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嫔宋氏的演艺人生(喵星的哈士奇)

姜永福叉着腰对窗内的人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若是惊着了庶福晋的胎，你全家的命都得填上！”
窗户里探出一个人, 声音略带惊惶地说道：“奴才该死, 请庶福晋恕罪。”
喜乐快步走到窗下：“海嬷嬷！您也是当了多年的差了, 怎么还跟那些没调*教过的小丫头似的，这般毛手毛脚！一会儿您自去找张保公公，领二十板子吧。”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请庶福晋息怒。”
“赵公公不愧是侧福晋亲自调*教出来的，这料理下人的手段，与侧福晋当年可谓是如出一辙，”李氏摸了摸肚子说道。
宋莹开口说道：“海嬷嬷冲撞了庶福晋，是我管教不力。庶福晋若是觉得这板子打得少了，再多加些也无妨。”
李氏内心憋闷：又是这样！每次这宋氏手下的人当着自己的面犯了点儿小错，哪怕自己并不在意，宋氏也永远都会先一步施加惩罚，把自己架在那儿，计较也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李氏懒得再看宋莹那张充满了“伪善”的脸，微微撇开头说道：“两位新格格应该已经到了，侧福晋先请吧。”
宋莹和李氏进了正院，果然看见两个格格俏立在遮雨棚下。二人面朝宋莹和李氏，微微屈膝抚鬓，口中轻呼“给侧福晋、庶福晋请安”。
宋莹打眼儿瞅过去。
两人的长相都算不上多漂亮，然而她们年纪尚小，浑身上下便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清新气息。
高个子的那个女孩，神色瞧着有些倨傲，下巴总是抬着，眼神却是向下看。耳垂上挂着的三对红玛瑙坠子，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更为清脆有力。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眼角微翘，不笑似笑。再加上她那一身淡红色的旗装，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喜庆。
宋莹轻声叫起，然后越过二人，与李氏一起进了堂屋。
福晋听到丫头通报宋莹来了，这才从侧间走出，坐到了上首。受了宋莹和李氏的礼后，她轻抬下巴，门口的小丫头适时掀起了帘子：“钮祜禄格格、耿格格，福晋召见。”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先在门口站作一横排，然后才齐步往前走，在福晋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就像当初宋莹和李氏给福晋见礼一样，她二人也对福晋行了二肃一跪一拜的礼。
福晋照例说了些“好好伺候爷”、“绵延子嗣”的话，然后便让二人向宋莹行正式的礼。
宋莹等她俩都蹲了下去，便立即叫了“起身”。
见礼完毕，二人就座。钮祜禄氏坐到了宋莹的下首，耿格格则坐到了李氏的右手边。
福晋让人看茶。
宋莹最近不太喜欢喝热茶，便没有急着端起茶杯，而是用手指捏着杯盖，轻轻地拨弄着杯中的茶水。
与她共用一个茶几的钮祜禄氏掀开自己的杯盖，看着里面清亮透绿的茶汤，心情大好，正要端起来品尝一番，却发现宋侧福晋的茶居然与自己的不同。
深橘色的茶汤被宋侧福晋的素手拨弄出涟漪，一股浓郁的花香盖过了钮祜禄氏手中六安瓜片的清甜，飘入她的鼻端。
是大红袍啊……
紧接着，她就被宋莹的手指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双手白净细腻，本是匀称好看的，却被无名指和小指上还未留长的指甲破坏了美感。
旗人贵族女子不用劳作，很小便开始蓄指甲。长长的指甲配上装饰繁复的护甲，便是贵女们彰显身份的标志以及互相攀比的谈资。
钮祜禄氏在心里不屑道：汉人有句话说的不错，这宋氏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今日即便被捧到了侧福晋的位子，骨子里也依旧是个包衣奴才，端的是上不了台面。
想想也是，若不是她生得早，成了四贝勒的“第一个”女人，侥幸生下两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被请封？
命可真好。
不过，好饭不怕晚。
四贝勒后院的这几个女人都已经跟了他十来年了，只怕贝勒爷早就看腻歪了，此时正是她这个新人后来者居上的时候。只要她占住了贝勒爷的宠，再生下个一男半女，以她的家世背景，等日后贝勒爷被封为亲王，多出的那个“侧福晋”位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总不能真让两个包衣奴才压在自己头顶一辈子吧！
等自己成了侧福晋，再到福晋这里来，便也能跟这位宋侧福晋一样，与众不同地享用那比六安瓜片珍贵得多的大红袍了吧。
上首的福晋微笑着扫视下面坐着的几人，开口说道：“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刚入府，可还住得习惯？下人伺候得可好？若是短了什么，不用顾及，只管与福嬷嬷要。”
耿氏虽与钮祜禄氏同为格格，但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比起自己，贝勒爷和福晋更“看重”钮祜禄氏。因而听到福晋的问话，耿氏也不着急回答，而是笑着看向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微微收了下巴：“劳福晋挂心，没什么不习惯的。绿满堂比我在家住的屋子大多了，院子里的翠竹长得也好。下人们也都得用，尤其是那个叫小连子的太监，当真是聪明伶俐。昨儿我淘气，把窗纱弄破了。他取了新的纱，自己摆弄了一会儿，竟就换好了。”
听她提起了小连子，宋莹端起茶杯挡住脸，悄悄地看向对面的李氏，果然见李氏正自以为隐晦地，用灼灼的目光盯着钮祜禄氏看个不停。
福晋淡淡地说道：“小连子是从宫里跟着出来的，行事规矩一向不错，你能用得上就好。耿格格呢？”
耿氏笑着说道：“回福晋的话，都很好。就是……昨儿席上的酒，滋味儿很是不错，我想求福晋再赏两坛子尝尝。”
她的笑容很有些与众不同。旁人笑起来，眼睛通常会眯成缝，耿氏却是先抬高眉毛，眼睛也睁得大大的，透着一股豪爽劲儿。
福晋被她的笑容感染，咧开了嘴说道：“你还未进府时，爷便听说了你好酒，特意让人从绍兴地方买了与你年岁相当的女儿红，便是你昨日喝的那个了。这酒都是寻常百姓为了嫁女儿在自家酿的，很少卖出去，爷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来了一坛，便是你昨日喝的。再多也没有了。”
耿氏遗憾地叹道：“啊呀，早知道，昨日我就省着点儿喝了。”
宋莹插话道：“虽没有女儿红，但别的美酒却是有的。去年，爷让人将花园里烟水亭下面的库房改成了酒窖，据说陆续塞了不少好酒进去。你得空可以去看看，看中了哪坛，跟爷要便是了。”
耿氏的脸上飘过一丝红晕：“既知道了有这么个藏酒的地方，那我定是要去看看的。多谢侧福晋告知。”
福晋无奈地看向宋莹：“你明知道爷把那些酒当宝贝一样看，根本不舍得喝，怎么还鼓动着耿氏去要呢？”
耿氏脸色一变，眼神怯怯地看向宋莹。钮祜禄氏的嘴角下拉。
宋莹朝天翻了个白眼：“爷哪里是不舍得喝，是不舍得给‘咱们’喝！张起麟隔三差五就跑去花园取酒，都被喜乐撞见过多少回了。”
又安慰耿氏道：“你别多想。福晋、我和李庶福晋三人，都不怎么会喝酒，爷就不爱带我们，嫌我们‘暴殄天物’呢。你既爱喝酒，又会喝酒，那就多陪陪爷，也省得他独酌无趣。”
耿氏收到了宋莹的“好意”，露出笑容，心下琢磨起来。
突然，钮祜禄氏硬邦邦地说道：“说起来，今日是我和耿格格，与府里诸位姐姐见礼的日子，可是这人怎么竟没到齐？我听说，云梦斋好像还住着一位武格格？”
李氏蓦地看向宋莹，眼神中带着探究。
当年天青“变成”武格格的时候，她刚生完弘昐没多久，全部注意力都给了孩子，对于四阿哥给宋莹“做脸”、抬举丫头的事并不怎么关心。后来武格格去了花园、被四阿哥冷落的事，她就更加没放在心上。
现在再回想起来，“天青翻身做‘主’又立马失宠”这事，还真是透着一股诡异。
福晋说道：“武格格规矩不好，我就没让她出来见你们。”
李氏“噗嗤”笑出声：“福晋可真会说笑。满府谁不知道侧福晋向来是最守规矩的，武格格以前可是侧福晋的贴身丫头，规矩怎可能会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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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新格格 二之二
“正因为她是从我身边出去的, 规矩好不好，我了解的最为清楚，”宋莹直直地看向李氏, 眼神施压：“难不成，庶福晋自认, 比我更了解‘我的’贴身丫头？”
“你……”
不待她说完, 宋莹转头向两位新格格解释道：“武格格的性子很是有些……执拗, 与外人接触的时候总容易犯规矩。调*教出个这样子的丫头, 我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爷和福晋体谅我，便下了命令，以后不许武格格再出现在我面前。今儿我既来了这儿, 她便不能来了。”
“她到底是伺候过贝勒爷的人，”钮祜禄氏皱眉：“如今只因为侧福晋不待见她, 就要被圈起来。侧福晋为人, 未免也太过于斤斤计较了。”
耿氏昨日进到云梦斋后，与武格格打了个照面, 但两人并未说话。
考虑到两人以后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耿氏在向那个府里给她安排的贴身丫头打听各位主子性情的时候，曾着重问了武格格的事。
那丫头听了她的问话，露出一脸“晦气”的表情, 言辞恳切地请耿氏不要与武格格多加往来，因为武格格的“脑子”不大好。
回到此刻, 耿氏在听见钮祜禄氏居然在给福晋见礼的日子里，为了一个还不认识的武格格，向宋侧福晋打抱不平时, 免不得认为这位钮祜禄氏有些不太“识相”, 也顺便打消了日后与她“结盟”的想法。
另一边, 宋莹听完钮祜禄氏的“控诉”，转过头，重新打量起这人来。
她原本是打算好好与这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后”的女子好好相处的，却没想到这位钮祜禄格格与自己竟然相处不来。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去掩饰了，但她看向自己时，眼角眉梢的不屑，可是瞒不过前世专门训练过表情的宋莹的。
既合不来，那便不用非得相合。
宋莹养尊处优、“位高权重”了这么些年，也就只在四阿哥面前还保留了一点儿谨小慎微的样子，其余时候，她也是很有脾气的。甚至于有时候闹起别扭来，便是四阿哥和福晋，也只能顺着、哄着她。
如今，她又怎可能会让一个刚进府的黄毛丫头，在言语行为上占了她的上风？
宋莹看着钮祜禄氏那仿佛永远抬高的下巴，冷笑一声：“钮祜禄格格莫不是汉话学的不好，需要我用满语再说一遍吗？”
“什么？”钮祜禄氏紧锁眉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武格格圈起来了？”宋莹直视她，“还有，‘圈’这个字，也是咱们能用的吗？”
钮祜禄氏脸色一变，正要辩解，宋莹却没给她留空隙：“我刚刚只是说，不许武格格出现在我面前，可没说她不能离开云梦斋。而且这个命令，是贝勒爷亲口下的，这么多年已成为府中的惯例。钮祜禄格格若是可怜武格格，不如去找爷，给她求求情？”
看着钮祜禄格格瞬间变得苍白的小脸，宋莹又转向李氏：“刘大夫说庶福晋这胎的胎气有些弱，需得好好养养，否则孩子容易先天不足。庶福晋还是把心思都用在养胎上，少操心些锦瑟居外面的事吧。”
李氏不料这位一向“软乎乎”的宋氏居然把地图炮开到了她这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宋莹又说道：“二阿哥的性子实在是过分活泼，不是冲了这儿就是撞了那儿的，想必回锦瑟居的时候也没少淘气吧。若是影响了庶福晋养胎，就别总让他回后院，多在东跨院待待，多跟老师念念书，也省得快要七岁了，却连《百家姓》都背不全，再惹了爷的训诫。”
李氏的脸色也变得跟钮祜禄氏一样了。
福晋等宋莹“发泄”痛快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吧。”
钮祜禄氏跟着对面的两人一同起身，却见宋莹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动，此刻却也不敢出声质疑，草草地行了个礼，跟在李氏身后离开。
福晋见人都走远了，揶揄地看着宋莹：“撒了一通脾气，心情可好了？”
宋莹撅起嘴，“哼”了一声。
福晋觉得好笑：“你啊，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李氏还怀着孕呢，你就敢直接拿‘不能与二阿哥见面’威胁她。她刚刚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儿了，找爷告状，我看你怎么跟爷解释。”
宋莹挑着眉毛，斜斜地看着福晋，面带笑意：“她若是真去跟爷告状，那才是‘自毁前程’，以后怕是真的见不着弘昀了呢！”
福晋脑子转了一圈，瞬间明白过来，摇头轻笑：“爷前些天还问我弘晖多久回一次正院，我如实答了，却也没多想，原来竟是落在这儿，”说完，她“嘿”了一声：“若论揣测爷的心思，我向来是不如你的。”
“我不过是在些微末小道上花费心思，给爷解闷罢了。这府外的事情，也只有你才能稍微跟爷聊上两句。”
宋莹与福晋对视，两人默契地笑笑。
福晋说道：“这两个新人，你觉得怎么样？”
“耿氏瞧着是个干脆利落的，钮祜禄氏嘛……不像是肯安于现状的人，”宋莹端起茶，抿了一口，“也难怪，顶着那么个高贵的姓氏进了府，怎么可能甘心屈居在两个包衣出身的奴才之下。”
“这话若是让爷听见，又要拧你的嘴了。”
宋莹嗔道：“我这叫‘时刻不忘本’，也省得让别人暗示我没有自知之明。能享用到贡品六安瓜片还不知足，非得特例独行地品尝这武夷大红袍。”
钮祜禄氏自以为她探看每人茶杯的动作足够隐秘，可又哪里瞒得过坐在她旁边、一直用心观察她的宋莹呢。
——她眼中的傲慢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不过，傲慢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特权。
宋莹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才走到今天的。她改换了身份，成功地从不幸的命运中挣脱出来，她也可以很傲慢的好吧？
以前她不爱用侧福晋的身份压人，是因为除了李氏，府里也没什么人可以让她压——李氏又是个穿越的，怕是现在脑子里都还是“人人平等”那一套呢——然而现在有了新人，钮祜禄氏又是个“不老实”的，宋莹若再不把侧福晋的“款”摆起来，岂不是对不起早些年吃过的苦？
福晋听懂了宋莹的话音，用眼神询问乌嬷嬷。乌嬷嬷朝着钮祜禄氏刚刚坐的位子递了递下巴。
福晋的脸色一黑：“这钮祜禄氏竟也是个没规矩的，真以为府里抬举她，她便高人一等，连你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再尊贵的女子，进了爱新觉罗家，那也是奴才！”
宋莹见福晋竟动了真气，心下感动，反过来劝慰道：“不过是个还没受过苦的孩子罢了。日后，她犯不着我便算了，若是犯着了我，我少不得要替你训上一训。”
福晋面色严肃：“只怕用不着你来训了。她若是见谁都这个样子，爷用不了多久就能厌了她。爷当年能忍李氏的不守规矩，一来是年轻图个新鲜，二来，便是冲着李氏的那张脸。这钮祜禄氏的长相顶天算个端正，实在称不上美，爷对她不会有多少耐心的。”
宋莹听到此处，竟难得地有些纠结：如果钮祜禄氏真的因为“冒犯她”失了宠，那弘历不能正常出生可怎么办？但如果弘历顺利降生，日后又继了位，弘晖又该如何？
嘶~别想了别想了，那么远的事，此刻想也无用。
福晋突然开口说道：“当年留着武格格，现在看来竟有些草率了……府里的人会越来越多，让她这么个混不吝的留在府里，再把当年的事透露出去，惹得人心浮动，总归是不太好……”
宋莹问道：“你想把她送到庄子上？”
福晋嘴角抿平，直直地看向宋莹，却不说话。
宋莹心中一跳，摇头说道：“咱们前脚说完不许武格格出现在我面前，后脚她人就没了，旁人怎么可能不多想？而且就像钮祜禄格格说的，武格格再怎么不济，那也是伺候过爷的。咱们越过爷处理了她，爷心里只怕也会犯合计。就让她继续在云梦斋里待着吧。若是她真搅出了什么风波，再处理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