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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殿下,北疆有人送东西来了!”
“什么?”周显难得在面上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他转头看向王宝福,“在何处?”
王宝福笑道:“是戚大将军差人送回来的!”
周显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他连忙平复了一下心情,伸出左手,道:“是什么?”
王宝福对身后的小太监道:“还不快呈上来!”
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笼子进了屋,周显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鸽笼,里面活蹦乱跳地站着一只雪白鸽子。在室内的暖香之下,这只鸽子似乎有点不适应这热烘烘的温度,羽毛轻微炸起,在笼子中小幅度扑腾着翅膀,反复地跳来跳去,绿豆大的眼珠不停地看向周显。
王宝福道:“听说这鸽子是镇北军中专门训出来的,能飞越千里不失方向,戚大将军让人带回来,说是给殿下您消遣着玩。”
周显沉默了一下,看着那只蹦蹦跳跳的鸽子,半晌后道:“除了这个……她还有命人给我带什么吗?可有信笺等物?”
“这倒没有……”王宝福想了想,道,“这回主要是杨陵小将军奉大将军之命,护送戚二小姐回京,所以也顺便带回了些东西。”
王宝福一边说,一边抬起眼睛,偷偷观察周显的表情:“殿下,您还记得戚二小姐吧?就是大将军那位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闺名唤作玉云的那位。老奴当年也见过,眉眼与大将军有五六分的相似,小小年纪就是一位美人胚子……”
可惜,周显的注意力并不在王宝福口中所谓的“戚二小姐”身上,在他的视野中,这只白色羽毛、绿豆眼睛的鸽子几乎占据了周显全部的视线,此刻已经熟悉了殿内的温度,开始在笼子里跳上跳下,耀武扬威。
没有信笺,便没有吧,周显心中自我安慰道。至少她还记得给我带点有趣的,这鸽子别的不说,至少有传信之用,说不定我写封信系在鸽子腿上发出去,这鸽子能给我送到她的手中呢?
眼下,戚玉霜身在茫茫草原之上追击娄邪单于残部,居然还有心情给他弄这些玩的,果然是战况并不十分紧急,就连她的心腹杨陵也被派回京城,可见戚玉霜现在气定神闲、胜券在握,所以也用不着他担心。
她久居北疆,区区风霜雨雪,恐怕对她造不成太大影响。她最擅长利用天时,说不定这雪反会成为她用兵设计的助力,借此设计敌军。
周显脑海中思绪转动,只是“嗯”了一声。
王宝福有点发愣,太子殿下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是记得玉云小姐,还是没有印象了?王宝福的心里百爪挠心似的,想问,又碍于身份不好发问。他是伺候过元慧皇后,又从小侍奉太子,所以在东宫中有几分体面,但也全仗周显念旧,所以对他较为尊重。在这种事上,如果周显不说,他也不好再询问。
周显忽然道:“取纸笔来。”
“啊?”王宝福没适应周显今天突然跨度极大的思维,但还是下意识地吩咐道,“给太子殿下取笔墨纸砚。”
周显终于解下斗篷,来到了书案前坐下,提起笔,开始不徐不疾地书写了起来。

第52章 共度除夕
许是老天爷保佑, 又抑或是镇北军训练禽鸟的手段确实有两把刷子,周显这封信还真的跨越千山万水,穿过茫茫的草原大漠, 在年关将近的时候, 落到了戚玉霜手里。
马上要过年,戚玉霜却带着这一帮镇北军将士在草原上追击东躲西藏的娄邪单于和狼师残部。他们深入草原之中, 就连远望都已经看不到骁山关、镇北关的轮廓,只能透过烟云雾气, 隐约看到骁山深沉巍峨的壮丽轮廓。
虽说娄邪单于与狼师狡猾, 但戚玉霜却好像十分的气定神闲,并不担心。一路以来, 不管狼师如何奔逃使计, 镇北军的轻骑兵都紧紧地撵在狼师屁股后面,一切补给全靠犬戎的大小部落——轻骑兵为求速度,所带给养极少, 所过之处, 只要有犬戎的游牧部落。
因此,到了后来,都不用戚玉霜下令,一旦看到犬戎的小部落,镇北军精兵就像看到羊的狼群一样,一哄而上——不论大小,一律抢劫一空,在水草丰美之所吃饱喝足,修整齐备了再重新上路。
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 戚玉霜与手下的兵刚占领一座水草丰美的小部落营地, 大吃大喝, 暂做修整。这时候从外面飞来这么一只毛色雪白、不同寻常的鸽子,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戚玉霜的耳力,早就已经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飞鸽振翅的声音,她伸出左手,鸽子仿佛是认识她似的,一看到戚玉霜伸出手臂,顿时像是找到了目标,收拢翅膀,从空中扑棱棱落了下来,停在了戚玉霜的护臂上。
这下,不仅是戚玉霜啧啧称奇,就连旁边的将士们也纷纷赞叹,熊涛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只鸽子,问道:“大将军,这是从哪来的?”
他们与镇北关联络一般不用飞鸽传书,多半是用快马赶回镇北关送信。镇北军虽然训练出来了一批传信用的鸽子,却大多没什么用武之地,没想到今天却突然见到这这么一只,顿时惊奇起来。
戚玉霜看到鸽子,心里就已经有了数,看到这帮人一哄而上,满脸八卦之色,连忙挥挥手道:“去去去,别妨碍我。”
熊涛等人更好奇了:“大将军,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快让弟兄们也看看!”
戚玉霜笑道:“看什么?这是家信!懂不懂什么叫家信?”
“切……”众人鄙夷地看了戚玉霜一眼。
还家信呢?戚大将军根本没成家,哪来的家信?糊弄鬼呢!但碍于戚玉霜的淫威,只能不甘不愿地一哄而散。
戚玉霜哼笑了一声,金甲上挂着一只绿豆眼乱转的鸽子,施施然往帐中走去。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将士的注意力,她却毫不在意,一头钻进了帅帐之中。
进到帅帐里,那只毛色雪白的鸽子扑棱棱从戚玉霜护臂上飞了下来,在皮质的表面留下了两道爪痕。
“好利的小爪子。”戚玉霜没忍住,上手捏了捏,顿时被一双绿豆眼儿哀怨地盯住了。
“咳咳。”戚玉霜顿时有一种被周显目光谴责的既视感,她干咳了两声,手指不由自主地转了个方向,从鸽子腿上解下了一个信筒。
鸽子身形小,能带的信筒自然也不大,戚玉霜用手拧开信筒,心里估摸着,周显给她寄来的,多半是一张折得层层叠叠的绢纸——不然也装不进去。
也不知道周显有什么想和她说的?还真是给这只鸽子委以重任,飞越千里,就为了传这么一封信。若是周显要说的话还写不满一张纸,那就真的是杀鸡用牛刀,白折腾鸽子了。
信筒转了几圈终于打开,戚玉霜手指伸进去,往里面一捻,惊讶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梢。
不可能吧。戚玉霜手指又向深处够了够,终于摸到了一点纸张的边角,她轻轻捻动,从信筒里面取出不大的一张字条。
大老远送过来,结果就这么小一张字条?
戚玉霜难以置信,她用指尖一拨,卷成一卷的纸条一圈圈打开,终于露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迹。
戚玉霜心道,以周显的有礼有节,多半是开头称呼义姐,然后具体而微地详述他的问题,最后说出所求,再落个方方正正的款,才不跌了他太子殿下的风范——古板到死的鲁恕之看了都要夸一句礼仪君子。
谁知目光落在纸条上,戚玉霜的眼睛却微微地睁大了,目光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惊讶之色。
素白的绢纸面积不大,上面干干净净,只有八个字。这字不大不小,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纸上,一笔勾连着一画,清劲峻拔,筋骨匀亭,仿佛透过这力透纸背的字迹,还能看到周显那张紧紧板着的严肃小脸:
“风雪千里,何日归来?”
戚玉霜轻轻笑出了声。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睛里也泛起了点点笑意。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绢纸上周显的字迹,心里竟然出奇地安静。
戚玉霜长到这么大,向来都只有她牵挂别人的份,鲜有被别人牵挂的时候——毕竟投胎在戚家,生下来就是家中长女,上有严父,下有幼妹,只能担起责任,独挑大梁。
之后的事情,就更不必赘言,重逾千钧的责任压在她的肩膀之上。那么多人信任她,追随她,作为戚家的继承人,她要牵挂所爱之人,要保护手下的三军与百姓,所以永远要算无遗策,不能有一丁半点的闪失。
这么说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牵挂——这种感觉,竟然有点新奇。
戚玉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细细的绢纸,轻轻蹭过周显的墨迹,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余的温度。
她纵横北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辟如杨陵、熊涛,哪怕是卢辞,不管表面上如何说,心里却大多都对她有一种无条件的、有些盲目的信任,甚至不乏一些人在心里将她奉之为神,认为她料事敌先、用兵如神,永远不会出错,永远不会被打败。
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人,一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少年,居然在远隔千里的京城,担心她会被这一点风雪所影响,这种体验,真的是……新奇,实在是新奇。
戚玉霜将这张小小的字条放在临时的书案上,从旁取出亲卫们帮她携带的笔墨纸砚,缓缓地开始磨起了墨。
给周显回什么呢?
戚大将军只简单思索了片刻,就拈起笔,蘸了蘸笔尖,将那张不大的字条翻了个面,在字条背面龙飞凤舞、潇洒之至地写了几个大字:
“来年必归。”
大年三十,在京城飘飘扬扬的落雪里,眨眼之间就已经到来。
京城中的大小衙门也开始了年关将近的闭门封宝,把各样印信与重要文书封存于箱匣之中,待到正月十五元宵后再重新开启。大街小巷之中,艳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千家万户门口,热腾腾的浆糊将新一年的春联黏在了门楹上,人潮熙熙攘攘,吆喝声、欢笑声不绝于耳,比往日多了几分喧嚣热闹的烟火之气。
东宫之中,一向冷冷清清的宫殿内,也在这几日里开始有了几分热乎的人气。虽然周显一向性子冷清,不喜喧哗,但如今年关将近,再冷的性子也抵不过整个京城之中的喜庆之气。小太监们在一年到头终于胆大一回,有说有笑地在宫中高高地挂起了灯笼与彩花,勾勒出一派喜气洋洋的富贵景象。
按照惯例,除夕家宴本应是腊月三十晚上在庆云宫举行,但今年却有些不同——天奉帝已经是年近五旬的人了,常年在宫阙中养尊处优,前番被哄着御驾亲征北疆,先是遭遇犬戎大军兵临城下,随后又是被心腹之臣劫持,险些被杀。这一惊一吓,让天奉帝三魂六魄都飞出去大半,在镇北关中精神高度紧绷时还好,一离开北疆,回到日思夜想的温暖宫城中,胸口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当晚就立时发起了高热。
这一病,就是一个月,天奉帝缠绵在病榻之上,只觉得平生最后那点开疆拓土、青史留名的志气,也都在这一病中消磨了个干干净净。
再大的功绩,再高的后世评价,又能如何呢?
志气消磨,看着宫中的善解人意、曲意逢迎的莺莺燕燕们,也就多了几分怜爱。一个月来,宫中的妃嫔们似乎也发现了天奉帝心思的变化,每日忙不迭轮番前去御前侍疾,一向温柔体贴的高贵妃,更是提前觉察到了天奉帝这股子新生的心思,于是也想要借这个时机彰显自己的贤德。
随着年纪愈发大了,天奉帝在后宫的心思也在逐渐转移。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弛,纵然高贵妃如何精心保养着自己的容颜,在宫中把持六宫大权,位同副后,但帝王的宠爱,终究是如同东去的流水般,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这种紧迫的危机感,让高贵妃不得不做更多的打算。
前几年,天奉帝宠幸了一位新入宫的潘才人。潘才人虽无显赫的家世背景,却仗着年轻,有几分美貌,居然一朝得宠于御前。
这一个月来,潘才人一改往日艳丽娇俏的打扮,素着一张小脸前去侍疾,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心痛而不能自胜的模样。这一前后的反差,顿时将缠绵于病榻之上的天奉帝哄得软了几分心肠,谁能看到平日艳丽如火的美人为了自己如此憔悴而不心动呢?后宫的女人们一眼能看穿的把戏,天奉帝却偏偏正好吃这一套。
这一心动,立刻将高贵妃的努力打乱了七七八八。高贵妃一向自诩解语花,是天奉帝心中温婉柔情、贤惠淑德的代表,纵有精心熬制的汤药、亲手制作的点心,对于天奉帝来说,也不过是高贵妃寻常所做的,并没有什么新奇。哪里比得上新宠为他失色憔悴的花容呢?
高贵妃在这一口气上争不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宫中妃嫔与朝中女眷的除夕家宴上。她如今掌管六宫,除夕家宴的举办,正是她下功夫的地方,只要能办得足够精彩,也能借此让天奉帝的注意力稍微回转到她的身上。
谁知还没到除夕,乾和殿的一道口谕就传了下来:
圣上龙体欠安,疲于应付,今年的除夕家宴就不必单独举办了。改到元旦当日,与皇子、亲王的元旦晚宴合而为一,一同举行,庆贺新春。
消息传到的一刻,高贵妃几乎捏断了手中镂金飞凤的步摇!
周显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元夕当晚,没有了宫中家宴,自然也没有了往年一片繁华、彻夜不休的靡靡之音响遍宫廷。周显的东宫之中,更是寂静得一片,张灯结彩的灯烛装饰在宫殿之中,却没有一丝热闹欢喜的过年氛围。
夜晚到来之前,周显早早就打发了一宫的人,有家者,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东宫里的下人们感激涕零,连连赞颂太子殿下的仁善,口头领命去了。于是到了晚上,东宫里只剩下周显的亲卫,与寥寥无几的太监下人。
“殿下,御膳房给各宫送饺子来了。”王宝福小心翼翼地迈过殿门,把手中的呈了上来。
周显坐在桌前,神态是难得一见的放松,他的脸正向着窗外,目光望着天空之上的明月,轻轻应了一声:
“嗯,放下吧。”
王宝福轻手轻脚地将饺子放在桌案上,又布上了餐具,周显也没有拒绝,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个,送入口中。
王宝福看着周显咽下一个饺子,这才出声道:“殿下,怎么不出去赏戏呢?”
虽然天奉帝有旨意,取消了除夕晚上的宫宴,但宫中也不可能真的一点活动都不举办。高贵妃依旧命人在毓寿宫中支了戏台子,请京中著名的梨园生旦演出唱戏。那里有现成的琉璃暖棚,即使下着雪也不妨碍赏戏。六宫嫔妃不敢不应高贵妃的邀请,纷纷应邀出席,给宫里添了几分热闹之气。
周显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睛看了王宝福一眼:“不必。”
他并不喜好这些,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殿中一下子又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沉默。
周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有信件从北疆而来吗?”
王宝福顿时愣了一下,道:“这几日,似乎不曾有信从北疆而来,殿下是在等……”
“罢了。”周显摆了摆手,没有再做回答,似乎也不想向王宝福解释。
人都没有回来,可见这个年,是不准备回来过了。既然如此,即使送了信件回来,多半也是推诿搪塞之辞。
若是她心情好,兴许还会向他解释两句迟归的原因,若是她又嫌麻烦起来,说不定根本连信都不会回,他还在这里白白地等,也许等到明年,也未必有回信。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霜,照在红砖碧瓦的层层积雪上,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寒意。风雪似乎并不在意人间的热闹与憧憬,依旧萧萧肃肃地下着。一只寒鸦从重重的宫墙上掠过,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转身向着黑暗中扑棱棱飞去了。
王宝福命小太监把殿里的炭火烧得又旺了些,他低声道:“殿下,那咱们,还守岁吗?”
周显轻轻叹息了一声:“自然。”
身处北疆的戚大将军,这一夜,多半也不能安睡,不如就与她一同守过这一年中最后的几个时辰,也算是……共度除夕了。

骁山之外, 莽莽无边的塞上草原。
深冬严寒之中,草原上的风相比于关中来说,要更加寒冷, 砭人肌骨, 所幸镇北军在戚玉霜的带领下早就有所准备,这才免于兵力折损在寒冷的天气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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