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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甜(堇色蝉)


几句话如拨云见月,贺延顿时舒了口气,心里憋闷的自责一扫而空。
“多谢妹妹提点。”男人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两人走出偏厅,路上又闲聊了几句。
把贺延送出府,柳云溪目送他的马车离开,随即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院里的山茶花开的极好,香气四溢,色彩鲜艳,只是看着那满墙生机勃勃的花枝,她都觉得心情舒畅。
走进书房,开了半扇窗户观赏外头的山茶花,手中随便拿起本账本就看起来。
没过多久,青娘急匆匆跑进院来。
“小姐,二小姐想爬狗洞进西苑,被我们给抓住了。”
“爬狗洞?”柳云溪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还不认账,吵吵嚷嚷的要让老夫人给她做主呢。”青娘无奈又生气,“您快过去看看吧,要是老夫人先过去,她肯定会包庇二小姐。”
柳云溪没有放下账本,单摆摆手,“没事,就让奶奶包庇去吧。”
“啊?”青娘不解。
“只要她人没进西苑就行。”
“可您不过去,万一二小姐求着老夫人让她进西苑……”
“没关系,那位小公子也不该再留在府上了。”她语气淡然,目光停留在账本上,细嫩的指尖翻动纸页。

青娘离开后,柳云溪独自想了很久,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是想不通。
手上翻着账本,眼睛里算着纸张上写下的每一条支出收益,时不时还要空出一只手来打算盘。
眼下要忙的事情很多,只凭偶尔的思考,无法确定少年以后的去处。
或许把他锁起来,找个密室关着,将人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就不能再跟沈晏通风报信。
若不打草惊蛇,就找个借口把他送去老家庄子里养病,找人看着他,不给他监视柳府、监视她的机会。
只是这样做,违背了两人当时定下的誓约……
少女按在算盘上的手缓缓收起。
这不太对。
看完账本,回到卧房躺下时,她才终于有心思梳理有关少年的一切。
他是沈玉衡无疑。
如果他是沈晏安插过来的人,心怀不轨,那就应该隐藏身份,再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她。
可他不但说了,还与她击掌为誓,许下的那三个条件,也完全是围绕她。
这处说不通,她一定忽略了什么。
难道是她哪里想错了?
“妾室所生”、“受人排挤”、“不愿争夺家产”,曾经她并不相信的话,现在想来,的确是沈玉衡自身的真实处境。
那么他所说的“逃了出来”,也该是真的。
算起来,现在的沈玉衡只有十五岁,远没有她前世见到他时,那种阴鸷凶狠的气质。
那双永远不直视人,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瞳,现在却如孩童般澄澈,偷偷看着她,没有监视人的小心谨慎,多的是少年郎的羞涩内敛。
三年的时间,能改变人很多。
一个她不了解的人,身上满是谜团,她没有证据把少年彻底划到对立方,也不敢过于靠近。
柳云溪闭上眼睛,在安宁的夜色中长叹一口气。
还是先把家里的麻烦处理掉吧。
至于沈玉衡,要做好送他离开的准备,在还没有明确知晓他的目的前,就不要打草惊蛇了。
第二日清晨。
窗外太阳高起,余氏从里间出来,坐到饭桌前。
刚睡醒不久,余氏视线模糊,看着桌上样式简单的早点,疑惑的皱眉。
“怎么回事?”
早点都是厨房做好以后送到各个院子里,今日来给余氏送早点的是两个小丫鬟和众人都认识的柳云溪身边的青娘。
青娘提着食盒在原地,恭敬行了个礼,才回话:“回老夫人,小姐说这阵子缺少现银,要缩减府中用度,就把您吃饭的银子从一月二百两改定在了一月八十两。”
听了这话,余氏脸色铁青。
身旁的白妈妈替余氏开口道:“八十两?那能吃什么好东西,莫不是要我们老夫人喝白粥吃干肉?”
“小姐说了,子孙惯着长辈是害了长辈,八十两也足够普通人家四口吃一年的了。”
青娘没有看白妈妈,只对着余氏慢条丝里的回话,补充说,“要实在不够吃,您可以自己出钱让厨房做。”
“好你个贱蹄子,怎么跟老夫人说话的。”白妈妈指着她训斥起来。
青娘仍旧没有给白妈妈正脸,屈身道:“奴婢只是来传达小姐的意思,妈妈若有不满,大可去小姐那儿说。”
“好啊。”
余氏良久的沉默后,隐忍着怒意,悠悠开口。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打从柳安年娶了那个没章法的贱妇那天起,我就知道她的子女要把这家搅得天翻地覆。”
听多了老太太的怨怼,青娘偏了下眼睛,忙说:“老夫人用饭吧,奴婢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带着两个丫鬟,一同低下头,退出房去。
注视着几人离去的方向,余氏抓起桌上的筷子狠狠摔到地上,气的脸都黑了。
“瞧瞧,瞧瞧她调教出的丫鬟,怕不是故意想把我给气死!”
白妈妈抚摸着她的背,安抚道:“老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余氏站起身,往门边走去。
“老夫人要去哪儿?”白妈妈跟上来。
余氏拿着拐杖狠狠杵在地上,“去找柳云溪,她今天克扣我的吃食,我若忍下,她明天就敢踩在我头上!”
与此同时,柳云溪刚刚吃好早饭。
外头下人来禀报说柳承业和柳依依到访,她便去到前院招待。
坐在前厅,通过大敞的门能一眼穿过庭院,看到府门那儿。
柳依依被拦在了府门外,在她身边身材矮瘦,身着绸缎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父亲,柳承业。
下人不许柳依依进门,柳承业便指挥自家下人同他们闹,两边好一顿拉扯。
柳云溪坐在厅上欣赏这出闹剧,看着自家得力的家仆将叔父带来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露出满意的微笑。
半晌过后,拉扯平息下来,从正门走进来的只有柳承业。
走过庭院,他叉着腰对厅上吼:“柳云溪,你这事儿办的不太地道吧。”
柳云溪端起手边的茶碗,平静答:“依依硬要闯我家院子,一而再再而三,不把我的话听在耳朵里,我只能不许她再进我家的门,有何不可。”
“行,你有理,我不跟你讲这个。”
柳承业走上厅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朝她喊。
“我问问你,凭什么把我铺子里那两个掌柜都挖走了!!”
一声怒吼把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吓得一颤。
柳云溪不动如山,浅浅瞥了他一眼。
从容道:“叔父冤枉我了,那两个掌柜是与我有点交情,自己来我这里求差事,可不是我故意挖墙角。”
“你少说胡话,我给他们开的银子不比之前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们怎么可能离开,那两个铺子可是他们管了十多年的。”
“对呀,管了十多年的铺子,东家从爷爷变成奶奶,又从奶奶成了叔父你。”
柳云溪轻笑一声,话中意有所指。
人到中年还要老母亲用私产接济,说起来总归不光彩。
听罢,柳承业的气势明显低了下去,轻咳两声,强撑门面道:“那铺子是母亲托给我管的,名正言顺,你少拿这个做文章。”
“奶奶愿意把铺子过给你,我自不会说什么,但是叔父你自己不能让掌柜们安心为你做事,是你们之间的事,何故来质问我。”
少女言语平淡,带着些许轻蔑。
柳承业甩手指着她的脸,“你少装蒜,若说他们两个走不是你的挑拨,那为何我另招掌柜,找了四五个人,亲自上门去请,他们都不愿意接手。”
竟然能劳动他亲自上门,为了挽救仅剩的两个铺子,还真是辛苦他了。
柳云溪听得饶有兴趣,心道:她若是掌柜,有这样一位好高骛远又难伺候的东家在,不管铺子多好,她也不接。
随口道:“叔父,生意上的事我很难跟您说。成与不成,多看气运和自己的本事,若是赚不到钱就来怪我,那您的能力也就到这儿了。”
话说的这么明白,傻子也能听懂。
柳承业感到自己被羞辱,猛然站起,“好啊你,和你父亲一样阴险,都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柳云溪脸色暗了些,“叔父若没有别的话说,我就要送客了。”
再说下去就只是些无意义的责骂,她可没心情跟他对骂。
她示意家仆送客。
两个家仆走到柳承业身侧,一左一右困住他,请他出去。
“柳云溪,我是你叔父,你对我就这个态度?!”柳承业挣扎着不愿走。
“叔父,这些年您赔了多少钱,我父亲和奶奶明里暗里的给您兜了多少底,又接济了您多少,我一个小辈不清楚,但您心里清楚,真要撕破脸,这些钱您还得清吗?”
提起银子,柳承业的挣扎声顿时小下去。稍微安静些的空档,柳云溪喝了口茶。
吩咐家仆:“送客吧。”
话音刚落,柳承业直接被架了起来,脚不沾地的被带出去。
刚下台阶,他视线乱瞟,像看到救星似的,对着一侧大喊:“母亲!母亲——”
走来前厅找柳云溪的余氏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架着,顿时双眼湿润。
“业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走到近处,家仆见着,怕动作大误伤了她,轻易就被柳承业挣扎出来。
中年男人一副吃了冤枉的可怜样,像孩子似的扑到老太太跟前,扯着嗓子哭喊:“母亲,瞧瞧您的好孙女,她挖走了儿子的两个掌柜,儿子的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
余氏耐心的哄着儿子,转脸对厅上站起的少女怒目而视。
“柳云溪!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不帮着你叔父就算了,竟敢给他使绊子,还不给我跪下!”
母子两人站在一起,像是得到了最可靠的队友,彼此都多了几分底气。
柳云溪站的笔直,向前走了几步,严肃道:“这里没有奶奶的事,您就不要多管了。”
“我不管,你就要上天去了!早知你如今长成这样嚣张跋扈的孽障,当初我就该让你父亲修了那个贱妇!”
余氏骂骂咧咧,拄着拐杖走上前厅。
听到老太太气急了骂出心里话,柳云溪感到无比心寒。
“来人,把奶奶送回去。”
柳云溪一声令下,屋里伺候的丫鬟就朝着老太太走过去。
“你们敢动我!”
余氏抬起拐杖指了一圈,看见桌上的茶杯,富态的身子斜晃着快步走过去,抓起茶杯就往柳云溪头上砸过去。
“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我打死你!”
“咚”的一声,伴随着采晴的惊叫,柳云溪感到额头一痛,脑中顿时一阵嗡鸣。
倾刻间难以保持平衡,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他彻底崩溃了◎
精致轻巧的白瓷杯打在额头上顿时碎成两半,锋利的碎片划伤了少女的肌肤,她向一边倒去,被身侧的采晴急忙扶住。
“小姐!”
柳云溪半倚在采晴身上,抬手捂住额头,低呼一声,“好痛……”
采晴满脸担忧,对门口的小厮道:“快去找郎中!”
小厮急慌慌的跑出去,白妈妈和柳承业双双站在门外,被眼前的场景吓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白妈妈赶忙跑来老太太身边,“哎呦,老夫人您这是……”
柳承业也快步走过来,站到余氏身侧,低下身子在她耳边道:“母亲,你怎么能出手打人呢。”
“我,我……”
余氏扔东西出去的手还悬在半空,看着少女被砸伤,一身的火气顿时消退,心中升起惊恐。
一家人吵吵闹闹也还是一家人,动了手,见了伤,可就成仇人了。
耳边是儿子低声的盘算,“原本咱们是占理,把她不敬长辈的丑事说出去,出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叫她吃个大亏,如今你打伤了她,就是咱们理亏了。”
听罢,余氏猛然清醒过来,侧脸叮嘱他:“家里的丑事,不许说出去。”
柳承业斜了下眼睛,满心的鬼主意,显然还是在怪老母亲的冲动之举让他的盘算落了空。
几人对面,柳云溪痛的咬紧牙关。
她忍着痛,沉声吩咐:“送叔父出去。”
闻言,余氏又抬起拐杖护在儿子身前,动作迅敏,一点看不出年迈的迟钝。
痛心疾首的斥责:“他是你叔父,你怎能对他这般无礼!”
少女抬起眼眸,冷漠的视线扫过面前几人,平静开口:“那奶奶是想和叔父一起走?”
“你……你……”
赤裸裸的警告摆在面前,余氏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温婉端庄的孙女,竟会有这般绝情的一面。
她支吾了半天也答不上话,不是不愿意去二儿子家里去,而是舍不得大儿子家里对她荣华富贵、有求必应的供养。
利益当头,再强烈的感情也退了下去。
柳云溪不屑再看他们,冷声吩咐:“还不快把老夫人送回去。”
这回,余氏没再挣扎,柳承业没人护着,被家仆毫不费力的架了出去。
人一个个被送走,吵嚷的前厅渐渐安静下来。
府门外的柳依依只能隔着老远的距离观望,看到了余氏就大声喊“奶奶”,可惜余氏被几个丫鬟扶去后院,没有回应她,也不能给她做主。
家仆把柳承业送出门,应大小姐的吩咐,把府门关了起来。
府门一关,隔绝了外头的声响,柳云溪挪去偏厅坐着,没再听到那些讨人嫌的吵嚷,这才感觉心情好了些。
没多久,家仆请来了郎中。
柳云溪安静的坐着,让郎中上药。
“小姐,您还好吗?”她许久不出声,身后的采晴关心问。
“我没事。”柳云溪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空中聚起了厚重的白云,遮蔽了太阳,天色有些暗沉。
她微微一笑,“早知道他们要来闹,没想到赶在了同一天,多亏奶奶脾气急,打了我这一下,不然还不知道要听他们母子絮叨到什么时候。”
“您别这么说,身子是自己的,给人伤了,就该生气,有什么好高兴的。”采晴小声嘟囔着。
柳云溪微微挑眉,“你长胆量了,敢训我?”
采晴的声音立马小下来,“不是训您,就是让您珍惜自己……要是老爷和大公子在,他们一定会护着您,怎么舍得让您受伤。”
提起父兄,柳云溪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明明是一家人,一年却见不了几次面,彼此有彼此的难处,各自有各自的追求,互相惦记却到不了一处去。
她想,她大概是自私的。
若是放得下扬州的家产,无论去北边与兄长一处,还是回老家照顾父亲,她都愿意。
可她放不下,这宅子是娘亲精心打理过的,铺子和生意也都是娘亲和父亲壮年时打下的基础,承载着她几乎全部的童年记忆,她怎能轻易舍弃。
心心念念的愁思涌到嘴边,化作一句轻叹。
“对啊,要是父亲和哥哥在就好了。”
可他们不在,她也不能指望着年末一家团聚的时候,再旧事重提,请父兄为自己主持公道。
很快,郎中处理好了伤处,她也终于能站起身来走动。
积云遮蔽了日光,走出偏厅,看着廊下新开的小花,柳云溪舒展了表情,不经意的开口。
“徐掌柜那里,去传过话了吗?”
采晴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小声回:“已经跟徐掌柜叮嘱过,叔老爷的那两个铺子,绝不会有人接手。”
“那就行了。”柳云溪微笑。
以柳承业的能力,没有掌柜给他兜底,开垮两家铺子是迟早的事。
等铺子倒闭,就又有热闹看了。
从上午开始,天气就变得阴沉沉的,空气变得闷热,连一丝风都没有。
黄昏时分,下起蒙蒙细雨,到了晚上,暴雨如注。
一整日,沈玉衡都没有走出房间。
元宝只在换药的时候看过他几眼,下午再进去,发现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少年闷闷不乐的窝在床榻上,心神不宁。
她昨天没有来,今天也没来。
可她已经与他击掌为誓,答应了他的条件,还问了他的名字不是吗?
为什么没有来呢……?
沈玉衡想不明白,心思一整日都神游天外,几乎提不起精神去做任何事。
少年孤零零的蜷缩在被子里,闷热的夏天,他感受不到丝毫热意,或者说,除了背后伤口明显的痛痒,他感受不到其他的知觉。
似乎对这种症状习以为常,沈玉衡没有过多在意,只是翻来覆去的想:明天她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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