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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屏风之中的人却似乎还沉浸在醉意之中, 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口中含糊地问道:“义姐,我已将他二人赠与你, 便、便……是你的人了。”
“义姐怎么……怎么……还没有收下?”
周显猛然回头,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戚玉霜, 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戚玉霜大窘,右手紧紧拉住周显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好好解释一番。
周显十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却赌气般紧紧并在一起,死活不肯张开手指,只任由戚玉霜拉着, 却不肯让她十指相扣。他步伐加快, 三两步走到屏风之前,就欲伸手去推。
戚玉霜哭笑不得, “哎哟”一声,道:“里面是位女子!”
听到她的话,周显脸色骤然平静下来, 桃花眼中翻腾的黑色涟漪逐渐褪去, 嘴角却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微冷笑意, 和蔼地说道:“原来是金氏王女那兰珠。”
戚玉霜心里不由得微微一跳, 暗道:“那兰珠作为王女之时, 诸人一向以王女、殿下相称。周显远道而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 怎么连那兰珠的闺名都知道了?”
周显知道的, 却显然不止这些。
方才通身温柔与羞涩的气息, 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年累月积在身上的冰冷与疏离陡然展开, 周显唇角微弯,淡淡道:“或许此时,该改称为金氏王了。既然金氏王在此,何必隐身屏风之后?请出来一叙。”
戚玉霜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
周显私下与她相处时,一向又乖又好哄,无时无刻不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温柔缠绵的清澈气质,宛若美酒,将人浸透其中,能醉得人魂飞魄散,半点理智也无。
因此,一看到他眼前这个架势,戚玉霜便知道,周显炸毛了。
周显其人,一旦炸毛,症状表现极不明显。他心里生气着急,但并不会对她发火,反而会进入一种极端的百依百顺、逆来顺受状态,软硬不吃,让人无从哄起。这种状态一开始不易察觉,真当察觉之时,周显可能自己生闷气许久了。
后来,戚玉霜熟悉了他这副的性子,便也能逐渐分辨出了周显的心思。
每到这种时候,周显对内百依百顺,对外却会迅速摆出他那股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尊贵架子,像是划分领地的小狗崽子,浑身高度警惕,爪牙锋芒毕露,丝毫不允许有人试图侵入他的领域。
如今,她大概算是被周显圈在这副不许旁人触碰的领地里了。
这战斗架势都摆出来了……戚玉霜哭笑不得,心知那兰珠这一声“义姐”,算是把周显惹毛了。
看来她奏折里含糊其辞的那一句话,果然没能瞒过心思缜密的周显,直接被他揪了出来,没准还来了个反复品读,彻查到底。
否则,周显如何能在长途奔波之中,把人家金氏摸得了如指掌?
戚玉霜心里有点想笑,终于明白了周显进门时那股黏糊人的劲头是从何而来。
——难怪在赶来西域的路上,一边坐在星夜兼程的马背之上,一边还琢磨着给她写什么情诗。甫进帅帐,又强压羞涩,上来就别别扭扭地说想她,原来症结竟在这里。
戚玉霜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过眼下的情形,她可不敢直接笑出声来。戚玉霜弯着唇角,刚想哄上一句,可周显那双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宛如在谴责一位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看得戚玉霜瞬间没了办法。
看来周显暂时是哄不好了。戚玉霜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松开手,绕过屏风,先看一下那兰珠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那兰珠酒意已经醒了三分,环顾左右,见戚玉霜早已不见踪影,自己躺在帅帐的榻上,目光迷迷糊糊地向榻下扫去。
寄络、闍和两个人正相互依靠着倒在榻下,似乎是在沉醉中依旧极为不安,两个人不断地微微挣扎,金色的细锁链缠绕在一起,将皮肤勒住了一道道紫红的瘀痕。
那兰珠感觉脑海中一片混沌,头痛欲裂,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是哪里?
莫非她一时醉酒,酒后失控,终于对这两个宝贝下手了?这凄惨的样子,斑斑的痕迹……那兰珠用手捂住脸,心道:
这回想不负责都不行了。
她勉强支撑起胳膊,刚想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头痛,朦胧的视线中,忽然看到有人绕过屏风,向她走来。
那兰珠迟钝的大脑反应了片刻,终于缓慢地反应出来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戚玉霜。
被酒意搅得一片混乱的记忆,终于也随之浮出水面。戚玉霜走上前,捏了捏那兰珠脸颊,道:“快醒醒。”
那兰珠含糊地嘟哝道:“义姐,怎么了?”
戚玉霜有些尴尬,想说,我家那个宝贝来寻仇了。但真若说出来,实在太有损于周显英明的形象。于是只好干咳了一声,轻声道:
“龙泉剑如今的主人来了。”
那兰珠一双眼睛刷的亮了起来,什么醉意,什么迷糊,一瞬之间全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一把拉住戚玉霜的胳膊,小声道:“是谁啊!”
戚玉霜目光怜悯地看着她,眼睛微微向屏风方向一扫,使了个眼色,示意那兰珠自己看。
那兰珠透过屏风,只能隐约看到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即使在摇曳的灯火之下,也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宛若玉树临风,萧萧肃肃,在朦胧的光影之中,透出一种贵不可言的皎然气质。
“奔波千里来见义姐,还真是情深意重。”那兰珠兴致勃勃地说道,“古人云,闻香识美人。我自认阅人无数,今日灯下,只见到此等背影,我便可以料定,这定然是位世间罕有的美人。”
戚玉霜把手指轻轻放在那兰珠嘴唇上,阻止了她信口开河:“实不相瞒,这位龙泉剑的主人,正是大孟天子。”
那兰珠:“……?”
她猛地愣在原地,眼睛慢慢睁大,最后竟然睁大到了一个极度震惊的弧度,颤抖着声音,几乎压低到了只剩气声:
“义姐,你竟然……!”
戚玉霜看到她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别说了。”
那兰珠却丝毫不以为意,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简直笑到了浑身打颤:
“义姐!我从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我又成哪种人了?”戚玉霜哭笑不得。
那兰珠的眼睛亮晶晶地上下重新把戚玉霜打量了一遍,神秘兮兮地笑道:“听人说大孟有一句古话,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亲手养大的弟弟,义姐都能下手,实在是、实在是……”
戚玉霜一把捂住了那兰珠的嘴,那兰珠还兀自笑个不停,挣扎着说道:
“若早知如此,我还纠结个什么?”
戚玉霜心道:我和我家这位,那是青梅竹马,久别多年。一朝重逢,他生出了这种少年心思,我尚要思虑再三。寄络、闍和那对双生子,简直就是你从小养到大的,这你都能下手,显然是比我禽兽多了。
戚玉霜心里好笑,不欲理睬她,刚想扶那兰珠起来,那兰珠却再次凑到了戚玉霜的耳畔,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义姐,这亲手养大的宝贝,吃进嘴里,是不是比起旁人,格外合心称意呀?”
“去去去。”戚玉霜满头黑线,手一松,彻底放弃了扶她起来的打算。
那兰珠无声地捂着肚子大笑,目光却不经意地重新落在了双生子沉睡的酡红面颊之上。
周显站在屏风之外,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嘀咕与笑声,脸色越发古怪。
她和那个金氏王女,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好说?好到一同饮酒,夜宿帅帐?
两国交好,主将相交默契,结金兰之盟,自古以来屡见不鲜,倒也是寻常之事,原本周显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算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这金兰之好,未免也好得太过分了。戚玉霜同龄之中,手帕交几乎没有,就连卢辞、杨陵这样的过命至交,也从没好到过夜半喝得大醉,同宿一处的情况。
戚玉霜出帐之时,衣服都未及更换,那一点浓重的酒味,就那么鲜明地浮动在空气之中,周显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周显静静地站在原地,在烛火晃动之下,简直将自己站成了一副不动如山的泥雕塑像。
半晌之后,戚玉霜终于携着一名女子绕出屏风,女子行礼道:“臣金氏王女那兰珠,见过大孟天子。”
金氏已经对大孟称臣,那兰珠自然以君臣之礼相称。她的态度也放得足够低,此时她已经将整个金氏掌握在了手中,朝中皆已归心于她,只差一个即位称王的名分,便是自称为金氏之王,也毫无问题。但那兰珠显然是不准备自行称王,而是将册封王位的名分在礼节上交到了大孟天子的手中,以示归顺之心。
另一方面,她在国中,依旧还是摄政王女的身份。待到她带头将“金氏幼主”送于大孟为质子,使西域各国不得不以此为表率之后,她才会真正地继承王位,领金氏国政。如此一来,她能够彻底收服金氏之心,大孟也进一步在西域立威,于二者而言,乃是一举双赢的事情。
如今,她金氏新王改朝的奏表尚未报送大孟朝廷,于名分上而言,尚不足以称之为金氏王,故而那兰珠仍旧以金氏王女的名分自称。
周显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兰珠,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了一丝可以称得上和煦的淡淡微笑:
“金氏王女,不必多礼。”
戚玉霜看着周显,等待着他说出下文,好找到一点突破口,早日把他哄好。
周显话音落下,却负手而立,摆出了一副惜字如金的架势,似乎根本不准备再继续交谈下去。
戚玉霜颇为无奈,只好道:“此番乃是金氏率众归降,打破弥善,立下此功。陛下当善嘉奖之。”
她把话题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了奏折里这点早已说烂了的正事之上。
一般说到正事,周显至少能回归一点正常的理智。
那兰珠却笑道:“义姐谬赞了,破弥善王城,斩弥善王,可都是义姐的功劳。金氏岂敢擅专?”
周显脚下的地面的石块,突然轻微地传来了“喀嚓”一声。一块细小的石块轻轻溅到了戚玉霜的脚边。
周显的声音,也在此刻,清淡而和煦地适时响起,仿佛一阵拂面而来的春风,温和得像是能浸出水来:
“姐姐,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点忙,没有更新,今天应该会有二更奉上~

◎“你要绑一次试试吗?”◎
“姐姐”这个称呼都出来了……戚玉霜差点被周显这声“姐姐”直接噎住。
周显唤她姐姐, 向来是在四下无人,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羞羞涩涩地叫她一声“姐姐”。如今气得连这个称呼都叫出来了, 可见是真的急了。
戚玉霜颇为无奈,只好说道:“不敢当。”
那兰珠浅褐色的眼瞳微微转动, 眼睛里残余的一二分醉意再度朦胧浮现了起来,她刚欲说话,脚步却微微一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稳住身形。
戚玉霜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刚才那兰珠喝下的酒劲儿又上来了, 她强硬地扶住那兰珠的胳膊, 叹气道:“你醉了,先休息吧。”
周显道:“王女请便。”
戚玉霜看了周显一眼, 无奈地对那兰珠说道:“你今夜先宿在这里,我送陛下出去。”
那兰珠点了点头,双目中眼看着已经又浮起一层朦胧雾气, 步伐有些歪歪扭扭, 戚玉霜一手扶着她, 转过头对周显道:“陛下, 这里酒气浓重, 您先在帐外等我。”
周显脚步顿了顿, 似乎想要轻微反抗一下。
戚玉霜弯起凤眼, 轻轻眨了眨眼睛, 口型微动:
“乖。”
这一声“乖”, 像是温柔的手抚过头顶, 周显一点办法也没有, 瞬间没了脾气。他无奈地抬起脚步,向帐外走去。
金氏的葡萄酒后劲儿极大,戚玉霜看着黏在自己身上又开始迷迷糊糊的那兰珠,心道:“原来这丫头刚才看似清醒,其实也是在醉酒耍疯。幸好我没喝这酒,不然赶上周显正好过来,还指不定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她一边想,一边扶起那兰珠。那兰珠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起来,整个人几乎都靠在戚玉霜身上。
戚玉霜扶着她绕过屏风,将她又安置在那张榻上,一边给那兰珠脱外衣,一边听着这醉鬼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戚玉霜给她把最外面一层被子盖上,刚欲离开,手腕却被那兰珠一把抓住。梦里的那兰珠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含含糊糊地说道:“义姐,你说寄络、闍和两个人生得相貌如何?”
戚玉霜心道:平心而论,算是姿色上等的两个小美人。
但是一想到正站在外面夜风中等她的周显,戚玉霜心中顿时柔软起来,暗道:但比起我家阿显的风姿,还是差得远了。
没有听到戚玉霜的回答,那兰珠的声音加大,又执着地问了一遍:
“义姐!你说寄络、闍和两个人……生得怎么样?”
戚玉霜“呃”了一声,含糊地说道:“还可以吧。”
难不成,她还能说这两个人长得确实不错?
那兰珠疑惑道:“我当时……把他们送给你,你究竟是怎么……不动心的?”
戚玉霜道:“你喜爱他们,所以看他们处处都好。”
那兰珠心里对寄络、闍和的感情,戚玉霜已经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看到那兰珠醉后心中依然在想着这对双生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只能含糊其辞,说个大概。
她与周显一同长在宫闱,尚有如此情谊。何况寄络、闍和是那兰珠一手养大的,从头到脚都是那兰珠雕琢调.教出来的。他们身上的礼仪风度、言谈举止,无不刻印着那兰珠的影子。因此,当发现这对双生子意图背叛之时,那兰珠心中该是何等的暴怒?
“没有。”那兰珠猛地摇了摇头,幅度大得整个人的身体都晃了起来,伸出的手臂一不小心磕在了榻下闍和的额头上。闍和白皙的额角被她一撞,瞬间浮起了一小片淡淡的青红之色。
“不过是我随手我养大的玩意儿,打杀发卖,全凭我的一句话做主。可他们竟敢私自爱上别人……”
“若不是还有几分美貌,我怎么可能不杀他们?”
戚玉霜嘴角浮起笑意,刚欲说话,那兰珠却猛地起身。这一起身,动作太大,那兰珠的手臂瞬间撞倒了榻下的闍和,闍和尚未苏醒,“扑通”一声向外倒下,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屏风之上。
站在帐外吹着夜风的周显,听到里面的动静,快步走向门口,道:“姐姐,怎么了?”
木质的屏风被闍和重重一撞,猛然向外倒去。
戚玉霜连忙伸手去捞,不想闍和在这一撞之下,竟从沉醉之中昏昏然醒转,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眼前那兰珠的影像忽远忽近,仿佛正在伸出手,要触碰他的面颊。
闍和眼中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猛地伸出被金锁缠满的手腕,握住了那只向他伸来的手,抽泣道:“殿下……”
“轰——”
这方弱不禁风的屏风,终于完成了他难当大任的一生,仆倒在地,摔了个尘土飞扬。
周显站在帅帐门口,终于一览无余地看清了屏风之后的清晰景象。
一个躺在榻上的那兰珠,两个半身赤.裸,绑缚着金锁细链的秀丽少年,一左一右倚在榻前。
他家玉霜,正弯着腰,一只手扶着那兰珠,一只手被一个少年死死拽住。
尘土散去,她抬起脸,尴尬地和周显对上了视线。
醉意横生的那兰珠,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眼下的景象,依旧在执着地问着问题,含糊不清的声音再一次在大帐中响起:
“义姐,你还没有回答我……我把他们两个送给你,你为什么……不收呢?”
戚玉霜哭笑不得,和周显面面相觑,张开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半晌的死寂之后,周显的声音,森然地在帐中响起。
“——既然金氏王女执意要献美于戚将军。”
“那朕这做弟弟的,便做主,替姐姐收、下、了。”
周显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迸出来的一般,每一个字都落得极重,砸在地面上,仿佛能掀起漫天的尘土。
戚玉霜纵身而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两三步就跨到了大帐门口,“呼啦”一声将帐帘死死系上,回身一只手捂住了周显的眼睛,一只手紧紧抓住周显的手腕,道:“随我回寝帐。”
周显声音幽幽地说道:“只需要我一个随你去吗?”
戚玉霜:“……”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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