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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爹是皇帝(时三十)


石头抿起唇,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想吃烤红薯吗?”
片刻后。
热腾腾的烤红薯小摊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蹲在墙根处,各捧着半个香喷喷的烤红薯。
石头吃得很快,眨眼便将金黄甜糯的薯肉吃干净,只剩下一层薄薄还带着炉灰的朴素焦褐的外皮。吃完了,他再拿起善善给的肉饼,大口大口吃起来。
善善捧着剩下半个烤红薯,却没什么胃口,发愁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
马上就要分别了,她看得很认真。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石头。
善善听他提起过,他爹是个胡商,他也与普通小孩长得不同,他的五官深邃,高鼻深目,还有一双和他早亡的亲爹爹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云城的小孩总将他当作妖怪,因此他用乱蓬蓬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但是善善今日才真正看清了,在雪光的映射下,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还带着些蓝,如云城刮着瑟瑟寒风时被浓雾笼罩的天空。
这可是她一块点心一块点心喂出来的乞丐哥哥,他力大无穷,肚皮也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喂不饱,善善喂了快一年,除了见他长得更高,脸上也没多出半点肉。
方才石头牵着她的手,她一摸就知道。他的掌心里是粗糙的茧子与未痊愈的疤痕,过得比以前更辛苦了。
他没爹没娘,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要照顾,他还这么小——虽然比善善大,但也还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他没有地方住,还总是饿着肚子。
善善发愁地说:“石头哥哥,要是我去京城了,你该怎么办呀。”
“我会干活。”石头埋头一边吃一边说:“会挣钱。”
“要不……我去求我娘,让她也带你去京城吧。”
“不行。”
“石头哥哥,你做我的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啦!”
“我娘在这,我和我娘过。”
他也舍不得善善。
整个云城,因为异于常人的长相,连其他小乞丐都不和他玩,只有善善肯接近他。
但他又不是真的小乞丐,他的亲娘还在云城。他在这儿有家的。
石头想了想,站起身,在外衣上擦干净手,才撩起衣摆,露出里面一件衣料泛黄的小衫,展示给善善看。
他腼腆又喜悦地道:“你看,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
善善看呆了。
好半天,她才问:“你有娘亲?”
“嗯。”
善善喂了一年,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事,她整张人都惊呆了,仿佛是天塌了一般,“你有娘亲?!”
“嗯。”
善善试图与他讲道理:“你都没有家,到处找地方住。”
“她家里小,住不下我。”
善善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双如云雾如天空的灰蓝色眼睛正直地与她对视。
她瘪了瘪嘴,还是没忍住,“哇”地一下大哭出声。
善善——被骗了——!

她抹着眼泪,哇哇大哭地走回家,把家里人吓了一大跳。
温宜青与奶娘一块儿哄了又哄,才从她抽噎着含糊不清的泪语中听清楚前因后果。
温宜青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
善善的眼泪掉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她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骗了。她一直当石头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心疼极了,天天惦记着他,怕他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衣裳,最爱吃的点心都要省下来分他一半。
他却是有家、有娘的!
“石头又不是你的小狗。再说,小狗也有爹娘,他又不是真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温宜青拿帕子把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擦掉,只见她眼眶红红的可怜模样,心中疼惜又无奈,“他从没瞒着你,是你自己误会了。”
善善心想:她怎么会把石头哥哥当小狗呢。
她又想:要是真是小狗就好了。这样她就能把他带回家了。
她含着眼泪问:“娘,你也知道吗?”
“知道。”
天生灰眸的小乞丐,云城地方小,谁都能说出一二。
他爹是个胡商,却死得早,而他娘早早改嫁,与后来的夫君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和美,却容不下他,很小时候就被赶出来讨生活。明明有家有娘,却整日睡在街角破庙,活得比狗都不如。若不是他天生力气大,早不知饿死冻死在何处。
去年上元节,温宜青得了他的帮助,善善又念个不停,也去问过他的意见。
他觉得自己有娘,没必要再认一个。
当着别人的面,总不好说别人亲娘的不是。同是当娘的,温宜青只能平日里多照拂他一些,若铺子需要人手,便请他来做工,与大人一样的价钱,逢年过节,再借善善送去吃食。多的他也不愿意再要。
这话如何与善善解释呢?
小姑娘被她护得好,满脑子天真无邪,也不知世上的爹娘也分好坏,也并非是所有亲生的孩子都能被当作眼珠子疼。
温宜青想了想,说:“善善,难道你打算再也不见他了?”
小姑娘一下止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她。
“你可想好了,等年后我们去了京城,你就再也见不着他了。”温宜青说:“你不是还想带他一块儿去京城吗?”
善善为难地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但她也没有气多久。
她是个软和好说话的小孩儿,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生气也是一会儿的事,听丫鬟说石头来找她,都不用温宜青劝,自己便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还不忘带上一盘枣泥糕。
她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干,鼻子眼睛都哭得通红,湿漉漉的可怜相,等见到了石头,即便是摆出一副凶相,也是软绵绵的,没一点威慑力。
石头急得满头大汗,“善善!”
善善凶巴巴地说:“你下次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石头虽不知自己哪里骗了她,但全都满口应下,他眼巴巴地看着,直到小姑娘的脸上重新出现甜甜的笑脸,这才放下心。
善善把枣泥糕给他。刚吃了不少东西,他肚子里仍有不少空当。
善善:“那你不回家,今年能与我一块儿过年吗?”
石头想了想:“我要先问问我娘。”
“为什么问问你娘?”
“弟弟生病了,她可能要我干活。”
善善又泛起愁,“我娘说,等过完年,我们就要启程了。”
“我有空就来找你。”
话是这么说,可善善等了又等,等到家中各处都挂起来红灯笼,贴了春联,她换了好几身新衣裳,也没见他来。偶尔在外面碰到,他依旧在忙碌干活,他弟弟的病还没好。
除夕那天,善善说了一串吉祥话,高高兴兴地给所有人祝福了遍,还得了娘亲给的压岁钱。
钱管事已经愁眉不展许多日,可到了年节,他喝一口美酒,便又得意洋洋地说起忠勇伯府。
“……一到过年,皇上就在宫中设宴,朝中文武百官,也并非是谁都可以参加。我们伯府的老爷们年年都有这份殊荣,宫宴是什么模样,你们见过没有?”
善善配合地摇头。
钱管事当即夸夸其谈起来。他也没进过宫,但见过伯府的热闹场面,再说得夸张一些,便叫善善听得心驰神往。
善善憧憬:“我也想去。”
钱管事抚着胡子,“你?你是去不得的。”
“为什么呀?”
“你又不是官老爷,皇上怎么会叫你进宫呢?除非……”
“除非什么?”
钱管事心说:除非你是宫中的公主,皇上的亲女儿。
但他怎么敢拿皇帝开玩笑,听小姑娘问,随口就糊弄了过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年就过完了。
年关一过,气候就开始转暖。温宜青在年前就开始处理云城的事务,忙碌到年后才总算处理完。
转卖了不少铺子庄子,换做厚厚一叠银票藏在箱笼夹层里,其他的找了可信的管事照看,每个季度都会叫人将账册分红送至京城。
即使善善平日里是个乐观快活又心大的小姑娘,这会儿难免变得怏怏不乐。哪怕是先前多想要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真到了离开时,她又什么都舍不得了。
温宜青带着下人收拾行李,将她的旧玩具一件一件从箱笼里拿出来,回过身见屋中空了大半,再一回头,小孩又不知道钻到了哪个角落找宝贝,捧着一个丢了许久的布老虎来和她邀功,蹭了一鼻子灰,叫她更加哭笑不得。
一切都忙碌完,便到了不得不上京城的时候了。
离开云城那日,石头来城门口送她们。
善善本来已经做好了分别的准备,一见到他,眼泪又汪汪涌了上来,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擦了又擦,把娘亲的帕子都哭湿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石头哥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善善难过地说:“你要每天都吃饱,长得高高的,壮壮的,以后我就没法给你东西吃了,你不要死了。”
“好,”
善善把自己的小金鱼钱袋交给他。
石头不想收,可小姑娘还掉着眼泪,滚烫的泪珠滴在他推拒的手上,让他一下子浑身僵硬,连手指头都不敢再多动一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善善踮起脚,将那个钱袋挎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面是她积攒下来的所有银钱,以往的零花钱大多都被善善用来买吃食和玩具,知道自己要离开后,她就一口点心也不多吃,一个玩具也不多买,全都攒了下来。如今全部都交给石头,一文钱也没留下。
善善吸了吸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石头哥哥,我知道你不愿意收我的银子。可你拿着,我就不会担心你了。你去给你弟弟治病,不要再饿肚子啦。”
石头低头摸了摸胸口的钱袋,也低低应下。
善善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是不死心:“石头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吗?我娘都答应了。”
“我娘在这。”他说。
要善善说,就算是别的地方再好,她自己也是不想离开娘亲的。
她只能伤心地与他告别,努力睁大眼睛,用力把他的模样记在脑子里。记得牢牢的,生怕自己记性不好,一不留神就会忘了。
石头摸着钱袋上金鱼鳞片的绣纹,想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善善,我有名字的。”他说:“他们都叫我石头,其实我还有个大名,是我爹给我取的,我没告诉过其他人。”
石头:“你把手伸出来。”
善善听话地把手递过去。
粗糙的指腹在柔软的掌心轻轻划过,石头拿手指作笔,低着头,一笔一画,笨拙地写出了自己的大名。
他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是花了钱请城中的一个书生教他写的。他学了好几天,有空就练,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写给别人看。
拓,跋,珩。
写完最后一笔,石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善善,你一定要记住。”
善善重重点头:“嗯!”
“等我长大了,就挣银子去京城看你。”
“真的吗?”善善连忙伸出小指头:“我们拉勾。”
石头也伸出小指,与她勾了勾。
远处,温宜青催了一声,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善善的难过又涌了上来,只是这回有了盼头,还没分开,她就开始期待起未来的相见。
她一步三回头,等进了马车,脑袋又从车帘后面探出来,用力朝着这边挥手。
“石头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马夫挥下鞭,马匹唏律律叫了一声,长蹄踢踏,带起阵阵飞尘。
石头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
马车行驶起来,车轮骨碌碌滚动,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先是快走,然后越走越快,越跑越快。
可人的双脚怎么能跑得过车轮,跑得过骏马吗?
他只看着车队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了,胸膛里跳得如擂鼓,耳边呼啸的风也止住,他才喘着气停下,已经跑出城门很远。他站直了身体,看着道路更远的那头,车队早已化作残阳天边的一道影子,然后什么也瞧不见了。
石头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
他捂着胸口的那只小金鱼,一步一步往回走,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佝偻着身子,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只失了族群,离群索居的野狗。
他一个朋友也没了。
他心里是极想去的。他就只有善善这么一个朋友,比他娘对他都好。他也知道,善善的记性不好,京城里有那么多新鲜事物,她还会有很多新朋友,一定会很快将他忘了。
不过,他娘在这里。
云城,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已经冒起了炊烟,街上嬉闹的孩童也被家中爹娘的呼唤声喊回家。
石头的脚步匆忙地跑进城,他踩在熟悉的青石板上,穿过一条条小巷,最后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
到门口时,他举起手要敲,又迟疑了一下。以前他来的时候,从来都不得欢迎。
犹豫间,紧闭的院门里传来说话声。
是他娘的声音。
李娘子:“宝儿的病都好了几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让他出门?”
男人:“慌什么,那小子一日能给我们送十几文钱,送了一个冬天,有一贯还多。”
李娘子:“宝儿太久不见人,我原先说怕他冻着,如今连天儿都热了,怕是瞒不下去了。”
男人:“钱呢?”
李娘子:“等他来了,我与他说两句,他肯定乖乖的交。”
男人:“你这当娘的不心疼?”
李娘子:“我早就把他赶出去,想他说不定自己没了,谁晓得他命这么硬,竟活得好好的。”
男人:“今日都这么晚了,那小子应该快来了,你去看看。”
“……”
说话声渐渐低下。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娘子要走出来,门口杵了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睛看去,眼前竟是一个半的孩子。
那双狼一样的灰色眼睛此时蓄满了热泪,却像一汪潭水一样聚在眼眶,倔强着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是她的大儿子。
李娘子嘴唇动了动,想起方才与夫君的对话,知道他全都听到了,有些尴尬,一时却想不出说辞。
“你……”
石头忽然动了。
他摘下小金鱼钱袋,把里面沉甸甸的银子倒出来,哗啦啦一片响,把李娘子吓了一跳。他又掏遍身上的所有口袋,把所有的铜板掏出来,噼里啪啦丢进地上这堆银钱里。最后把钱袋珍惜地放回了怀里。
然后他转身跑了。
李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连阻拦都来不及。
夕阳已经落了一半,橙黄的余晖染红了天空,另一半灰蓝的夜幕已经挂上了弯弯的月牙。
他就这么跑了。朝着城门,头也不回的,笔直地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跑去。
像一只丢了主人的小狗,跑过冰凉的青石板路,跑过荒草丛生的野地,在昏天暗地的雪泥地里摔了一跤。呜咽着,狼狈地爬了起来。
他想去找那个给他饭吃,叫他好好活着不要死了的小姑娘。
车队在驿站休息。
头一回出远门,善善本来欢喜雀跃,可坐了两天的马车,她的屁股好似颠成了四瓣,即便是娘亲抱着她,给她讲好听的故事,她也提不起劲来。
她的小脑袋里还装满了分离的愁绪。
“不知道石头哥哥怎么样了,有没有饿肚子,今天吃饱了没。”
温宜青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你不是给他留了钱?”
“可他弟弟生病了。”善善皱起小脸:“生病可花钱了!”
温宜青不禁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稀奇。
家中唯一的小姑娘被她宠得十分娇气,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年纪这么小,温宜青也没指望她那么早懂事,健康快乐就好。如今竟也知道计较银钱了?
善善掰着手指头数:“石头哥哥干了那么久的活,一文钱也没留下,他的弟弟却还是病的那么严重,一定是要很多很多钱,才能把他弟弟的病治好吧?”
她只担心自己是不是吃的太多,玩的太多,积攒的钱太少,石头要再干许多的钱才能攒够治病钱。
“善善,方才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后院养了兔子?”
善善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真的吗?!”
“真的。”温宜青莞尔:“吃过饭再去玩。”
善善哪有什么不同意的,忙将碗里的饭吃掉,拉着奶娘就要下去看兔子。
毛绒绒的兔子缩成几个白团子,尖尖耳朵还在发颤,善善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小手在笼子外面试探,几次想要伸进去摸。还没等她摸到,就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是驿站的客人,不知道是遇着了什么事,骂骂咧咧地喊着“臭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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