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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映在月光里)


闻山长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滑头,这段时日怪不得弄得眼花缭乱,到处”
程子安攀上的可不止一家,还有长公主府与郑相府,明相要收拾他,已经晚了。
程子安笑眯眯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闻山长瞪一眼,拿起他的功课,认真看起来。
这次程子安的文章,回到了以前的风格。按照起承转合写就,稳中有精彩之处。
比如,他会偶尔夹杂句一怔见血的观点,针砭时弊。
官员贪腐,为何会贪。
乃是律不严。
点到为止,并未深入阐述分析。
字也从头到尾写得一丝不苟,并不再如以前,写到最后,从笔迹能看出他的敷衍。
闻山长说不出的欣慰,他仿佛能看到,程子安坐在案几前,不慌不忙,始终淡定写着功课的情形。
他仿佛也看到了,程子安在官场大放异彩的模样。
惟盼着,程子安能给大周的黎民百姓,带来一线盼头,让他们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哪怕只是一点点,让他们能喘口气。
民为本,大周就能再继续兴盛下去!
外面寒风呼呼刮着,闻山长放下功课,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今夜就歇在这里吧。你的屋子都留着,我去让长山给你再拿碗面来,有熬好的鸡汤,快得很。”
程子安忙起身上前,道:“老师,我自己去,外面冷得很。”
闻山长甩开他的手臂,道:“我也要吃,让长山送到书房来。”
程子安听到闻山长唤了长山过来,除了吩咐了鸡汤面,还让他多拿一份煎年糕。
林老夫人恐闻山长夜里积食,向来不许他多吃,忙扯着嗓子喊:“长山,就鸡汤面即可,煎年糕不要了。”
闻山长嘀咕着骂了几句,不耐烦地道:“好好好,就鸡汤面,臭小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程子安趴在案桌上咕咕笑。
书房与在明州府时一样,乱糟糟,到处堆满了书,散发着书香墨香。
不同之处是,屋中放着熏笼,暖暖的。
闻山长喜欢冷一些,向来不耐热。
是因着程子安来了,他才多点了熏笼。
灯火昏昏,温暖而舒适。
程子安趴着就不想动了。
考试前虽累一些,如这样单纯的时光,等真正出仕之后,就不会再有了。
且官员不能回到原籍任官,以后他与闻山长师生之间,就难在见面。
兴许是冬日太萧索,程子安竟然难得惆怅起来。
过了两日,郑煦丰将木匠送了上门。下学之后,程子安与施二他们去瓦子里听了小唱回到家,天色已晚,木匠还老老实实候着苦等。
木匠随了郑姓,带着全套的木工用具,恭敬地道:“程举人,少爷已经吩咐过小的,程举人需要什么木料,小的去买就是。”
程子安歉意不已,请了郑木匠到偏屋,道:“早知道你来,我就早些回来了。这间屋空一些,就在这里做吧。木料这些随意,只要能用就成。”
“小的在庄子里做活计,得了少爷的传话,便赶了回来。怕耽误了程举人的差使,就不敢多等,直接上了门,倒是小的冒失了。”
郑木匠解释完,放下用具箱,迟疑了下,道:“不若用酸枝?”
程子安想到是给郑煦丰用,郑木匠怕是以为,像是桦木榉木这些,就配不上他了。
思索了下,程子安没为难郑木匠,道:“我去给你一份图纸,你不懂的地方,就问我。至于用什么木料,你自己决定就是。不过,最好能快一些。”
郑木匠躬身,连连道:“是,小的做快一些,保管不耽误程举人的功夫。”
匠人有本事,有手艺,地位低。
程子安瞧着郑木匠的拘束与恭谨,难得骂了句这个狗世道,请郑木匠先做着吃茶,回去书房画图了。
这些时日天气冷,孙仕明出去贡院附近的客栈,凑上去会过一两次文,便关在屋里苦读,不曾出过门。
他耳朵倒伸得长,听到院子的动静,忙走出屋。程子安一进来,他就问道:“子安在忙甚?这般晚了还有人来探访?”
程子安懒得理会他,道:“是木匠来做些东西。”
孙仕明听到木匠,便没了兴趣,视线在程子安身上打转,问道:“子安可是又去哪家赴宴了?”
程子安似笑非笑道:“姨父可是也想去?恰好轮到我请客,姨父一同去吧。”
孙仕明听到要拿银子,神色纠结,一边想借机攀附上贵人,一边想着银子。
听说到天香楼叫一桌中等席面,就得五十两起步,要是加上酒水,女伎们唱曲作陪,那就没底了。
孙仕明想着家中杂货铺,一年赚到的收入,除掉本钱开支,满打满算,也不够吃天香楼的一桌席面。
思前想后,孙仕明终是忍痛放弃了。
程子安听到他蹩脚的借口,施施然离开。
不过,孙仕明抠门归抠门,倒有一点好处,与项伯明倒不一同,断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程子安当然是在吓唬他,他身上那几个大钱,只管白吃白喝。
反正,他们都知道他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他坦坦荡荡,他们连嘲笑都不好意思。反正他会玩会吃,虽不吃酒,行酒令玩骰子,只要他不愿意输,就没人赢得过他。
程子安由此深有感触,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画完图,郑木匠一看,就拍着胸脯保证:“这个简单得很,我只要一天就能做好。”
程子安很快就推翻了先前的话,除了工匠这些匠人,他们做到了状元,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还是排到了后面。
郑木匠拿了图纸就告辞,程子安问道:“郑大叔可有住处?不若就歇在这里吧,”
郑木匠忙道谢,道:“小的是郑相府的家生子,爹娘都在相府做事,有地方歇息。”
郑相并非世家大族出身,祖父是行脚商出身,父亲这一辈才正式出仕。短短几十年,就能拥有世仆了。
程子安感慨不已,将郑木匠送了出去。次日程子安回家,前去偏屋一看,屋内摆着酸木枝所做成,拳头大小的立体正方形,长方形,三角等物件。
尤其是圆,用木头拼成,做工精巧。
程子安拿在手上端详,赞叹不已。
能工巧匠的手艺,可惜在后世,很多都失传了。
郑木匠道:“要是程举人不满意,小的再改,待上雕花,上漆之后,就会看得过去了。”
还雕花上漆,程子安暗自腹诽,郑煦丰的算学脑子,配不上这些。
程子安道:“不用,就这样即可,上面还要画线,上漆了倒不妥当。”
郑木匠忙应是,收拾着用具,顺道收拾起屋内留下的木渣,刨木花。
程子安道:“郑大叔不用管,留着吧,有人收拾。”
郑木匠就收了手,程子安与他寒暄了几句家中儿女,还会哪些手艺。
郑木匠道:“小的会得不多,在庄子里修葺屋子。庄子久未住人,须得翻新,里面的家什也要重做,小的就做些家什,屋檐蛀了,也得重新做过。”
程子安更是佩服了,做家什物件还不算什么,各种屋檐飞廊,在他看来真是巧夺天工。
真正是可惜了!
程子安叹息不已,送了他离开。
翌日太学旬休,程子安带着各种图形,去了郑相府上。
门房的眼皮,长得比永安伯府还要高,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道:“要拜见谁?帖子呢?”
程子安客气地道:“我是郑少爷的太学同学程子安,与他约好了,有些重要之物交给他,亲自与他讲解用法。”
门房听到太学,终于肯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他,指着倒座一间屋子道:“你去坐着等,我先去传话。”
宰相门前七品官,门房守卫,相府可不好进。
程子安笑着道了声劳烦,走进屋一看,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人,彼此坐着吃茶,安静无声。
端看他们的穿着与形容举止,程子安猜想应当是前来见郑相的官员。
坐在门房里等,应当不是与郑相走得近的官员,官职不高。
程子安见他们转开了头,并无搭话的意思,猜想是他们在相府眼皮子底下,有所忌讳,就老老实实坐着等,各自安坐,并未上前攀谈。
过了没多时,门房急匆匆跑出来了,态度瞬间变了,躬身恭敬地道:“程举人,请随小的来。”
程子安在几人的打量下,起身走出去。
屋外还站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门房点头哈腰道:“赵爷,这就是找少爷的程举人。”
赵管事倒和善,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动声色,将程子安上下打量了个遍,道:“程举人,请随在下来。少爷在相爷处。”
哎哟,郑相要见他了呢!
总算见到第一个大官了!
作者有话说:

赵管事领着程子安进了郑相院子的花厅, 郑相坐着,郑煦丰肃立在他面前,躬身低着头。
端从写满了垂头丧气的背影看, 郑煦丰应当是在挨训。
程子安暗戳戳吐槽, 见赵管事客气,门房恭敬, 以为得了郑相青眼相待呢!
挨训时, 将他叫进来......
呵呵, 他又不是郑相孙子,难道也要挨训了?
程子安向下不会计较,向上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瞬间,他就打定了主意。
要是郑相能做他祖父, 义祖父也行,程子安别说挨训,挨一顿手板心都绝无二话。
古往今来,靠着认人做父, 走上人生巅峰的比比皆是。
他程子安又没长三只眼睛,有甚特别之处, 为何就不能认了?
只盼着程箴莫要揍他, 人到青中年,从天而降一个爹。
赵管事上前禀报,郑相掀起眼皮朝程子安看了过来, 眼神锐利得, 程子安以为有利箭呼啸扑面。
郑煦丰因为程子安之事, 被招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此时回转头, 苦着脸埋怨地道:“你怎地来了?”
程子安只当不知,上前恭敬见完礼。郑相上下打量着他,唔了声,不咸不淡地道:“程举人无需多礼。”
程子安依言起身,举着手上的匣子对郑煦丰道:“先前我与你说的图形,已经做出来了,赶着给你送了过来,与你讲解用法。”
郑相并未招呼程子安坐,盯着他手上的匣子,道:“什么图形,这般紧急?”
既没教训,也没骂人。
程子安痛失宰相祖父,怀着遗憾的心情道了声得罪,走上前,将匣子放在郑相左手边的案几上,打开取出一个正方形,比划了下,道:“郑师兄算学不好,我教他算学之法。这个正方的图形,便能让他更加直观,清楚明白算法。”
郑相盯着程子安手上的图形,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指向箱笼里的图形,继续问道:“这个呢?”
程子安依言拿出了圆球,刚要开口,对郑相歉意颔首,转向了郑煦丰,问道:“郑师兄,先前我对你所说的,你可听懂了?”
郑煦丰先前被郑相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哪有心思细听程子安说话,于是便摇摇头,偷瞄了眼郑相,嘀咕道:“太复杂了。”
程子安半点不见耐烦,道:“是我说得笼统了些。还是用个东西帮助吧。”
他顺手摸向荷包,在里面捏了捏,最后打开荷包,拿了个铜钱出来,当做笔在正方形上划线。
“无论何种田亩,大多都是这几种形状。就是不规则的,也可以通过画辅助的线,变成规则的图形。变得规则之后,就好算了。”
郑煦丰并不笨,只他平时不大用心,加之先生教授也比较笼统,远没有程子安这般细致。
郑相不动声色听着,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程子安将几种图形讲完,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郑煦丰听得频频点头,高兴地道:“原来算学这样简单,真是,我还以为有多深奥呢。”
程子安心想当然简单,不过是最基本的算学而已。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站了这么久,早已经累了,便道:“既然郑师兄已经学会,我便告辞了。”说完,朝着郑相恭敬一礼。
郑相这时终于指着椅子,道:“坐吧,留下来吃杯茶。”
程子安拱手道谢,干脆利落地道:“多谢郑相,我正口渴了呢。”
郑相愣了下,让郑煦丰拿着匣子回去学习,独留下程子安,眼神微眯,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程子安坦然任其打量,郑相教训郑煦丰,估计是因着听到他这个明州乡下小子,到处攀附关系有关。
上次前来赴郑煦丰的筵席也就罢了,这次还不请而来,主动找上了门。
相府门槛高得很,门房里,还有一堆人在坐冷板凳呢。
干脆叫了郑煦丰来训斥,让他知难而退。
程子安本就是在攀附关系,郑相的怀疑也没冤枉他。
聪明人就是想得太多,事实明明白白摆在那里,他们反倒不敢相信了,总是会绕着弯去考虑。
赵管事上了茶水点心进屋,程子安看向点心,暗自比较。
大长公主府最精致,永安侯府次之,明相府的与郑相府本不相上下,这次送进来的点心,尤其是一小碟粉嫩的糕点,做成了梅花的形状,栩栩如生,看上去都不忍下口了。
程子安暗自在心中将几府的排位掉了个,郑相府排在了明相府前面。
点心入口即化,又带点劲道软糯的口感,暗含着梅花香气,清爽可口。
程子安一个吃完,意犹未尽喝了半杯茶。
普洱茶汤红亮,喝下去,齿间萦绕着醇厚的香气,经久不散,解腻又解渴。
程子安不由得想起了莫柱子。
他最喜欢的就是白糖糕,大油大甜,一口气能吃一大盘。
清水村的百姓,不止清水村的百姓,过年都吃不起白糖糕。
郑相见程子安认真吃喝,闲闲问道:“你明年也要考春闱,可有几分胜算?”
程子安认真思索了下,道:“九成吧。”
郑相死死盯着他,呵了一声,“小儿口气,恁地狂大。”
程子安道:“郑相应当听过,晚辈乃明州府的解元。这个解元,表示着晚辈的成绩,在明州府府学数一数二。若晚辈都没信心,或者晚辈落第了,岂不是明州府府学会颗粒无收,明州府向来学风浓厚,除非,明州府的学风,要分给别的州府一些。九成胜算之外,余下的一成,就是留给这明州府送学风。”
一般来说,全大周取进士,一个州府的士子名额,端看当年考官,以及各地官员的情形。
朝堂上一眼望去,江南以及明州府的官员,占了大半。
郑相眼中闪过惊愕,以程子安的背景与关系,他不可能得知政事堂与圣上的议论。
除非,是明相透露了口风。
郑相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明相来自益州府,一心盼着益州府,能多出几个进士。
而且以明相的老奸巨猾,他如何能将这般大的事情,透露给一个举人士子知晓。
既然程子安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应当就是试探了。
能想到办法,教会郑煦丰学会他头疼算学之人,还是明州府的解元,郑相更深信,程子安是在猜测。
郑相望着程子安尚稚嫩的面孔,心道聪明归聪明,就是太不懂藏拙。
“成绩优异者,一旦进了贡院,最后考得一塌糊涂,落第者不知凡几。就算解元又如何,解元照样不敢保证,能考中春闱。”
程子安已经从郑相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不过他不担心。
总不能将明州府的进士名额全部抹掉,只要有一个,他就有机会。
程子安笑着道:“郑相估计有所不知,我进考场稳得很。什么都不怕,嘿嘿,以前我成绩差得很,常常考倒数。要是能考到倒数第四,我就不怕了,因为我有进步,回去不会被阿爹揍。每次进考场,我都抱着考倒数的心态,就算再厉害的考试,我也斑点不怵,如常答题。”
郑相倒不知程子安还有这一段过往,听他话里的意思,端看起举止表现,落落大方,还真是颇有大将之风。
郑相好奇问道:“那你是如何能考中了解元?”
程子安将程箴受伤之事说了,半真半假道:“阿爹断了仕途,就逼着我学习。我不学习就是不孝,我是大孝子,就是哭着,也要把书读完。加上后来改了科举,要是考诗赋,我真考不中。我从来都没学会作诗,作诗太难了。听说郑相的诗词天下一觉,郑相可真是太厉害,果然是宰相之才!”
如此自白的夸赞,郑相已经许久没听过了,如今对他溜须拍马者,并不鲜见,只是读书人,斯文含蓄,不似程子安。
不过他的自白,直白得有理有据。他不会写诗,对擅长诗赋之人,当然只有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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