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先是称赞了卫曜在陇安十余年的表现。最后提了写信的目的,要卫曜带着兵马到关东瀛洲为他们助力。甚至字里行间还提及了卫曜身世。
沈灵姝震住。原来司马氏一族一直知道卫曜是姜贵妃的私生子?那宫中的姜贵妃也一直知道?那为何不将人养在身边,为何要交给一个门僚当私生子养?
甚至还不能说是养?!
沈灵姝将信又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愤慨。
所以,上辈子在外征战的卫曜也收到过司马氏这么一封信?所以才知了自己的身世?
沈灵姝深深舒了口气。在檐外,小心将信纸折了折,折回原来的样子。而后才蹑手蹑脚进了屋子。
屋内漆黑。
沈灵姝将信纸归回入木架上挂着的卫曜的衣中。
才悄声爬回了床榻上。
卫曜似已睡熟。
沈灵姝望着人的方向,轻轻叹了声气。
小声嘀咕。“你若是过得好一些,我也才能安心跟你好聚好散啊。”
两人两个被窝。
沈灵姝替人掖好被子,避免碰到人受伤的胳膊。
而后盖好自己的被子,入睡。
黑夜之中。
卫曜缓缓睁开了眼,朝望着女娘的方向。伸手,连人带被揽抱进怀。
过了几日。
卫曜又收到了朝廷发来的第二封密函。
朝廷已从绥州刺史那里得知了卫曜攻下陵城一事。在发过来的密函中,除却了常规的嘉奖称赞。便是以太子即将登基。要求绥州城的兵马立即回长安。
不同于前一封的言辞宽和。这一封密函言辞厉色。只不过军中武将无人在意。密函很快就在火光中消失得干净。
而与此同时,得不到卫曜这边回应的朝廷,立马将重任扔给了绥州刺史。
收到了朝廷密函的刺史,只能无奈带着朝廷的问询来见卫曜。
卫曜彼时在军中。
沈灵姝刚和军医讨论卫曜胳膊的伤势情况。
绥州刺史在外要求觐见将军。
沈灵姝料想人有政事要谈,起身要离开。
卫曜一把拉住了人。“你去哪?你说了,不离我半步。”
卫曜最近仗着伤势,屡屡向着沈灵姝提要求。沈灵姝也几乎不拒绝。
沈灵姝:“军医刚写了几方药,我拿去给章岳买来煎煮。很快便回来。”
卫曜抿唇。白绒绒的角弓还在桌案下来回跑动。卫曜依依不舍勾着人的手,“要很快就回来。”
沈灵姝笑:“是。”
卫曜直盯着女娘的身影消失在掀开的帐帘后,才收回了眼。让外头等候的绥州刺史进来。
绥州刺史身负朝廷重任,来时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
“裴将军,在下听闻太子于三月初三要登基……”
绥州刺史进来得急切。
没注意到在案几边舔毛的小白犬。不小心一脚踩着了小白犬的尾巴。
白犬“嗷”了声,炸毛跳了起来。
眼看着要摔下地。
卫曜眼疾手快将白犬捞抱,拎起。
绥州刺史则吓得六神无主:“下、下官有罪……”
“无事,下次注意些。”卫曜拎着小白犬的后颈皮毛。
以防白犬冲上去咬“仇人”。
被主人遏制了行动的小白犬只能露着凶恶的犬牙,朝着刺史的方向嗷嗷叫了好几声。
绥州刺史自然是害怕的,缩了缩,不住吞咽口水。
战战兢兢之余,忽地注意到不对劲。
将军拎着狗脖子的手,正裹着厚厚纱布。
刺史:“将军你的手……”
同时,营帐处还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正是听到了白犬的吠声,想起自己忘把小白犬带出来,去而复返的沈灵姝。
女娘眸子错愕,唇瓣微翕。愣愣望着里头。
小白犬见着了门边的沈灵姝,立马委屈不满地嗷嗷诉苦。
卫曜缠着厚厚纱布的胳膊,正有力拎提着小白犬的后颈。右肩上吊着左胳膊的布带,甚至移了位置。
两人四目相对。营帐中静得可听针落声。
卫曜镇定自若地将白犬放案几上。缓缓将移了位置的纱布带子,重新系挂好。
像是无事发生。
沈灵姝:“……”
事已至此, 沈灵姝怎么会不明白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什么。
咬紧了唇,气笑了。“将军,好灵活的一条左胳膊啊!”
绥州刺史脑袋来回转动, 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楞是没吭一声。
卫曜站起身。“事出有因……”
沈灵姝却没耐性, 气冲冲掀帘子要出。
卫曜:“章岳!”
外头候着的小副将忙伸手挡住从帐篷出来的沈灵姝的去路。“师爷……”
沈灵姝一双杏眸泛红。“好, 你们都是一伙的。合起来只骗我一个!”
小副将眼神有些躲闪慌措。连身前阻拦的手, 都有些动摇。
就在沈灵姝要推开小副将横挡的手离开时, 卫曜已大步一迈, 长手一捞。拉住了人的胳膊。
“你听我解释。”
沈灵姝眼睫上下一掀抬, 眼中有忿忿之意, 侧眸望向人。
余光看见了帐篷内瞠目结舌的绥州刺史。
绥州刺史长得瘦小,此刻正缩着肩膀,朝着外看,一副身在事外, 却又大为惊恐的模样。
沈灵姝道:“将军先忙你的正事。将军的真话,我之后洗耳恭听。”
卫曜仍紧握不放。“不要。你若不听我解释, 偷偷跑了呢?”
沈灵姝笑了。“将军美意, 我一个个小小百姓, 能跑到哪去?还能跑得过将军的铁蹄追赶吗?跑得过将军的天罗地网?”
沈灵姝阴阳怪气。
卫曜下颌紧绷。即便周旁还有下属, 里头还有朝廷命官。人依旧执拗不松手。固执重复:“我会与你解释。”
两人在帐篷外僵持。
最后沈灵姝退了一步, 掀了帐篷。“进来吧。”
不算宽敞的营帐中。
沈灵姝被紧握着手腕, 被迫留在卫曜身边。
卫曜握着娘子的手, 片刻不敢松懈。余光尽是女娘垂眸安静思忖的模样。
唯有对面的绥州刺史, 案下的靴子被白狗拖咬着泄愤。
额上汗珠成串, 如坐针毡。望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年轻将军, 口中絮叨说着朝廷交代的事。
绥州刺史:“……”
这都是在让他遭什么罪啊。
朝廷给绥州刺史的密函,是要卫曜的军队, 在五日内离开绥州,前往长安参加太子的登基大典。
绥州刺史不明白,要那少将军回长安,怎么朝廷要让他去说?明明那少将军也在绥州,密函寄给自己,再由自己转托少将军,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绥州刺史没想明白。但朝廷的旨意,还是老老实实照办。
“……裴将军,路途遥遥,怕赶不上太子的大典。不如下官也跟随着将军兵马一起回长安参赴大典?”
最后这个请求,是朝廷送来的密函要求绥州刺史提的。要人跟随着裴曜的兵马回长安,绥州刺史怎么会不知,这是朝廷担心人起异心,要他监督啊。
不过,若是对面这个小将军真对朝廷起了异心。那他这个朝廷命官,不是性命堪忧了吗!
绥州刺史擦了擦汗。一语道完,静听少将军回答。
卫曜右手还拽着沈灵姝的手腕,女娘手腕纤细,春日中,贴着掌中,微微温热。
卫曜扫了绥州刺史一眼。“大军启程费周折,刺史随行,怕是会照看不周,多出意外。既然朝廷有旨,吾于近些日,必会带着兵马启程离开绥州。”
绥州刺史听到“意外”两字,脸色惨白了一分。又听到了“启程”,心头咯噔又归回了位置。
连连赔笑。“是,是……将军深谋远虑。那、那下官就不陪同了,愿将军万程顺风、顺风。”
送走了战战兢兢的刺史。
沈灵姝怀中蹲着咬烂了刺史靴子后心满意足的小白犬。
沈灵姝垂下眼,揉着白犬毛发。
营帐中只有两人。
卫曜眸子濯濯。“娘子……”
沈灵姝头也不抬。“将军要开始说真话了?”
卫曜顿了会,解下了左胳膊上缠着的纱布。纱布成堆一般,放置在了案几上。
沈灵姝扫了一眼,气笑了。“也难为将军能日日都吊挂着这么些缠人东西。还每日更换,每日上药、换洗……该有的步骤,将军倒是一个都不少。”
卫曜沉默了。“我不是有意欺瞒娘子。”
“不是有意欺瞒?”沈灵姝捂住了小白犬的耳,抬起一双圆溜杏眸,两道新月眉蹙紧。“你的手下替着你隐瞒,军医与你合谎……不是有意欺瞒,敢情只让我一个人在鼓里,是将军逗着我好玩!”
“不是。”卫曜见女娘咬唇忿忿控诉着,连眼睫都是颤抖的。心头一慌。
卫曜如实坦白:“若我有伤,就能让娘子时时刻刻惦记着我。”
沈灵姝似乎没想到人怎么会有这么一荒唐理由。眸色古怪地看了人一眼。“你……脑子傻了吗?”
卫曜:“……”
卫曜破罐子破摔。顶着张昳丽冷淡的脸,一字一句咬牙。“是娘子的错,娘子一直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是娘子的夫君,娘子就该把我放心头,放在首位。”
沈灵姝被人的话惊了下。“你……”
小白犬“嗷”了声,从沈灵姝怀中抬起了脑袋,摇着脑袋,解救下自己的毛耳朵。
忽地跳下了沈灵姝怀中。
沈灵姝下意识跟着动了。起身要抱回。
就这么一个随身的动作
卫曜立马拽住人。将人拦腰捞至怀中。
沈灵姝被抱了个猝不及防。
卫曜却抢先一步控诉。“你看,我若没看紧,娘子便想着随时逃掉。”
沈灵姝:“……”
沈灵姝对人的过度反应,哑口无言。
“放开我,卫……裴曜。”沈灵姝恼怒,“这事错在你,休想赖在我身上。”
卫曜紧跟着回。“娘子,是我不是。以后定不会对娘子有所欺瞒。”
卫曜道歉得利落,真切。
沈灵姝一肚子火不能发,倒是气乐了。“郎君真有本事,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
卫曜:“娘子打我骂我吧,万千不要闷坏自己,伤了自己的身。”
沈灵姝不领情。“你那么一个石头硬邦邦的人,打你是折我寿。疼的还是我自己。我才不受这个罪。”
卫曜闻言,将沈灵姝的腰肢环抱得更紧。没了伤势深重的左胳膊的阻碍。行动倒是更加利索。似是怕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娘子,你原谅我了吗?”卫曜终是忍不住发问。
沈灵姝没好气望看了人一眼。
水眸悠转着,杏眸巧唇。莹润如玉的脸蛋,似是春花含苞,清香在即。惹人垂怜。
卫曜绷紧了脸。
止声了。
沈灵姝怎么会那么轻易原谅。
卫曜便紧跟着人不离。
而知道了将军装病的事情败露了,大小副将十分默契,自请到远离将军营帐的东边营帐负责操练士兵。
军医更是四处给营帐的士兵们检查身体,送关怀。片刻不敢独自待在自己营帐中。就怕被小师爷连坐,找麻烦。
沈灵姝对之嗤之以鼻。
卫曜这几日倒是安分守己许多。只不过对沈灵姝也看管得更加严实就是了。
营地。
过几日卫曜的兵马都要启程离开绥州。
除却了一部分被卫曜留下来看守陵城。大部分都要迁徙。
绥州刺史几乎每几个时辰,都派遣着自己的家仆过来查看城门处。就生怕卫曜等人赖着不走。他没法跟朝廷交差
沈灵姝这几日在营地中,视野之际皆有卫曜的影子。
知自己亏欠,沈灵姝要到绥州玩,卫曜没有拒绝。却也要小副将随行看护四周。
好生没意思。
沈灵姝玩了两日绥州城。
回营地。
正好遇见卫曜营帐里在待客。
大副将看守在外。“师爷,有客来,你到隔壁稍候。”
沈灵姝了然人有正事商谈。眼瞥见营帐外的小犬,走了过去,正要顺手将人带走。
却无意听到了里头传来的说话声。
来的竟是司马家的人。
沈灵姝走不动道,侧耳偷听里头的动静。
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声。
“……公子,家主养你在外多年,也到了检验你本事的时候。公子应该不会忘记,司马家的家规吧?是卫阁下教养的公子你。不过说再多,公子你也是司马家的一员,注定该为司马一族出力……”
“卫阁下,身子可不大好。家主已将人接到了关东照料。公子该怎么做,应该清楚吧?”
卫曜声音极冷:“你们找到了师傅?”
“天下之大,没有司马家办不到的事。家主心中有公子你,才会让仆特来走一趟。”
“公子莫要怀疑,你是姜娘子的亲生子。也是龙脉。只言片语,家主写给你的信无法详述。才特意让仆走这么一趟。”
外头的沈灵姝听到云里雾里。
等等?什么龙脉?
卫曜不是姜贵妃的私生吗?卫曜怎么会是晋皇帝的儿子?
卫曜淡淡的声。“吾会考虑,倒是得让祖父宽心等候。”
“公子一点便通彻,果然有家主的风范。传闻说,长安的草包太子要登基,家主十分愤慨。公子也是皇帝的种。让个草包做皇帝,还不如我们司马氏一族来治理。公子若有这一份野心,家主定会扶持着公子一路登基上位……”
外头的沈灵姝可算听明白了。这个司马家的人,在用皇帝位置引诱卫曜帮司马家出力。是不是真要扶持卫曜当皇帝还另说。但这拱火忽悠的本事倒还真有一套。
司马家的人待得并不久。
很快便从营帐里出来。
出来时,面上都是笑容。
大副将送着人离开。
沈灵姝蹲在营帐外,顺着小白犬的毛,轻轻叹了声气。
司马氏一家专门来的人,巧舌如簧,用身世压人,又许泼天富贵名利……
如若沈灵姝不是重生,都要信了。
沈灵姝在外头待了片刻后,才抱着小白犬进了营帐。
角弓近日喜欢在营帐的案几下钻玩。
一进营帐内,便活蹦乱跳从沈灵姝怀中挣脱下地来。
沈灵姝任由着它去。
案几后,卫曜抬起眼来,顺道合上了书册。
沈灵姝眼尖瞥到了人书册合上时,遮掩的一角地图。
卫曜乌眸盯着人,唇边淡淡笑意。“今儿绥州城好玩吗?逛了什么?”
沈灵姝:“郎君本事大,你的好耳朵自会告诉你。”
沈灵姝出外寻玩。不让卫曜跟着。卫曜便会让小副将陪同。一五一十回禀沈灵姝行踪。甚至详细到沈灵姝吃了几个糕点。
卫曜笑。“那以后娘子让我跟着,便不会有其他耳朵了。”
沈灵姝心头嗔道“想得美”,嘴上哼哼便过了。
卫曜跟着,她能玩什么?只有被人气的份。
沈灵姝装作无意提起,“刚才有客来,可是刺史?”
卫曜摇头。“是个司马家的说客。”
沈灵姝:“说客?我听闻外头人说客,多是巧言令色,灿舌如莲。假假真真的,最爱骗郎君这么些年轻气盛的人了。”
卫曜眼悦色眯起。“娘子,这是在担心我?”
沈灵姝:“……”
沈灵姝自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卫曜不要轻信他人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想,皇上心思多着,会信了才奇怪。
沈灵姝:“是我错话,郎君一颗玲珑心,不骗人就大喜了。我该担心的是,他人被郎君给骗了才是。”
沈灵姝话里有话,轻哼了声。
卫曜起身,顺着小女娘的话笑道:“娘子所言及是。”
沈灵姝:“少与我巧言笑脸。”
卫曜合拢人的手指:“娘子什么时候原谅我?”
“那自得看你表现。”
沈灵姝半分不松口。
实际上,沈灵姝已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虽然起初知道人欺骗自己是恼气的,但卫曜紧张兮兮道歉得诚恳。沈灵姝气也没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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