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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戚玉霜脑海中却依然停留着周显在窗边夜读的景象,心里暗笑道:不知远在京城的周显看了她的“大作”,将要作何反应?
鸽子振翅的声音从头顶上疾掠而过,周显微微抬起头。
连绵的绿洲如同星罗散布在燕丹山脚下,马蹄声不徐不疾地响在夜色之中,大孟使团人数众多,加以牛羊、美酒的运输队伍,蜿蜒延伸出了数里的距离。
周显策马位于队伍前方,身旁使团中的臣子战战兢兢地四面将他拱卫在当中。周显道:“不必如此。”
使节连连应是。
方才飞速掠去的鸽子声音仿佛又折返了回来,在使团马队之上来回盘桓数遭,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目标,翅膀收拢,突然朝着周显的位置落了下来。
周显唇角含笑,伸出手臂,雪白的信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袖袍上。
信鸽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周显,骨碌碌又转动了几下,张开一边翅膀,开始自顾自地梳理起了羽毛。
周显轻笑了一声,伸出右手,将鸽子腿上的信筒解下,无奈道:“她写了什么回信,竟还用上了你来送?”
信鸽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尖尖的喙在翅膀中来回啄动,只管梳理羽毛,并不理睬周显。
周显不以为意,从信筒中取出信笺,指尖微动,将信笺展开,看着上面深浅浓淡的墨迹,却微微一怔。
偌大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副面积不大的画像。
画中之人明显是一个男子,临窗而坐,手持奏折,背脊挺立,正在灯火下批阅着奏折上的内容。窗外,一株梅花傲雪而开,星星点点,宛若烟霞。
这是……
周显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是那晚在宫中,戚玉霜破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场景。
他当时盛装打扮,确实是为了示弱,想要给戚玉霜显露出一个美好的印象,没想到戚玉霜竟……
当日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浮现,周显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只感觉到双颊有点发烫。他的目光如同触电般一碰即缩,下意识避开了那副令人生出无限遐想的画面,向下看去。
戚玉霜没有留什么话,更没有端正署名的落款。在本应该留给落款的地方,只有一行明显属于戚玉霜风格的潇洒行楷:
“赠贤夫显。”
完了。周显的脸再也不受控制,腾的一下,彻底红成了一片晚霞。
听闻大孟使团即将到来弥善王城,戚玉霜也做好了摆酒迎接的架势,提前几天开始置备庆贺。
西域甫定,军心大振,戚玉霜也不再太过拘束着手下的士兵,点起篝火,把在攻打弥善之前诈醉诱敌的那一场庆贺,终于补偿了回来。
营中篝火漫天,几乎将大半片天空染成了宛如白昼一般明亮的颜色。
军中之乐虽然粗糙,但在沙场欢歌之中,却显得格外应景,格外振奋人心。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那兰珠将一批上好的金氏出产的美酒送到了弥善王城,戚玉霜推却了两句,还是收下了。那兰珠斟起美酒,递给戚玉霜,笑着说道:“义姐,我们一同畅饮,不醉不归,你看如何?”
戚玉霜义正辞严:“我恐酒后失德,不敢在军中饮酒。”
那兰珠笑出了声,道:“义姐乃军旅中人,久经战阵,难道竟不饮酒吗?”
军中之士,鲜有不会饮酒的。一是美酒羔羊最壮军威,二是有时可以作诱敌之计,好处颇多,一般将领少有不学饮酒的。
戚玉霜道:“我酒量其实不错。”
她怎么说,酒量大概也比那兰珠这妮子强。若是真要喝,喝倒十个那兰珠也不在话下。
那兰珠见她坚持,也不勉强,自顾自倒了一杯,端在手里,一饮而尽。
戚玉霜道:“喝慢些。”
饮酒太快,更容易醉。
鲜红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摇荡,那兰珠又倒了一杯,依旧是仰头一饮而尽,笑道:“如此饮酒,方不负少年壮志!瞻前顾后,有什么意思?”
戚玉霜知道她话中有话,今日大抵是想要借酒消愁,于是也不再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兰珠前番引兵回金氏,正式夺回了金氏大权,即位为金氏之主。听闻金氏朝中动荡,无数昔日旧臣故交,皆与那兰珠反目成仇。
他们虽尊敬王女,在那兰珠代掌国政期间也无有不从,但心中实际上却只是将她视为代幼主临朝的暂时执政者,等其弟年岁稍大,自然将重新放权,把金氏交回幼主的手中。
因此,当那兰珠拥兵于城外,宣布即金氏王位之时,满朝大惊。那兰珠掌握大军,心意已决,数位老臣见形势已彻底归于那兰珠一方,绝望之下,竟直接从城头跳下,殉城而死。
那兰珠喝得有些急,猛地呛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戚玉霜抚了抚她的后背,像当年哄玉云一样,虽不说话,却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那兰珠放松了身体,靠在戚玉霜的肩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忽然道:
“义姐,听闻你有一柄家传名剑,名震天下,号曰龙泉,不仅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更有斩妖魔、锄奸邪之效,不知能否让我一观?”
这都是哪跟哪啊……戚玉霜哭笑不得。
龙泉剑本就是天下名剑,随着她先祖征战沙场以来,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传说。传到她的手中,与她种种不靠谱的民间故事融合在一起,更是衍生出了诸多离奇的演义。
光是传到她耳朵里的,便有戚将军月下除三鬼、龙泉剑引雷杀天妖等等之流,令人啼笑皆非。
她无奈地说道:“那柄剑,如今不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那龙泉剑……不是传说中义姐从不离身的佩剑吗?”◎
“不在你身上?”那兰珠朦胧的眼睛微微睁大, 露出了些许的讶异之色。
她即使远在西域,也早就听闻过戚玉霜的威名。
在流浪西域的歌人游子吟咏的故事之中,戚玉霜俨然是大孟传说里最令人津津乐道、百听不厌的一位。
不说其跌宕起伏的半生经历, 光是她北辽河夜战、邙谷伏击、青屏山大火等诸多数不胜数的战绩,便足以称之为传奇, 令人耳目生眩,几乎不敢相信,这诸多故事之中的主角,竟是真实存在的人。
眼前,这位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就坐在她的身边, 她的额头靠在戚玉霜肩头的金甲上, 手臂垂下,偷偷地丈量了一下。
戚玉霜的腰身很窄, 远不是往日里故事中那种以蛮力取胜的武将。现在她的腰间只斜挂着一柄平凡至极的佩剑,与普通将领身上的毫无二致。
金氏民间流行乐戏,每到大孟与戚玉霜相关的戏折, 都人气极高, 座无虚席。普通百姓本就对英雄传奇怀有天然的好奇之心, 兼之戚玉霜身为女帅, 半生跌宕起伏, 极富戏剧性, 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在金氏乐戏之中, 戚玉霜的扮相一般分为两个时期。少年时是银盔银甲, 头束银冠, 背后挂一柄弯弓, 象征着戚玉霜早年赖以成名的紫檀弓。整出戏往往是从戚玉霜少年时期开场, 先演《辞宫出塞》、《试弯弓》、《战辽河》三折,随后,便是整出大戏的转折《忠魂冤》。
当白袍银甲的旦角结束最后一声高亢愤怒的唱腔,大幕拉上,台上的一切隐于幕后,台下观众便开始交头接耳,屏气凝神。
不多时,大幕复又拉开,台上的旦角重新出场,已换作一身红袍金甲,头戴凤翅盔,双飘雉鸡翎,腰间悬铁剑,背后挂长弓。甫一亮相,台下便轰然激动,满堂喝彩。
这个扮相一出,大家都知道,整出戏中最让人期待的一折《镇北挂帅》,便开始了。
腰悬龙泉剑,身背铁脊弓,身骑玉狮子,简直成了戚玉霜在民间形象中最为经典的符号,那兰珠喜好乐戏,以前常在金氏宫中搭起戏台,邀请乐戏戏班入宫表演,对这些戏折与唱词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兰珠下意识嘟哝了一声:“那龙泉剑……不是传说中义姐从不离身的佩剑吗?”
“嗯。”戚玉霜道,“确实如此。”
那兰珠眼中醉意浮起,有些不解,道:“那……如今怎么不见?”
戚玉霜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勾唇笑道:“嗯……你还年轻,不懂。”
那兰珠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义姐,莫非你……”
戚玉霜挑起眉梢,对上那兰珠八卦之意大盛的眼神,含笑点了点头。
那兰珠身体一抖,直接从戚玉霜肩膀上摔了下来。
戚玉霜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单手一托,扶住那兰珠的后背,道:“你喝这么多,早晚摔着自己。”
那兰珠哪里还顾得上这一摔,目瞪口呆地看着戚玉霜,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
戚玉霜这等传奇人物,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不仅让戚玉霜情愿定下亲来,更是将从不离身的一代名剑解剑相赠?
那兰珠感觉酒劲儿瞬间被惊得消了大半,满脑子只剩难以置信。
戚玉霜没有正面回答,含糊道:“既是让人家许了终身,自然要有够得起分量的信物为凭。”
那兰珠的眼神有些飘忽,脑子里迅速划过了她看过的一出出戏折。
要说到戚玉霜这样在民间奉之为神的人物,民间百姓自然是极热衷于在她的身上寻找那一丝一毫微不可查的感情痕迹,在茶余饭后说起来,往往是一个长盛不衰的八卦话题。
要说乐戏里常作为戚玉霜的配角,形影不离地出现在旦角身边的,那倒是有一位。
前期戚玉霜的扮相,是白袍银甲,在《试弯弓》这一折里,从头到尾,一直有一位青年小生角色陪伴左右,也是白袍银甲的扮相,二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可惜后来……
那兰珠微微偏过眼睛,试探着问道:“此次征西,那位卢辞,卢将军可在么?”
戚玉霜大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兰珠顿时大窘,戚玉霜转头道:“文藻?”
卢辞正双手抱臂,将秋水剑抱在怀中,背靠帐篷,不时警惕地注视着这边。闻言,在帐篷阴影里应了一声:“在这里。”
那兰珠转头看去,见卢辞银甲白袍,英气勃发,只是面色冷峻,宛若寒冰,显得极为不近人情。
她目光向下,落在卢辞双臂怀抱的那把剑上。那剑剑鞘十分华美,色若银霜,明显不是传说中的龙泉剑。剑柄一端,垂下了一条精致的络子流苏,可惜其中一小半似乎已经有些损坏,残余着烈火燃烧过的痕迹,
那兰珠道:“潜入弥善城中,四面点起火把,以乱弥善军心的,莫非就是卢将军吗?”
戚玉霜对她见微知著的本事并不惊讶,道:“正是。”
那兰珠笑道:“真乃勇将也,不愧是义姐的得力臂膀。”
她三言两语,便绕开了方才略有些尴尬的话题,将卢辞归为戚玉霜的手下臂膀,加以称赞。无论是怎样的主将,对于有人称赞自己手下勇武,自然都是极为高兴的。
戚玉霜道:“你身在西域,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兰珠莞尔而笑,这才把戚玉霜的故事早已传入金氏,甚至被编为乐戏大剧的事情告诉了戚玉霜。戚玉霜以手扶额,心道:“西域人大抵这些年真是活得太安逸了。”
见戚玉霜露出不忍卒听的表情,那兰珠心中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立刻拉起戚玉霜,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起了乐戏中的情节,期待这位故事中的正主本人亲身辟谣,好让她以后与人谈论时有本可依。
第一场《辞宫出塞》主要分为辞金阙、找银盔、披战甲三折。“戚玉霜”刚出场时,还是小花旦的打扮,口中唱着“边关少良将,朝中无能臣”的开场白,一路上场。
戚玉霜心道:“我都不敢说的话,戏中的‘戚玉霜’倒真是敢说……”
随后,“戚玉霜”要一一拜别皇帝、皇后,与老生扮演的“戚老将军”准备出征。那兰珠道:“这便是‘辞金阙’了。”
戚玉霜道:“那‘找银盔’又是怎么回事?”
那兰珠道:“这便要说到另一位角了,大孟的皇帝陛下,当年不是与你一同长大么?”
戚玉霜道:“确是如此。”
那兰珠道:“我们金氏乐戏中,年不满十岁的,皆由娃娃生扮演。这‘找银盔’一折,讲的便是当时年幼的太子殿下,听闻一同长大的姐姐将要出征,不忍分离,便把将军的银盔藏在卧寝之中。若是将军寻不到银盔,自然不能离宫出征。”
戚玉霜差点直接笑出声来,她强忍着微微上翘的嘴角,问道:“那么然后呢?”
那兰珠道:“将军遍寻不得,耳听着发兵的鼓声即将敲响,若是误时不到,便犯了军法,于是情急之下,与太子殿下击掌为誓。”
“起的什么誓?”戚玉霜挑起眉梢,奇道。
那兰珠道:“将军许诺,再见之日,还太子一个宁定的北疆。”
“——于是,便有了后来《临阵扶幼主》一折。”
戚玉霜忽然沉默了。
那兰珠说到兴头上,并没有察觉戚玉霜的沉默,思维越来越发散,笑着说道:“说来,今日能与义姐结为金兰之好,那兰珠实在是三生有幸。”
戚玉霜被那兰珠的话逗笑,方才刹那间的情绪也被她甩到了脑后,心道:“是不是‘幸’,如今尚未可知……”
那兰珠举起酒壶,又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呼出的气息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浓重的酒味,戚玉霜皱了皱眉,估摸着她已经有点醉了,刚想扶她起来,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脚步声,营外顿时短暂地混乱了起来。
卢辞霍地直起身,大步走出阴影,向营外道:“发生了何事?”
不多时,有传令兵回报:“营外查出了奸细。”
卢辞皱起眉头,回头看向戚玉霜,等待她定夺,戚玉霜道:“带上来。”
说是把人带上来,等了半晌,兵士们却晃晃悠悠,竟将一辆蒙着黑布幔的车拉了进来。
卢辞眉梢眼角露出些许不耐,道:“这是做什么?人呢?”
为首的兵士讷讷不敢言,低着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兰珠的方向。
那兰珠好奇地向前一倾身:“这是金氏运酒的车。”
兵士结结巴巴地回道:“是……这辆车运酒入营中,我们搜检车内,竟搜出了两个……人意图躲在酒坛中蒙混过关,因此才在营外骚动。”
戚玉霜道:“送到帅帐中,再行审问。”
既然是与金氏有关的奸细,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审理。戚玉霜扯了那兰珠一下,那兰珠虽然醉了,表面倒也镇定,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被戚玉霜牵着手腕,倒也装出了一派稳重的王女威仪,跟着戚玉霜向帅帐走去。
走近帅帐,亲卫早已点好灯烛,退了出去,戚玉霜与那兰珠互相请过,一起坐在了上首位置。戚玉霜道:“带进来吧。”
那辆黑布幔的车停在帅帐门口,兵士们从车中抬出了两个巨大的酒坛,运进了帐中。
戚玉霜好奇地看了一眼,兵士们把酒坛放在屋中,卢辞拔剑出鞘,两下挑飞了酒坛上蒙盖的红布,坛中景象,顿时暴露在了帐中数人的面前。
卢辞苍白的面色骤然通红,怒喝一声:“不知廉耻!”
酒坛中,两道齐齐的抽泣之声及时传出,一个少年的清亮声音悲泣道:“王女!”
当日被那兰珠送到大孟营中的双生子少年,竟藏在了巨大的酒坛之中。那日系在身上的层层金饰依然还在,可紧紧包裹着周身的锦缎衣衫却早已不翼而飞,只有最基础的一点蔽体布料,细细的鎏金细链从脖颈一直连到腰间,大腿上的锁链一圈圈缠绕,将一双纤细的足踝锁在一起。
耀目的金色垂落于雪白的肌肤之上,二人浑身浸透在晶莹紫红色的酒液之中,楚楚可怜,令人不由得心生恻隐。
那兰珠忽然笑了一声,道:“原来是你们二人。”
她似乎对面前的淫.靡景象丝毫不以为怪,转头对戚玉霜笑着解释道:“当日我命寄络、闍和二人传信给你,不想走漏消息,我回到国内,立遭朝中诘难。我遍查周围,才发现竟是这二人怀有异心,向金氏朝中某些人传递了消息。”
那兰珠慢慢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酒坛之前,看到两人瑟缩着蜷在酒坛之中,神态凄楚,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道:“我养了你二人这么久,竟不知道,你们原来是效忠于我妹妹的两条狗。”
两个少年霍然抬头,急声道:“殿下,不是的!”
那兰珠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色,道:“我知道,往日里我那个好妹妹,最喜欢对你们这些下人假以辞色,嘘寒问暖。你们恐怕不是被她收买,而是……喜欢上了她,甘愿为她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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