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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是笙)


“行。我们走了。”
钟影摆摆手,有些担忧地目送他俩。
夜里风大,树梢隔一阵就淅淅沥沥。
和昨天一样,傍晚的暴雨到这个时候还捎带一点尾巴,落人身上就是一个激灵。
慢慢往回走,也许是几滴冷雨忽然拂上手背,冷不丁的,钟影想起几小时前回来时,余光里一闪而过的熟悉。
脚步微顿。
她站在原地,脑海冒出秦云敏视频里和她说的那些话。
春寒料峭的深夜,站久了,委实有些冻人。
鬼使神差地,钟影突然转身,朝着马路对面大步走去。
停着的车不算多。
黑色的就一辆。还开着窗。
钟影站在驾驶座车窗前,看着靠着椅背睡着的裴决,一时间,莫名好气又好笑。
被人盯着很容易醒。
裴决睁开眼看到眼底带笑、神情又有点古怪的钟影,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不过他确实做梦了。
他梦到小时候钟影走丢——这两天他总梦到这个。
他慢慢坐直,视线往前,停顿几秒,又转头,望着车窗外不说话只盯他的钟影,神色如常:“我睡着了……”
只是他刚睡醒,语气莫名无辜。
钟影没说话。
她发现裴决慌乱的时候会下意识说废话。但他睡得不是很好,头发有些乱。钟影的视线从他的头发落到他整洁分明的衬衣袖口,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握紧。
“我……”钟影不吭声,裴决就会紧张——虽然没人看得出来。从小到大,他也就这个时候最紧张。
“今天和云姐吃饭——”
说着,裴决移开视线往钟影身后瞧,很快又移到钟影身上,于是,说了一半的话急转成:“你冷不冷?”
“裴决。”忽然,钟影叫他。
裴决抬头。
“我们谈谈。”她说。
有那么一会,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长到他们能回望彼此的人生,从小到大、一分一秒、都清晰得有如昨日。
可又有那么几个瞬间,岁月倏忽而过,容不得片刻分神,仿佛只要分神,眼下的所有就会如同那错失的六年,再也找不回来。
钟影下车离开,裴决望着她的背影,眉宇沉静。
春夜实在寒冷,但毕竟由冬经春,一切都还是未知。
“影影,我想照顾你。”
“让我照顾你。”
“和小时候一样就好。”裴决听见自己说。

裴新泊站书房门口,看着妻子跟儿子后头参观这间改造的琴房。
“……味道还是有点,多通风……和影影说了吗?”
裴新泊视线移向裴决,见他又是一副不作声的冷淡表情,好笑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样子对妻子道:“人家估计不知道。”闻言,吴宜很有经验地点头,和丈夫对视一眼,语气无奈,但同样小声:“你说咱俩生了个啥。”
“从小就自个儿跟自个儿玩——长大了还一个人起劲呢。”裴新泊乐得附和。
裴决:“……”
“快走——”瞧见裴决神情,裴新泊赶紧拉吴宜出来:“这小子又要生闷气了。”
“小宜我们快走。”
裴决:“…………”
吴宜笑得弯腰。
裴决小时候性格沉闷,喜欢一个人待着做自己的事情。当然,对钟影除外。不过钟影也不是闹人的性格,十分乖巧,哥哥长哥哥短,礼貌又懂事——哥哥身边待久了都会不好意思,觉得打扰了哥哥认真学习——天知道,她异父异母的哥哥只想和她玩。
冰箱里的食材都是一早联系超市送来的,十分新鲜。
裴新泊的总务秘书小刘还从宁江捎了些海鲜过来,顺带好几分合同文件,敲门的时候一本正经:“裴总,签完这些吃点海鲜。”
“不要钱。”
“真的啊?”他爸还蛮惊喜。
小刘眯眼笑:“真的——身价千亿的老板都不要自己付钱。”
裴决:“……”
裴决一度觉得他爸妈身边都是喜剧人。
东捷航空招聘启事最末一行小字估计是免费相声培训。
“影影什么时候来?”
吴宜从冰箱里拣出几样叶子菜,扭头问帮忙搬运海鲜桶的裴决。
裴决刚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手机,裴新泊就无语了,大惊小怪的模样:“不至于吧?才几点?不能先帮我搬过去再看?”
吴宜跟着说:“哎呀!你不知道他啊,影影两个字是开关——说出来就不能瞎动的。真是。”
裴决原地站着,好一会,深吸口气:“妈——爸——”
“好的。”
“走了。”
老人家跟孩子似的,一个转身当看不见,一个提溜着桶健步如飞。
“我去接影影。”片刻,裴决对着空气说。
吴宜赶紧探头:“不急啊。”
“你妈我不大会做。何婶得送了她孙子才能过来——我们还要研究下。路上开慢点。”
裴决:“……好。”
有些事不能说巧,只能说邪门。
在他决定“摆正自己位置”、默默装修琴房的时候,他爸妈千里迢迢跟得了什么信似的,从深州来了南州,说是好久没来看他了,略微尽点父母的职责。
不过在裴新泊和吴宜眼里,邪门的才是书房莫名其妙就改了琴房。
问了才知道,钟影找着了。
吴宜是最牵挂钟影的,当即就从裴决那要钟影微信。
谁知,她儿子居然说了三个字——“还没加”。
还没加——看看,不是没有人家联系方式,是还没加。
还、没、加。
吴宜气笑了。
和裴新泊对视一眼,吴宜阴阳怪气:“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裴新泊凑近:“什么?”
“当年生的时候,真的不是搞错了?”吴宜神色凝重。
闻言,裴决站起来,准备走人——
“站住。”裴新泊瞪他:“你妈说话呢!什么规矩。”
“老裴家从来没规矩——到我只有一条:吴小宜女士说话,必须认真听。”
裴决:“……”
吴宜重重叹气:“生的时候你看清楚了吗?是这小子吗?我真的担心……”吴宜抚了抚胸口,重复自己儿子刚才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还没加……我的老天爷……”
“影影会跟他那得老天闭眼——难怪被姓闻的小子——”
“妈。”裴决咬牙。
“妈什么妈——声音小点。”裴新泊不客气打断,转头拍拍妻子肩膀,语重心长:“小宜,不瞒你说,这件事我仔细想过很多次。”
裴决:?
真是无语了,但他只能站着听二老说相声。
“抱是应该没抱错,这么点胳膊腿,我一路跟着护士,我看得紧紧的——”
裴总语气跟开集团大会似的,来回比划、有板有眼:“可能啊,我想啊,是不是半岁那年——你记得吗?就是这个脑壳顶被他二姨家孙子拿积木敲了两下……”
裴决是一点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进入四月,气温稳定许多。至少不会像入春那会,时不时冷风冷雨,要不昼夜大温差,稍不留神就容易着凉。
樱花却快到花期,车子停在楼下,头顶已经看不到几朵淡粉了。
闻琰背着粉色小兔子书包一路蹦蹦跳跳。
钟影不是很放心她的腿,但小姑娘本事很大,最后两阶还专门扭头煞有介事地嘱咐钟影:“妈妈你看——我真的没事了。”说着一股脑蹦下去。
钟影气得说不出话。
裴决远远站着,忍不住笑。
“裴叔叔。”闻琰仰头礼貌叫人。
裴决点点头,摸了摸一看就是钟影扎的两个精致小辫子,打开车门让小姑娘先进去。
钟影走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阿姨和我说让我们晚点去。”乌黑浓密的发丝披在肩上,和她身上毛衣的料子一样柔软。
裴决没想到他妈居然还有这么一招,顿了顿,说:“没事。”
她手里还拎着两个礼盒,注意到裴决视线,钟影低声:“不知道你爸妈还喜不喜欢喝茶……”
裴决伸手接过,语气自然:“喜欢的。”
钟影抬头朝他笑了下。
裴决握紧礼盒的袋子,给她打开车门:“先进去吧。”
车子开到栖湖道得有半个钟头。
闻琰在车上吃了两个果冻,望着窗外没一会就打起了哈欠。
她纯属是玩累的。周六跟着奶奶在北湖公园划了半天船,顺带围观了几家人相亲,和奶奶一起评价了男方的长相,晚上又被秦云敏接到家里吃小火锅,这日子过的,简直随心所欲。
钟影把她抱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打瞌睡。
快到的时候,小姑娘彻底睡着。她埋在妈妈胸口,小手抓着妈妈的毛衣领子,十分依赖的样子。
裴决将车慢慢停在蓝山脚下。
对面树荫繁茂,郁郁葱葱,栖湖道的田径道一路往里纵深。最深处就是碧景别苑。
周日上午,前来锻炼的人不少。
好多都是一身速干衣,脚步飞快,偶尔也有三三两两、转转悠悠看风景的。
也许是远离市区,这里的樱花还没谢。淡粉色的花瓣被田径跑道上一阵接一阵的风吹得四散。
钟影望着窗外,见车停下,便准备叫醒闻琰。
裴决后视镜里看到,轻声:“不着急。”
两人视线在后视镜相遇,钟影笑了下,压低声音解释:“昨天玩疯了。”
裴决笑,看着钟影低垂着视线注视闻琰,好一会才道:“胆子比你大。”
钟影点点头,细致地摸了摸闻琰头发,语气很轻:“是。像她爸爸。”
裴决没说话。
他收回握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搭在窗沿。视线跟着过去,好一会,他都只是盯着那里,直到一滴雨落在手背。
快到清明了,雨水也更加频繁。
车里坐了会,小雨就窸窸窣窣下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泥土气息,还有山里茂盛的草木味道,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热意。
身后半晌没声,裴决才一点点收回僵硬的视线。
母女俩都睡着了。
捎带着细雨的风十分清新,温和又湿润,钟影发丝极软,很快被风撩起。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裴决盯着钟影,和前一刻强制自己移开视线一样,他的目光沉默得近乎压抑。
不过他知道,这是他自找的。

吴宜站在玄关,望着电梯门打开。
钟影第一个出来,正低头同小女孩说话,似乎是在叮嘱,随即,她抬起头,拉着女儿的手笑着走来。
裴决跟在母女俩身后。
吴宜脸上笑容也跟着展开。
可下秒,面前的场景忽地变成秦苒牵着钟影,吴宜眼前一花,心口仿佛被什么刺痛,眼眶酸疼。
她猛地转开脸,忍不住发出一声哽咽。
裴新泊急忙伸手揽她肩膀。
“阿姨……”
钟影赶紧上前,未等做什么,整个人就被吴宜一把抱进怀里。
闻琰吓了一跳,仰着脑袋来回望,一只小手紧握着钟影还不够,另一只手也用力伸去抓住,无措道:“奶奶你怎么啦?”
“这么些年……这么些年……跑哪去了……”
吴宜抱着钟影,一手轻轻敲着钟影背,好像搂着的还是当年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只是她情绪激动,好一会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宜……”裴新泊和自己儿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颤抖的肩膀,低声:“先进来。”
吴宜抽噎着松开钟影,低头后退几步,两手抹了抹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对上钟影同样红了的眼眶,眼泪还是止不住。
她伸手去摸钟影脸庞,一边哭一边说:“远远瞧着就见你瘦了。”
“以前脸上有点肉的……我记得的……”
说着,泪水再度模糊视线,她低下头,抽噎:“对不起,影影,对不起……”
“这些年我总在想,要是那个时候我一直陪着小苒,一直陪着,她肯定不会那么做……我就出去一会,就一会……影影……”
事情发生的当口,吴宜其实有些记不得了。之前与之后的记忆却一年比一年清晰。这两年,她甚至能记起病床上和秦苒说的几句话。说以后就是一家人,说等退休、想干嘛干嘛。她说了好多,希望能够宽慰到绝望的秦苒。
可之后,转身出门的功夫,秦苒就头也不回跳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时间短促得令人心惊。好像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等吴宜走开,等最好的姐妹离开,然后了结——意识到这点,痛苦和愧疚一度让吴宜终日以泪洗面。
钟影一只手环住吴宜,眼泪跟着掉:“我知道,我知道——”
“我妈、我妈她就是——她太痛苦了……”
见钟影哭,闻琰立马着急,她往下用力拽钟影手,可怜巴巴仰头喊:“妈妈……”
孩子的声音很快让大人镇定下来。
吴宜迅速抹了把眼睛,蹲下来两手握住闻琰小小的肩膀。身后,裴新泊也跟着妻子蹲下。
吴宜定睛打量闻琰,笑着说:“琰琰是吗?”
她嗓子还有些哑,脸上笑容却十分温暖。
“奶奶不好,奶奶惹妈妈哭了。琰琰不要担心。”
闻琰瞪着吴宜,小脸板着,不说话。两只小手还伸着、死死握住钟影一只手。
见状,不知为何,裴新泊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厉害。
这么一想,他倒忍不住有些想笑。
裴决站在钟影身侧,注视她哭得微微泛红的面颊,眼泪一时间难以止住,透明的水痕一点点往下淌。
钟影手背早就湿透,怎么都擦不干净,裴决便伸手帮她擦了擦。
他的手背宽阔,手腕坚实有力,触碰的指腹却十分细致,水珠带着一点温热的肌肤气息沾上他,裴决微微屈指,又轻轻碰了下。
钟影没察觉脸颊传来的触碰。她想赶紧止住眼泪,便低着头一手往包里掏纸巾,发丝垂落,遮挡视线,她又抬起湿漉漉的手背去拂。
裴决便帮她拢起肩头的发丝。
他始终有些沉默,只是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眼底,目光柔和而沉静。
感受到肩头的触碰,钟影转头,她手里捏着一小袋纸巾,只是她一只手打不开。
裴决很自然地移开视线,拿过来取出纸巾给钟影擦了擦面颊。
他做这些的时候,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停留在适当的位置、触碰在合适的部分,频率与力道也是恰当的,就连近在咫尺的呼吸,都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不妥。
好像还是小时候,心无旁骛、清澈见底。
可也许正是裴决的这份“如常”,让钟影微微愣神。
她注视着这个距离自己很近的男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告诉她,他在刻意避开与她的对视。
只是未等钟影回神,闻琰稚嫩的声音传来。
“那你们不可以再惹我妈妈哭了。”
小姑娘望着面前两位老人,用词准确,十分严肃地叮嘱道。
话音落下,裴新泊直接乐得笑出声。
吴宜也笑:“好好好。肯定不会。”
“奶奶跟琰琰保证。”
钟影蹲下:“琰琰,不可以这么跟长辈——”
“没事,都怪我”,吴宜拦下她,抬头看了眼自己儿子,见他手里攥着纸巾,心头好笑,拉着钟影起来,说:“我们进去吧。”
何婶已经做好一桌菜。
裴家二老是她以前在宁江的主顾,后来研究所搬到深州,她身体吃不消深州的炎热,就跟着女儿来南州定居。不过每回裴家人到南州,她总会抽空帮点忙、做点什么。
“你们真是,在门口哭什么……”何婶眼睛也有点红,她的目光在钟影身上停留,叹气:“影影是瘦了好多。”
吴宜点头:“待会多吃点。”
说着,她把闻琰抱上椅子,笑着问:“小公主喜欢吃什么?”
“奶奶给你夹。”
闻琰转头瞧钟影。
小姑娘性格虽然开朗,但经过刚才一遭,还是有些不自在,神情略微局促。
钟影摸了摸闻琰头发:“没事。听奶奶话。”
“真好。”吴宜始终看着闻琰,语气喜爱。
粉雕玉琢的女儿,一双眼尤为有神,好像一头生机勃勃的小兽,灵动又机敏。
“琰琰想去深州吗?”
一会功夫,吴宜就有点爱不释手了。她紧挨着闻琰坐下,目光就没挪开过,忽然说:“跟奶奶去深州好不好?”
“深州的学校也不错。奶奶住的地方很大,到时候给琰琰——”
“咳、小宜。”裴新泊看着上头的妻子,笑着说:“先吃饭。”
闻琰礼貌道:“谢谢奶奶。可是我想和妈妈待一块。”
吴宜十分霸道,张口:“没事。你妈妈也去。”
要不是了解裴决母亲性格,钟影肯定也会愣住。她在一旁坐下,忍不住笑:“阿姨,您别逗她。她会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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