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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爹是皇帝(时三十)


温宜青无奈摇头,提醒道:“善善,先把饭吃了。”
噢!对了!
今晚还是娘亲亲自下厨做的!
她又急急忙忙跑回来,捧着碗,认认真真把碗底都吃得干干净净。
等再回去教石头的时候,可就大变了一副模样。
善善学着教自己启蒙的先生的模样,板着脸,凶巴巴地说:“你要是没学会,今天就不给你吃饭啦!”
石头坐得笔直,认认真真模仿着她的狗爬字,“嗯!”
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凶。先生舍得凶善善,善善可舍不得凶他的。再说教人写字实在无趣,她去找奶娘要了一盘点心,捧着盘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石头写完一个字,她就喂一块。
自己也偷吃一口。
等石头写完一页大字,善善满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温宜青路过时看了一眼,险些笑出来,她忙走过来把善善写的那个字抽走,忍俊不禁道:“你别学她的。她的字写得不成样,一日要被先生骂许多回,你学她的,学多久都学不好。”
说着,她拿起一支毛笔,蘸了墨,端端正正在纸上写下一个字示范。
温宜青柔声说:“别着急,慢慢来。”
她站在旁边,看石头重新认认真真描了一个字。他的力气大,手也稳,刚写了一段时间,已经对手中的毛笔有了一点掌握能力,重新写得字果然比刚才好看许多。
善善也凑过来看,就算她没有多少鉴赏能力,也知道石头进步飞快。她也不害臊,美滋滋地说:“石头哥哥比我聪明多啦。”
“温伯母。”
“什么?”温宜青低下头。
石头低头描字,烛火映着他深邃的眉目,他一笔一画,认真地说:“我会好好读书的。”
她愣了愣,继而莞尔:“好。”
善善又想到什么,颊边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欢快地说:“要是石头哥哥和我一起上学堂,他力气那么大,还可以背我上学。”
石头:“嗯!”
温宜青:“……这就算了。”

第二日清早,善善依旧是被丫鬟叫醒。
被娘亲安慰了一通,便是再不情愿,她也乖乖让丫鬟替自己洗了脸,穿好了衣裳,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去饭厅吃早膳。
石头早就起了,一大早就坐在院子石桌前写大字,善善出去时他在写,善善回来时,他已经写了厚厚一叠。
知道可以去上学堂,他就用功极了,生怕自己会考不上,叫善善与温宜青失望。
善善本想叫他去玩,可她刚凑过去,温宜青就又拿来一副笔墨,叫她坐下去起写。院子里处处都是好玩的,秋千还没做好,不知哪儿飞来的蝴蝶在花间乱蹿,她还没写几个字,笔头歪歪斜斜放在桌上,人已经跟着路过的青蛙一蹦一跳地跑了。
温宜青将整个人都快要栽进草丛里的女儿抱起,她从小姑娘头上拿走一片草叶,无奈道:“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今天还长着呢!”
她戳了一下小女儿的额头,善善也不计较,亲亲热热地凑上来:“娘,今天我们还出去玩吗?”
“不行。”
“那你要出门吗?”
“我去你外祖母那。”
善善立刻道:“那我也去!”
温宜青没办法,只好把这个粘人精带上。
今日祁夫人院中实在热闹,三位夫人都在,家中的两个姑娘也在,今日学堂放假,祁晴赖在祁夫人的怀里,另一个坐在大夫人身边,腼腆得不说话。
“是青娘来了。”祁夫人笑呵呵地朝她们招手:“来,善姐儿,坐到我身边来。”
“外祖母。”
善善从前没有多少长辈,但天生就是爱亲近人的性子,祁夫人一招手,她就乐陶陶地跑过去到老夫人身边坐下,被一把搂进怀里。
温宜青落后一步,在大夫人旁边位置坐下,祁星小声喊了她一句“姑姑”,她温柔应和。
善善也想与表姐打招呼,只是她刚高高兴兴对表姐笑了一下,祁晴就坐直了,扭过了脑袋,不愿与她说话的模样。
祁夫人纳闷:“这是怎么了?”
善善也想不明白。
三夫人笑道:“老夫人莫怪,她是生我的气呢。”
祁夫人听着稀奇:“你又做了什么事?”
三夫人埋怨地看了祁晴一眼,才说:“昨日珍宝斋送来了一面西洋镜,我以为是三爷订的,便拿回了院子里。那西洋镜实在漂亮,小小一面,照得人清清楚楚,晴儿见了就不撒手,自家的东西,三爷又是疼孩子的,我便替他先应了。”
说到这儿,三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三爷归家,我一问才知道,这面镜子竟不是他买的!”
温宜青本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听她提及西洋镜,目光才看了过来。
祁家三房三天两头的闹腾,昨夜的动静家中上下都有听说,只是没有去管。听到这儿,祁夫人也纳闷:“不是老三买的?”
“是啊,我一问才知道,那西洋镜是青娘给善姐儿买的。”三夫人说:“这西洋镜,我这个做嫂嫂、做长辈的,如何好意思拿善姐儿的东西,自然是还回去了。”
祁夫人惊讶低头:“你的?”
善善迟疑地点头。
镜子是娘亲给她买的,三舅娘说的也没错,可善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三夫人掩唇笑道:“她却以为是我骗她,生了好大的气,原是好不容易哄好了,如今一见善姐儿,便将此事给想了起来。”
祁夫人也笑起来:“不过是一面镜子,再买一面就是。”
“老夫人,您可不知道呢,那些西洋镜是稀罕物事,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面来,我派人去买,珍宝斋说是卖光了,只剩下几面也全都已经预定出去。我原是想与其他主人商量,看能不能匀出一面,可您猜那些预定的主人是谁?尚书府,丞相府,连长公主府上也定了一面。”
祁夫人惊讶:“竟是这么稀罕的物事?”
“这等稀罕物事,您瞧别看小小一面,可也得上百两银子,连三爷都得犹豫,也是青娘疼女儿,善姐儿喜欢,青娘便给她买了。”三夫人直感叹:“都是做娘亲的,我倒是被青娘比了下去。”
祁夫人刚要点头,又忽然想到什么,蹙起眉头:“百两银子?”
“是啊。”
三夫人面上笑着,心思早已回到了昨日夜里。
她将钱管事叫过来,把这对母女的事情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在云城的那段日子里,钱管事可没闲着。
他白日里在云城四处走动,向旁人打听温家的事情。云城地方不大,温家在那也有些名气,多少都能说出一句,你一言我一语,钱管事便将温家的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昨夜三夫人一问,他就全盘托出。
云城虽是个小地方,可温家是在那儿出了名的富商,铺子田产不知几何。原来她是想,即便温宜青出身商户,可孤儿寡母定然没什么好日子,哪知她竟有几分本事,将家产牢牢握在手中。
钱管事还说,温善那个小丫头在云城时就三天两头光顾珍宝斋,屋子里摆满了那些西洋玩意儿。如今京城里盛行这些西洋物事,年前宣平侯夫人差人送来几支万花筒,府中的每个孩子都有一份,老夫人念了好几回她的好。莫说伯府,以宣平侯府显耀,也没有这小丫头阔绰大气的。
饶是三夫人日日见着富贵锦绣,听钱管事说起云城种种,也不禁眼红。
忠勇伯府世代勋贵,钟鸣鼎食之家,与这对小地方来的商户母女比,竟被比了下去!
“百两银子?”
连大夫人也坐直了,拧着眉看来:“三弟妹,你是不是记错了?”
“大嫂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你不信,自己去珍宝斋打听打听,那儿的伙计可不骗人。”
祁夫人又看向温宜青,神色严肃:“青娘,这是真的?”
善善紧张地揪紧了衣角。
就算是她人小看不明白,但是也能听出来一些,外祖母她们是在怪娘亲给她买了镜子。
可镜子是善善要买的,是娘亲疼善善。娘亲有什么错?
“是我买的。”温宜青垂首应道。
三夫人又说:“青娘也是大气,给小孩子买玩具,百两白银说花就花了。莫说是我,便是大嫂也要斟酌几日,是不是?”
大夫人不接她的茬,心平气和地坐着,淡淡道:“青娘疼孩子。”
但无论怎么说,那也实在太多了。
伯府的夫人皆是出身不低,泼天的富贵也见识过,只是先前觉得孤儿寡母过得艰难,骤然一番对比,叫人回不过神。
温宜青态度温顺,敛着眉轻声说:“善善那么小就没了爹,比不得晴姐儿,还有三哥疼着。善善只有我这个娘亲,我只想多疼她,将她爹那份也弥补给她。她头一回到京城,比不得其他兄姐见识宽广,连那面西洋镜也是头一回见,才想着给她买来。”
说罢,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祁夫人一眼,在祁夫人回过神之前,又很快收回了视线。那双与祁家人相似的眼睛落寞地垂下,不多说一句,也不说一句不好。
只轻轻地道:“若是三嫂觉得过了,青娘下回会记着。”
轻轻一眼,便让祁夫人看着心头柔软。
她立刻回想起,自己的亲女儿在外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头,连她怀里这个小小孩童更是刚出生就没了父亲。
不过是一面镜子,伯府亏欠她的又何止呢?
一时胸怀怜惜泛滥,祁夫人握着善善的手,右手轻轻一拨,腕间碧绿通透的玉镯便滑到了善善的手上。
她的手掌很小,玉镯沉甸甸地挂在她的手上,摇摇欲坠,善善茫然地抬起头:“外祖母?”
“好孩子。”祁夫人柔声说:“收着吧。”
善善下意识地去看娘亲,见温宜青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外祖母。”
祁夫人爱怜地抚过怀中小姑娘的脑袋,只想到小姑娘的可怜身世,心中就止不住地泛起疼爱。她道:“善善若还想要什么,就跟外祖母说,你的哥哥姐姐有的,一样也不比他们少。”
善善想要的东西可多了。
她见着什么都好奇,平常去街上玩,街头到街尾每一个商铺摊子都能掏空她的小钱袋。娘亲疼善善,予取予求,想要什么都给的。可是现在……
她看看三舅娘,乖乖摇了摇头:“没有了,外祖母。”
祁夫人见她这般懂事,又搂到怀里,一阵心肝宝贝的疼。
三夫人张口又闭上,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能将准备好的一箩筐话咽下。
她勉强维持着笑,目光紧紧地盯着善善手上那只翠绿玉镯,若她记得没错,这支玉镯是老夫人的陪嫁,贴身带了几十年,如今却随手轻易地送给了那个小丫头!
忠勇伯府还未分家,爵位必然落到大房的头上,老夫人手里头那些体己,平日里还尽想着贴补宣平侯夫人,如今又多出一个亲女儿,三言两语就哄走了一个玉镯子,往后落到她们三房头上的又有多少?!
再说,老夫人放权给她们妯娌二人,早就不管家务,近年来田庄铺子效益越来越差,却还要养着一大家子人的风光表面,吃穿用度,哪哪都是银子。
她刚才是想提起,可恨大房是个榆木脑袋,明明有一个温青娘带着大笔家财送上门,却不接她的暗示。
三夫人用力绞着帕子,瞪着那只玉镯,只觉得心肝脾肺一块儿疼了起来。

第11章
回小院的路上,善善让娘亲抱着,旁边的丫鬟还在念着规矩礼数,她小脸一皱,直接捂住耳朵,把脑袋埋进了娘亲的怀里。
温宜青稳当当地抱着女儿,旁边丫鬟还想说点什么,她看过去一眼,丫鬟就闭上了嘴巴。
“娘,我不喜欢三舅娘。”善善闷闷不乐地说:“她欺负你。”
温宜青失笑 ,道:“她如何欺负我了?”
善善也说不上来。只是她方才全看在眼中,小脑袋虽想不清楚,可也能察觉出来三舅娘不怀好意。从前还在云城里的时候,族里的叔叔伯伯也总是这样,对着他们家的事情指手画脚,怪娘亲疼善善,宠善善。
善善也想不明白,娘亲给她买镜子,又关三舅娘什么事呢?
还有表姐,表姐想要玩镜子,只要与她说一声,她很乐意与表姐分享自己的玩具。只是表姐不说,却还要生她的气。
善善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她们啦!”
温宜青从容应道:“好,下回不与她们玩。”
回到小院里,石头已经练完了大字,正在树下继续做那个没做完的秋千。善善蹲到他旁边,看着他削平木头,拿木板拼成一个座椅,他也是头一回做木工,一边想一边做,进度也慢吞吞的。
善善看了好久,也想了好久,最后托着肉乎乎的下巴,一脸严肃地宣布:“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去珍宝斋了。”
话一出,院中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奶娘率先哎了一声,笑道:“善姐儿,珍宝斋那么多稀奇东西,就是京城也找不到第二家,你真的再也不去了?”
善善郑重地点头:“不去了。”
除了石头,院子里谁也不信她的话。小姑娘被养得娇气,写字要人哄,走路要人抱,无半点自制力可言,即便这回放下了狠话,回头一路过珍宝斋的大门,她的小腿就立刻迈不动道,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了。
但这回善善却是认真的:“珍宝斋的东西太贵了。”
温宜青与奶娘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稀奇。
小姑娘平日里买东西不看贵贱,只看喜欢,更不知价钱几何,反正家里惯着,这会儿也会嫌贵了?
善善却有自己的道理,“三舅娘欺负娘,是因为我买的镜子贵。我们家里在京城没有铺子,娘也挣不到钱了,还要养那么多人,我得给娘省钱。”
温宜青动作一顿,忙说:“善善,家中不缺银子。”
“那三舅娘为什么要说娘亲不好呢?”
温宜青一噎。
许多事情,大人看得明白,嘴上不说,心里另有计较,小孩儿却是不清楚的。
善善只知道,三舅娘是因为她买镜子才欺负娘,她不去珍宝斋,那三舅娘就不会欺负娘了。善善可舍不得娘亲被欺负。
再说,她看珍宝斋的东西,还没石头哥哥做的秋千好玩呢。
等到黄昏时,石头的秋千终于做好了。善善爬上去,座位不大不小,她坐上去刚刚好。她坐稳了,石头就在后面轻轻一推,他的力气大,秋千摇摆起来,善善就像是飞起来了一般,温柔的晚风拂过她的脸,她高兴地大笑,枝头的雀鸟也被她吓走了,扑棱棱拍打着翅膀。
剩下的木头也没浪费,等善善玩累了,石头就在地上捡了块木头,拿着一柄小刀慢吞吞地雕刻起来。善善坐在他身边看,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手上被操纵得十分灵活,一会儿就在木头上削出了人形的轮廓。
善善好奇地问:“石头哥哥,这是谁啊?”
“是你。”
善善再看着,只见石头捏着小刀在木头小人头顶细琢片刻,小人就有了与善善头上一模一样的两颗小揪揪。
她“哇”了一声,眼睛都亮了。
但木头小人雕起来比秋千难多了,直到天色漆黑,忠勇伯府各处院子陆续歇下,善善看到眼皮子都在打架,他手上的木头小人才刚刚有了一个雏形。
温宜青把她抱去睡觉,盖好被子,小姑娘眼睛闭上了,嘴巴里还在嘀嘀咕咕:“……我要让石头哥哥再雕个娘亲,再雕个他自己,还有奶娘,喜儿姐姐……”数了一长串人名,”
………这样就是一家人啦。”
温宜青莞尔,将她额前的柔软细发拂到旁边,轻柔地落下一吻。
接下来的日子,善善就哪儿都不去了,也不再缠着娘亲让她带自己出门,只跟在石头后面做他的小尾巴,看他手中的小人天天有新模样,一日比一日更像自己。
几日后,那个木头小人总算是做好了。
温宜青磨了墨,用细细的毛笔给木头善善上了色,头上戴着像粉嫩的桃花珠花,圆圆的脸颊上笑眼弯弯,甚至还在她衣服上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金鱼!
善善哪还记得什么珍宝斋,就是刚到手的西洋镜子也不得她喜欢了,她把自己的小金鱼钱袋倒空,把木头善善装在里面,走到哪都带着,连睡觉时也不撒手,抱着它一起钻进娘亲的怀里。
忠勇伯府很大,平常石头和娘亲都没空的时候,善善就会遛达到其他人那,除了三舅娘与晴表姐,其他人都对善善十分友善。她尤其爱去找大夫人,大舅娘每次都会给她好吃的点心。
这日,学堂里不上课,娘亲在教石头读书,善善荡腻了秋千,左右瞧瞧,回屋去背上自己的小金鱼钱袋,与娘亲打一声招呼,便出院子遛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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