了口茶顺了气。
赵祺站在堂中,一言不发的盯着地板。
赵太太看着格外来气, 随手抄了一只橘子砸过去:“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犟种, 这门亲事是太子妃亲自牵的线, 你说不行就不行?”
只听次子喃喃一句:“储君久病不愈,太子妃还顾得上说媒呢。”
赵太太实在没料到, 儿子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气的手脚发麻,骂道:“你要是活腻了,自己去跳护城河,别连累赵家满门!”
赵祺又成了扎嘴的葫芦。
赵太太气的直拍几案, 震得桌上的杯盏叮咣乱响, 她是世家出身的女儿,极少这般失态。
她说:“国朝没有哪条律法是要求女子缠足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世上的女子若都缠了足, 走不远跑不动, 何以维持生计?你夜以继日的读书,学的是哪家的圣贤道理, 因为一个女子不去缠足就嫌弃她?”
赵祺拧眉嗫嚅:“可官宦人家的女子哪有不缠足的?女子缠足,就像男子读书一样, 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呀?”
赵侍郎散衙回府, 远远就听见母子俩起了争执,进屋先斥责了次子几句, 又问缘由。
“问你儿子。”赵太太一句多的话也不想说。
赵侍郎转而看向赵祺。
赵祺说明了来龙去脉, 赵侍郎怔了怔, 浅笑道:“周绍北是世袭军户,却也是读过书考过武举的儒将,怎么这般教养女儿?”
赵太太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片刻她回想起来,府里有两个姨娘,一个姓梁,一个姓褚,褚姨娘进门的第二天,赵侍郎曾满面春风的对她说过:“褚氏比梁氏的脚足足小了一寸。”
那年次子不到十岁,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赵太太觉得不好,当即打发次子出去,后来丈夫有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她也记不清了,若是在前院里说的,她也不会知道。
可算知道源头在什么地方了。
当着儿子下人,赵太太不敢骂丈夫,一口气堵在胸口,当晚就病了。
纵使母亲病了,赵祺侍疾的时候,仍不肯松口。赵太太让赵侍郎管他,赵侍郎叫来次子,对他说:“娶妻娶贤,你真正喜欢什么样的,日后再纳进门来,她还能有什么二话不成?”
赵祺反问:“您怎么知道她没二话?”
赵侍郎笑道:“家里又不会短了她的吃穿,你母亲宽厚,也不会委屈了她,能有什么二话?”
赵祺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是想纳妾,只是不想被人嘲笑娶一个大脚婆。”
赵侍郎说了句:“既如此,就随你吧。”
说白了,东宫病了两年无法入朝,赵侍郎并不会因为太子妃一句话,就去强按着儿子的头拜堂成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喜欢小脚女子,在外从不宣之于口,心里却引以为雅趣。
赵太太被他们父子气的连连咳嗽,一怒之下全撵了出去。
男人满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圣贤道理,却总是轻而易举的将“不欲”施与女人,哪怕是他们的母亲、姐妹、女儿。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太太竟也不想让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进这火坑里来了。
年关底下,朝廷即将对周绍北有新的任命,也就是说,一家人终于可以齐齐整整的留京过年了。
年前各衙门挂印,未了的事,未吵完的架,都要留着出了年关再去烦恼。周府是武官,与其他各府来往不多,只因与赵侍郎家在谈婚论嫁,才难得走动一番。谁知赵家太太竟上门,婉言推拒了这门亲事。
原因是赵家老太太入冬后就缠绵病榻,反反复复总也不好,赵祺发愿要斋戒三年,日日为祖母诵经祈福,怕时间太久耽搁了周藜。
待送走了赵家太太,周夫人气的摔碎了一只斗彩瓶子。
她想不明白,如果赵家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大可不必让赵祺登门,登了门,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为什么又突然反悔?他们周家是什么骇人的火坑不成?为了退掉这门婚事,就差皈依了。
六个人高马大的兄长扬言要将赵祺那小子抓来,剃了他的头发,让他再心诚一些。
周绍北心中郁怒无法发作,见到女儿,全都化作了愧疚,还当周家是军户出身,才耽搁了女儿的前程。
周藜面带遗憾,叹息一声,转身回房,肩膀微颤。
再不转身就要笑出声来啦!
周绍北察觉到周藜的异样,他统帅兵马数万,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也不是好糊弄的人物。
里外一问,轻易就揪出了那日躲在茅房后头嚼舌根的小丫鬟。
哪有那么巧的事,赵祺恰好解手,两人恰好聊到小姐缠足的隐私。
“给我叉下去仔细的审。”周绍北道。
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瞥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两个娇滴滴的女娃,一碰还不散了架?遂张口结舌的问:“将军,这……怎么审?”
“营里的细作怎么审,还要我来教你?”周绍北朝他看了一眼。
“是。”那亲兵久跟在周将军身边,也很机灵,站在丫鬟身后阴恻恻的说:“细作,那是要从眼睛开始挖的,然后是鼻子,耳朵,牙齿,手指……这手指刚剁下来的时候,还会在地上蹦跳呢。”
“啊!”一个丫鬟惨呼一声,吓晕了过去。
另一个瑟瑟缩缩的交代:“老爷,我说,我说!”
她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周藜拱了出来,原来净是周藜安排的。
“小姐胡闹,你们不知劝阻,还助纣为虐?”周绍北怒道。
“小……小姐说,打蛇打七寸。”那丫鬟声音小小的,口齿却极为清楚:“就连宫里的娘娘进宫之时都要放足,大凡胸怀大志的正人君子,谁会在意女子的脚?只有那些人云亦云的蠢人,和包藏色心的淫棍,才会真正在意这个,倘若赵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最多一笑置之,又无伤大雅,他要是在意,迟早都会知道。小人觉得小姐没有错——小姐不能嫁给蠢人或者淫棍。”
周绍北一愣,旋即气的冷笑,女儿身边的丫鬟都这般牙尖嘴利。
偏偏说的还很有些道理。
两个亲兵面面相觑,再齐齐看向周绍北。
“看什么?”周绍北抬头,面色不善:“佩服她?”
亲兵忙低下头,连称不敢。
最为尴尬的还是太子妃,她趁着进宫请安对皇后说了这件事,实则也是带着赵家令她坐蜡的埋怨。
皇后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答应太子妃,亲自为周家物色适龄的子弟为婿,连皇帝都过问了好几句。
周藜彻底傻了眼,一个太子妃还不够,她何德何能,让皇帝皇后来操心她的婚事?
作孽啊!
这个冬季,大凡是个京官,都忙的脚不沾地,因此天子加恩额外赐假十日,连国子监也跟着沾光。
林长安与周子昂几乎混熟了,次日就是例假,傍晚散学后,两人相约去吃酒,回了家就要开始忙年,不到上元节是抽不开身的。
不知怎的,赵祺今日落了单。
监生进进出出,国子监胡同是进不来车的,所以赵府接他的马车等在胡同口。
刚出大门没几步,从后面上来两个穿着襕衫的青年,一边一个架起他的胳膊,热络的说着话,邀他同去喝酒。
可赵祺根本不认识他们,挣扎了两下双脚就离了地,原来他们根本不是读书人。
“救——”那个“命”字还没出口,人就被堵了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林长安恰好经过,朝昏暗的胡同深处探头:“周兄,那边好像有人在呼救。”
“黑漆漆的,哪有什么人啊,你听错了。”周子昂与他勾肩搭背,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
冬日的夜幕降临的早,无人的胡同里连只灯笼都没有。
就着昏暗的光线,只见赵祺被人套进了麻袋捆了几圈,七八个精壮汉子围上来,脱去了他的鞋袜,用两条足纨一圈圈的缠紧,汉子手劲足,稍一用力,便听足骨咔的一声响,赵祺嘴里塞了布条,疼的浑身颤抖,呜呜直叫。
缠好双足,他就被人扔在了胡同里,绳索已经解开,仍套着麻袋。
他挣扎着钻出麻袋,发现双手扔被紧紧捆绑在身后,两脚钻心的疼,再去找鞋,鞋也不见了。
四下无人,赵祺只能一瘸一拐的走回停放马车的地方,可是接他的马车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回府报信去了,他要缠着双脚走回家去。
他想让街上的百姓帮他松开束缚,好解开双脚,可是见他这副奇怪样子,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他低着头咬着牙,想尽快跑回家去,可刚一迈开腿,就重重摔倒在路旁。
他吃足了苦,尝足了屈辱,才慌慌张张的逃回家去,回了家就将自己锁进房里,想到路人或惊奇或嘲弄的目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过年的,赵侍郎一本奏疏弹劾周绍北纵子行凶。
什么什么?周绍北的儿子们当街行凶?这还了得!
对武将素来苛刻的文官岂能坐视不管,都察院的都御史就算亲自加班也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真的细究起来,赵侍郎又支支吾吾,根本说不清对方是如何行凶的。
派人去赵家查看,赵二公子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安然无恙的看书呢。
“你说周绍北纵子行凶,令郎伤在什么地方了?可有人证?”都御史问。
赵侍郎一句也答不上来。
都察院再去坊间走访调查,确实有人看到赵二公子被捆起双手,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
为什么一瘸一拐?因为双脚缠着裹脚布。
为什么缠着裹脚布?
目击者暧昧一笑:年轻人,在玩什么时新的花样吧。

第57章 、元夕
年下官员家眷走动频繁, 不出几日,满朝文武都听说了这件趣闻,引以为茶余饭后的玩笑话, 说的好不热闹。
周绍北勤王有功, 圣眷正隆, 皇帝不过一笑置之,将奏疏留中, 并未下旨申斥。
周藜的七个兄长却被父亲拎到前院去骂。
他们凡事都挡在周藜前面, 就像小的时候周藜被缠足,哥哥们站成一排,铜墙铁壁般将她藏在身后,谁也碰不得她一根汗毛。
骂着骂着, 周将军自己都乐了:“给赵祺缠足, 亏你们想的出来。”
周子昂其实并未参与,只能算知情不报而已,此刻见父亲笑了,壮着胆子说:“赵祺配不上阿藜。”
周绍北抬手敲了幼子的脑袋一下, 笑骂:“配不配得上且另说, 你们如今凶名在外,以后谁还敢娶阿藜?”
周子昂捂着脑袋笑道:“必有那心怀坦荡之人, 是不畏魑魅魍魉的。”
一句话,不慎将哥哥们都骂在了里头。周绍北一脸自求多福的哂笑, 打了帘子离开。
周子昂却被哥哥们一顿狠削。
你小子又皮痒了, 说谁是魑魅魍魉?!
正月十五,上元节
卯时正, 正启三十四年的第一次廷议在御前召开。
俗话说“正月十五雪打灯”, 天上果真布满了乌云, 阴沉沉的不见日月。
各处殿宇的红灯笼却是次第点亮了,灯火漂浮在黑暗黎明的半空中,各宫的宫人来来去去各司其职,光影浮动,人影幢幢。
廷议是决定朝中大事的最终方式,议的还是年前内阁开出的多项票拟,与会的是内阁学士和六部九卿,廷议最终的结果,连皇帝本人也不能推翻,如果皇帝硬要改变朝臣的决定,六科御史可使用封驳之权,驳回圣旨。
国朝建国百三十年,皇权早已被士大夫锁进了牢笼,再也不复开国之初的至高无上。
殿内尽是绯袍高官,当然也有例外,林长济等几位翰林官员,穿着七品服色随侍在旁,他们的工作是做记录和草拟旨意等等。
除了内阁票拟的内容,还推举了京城三大营统帅、副将的备选名单,节后通过廷推确定。
三大营统帅是挂职,多半由英国公这样德高望重的勋贵担任,三位副将才是真正的统兵之人,也无非在周绍北等几位勤王有功的将领中产生。
简单来说,周绍北又要升官了,甚至有可能常驻京城,在武官之中几乎已算登峰造极。
科道言官仍想拿他“纵子行凶”之事做文章,赵祺虽没留下什么伤痕,但当街羞辱也算欺人太甚了。
赵侍郎毕竟还是要脸的,上书弹劾只是一时愤怒,时候想想,且不说儿子被人在大街上缠足这种事,大肆宣扬只会自取其辱,单说以周绍北今时今日炙手可热的地位,跟他过不去,那就是在跟天子过不去。
食君之禄,他怎么能跟天子过不去呢?
于是他慷慨摆手,小辈之间的玩闹罢了,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朝堂中的暗流涌动,不会影响到少年人的兴致。
上元节与除夕正旦又有很大区别,正旦时合家团聚,子女须在家陪伴父母,承欢膝下;而上元节时,年轻人可以走出去,尽情的游玩。
且今夜一过,新年佳节就算过完了,各人要忙各人的事情,再也没有时间悠游自在的游玩。
棋盘巷的林家,长安认真的梳洗打扮,换上一身素色邓绢直裰,腰系天青色丝绦,头戴乌纱的平定四方巾。
出现在家人们面前时,倒让人不禁呆了一呆。“这身衣裳怎么样?”长安问。
众人端详他,不知是在国子监里泡久了,还是靠着衣装打扮,竟真有些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派头。
“还不错……”林砚莫名的松出一口气:“终于像个人了。”
“什么叫像个人啊,我本来就是个人。”林长安翻了个白眼。
当然了,像不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据知情人士(周子昂)透露,他们兄妹几个今日也要去灯市口赏灯。
万一偶遇呢,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不是?
林长世爬上高高的梯子,亲手将四盏做工精致的红金鱼灯笼挂上屋檐,然后一家人分坐两辆马车,一起去东华门的灯市口大街赏社火花灯。
照例,民间的灯火比宫里晚一天,天色将暗的时候,六街三室,竞放花灯,比起宫里的庄重沉寂,又是另一番光景。
华灯初上,笙歌聒耳。
店铺酒肆纷纷挂出彩灯,夺目绚烂,争奇斗艳,有纱灯、纸灯、麦秸灯、走马灯、五色明角灯……白天喧闹的市场霎时成为一条灯火通明的灯街。也有鼓乐和杂戏表演,舞龙舞狮,高跷旱船,谓之社火。
整条大街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人群摩肩接踵,长济紧紧牵着林砚,长世和青筠远远缀在后头,两人合计着,到了明年这时候,就能带小琛姐儿出来玩儿了。
长安的目光四处梭巡,显然心思并不在灯会上。
林砚看出他的异样:“三叔约了人?”
长安的脸腾的就红了:“哪有啊……没有!”
林长安从小二皮脸,几人还从未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都有些稀奇,故意你一言我一语的戏弄他,林长安气哼哼的快不往前走了一大截,不慎撞了人,怎么撞上去的,怎么弹了回来。
他踉跄几步站稳,凝神一看,原来是六个身穿窄袖曳撒的男子,各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路人不论男女,纷纷为之侧目。
六人的目光也朝林长安聚过来。
看的他心里直发毛,不记得几时的罪过什么人啊?
幸而这时候,有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出:“林兄?你也出来逛灯会了?”
林长安见周子昂走过来,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只见他身旁跟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穿鹅黄色滚绒边对襟的袄子和马面裙,外套水蓝色杭绸比甲,乌黑的秀发高高盘成发髻,点缀精致的发饰,与那日穿梭在雪夜之中飒爽英姿的一抹赤红判若两人。
林长安呆了片刻,方觉失礼,忙移开了视线。
周子昂忙向双方介绍:“这是小弟的同窗,这是我的六位兄长。”
又见周藜婀娜聘婷的走上前,对哥哥们说:“这位林公子,是小妹的救命恩人。”
周子昂惊诧的望向妹妹,从周藜从一岁上开口说话以来,就没用如此温柔的语调说过话。
“哦——”为首一人抱拳作揖道:“原来这就是舍妹的恩公,请受在下一拜。”
长安连道:“诸位将军折煞小可了。”
又摆出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道:“小可方才没留神冲撞了各位,还望宽宥则个。”
周子昂又一脸惊诧的看向林长安,这厮今天说话怎么酸溜溜的,还则个……
既然都是相熟的,周子昂便提议一道同游。
周藜眉目含嗔,声音轻柔:“兄长也不问问人家是否有家人同行,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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