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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纨绔(旌墨)


她只能含泪承认,自己是在林子中遇到了毒蛇,顾濯缨为了保她性命才切掉了她的双手。
“只要查明南漳王是无辜的,我自会放宋怜雪回去。”
“不过,她回去也活不久,那种蛇毒极其霸道,她回去最多半年就会呕吐发烧而死。”
秦归晚表情滞了一下,顾濯缨拢着她的手,垂目低声问道:“晚晚,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心狠手辣?”
宋怜雪是他的表妹,可是他从未想过宽恕或者感化对方。
果断砍断了对方的双手,还要让她受几个月的蛇毒折磨后再死。
全程对宋怜雪没有半分怜悯之情。
“没有。”秦归晚反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摇了摇头,柔柔而笑,“这样的你,才让我觉得真实。”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温良的仁心君子,行事肆意随性,骨子里带着一股狠辣和纨绔劲。
宋怜雪一心想炸死她,又几乎毁掉顾濯缨的清白,她不是菩萨转世,现在还会去同情这种人。
“我刚才只是有些意外,你处理宋怜雪会如此干脆利索。”
听她这般说,顾濯缨的担忧一扫而空,只是,他依旧有些悒悒不乐。
“晚晚,我事后让人把宋怜雪的屋子翻了一遍。”
“你送我的荷包,的的确确被她烧了。”
“我看到了你绣在荷包里面的字,知晓那是你对我的心,可我没保护好那个荷包。”
秦归晚用力拥住了他的劲腰。
什么也没说,把脑袋枕在他心口。
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男子气息,轻声道:“顾惜羽,我以后还会给你绣很多很多东西,不差一个荷包。”
顾濯缨怔了怔,用力箍紧她的柳腰,本想用下巴贴一下她的额头,一低头,碰到下巴的受伤之处,不由倒吸一口气。
秦归晚忙松开手,抬眼看向他,“疼吗?”
顾濯缨捂着下巴,原本想说无碍,看到秦归晚眸中的担忧和心疼,连连又吸了两口冷气。
“疼!特别疼!”
“你有没有带药膏?”
“带了,在匣子里。”顾濯缨眼神看向马车角落里的匣子。
秦归晚转身打开,从里面取出跌打损伤的药膏,掀开盖子,用手指抹了一块,轻轻涂在了他的下巴上。
顾濯缨微微仰头,以方便她涂抹。
车里的冰块在慢慢融化,随着马车的前行,水在冰盆里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她的指腹特别柔软,触碰到皮肤时温柔到仿若柳絮拂过。
顾濯缨下巴上着火似的烫人,一颗心砰砰剧跳,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等到了家,我去问问义父,有没有好点的办法,能让你的外伤尽早恢复。”
她坐在他面前,倾着身子,距离很近,认真盯着受伤的那一块。
头上的梅花步摇好似秋千一般,一直在微微晃动,说话时,温热的喘息全部喷洒到了他的脖子上。
顾濯缨忍不住垂了一下眼睛,瞥到她衣领脖子处的大块雪肌,还有隔着衣裳能清楚看到的窈窕曲线。
他有些口舌发干,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好像你认识我以后,总是为了我受伤。”
她上好药,低头呢喃:“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也不知这次多久能彻底养好。”
“晚晚。”郎君忽然张口,声音异常地缱绻,还带着蛊人的沙哑。
秦归晚放好药膏,正用帕子擦手指,听到他的呼唤,抬眸回道:“怎么了?”
“晚晚,我想……”
“小心!”
马车陡然剧烈颠簸起来,整个车厢忽然往旁边歪去,冰盆里的水全部溅了出来。
眼见着秦归晚毫无防备,身子直直磕向了身侧的方桌。
顾濯缨扑上前直接将她环在了怀中,随着马车的颠簸滚到一侧,后背狠狠撞到了车壁上。
他颤了一下身子,额角青筋骤跳。
“你碰到了哪里?”秦归晚被他护在身下,毫发无伤,见他面色不对,鬓角渗汗,忙出声询问。
“哪里都没碰到,没事。”顾濯缨松开手,刚想起身,还未动弹,马车又猛烈颠了起来。
郎君的嘴巴猝不及防地压在了身下窈窕人儿的樱唇上。
双唇相贴,秦归晚猛然瞪大眼睛。
二人齐齐僵住了身子。
第203章 孤身
顾濯缨的脑袋嗡了一下,里面好像有根弦断了。
他想到了那日在沈家中药,跌跌撞撞跑进郁秀院,恍惚间浅尝海棠花露的感觉。
他着魔一般,想要攫夺更多。
郎君的气息强横地侵略进来,在唇齿间游荡徘徊,吞噬了她口内所有的空气。
她的脑袋霍然炸开,一瞬间思绪全部空白。
“世子爷,你们没事吧?”路绥的声音在外面骤响。
接着就是低声的抱怨。
“谁这么缺德,居然在路边放石头,马车跑这么快,根本来不及勒马,方才差点翻了车。”
马车内的两个人被拉回思绪,俱是满面通红,不知所措。
顾濯缨手忙脚乱放开秦归晚,坐起身子,张口就是一句心虚又小声地道歉:“晚晚,对不起……”
未经允许,私自亲吻了她,实在过于轻佻放荡。
秦归晚面红飞云,完全不敢抬头看他,坐到一侧,别过脸,声若蚊蚋。
“我不怪你……”
言毕,车内忽然安静了,气氛陷入了凝结。
两个人都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烫意在脸上久久不散。
路绥迟迟听不到马车里的回应,有些担忧,勒住马,掀开了帘子,“世子爷,你们没受伤吧?”
发现两个人各坐一侧,皆是耳红如滴血。
他惊了一瞬,眼神挪到了二人的唇上,眉毛扬了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火速放下了帘子。
马车又开始慢悠悠前行,行驶得比方才平稳许多。
车里的尴尬气氛越来越重,二人局促地呼吸发热。
顾濯缨仰头望着车顶,生无可恋。
他当初为何同意留路绥当随从?
就这样走了两刻钟,顾濯缨的呼吸总算趋于平复,他最先开口打破平静。
“青枝和沈二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提到青枝,所有的尴尬和局促都没了,秦归晚幽幽回道:“若是青枝愿意,等她生产完出了月子,我支持她和二郎一起回京。”
沈晏之坚持留在箕城,沈家不能无人,沈从蓝必须得回去。
况且他现在已经恢复清醒,总要重新读书考试,不可能在箕城久待,回京是理所当然。
到了这一步,沈晏之不会再做出拿青枝威胁她的事。
青枝和沈从蓝情投意合,她不能自私地为了让青枝陪伴自己,强行拆散二人。
顾濯缨颔首,“也好,沈二的人品,我能担保,青枝跟着他回沈家,绝不会被辜负。”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青枝是你阿妹,沈二敢辜负青枝,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我相信二郎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对于沈从蓝的品行,秦归晚一直深信不疑。
虽是一母同胞,但他干净温良,完全没有沈晏之的自私凉薄。
话题扯到了沈从蓝身上,顾濯缨说起了自己和沈从蓝之前的趣事。
秦归晚讲到沈从蓝痴傻时,知道她生病不舒服,眼巴巴地跑去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瓦狗玩物送给了她。
说起来,她倒是挺喜欢那只小瓦狗,憨态可掬,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可惜,离开沈家时她没法带走。
顾濯缨眸光的惊喜一闪而逝,不过他并未接话。
讨论完这事,秦归晚又说起自己回去的安排。
她被抓后,青枝悲伤欲绝之下差点小产,山茶糕营生早就停了。
青枝下个月中旬就要生产了,她现在无心再做什么生意,回去后专心照顾青枝的身子,待青枝生产完,再慢慢规划自己想做的事。
说话间,秦归晚发现顾濯缨总是在不停地变换坐姿,知他受伤不能久坐,提醒他可以躺下。
在秦归晚面前,顾濯缨也不准备硬撑,当即侧躺了下来。
可是车里被冰盆弄湿了一大块,能躺的地方很少,只能紧紧蜷曲着。
秦归晚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如此能伸展开身子,顾濯缨欣喜应下。
他这几日为了应付宋怜雪,一直紧绷着,加上有伤在身,休息得极差。
马车摇摇晃晃,他躺在秦归晚腿上,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半阖眼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听着头顶上柔柔的声音,有种许久未有的轻松惬意。
不知不觉眼皮渐沉。
秦归晚让他先睡一会,进城会喊醒他。
他未推辞,放松下来,闭上眼,很快陷入了酣眠。
日头渐移,车里的冰块融化得越来越快,秦归晚见顾濯缨脖颈和鬓角隐隐出了薄汗,打开折扇,轻轻帮他扇了起来。
瞥眼看到他后脖颈下面有一大块刚撞的青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的鼻子酸得厉害。
马车颠簸的一瞬,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把她护在怀中。
不管他有多重的伤,只要她遇到危险,他总是不顾一切护住她。
她仰起头,敛住想要泛出的泪光,无声惨笑。
不知道她上辈子行了多少善事,这辈子才能被沈晏之伤到体无完肤后,再遇到顾濯缨。
顾濯缨昨日便派人写信告诉青枝,今日要陪着秦归晚一起回来,不过秦归晚要先去给父亲上完坟再回家,可能要晚上半个时辰。
天色刚亮,柳四娘、许邵、崔大娘、钟天离便全来了青枝的小院一起等待。
青枝想去城门接人。
但是她前些日子险些早产,钟天离说她现在不可乘马车颠簸,她只得坐在家里焦心苦等。
沈从蓝扶着她坐在屋内玫瑰椅上,一再抚慰。
“你放心,箕城营寨到这里很近,再者说,还有顾大哥陪着,秦姐姐一定能安全无恙回来。”
众人同样劝她不必担心。
青枝咬着下唇,伸长脖子望着大门方向,手里的帕子几欲绞烂。
她怎能不担忧?从秦归晚被抓到现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几乎度日如年。
若是这次回来的路上再有什么意外,她怕自己会疯掉。
马车晃悠悠进了巷子口,听到外面的动静,青枝当即站起了身,沈从蓝知她心急,扶着她便往门外走。
其他人俱笑脸盈盈跟了上去。
路绥将马车勒停,秦归晚迫不及待跳下来,看到一众人,喉咙堵得厉害。
她先上前对钟天离行一礼,哽咽着:“义父,晚晚不孝,让您担心了。”
钟天离见她浑身无恙,老眼微微泛红,“回来就好。”
顾濯缨跟着下马车,对着钟天离行礼,喊他钟神医。
钟天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说了一句:“你以后不必一口一个钟神医,晚晚喊我义父,你便喊我钟伯父吧。”
路绥暗自称奇,钟天离这是认了顾濯缨这个女婿?
顾濯缨喜出望外,忙喊了一声钟伯父。
秦归晚这边,她起身后,见青枝的肚子已经大如锣鼓,不敢拥抱她,只上前用力握住她的手。
“青枝,我回来了。”
青枝霎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阿姐,我好想你。”
沈从蓝眼圈微红,喊了一声秦姐姐。
柳四娘笑道:“晚晚回来了,大好的日子,都不许哭。”
“我安排长惜酒楼的掌柜来送饭菜了,今日我们要好好为晚晚接风洗尘。”
许邵和崔大娘齐声附和,顾濯缨上前揽住沈从蓝的肩膀,招呼众人去屋里坐下再聊。
刚坐下没多久,长惜酒楼的掌柜便来敲门,带着两个伙计,送来满满一桌饭菜。
众人边吃边聊。
秦归晚被抓后是如何回来的,她很早就写信告诉青枝了。
这段不开心的事,大家都默契地没提。
提到沈晏之,顾濯缨只说对方出门办差,过段时间回来,大家知他应该是在忙朝廷要事,也未穷追不舍地询问。
顾濯缨一直打趣许邵和柳四娘,让许邵早日娶柳四娘过门。
众人跟着起哄。
许邵道:“我早就和柳四娘说好了,过几日就离开箕城回江南,去父母坟前告知后,立马找人来给柳四娘下聘。”
顾濯缨笑道:“届时,我以四娘大哥的身份,亲自为她送嫁。”
秦归晚和青枝要以柳四娘家人的身份出席大婚。
满屋语笑喧哗,柳四娘感动不已。
秦归晚环视众人,缓缓翘唇。
用完饭,崔大娘帮忙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柳四娘和许邵也齐齐告辞。
秦归晚恳请钟天离看看顾濯缨的外伤,钟天离满口应下。
顾濯缨随着他回了隔壁院子看伤,沈从蓝道:“你们姐妹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我去看看顾大哥,你们有事就喊我。”
人走完,秦归晚扶着青枝坐好,和她说起了沈从蓝的事,她希望青枝和沈从蓝一起回去。
“我知道,你心悦二郎,现在,沈晏之不会再拿你威胁我,你不必因为我耽误了自己和孩子。”
“二郎是个好夫婿,你跟着他回去不会受委屈的。”
青枝泣不成声,“阿姐,柳四娘要嫁人,义父也会离开箕城再次四处游荡,我和二公子一起回京都后,你在这里又无亲无故了。”
她心疼秦归晚啊。
秦归晚用帕子温柔地帮她擦干眼泪,软声笑道:“我还有顾惜羽啊。”
“他会在这里陪着我,我不是孤身一人。”
第204章 出家
顾濯缨宽下衣衫趴到床榻上,钟天离看清他身上所有的伤痕后,眉头深深拧在了一起。
臀部的伤可以看得出是军棍所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背上的几块瘀青应是今日刚被硬物所撞,不算太严重。
背上一道旧疤实在过于显眼。
即便现在已经痊愈,猩红狰狞的疤痕伏在肌理分明的后背上,依旧触目惊心。
作为一个郎中,他可以想象到当时伤得多重。
“这旧伤是怎么回事?”
天潢贵胄的定国公世子,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世子爷当时为了救秦姑娘,坠崖所致。”不等顾濯缨说话,路绥抢先回答。
顾濯缨狠狠瞥了路绥一眼,收回眼神,满不在乎道:“都是过去的小事,无足挂齿。”
“主要是军棍之伤,恢复得实在太慢,至今无法骑马,很是影响我平时出行。”
钟天离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取来自己的金针,给顾濯缨的后背施上了针,让其老老实实趴着别动,他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钟天离刚出门,沈从蓝便进来了。
走上前,看清顾濯缨身上的伤痕后,惊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在他印象中,顾濯缨极为爱惜自己,哪怕手背上刮破了一块皮,也要让太医配最好的药给他。
还整日洋洋得意说,他这幅好皮囊,放眼整个京都数一数二,自然要好好爱护。
顾濯缨懒得解释,嗤笑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伤算什么。”
言毕,想到沈晏之给沈从蓝的信,忙让路绥去取。
“你大哥出门前让我帮忙带封信给你。”
路绥从匣子里找到信,递给沈从蓝,不知信上写了什么,沈从蓝拆开看完面色有一瞬的忧悒,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如常。
将信收起来,端把椅子坐在床边,说起了沈安菱的事。
“关于菱儿的事,我想谢谢你和路绥,没有你们俩,菱儿不可能安全无虞来到箕城。”
路绥惊喜道:“二公子,你果然去看她了?”
顾濯缨倒是不意外沈从蓝的选择。
“这事要谢就谢路绥,和我无关,救人和安顿人的都是他。”
沈从蓝起身,对着路绥认真揖礼道谢,路绥直言无须客气,询问他沈安菱现在如何。
“不太好,她最近一直想了断红尘,彻底出家。”
“什么!”
顾濯缨和路绥齐声惊道。
“我上次离开时,她还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出家?”路绥心口起伏明显。
沈从蓝说起了沈安菱自缢之事。
言毕,他苦笑不已。
“我从前一直不知道,她在沈家就一直心悦你。虽然被我及时救了下来,但是钻了牛角尖,生了心魔,忘不掉你,也走不出来。”
“你拿她当妹妹,可她没办法拿你当哥哥看待,也没办法控制对你的感情。”
“她不想这样煎熬下去,觉得只有彻底了断红尘才能放过自己。”
“什么?她一直心悦我?”
路绥目若铜铃,面色涨红,“怎么会这样?”
他亲耳听到沈安菱说绝对不会嫁给他为妻,摆明是对他无半分男女之情。
沈从蓝蹙着眉,“路绥,你不必愧疚,就算菱儿真的出家,我也不会怪罪你。”
路绥救沈安菱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不能恩将仇报,逼路绥娶个不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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