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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他有夫君人设(伏地·猫)


当着他的面把她偷走第一次,他忍了。
怎么还敢来第二次?
妙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脱离了小奶猫的身体,被挡住的光线重新映入眼帘。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与她面对面跪坐着的,正是穿着粉色喜服,头上披着红盖头的厉鬼少女。
她枯瘦的手指泛青,安静地搭在自己的腿上,察觉妙果渐渐克服了回魂的不适感,隔着破旧的盖头朝着妙果“看”过来。
妙果抠了抠手,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你要走了吗?”
厉鬼点了点头。
妙果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这很好,我听……听人说,你们在人间长久总是不好的,所能早日轮回,是最好的。”
厉鬼只是赞同地点头,没有告诉妙果,厉鬼作恶是要遭天谴的,代价是永堕地狱,不入轮回。
她没有张嘴,声音还是窃窃的,在妙果耳边响起。
“没有肉身与召请,我等冤魂不能进来刘府报仇,借了你的身体,对不住。”
妙果看了噩梦也比不过的几场戏,只觉得香婆婆和刘老爷实属自作自受,她没读过书,只能干巴巴地道:“他们做坏事,害了你们,一报还一报,罪、罪有应得。”
“……”一时又相对无言。
一阵风吹过来,厉鬼脸上的帕子如同振翅欲飞的蝶,她伸出枯瘦的手掌按住了。
妙果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怎么了?”
“我容貌尽毁,不好吓你。”
妙果想起她化作少女时也遮脸,想来是脸上有了不可逆转的伤,叫她做了鬼也不能释怀。
“没关系,我不怕的,你可以摘下来了。”妙果安慰她。
厉鬼却摇头。
她继续说道:“你很好,是我恶毒,原本想送你去轮回,夺你肉身,对不起。”
“记得往北边走,那里是生路。”
她说完,伸手推了一把妙果,妙果只觉得身体猛地一重,她人已经站在了院子外面。
院门在她身后猛地被关上,里面传来男子凄厉惊恐的哀嚎。
与此同时,她的手被一双湿漉漉的,冰凉的手捧起。
来人关切又惊喜:“果子,你真在这里。”
妙果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她早上与三姐分别时,想过也许自己会死,也许再也见不到三姐,但没想过会是如此情景。
她仍然是个人。
三姐却面色苍白,额头上一道骇人的口子,伤口的皮肉被泡的发白,身上的土布裙子不停地滴水,站立的地方很快聚集起一滩水。
妙果见过很多鬼,但没从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在一起,强烈的恶心让她以为自己想吐,但喉咙酸涩灼痛,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回事呢?
她伸手想摸摸妙杏的伤口,又怕她还会痛,只好用袖子去擦三姐脸上不断淌下的水迹。
可妙杏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她的袖子变成一块湿透了的布料,于是她用手去擦,手底下的脸庞也是冰冷的,没有活着时的温暖。
“怎么啦?一直在我脸上擦什么呢?”
死去的少女好像已经忘却自己的死状,她拉着妹妹的手要往出走,还安抚地说:“别怕,我知道怎么出去,三姐带你回家。”
妙果顺从地跟上她的脚步,她们走出空落落的宅院,没有妖魔,没有拦路的人。
她们一路走回了无双镇最南边的“家”。

妙果坐在熟悉的草墩子上,妙杏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
太阳惨淡地挂在天空,隔壁的小宝又在哭闹。
一只红毛狗从院门跨进来,在妙果脚边打转,尾巴讨好地摇晃个不停。
真的是红毛狗,外形是狗,火红的毛发。
“果子,你的头发擦不干啊,咱们先晾着好不好?”
妙杏很苦恼,臂弯上搭着一块柔软的布巾,布巾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她的手上也是水,给妙果梳头时会把她的头发打湿,她想拿布巾擦拭,再给妹妹编起整齐漂亮的辫子,但情况越发糟糕。
妙果低低地“嗯”了一声,妙杏松了口气,去厨房给妹妹做饭。
杜小弟抱着书从房间出来,坐在丝瓜架子底下摇头晃脑的背书。
他看见妙果时还叫了声四姐,一点也不熊。
磨坊间传来推磨的声音,杜家爹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们在商量妙果的婚事。
“沈家阿郎将婚书送来了,读书人就是讲究,大红纸上写的明明白白呢……”
“日子也看过啦,下个月初七就不赖,早点把妙果嫁过去也好……”
妙果的睫毛颤了颤,她仰着头,看到屋檐下干干净净的,安家了很多年的大蜘蛛不见踪影。
红毛狗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个竹条编织的镂空小球,吐在妙果脚下,抬起一只前爪搭在她的脚上。
妙果把小球捡起来丢到菜园里,红毛狗“嗖”一下窜出去,咬住小球又乐颠颠地跑回来。
一人一狗丢东西的游戏越玩儿越远,妙果渐渐走出了院子,妙杏在厨房喊:“果子,别走太远,马上吃饭了。”
妙果回了一句知道。
她来到张家门口,门上被她亲手取下来的红灯笼摇摇晃晃,院门敞开,小宝哭闹的声音断断续续。
红毛狗“呼哧、呼哧”地喘息,咬着球又跑来蹭她的腿。
妙果没理红毛狗,抬脚走进院子。
厨房传来饭香,堂屋依然有哭声,她甚至听见了二丫的抱怨声,说弟弟好吵,为什么一直哭一直哭。
她先带着红毛狗去了厨房,做好的饭菜摆在灶台上,灶膛里还生着火,好像炒菜的那个人暂时有事离开,马上又会回来。
“嘎吱——”一声,她推开堂屋的木门,一室寂静,空无一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静了好一会儿,听见妙杏喊她。
关上门,妙果走出去,哭闹的人声又在身后响起来,粉饰太平。
做好了饭,一家人坐在堂屋的饭桌上亲亲热热的吃饭,妙杏做了炖鸡和蒸鱼,炒了很香的腊肉和腊肠。
杜阿娘给两个女儿夹肉,叮嘱她们多吃些。
杜小弟把垫着的蒲团挪了又挪,给妙果腾地方,不叫她挤在桌角。
红毛狗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讨骨头吃。
妙果拨拉着碗里的肉片,没有张嘴。
三姐很担忧地放下筷子,拨开妙果遮挡面颊的头发,摸了摸她的额头,湿漉漉的水迹留在她触碰过的地方。
“怎么啦果子?不喜欢吃肉吗?”她很难过地看着妙果。
其他家人也都停了筷子。
他们看着妙果的眼神和妙杏一模一样。
妙果抱着三姐的腰,贴着她湿润冰冷的怀抱,耳边的胸膛寂静无声。
“不饿,心痛。”她轻轻地说。
妙杏很着急:“心痛?是心口不舒服吗?怎么样的痛?不然我们去医馆看看吧……”
她额头上的伤口一直都在,皮肉外翻发白,可杜家没有镜子,水缸也映不出她的面容。
妙果看着她,牵起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跟她认真又清晰地讲话:“心脏里藏了很多针,想到再也见不到你,就会被扎穿,密密麻麻的痛。”
她头一次这么流畅地跟妙杏讲话,妙杏愣在那里,好半天才说:“我哪里也不会去的,就在你身边。”
她的手将妙果的衣服打湿了,妙果却不介意,而是跟她拉钩:“你答应的,你不要走,好吗?”
红毛狐狸说过,鬼可以在人间游荡,什么时候想去投胎再拿一盏灯去就是。
既然如此,妙杏不去投胎也可以的吧,投了胎以后,万一再遇见这样的爹娘怎么办呢?
妙果不想跟三姐分开,就这样吧,她待在这里,等她也死了,做一对鬼姐妹也好。
刘府,前院。
妖魔们缩在墙角,派出一个代表和踩着巨虎尸体的年轻人类谈判。
被推出来的蘑菇精瑟缩着喊:“求求您住手吧,我们都是无辜的。”
沈钰安老虎的头上坐下来,左腿支起,手臂搭在上面撑着脸颊,右手在老虎的头盖骨里摸索。
结实的皮毛破开,坚硬的头盖骨软得像是豆腐花,修长的手如同拨开温柔的水,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恹恹地拿出来,那手仍然光洁干净。
蘑菇精喊话的样子有点好笑,他扯了扯嘴角,“唰”一下,蘑菇精被他吸到手里,不过眨眼的功夫居然变成一张干瘪的蘑菇皮。
沈钰安随手丢了死去的蘑菇精,眼睫抬起,扫向挤成一团的妖魔们,语气不耐:“我再问一遍,那女鬼把人藏哪里了?”
一只胆小的兔妖眼睛红红的,不知被谁推了出来,它人立而起,给沈钰安作揖回话:“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可以去替您找人。”
沈钰安攥紧手心,又张开五指,用力地掐了掐的鼻梁根,闭上眼睛叹道:“我真的是——”
远处传来“砰砰砰”的沉闷脚步声,比房屋高出一大截的树精跨过院墙,来到前院,它屈膝跪坐,打量着巨虎尸体上的人类。
沈钰安面不改色,甚至含着笑意,静若寒潭的眸子盯着树精空空的树洞眼睛:“怎么,你要为你的蠢货朋友报仇?”
树精摇摇头,动作迟缓地划开自己的胸膛,从干燥的树身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昏迷的人,赫然是脸色灰暗的妙果。
它将妙果放在地上,说话声音闷闷地:“我替您找到了,请您将老虎的身体还给我吧。”
沈钰安从巨虎的头上一跃而下,蹲在妙果身边打量她的脸色,伸出左手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脸颊,有点嫌弃道:“真是好难看的丫头。”
从他见她第一眼,就一直瘦巴巴的,饿的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能看。
如今鬼气森森地躺在地上,灰扑扑的像颗石头,也许石头都有比她好看的。
妖魔们大气不敢喘,等到那位人类大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来走了,一直禁锢它们的压力才消失。
树精拖着老虎的尸体率先离开,其他妖魔也赶紧四散逃命。
无双镇的雨还在下,但豪华气派的刘府却烧起了大火,醒过来的下人们想要逃命,但他们怎么也拍不开紧锁的大门。
逃不出的人被烧成焦炭,逃不出的鬼魂飞魄散,一场雨中燃烧的大火,烧毁了一切交织循环的罪恶。
沈钰安抱着妙果走了两步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厉鬼把鬼门缝隙开在了无双镇,异常的浊气引发连绵的雨水。
他抱着妙果就没办法打伞。
“真是苦恼。”他叹息。
袖中的木偶被抖落出来,落地化成了另一个沈钰安。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只有一把伞,木偶抱着妙果的话他就得给他俩撑伞。
那必不可能。
……要不然他自己撑伞,让木偶和她淋着雨回去好了,反正伞是他的。
沈钰安打量着安静得如同死去的少女,她的身体里藏着另一只鬼,两者和平共处,看似和谐,但终究是不对的,拖久了只会让这具难得一遇的木灵根肉身死去。
淋一场雨只会加剧这具肉身的消亡,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思考了片刻,他不得不选择自己抱着妙果,让木偶淋着雨给他们撑伞。
木屐“哒哒”踩水,他不太自在地喃喃自语:“我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庇护弱小。”
妙果就很弱小,要不是她是被灵气亲近的木灵根的话,他根本不会分给这样弱小的生命一点眼光。
妖魔们避开了沈钰安,但浊气弥漫在无双镇,它们一时贪玩,就滞留在镇子里,试图占据人类的居所。
加重的浊气让妖魔在普通人类眼中显出身形,他们被这些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生物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故而妙杏的尸体就留在那条街道上无人收敛,妖魔不爱吃死人肉,它们也选择无视。
沈钰安抱着妙果从这里路过,脚步不停,口中念了一句灵咒,死去多时的少女就从地上僵硬地爬起来,主动跟在了他身后。
走过白水桥,雨中竹楼静悄悄的矗立,一只红毛狐狸蹲在竹楼的门口,脚下放着一只咬死的山鸡。
沈钰安抱着妙果回来,它很高兴,拖着山鸡迈着步子与屋子的主人一起上了台阶。
他带着人上二楼的空房间,傀儡收了伞,把红毛狐狸挡住:“什么脏东西,丢出去。”
红毛狐狸勃然大怒,龇牙咧嘴地喊:“这不是脏东西!我抓回来给妙果补身体的!”
傀儡由沈钰安操控,如同他的耳目,说的话也是他想说的,人在楼上安置妙果,傀儡在楼下提着鸡要扔。
红毛狐狸跳起来抢走山鸡,挑挑拣拣地在竹林中挖了个洞,将山鸡藏进去了。

第9章 9.入梦来
竹楼看起来清雅,其实屋子里很空,一楼辟了两间屋子,进门靠窗摆了张桌子,放两张蒲团,就算是会客厅了。
另一间由竹帘做门,里面是很大一个浴池,不知哪里引来的活水一刻不停地流淌,池边靠墙设了一张罗汉塌,中间放着小炕几。
二楼只有两间房,一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木料和一口样式古朴的炉子,所有的东西挤在一起,勉强留个落脚的地方,半点都不讲究。
一间就是现在放置妙果的地方,梳妆台小茶案拔步床竖顶柜等家具一应俱全,是沈钰安照着话本子里女子闺房的陈设置办的。
他给自己和脏脏包妙果扔了个清洁术,然后把人塞进被子。
红毛狐狸埋好了山鸡,从二楼撑开的窗子爬进来,抖了抖毛发上不存在的水珠。
“我还以为不费什么事,怎么去那样久?”红毛狐狸跳到枕头边,用尾巴尖在妙果鼻子下试探,怜惜地贴贴她的额头。
木偶傀儡端上来一个铜盆,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药汁,沈钰安靠窗坐着,将手套摘下,右手完全地浸入其中。
狐狸对他的态度不像妖魔那样畏惧恭敬,但他并不介意,因为红毛狐狸认识沈钰安的师父——已经许久没有消息的白水河伯。
它勉强算得上是沈钰安的长辈吧,虽然沈钰安并不这么认为。
“太久没有吃饭,被两只小鬼戏弄了。”他漫不经心回答,热水活络了他的筋脉,每次吞噬生命力后会麻木的右手渐渐恢复了知觉。
真是麻烦啊,这样夺取力量的方式是很方便,但这只右手总是过度地吞噬东西,一点也不听话——他今天本来没打算杀死任何妖物,只是想拿点灵力来用用而已。
右手自作主张,代价却是他来承受,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的右手都会疼的犹如剔骨。
红毛狐狸可不心疼他,狭长的狐狸眼斜着睨他,毛绒绒的火红色尾巴甩得“呼呼”响。
“你快把她们姐妹俩的魂魄分开,待在一个身体里像什么话,谁也讨不着好,”它催促着,“当然,你也捞不到好处。”
这倒是实话。
四年前身上的封印松动一次后,沈钰安就越来越难依靠自身吸收灵气修炼了,他的修为卡在金丹不上不下。
右手倒是能够吞噬活物凝聚的灵力,但代价太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把整个无双镇的妖魔杀个干净……所幸除了能够修炼的妖魔,他还找到了另一个替代品。
觉醒木灵根的妙果,生来开了天眼,天道偏爱她,所以没有经过教导修炼就可以使用灵气,她催生的植物可以为他提供修炼所需的灵力。
只要把她养着开开花儿,自己的修为总能慢慢进益。
沈钰安拿干净的帕巾擦干手上的水迹,踱步到床头,红毛狐狸跳走让开位置,他重新戴上手套的右手贴在妙果滚烫的额头上。
“胆子不小,想用你的身体养小鬼吗?”
人类的肉身如同容器,每个容器只能盛放一个灵魂,现在妙果的身体里放进了两个灵魂,暂时的相安无事只是因为她姐姐没有与她争夺身体的所属权。
但就像陶罐的水多了会溢出来,强行挤在一起的两个灵魂迟早会把作为容器的肉身撑破。
不过,倒是他眼拙了,没看出来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么疯的一面,居然因为不想让姐姐离开就把人藏进身体里。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粘人呢。
沈钰安含着笑,右手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符咒,火红色的灵咒扭曲几下,变成了乍一看有许多触手的小鬼形状,两个火红色小鬼“嗖——”地钻进妙果的额头里,沉进她的梦中去了。
“好了,可怜的小家伙,让我看看什么样的梦境叫你这样难以割舍吧。”
沈钰安抚掌,神识慢慢探出体内,跟着两只红色小鬼进入梦境。
妙果穿着浅蓝色的上衫,嫩黄色的裙子,脚上踩着柔软的绣鞋,她站在大片柔嫩的绿色麦田间,手里提着一盏暖盈盈的灯笼,微微仰着脸不知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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