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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周显面色微微一沉。汪合此话,意有所指:天奉帝宠爱高贵妃,疼爱她所出的大皇子,天下谁人不知?
汪合笑道:“殿下此次随圣驾出征,而大皇子留朝监国,圣上之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周显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做回答。
汪合继续道:“元慧皇后之死,殿下……就真的不曾怀疑过吗?”
周显冷淡地回道:“汪大人,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汪合笑了笑,似乎明白周显想要问什么,他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墙上,露出放松的神色:
“太子殿下,不管你相不相信,当年邙谷之败的主谋,并不是我。”
“是吗?”周显不置可否。
七年前,汪合正是卢隐老将军手下的将领。卢老将军全军覆灭于邙谷之中,而汪合却偏偏侥幸逃了出来,此后一路青云直上,这其中若没有蹊跷,难道会是巧合?
汪合轻轻吹出一口气,目光直视着虚无的前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
周显眉头微微皱起,汪合轻轻笑了两声:“太子殿下,实话告诉你,我当年在军中,托戚玉霜的福,不得重用,军职低微,只在卢隐手下当个小小将官,根本接触不到全盘的计划,谈何出卖?”
他语气逐渐飘忽,似乎逐渐被回忆淹没:
“我虽在犬戎长大,早与犬戎十九公主结为夫妻,却从未真正放弃归孟,替我父平反昭雪。邙谷之败,非我所愿。我逃出生天,是在前一晚,绿云偷偷通过哈尔齐,给我传递的消息。”
“戚家军中,有人叛变了。”
周显双眉猛然蹙起。
邙谷之战中,那个通敌的人,难道不是潜伏军中已久,满怀仇恨的汪合?
那……又会是谁?
“殿下,你若是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如去问哈尔齐。我——确实不知。”
汪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犹如被烈火焚烧着喉咙,发出极为难听的嘶哑声音,尖利得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周显后退了一步,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没有人看清汪合的嘴角,正缓缓流下一道黑色的血痕。
“我只知道——”汪合强忍着剧烈的喘息,身体猛然前凑,隔着一道道木栏,双目如同幽暗深邃的黑井,直勾勾地盯着周显。
“殿下之忧,不在犬戎,而在……萧墙之内也。”
周显瞳孔骤然紧缩。
汪合的手指宛如干枯的鹰爪,扣在木栏上,眼睛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死死盯住周显背光的身影:
“作为交换,我死之后,请殿下,务必保住……燕平郡主。”
话音未落,汪合的手掌骤然脱力,整个人向后翻仰倒地。
“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太子近卫刀剑出鞘,护住周显,其中一人进入牢房中,只见他七窍流出黑血,与隔壁的汪怀如出一辙,显然,已经气绝!
“殿下!”牢房外,一个卫士忽然急匆匆地闯入,单膝跪地,低声道,“卢将军一刻前苏醒,戚大将军已派人前去探望。”
周显目光一凝,转过头,低声道:“带上哈尔齐,我们走。”
熊涛、杨陵跟在戚玉霜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等待她做出决定。
半晌后,戚玉霜睁开双眼,神色有些疲惫地低声道:“永先,你和熊涛一起随孙副将去看望一下文藻,我身体有些不适,稍后再去探望。”
说罢,她转身走回帅帐之中。
杨陵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熊涛对戚玉霜的指令无不遵从,他闻言,将背后的铁脊弓与手中的枪交给手下,就要去牵马。
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那马蹄声急促宛如战鼓,自北方狂奔而至,彰显着骑马者内心的焦急与狂躁。
熊涛、杨陵与孙信忠齐齐向营门口望去,却见一个人踉跄从马上翻下,一步向营中跨来。
孙信忠惊呼一声:“卢将军!”
杨陵猛然瞪大了双眼。
是卢辞!
卢辞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快马加鞭,已经将他脸上所有的血色消耗殆尽,甚至连薄如刀锋的嘴唇也是惨白一片。
但在他的眼睛中,燃烧着着冲天而起的怒火与愤恨,亮得出奇!
卢辞久病方愈,显然是刚从病榻上起来,只在单衣之外披了一件月白色外袍。他的腰背之上还缠着一道道绷带,经过一番骑马颠簸,伤口已经寸寸崩裂,鲜血直接浸透了雪白的纱布和外袍。
“文藻兄长,你这是!”杨陵心中已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扶住卢辞,却被卢辞一挥手猛地甩开!
卢辞的脸上,杀意腾腾而起,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紧咬着的牙根后迸发出来:
“她,在哪里?”
熊涛见势不好,猛然前扑,想要将卢辞止住,却看到帅帐的帘子“刷”的一声撩起,一道清冷的女声裹挟着淡淡的叹息,从里面传了出来:
“文藻,我……在这里。”
“过来吧。”
卢辞猛地抬头,看向中军帅帐之中。
阳光斜射而入,一道道浮沉的灰尘漂浮在暖融的光晕之中,映出帅帐中央一道挺拔的女子身影。
她缓缓转过身,似有所感,也在这一刻,轻轻抬起了头。
四目对视。
卢辞的眼中,倒映着她冰霜般清冷的面颊。
七年不见,她的变化太大了,仿佛在时光迅疾的冲刷之中,飞快地褪去了所有的张扬与锋芒,凝成了一树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魏巍青松。她的眼神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少女时期从未有过的柔和与悲悯,定定地看向他。
戚玉霜也在打量着卢辞。
家国巨变,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旧日里骄傲跳脱的少年,在日复一日的仇恨中塑成了一身冰冷阴郁的骨骼,熄灭了所有的意气风发,自缚成茧,将自己活成了另一种悲哀的模样。
这七年里,他权位加身,我潦倒至此,依然不能让他心中的仇恨……获得解脱吗?
戚玉霜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卢辞的眼神却在一刹那的迷茫彷徨后,乍然转冷,大步向前,跨入帅帐之中。
孙信忠、熊涛等人连忙跟上,杨陵更是紧随其后,生怕卢辞一时激愤,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来不及了。
卢辞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出如电,一瞬间,已经抵达戚玉霜心口。
他目光森然,冷声道:“戚玉霜,你怎么——还敢回来?”

第38章 剑刺心口
戚玉霜身体没有半分移动, 甚至没有躲闪,定定地立在原地,眼神平静如水, 任凭卢辞的剑尖抵在她的心口。只要再往前送一寸, 就能透过金甲的缝隙,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口之中。
“文藻兄长!”
“卢将军!”
杨陵等人惊呼出声, 连忙想要上前拦住,熊涛怒声道:
“卢将军, 你当众刺杀主帅, 是有意谋反吗!”
戚玉霜却猛地一抬右手,将他们止住:
“退下!”
熊涛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小臂甚至用力到有些颤抖, 颤声道:“大将军!”
戚玉霜道:“我说,退下!”
熊涛双目瞪得几欲裂开,却不敢违背戚玉霜的命令, 只能眼睁睁看着卢辞的长剑, 冰冷地抵在戚玉霜心口,二人在帐中无声地对峙着。
戚玉霜目光极为温和,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与包容,与对面卢辞暴怒的神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这一刹那,两个人仿佛不处在同一时空,而是跨越了光阴岁月的蹉跎,直面着不可提及的过去。
卢辞紧紧咬着牙关,指尖颤抖着,终于狠下心往前一递。
剑尖刺破了肌肤, 鲜血顺着泛着寒气的剑槽缓缓滴落了下来。
戚玉霜眼睫重重一颤, 疼痛的抽气被她狠狠咽回喉咙之中, 嘴唇也浮上一丝苍白之色。她的目光直视着卢辞:
“解气了吗?”
卢辞似乎没有料到戚玉霜竟毫不躲闪,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挨这一剑,他的右手微微颤抖,一时间,竟仿佛有些握不住剑柄:
“你……”
为什么不躲?
戚玉霜目光依旧凝视着他,没有丝毫的胆怯与心虚,她五指张开,一根一根缓缓握住胸前长剑的剑刃。
剑锋划破了她白皙的手掌,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戚玉霜身体却没有丝毫动摇,背脊挺直,刺入心口的剑刃被她握在手掌心中,仿佛不知疼痛般,她猛然向前跨了一小步:
“卢文藻,你闹够了没有?”
卢辞目光大震,脚步踉跄后退,嘴唇颤抖两下,一时失声叫道:“停下!”
戚玉霜靴尖一步一步向前迈动,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也响在卢辞心头,让他的手愈发颤抖了。
剑尖抵在戚玉霜的心口,陷得越来越深,她直面卢辞,道:
“你若真的想要杀我,就现在动手,别让我——瞧不起你!”
肃杀的北风呼啸着骤然掠过庭院,卷起枯叶与沙尘,金乌西坠,稀薄的日光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刺骨的冷意,透过窗棂飘忽地折射入帅帐之中。
一片寂静,只有鲜血滴落在地面的细微之声。
杨陵突然崩溃般大叫一声:“卢辞!你这是要干什么!”
情急之下,杨陵甚至忘了对卢辞兄长般的称呼,“这么多年了,还没够吗!”
他黑亮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泪水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你纵然深恨戚老将军,但当年之事,与她何干?戚姐姐她、她比你还小上一岁!”
“她当时在北辽河底浸了一夜,寒气侵骨,元气大伤,回来就大病一场。但她在昏睡之前,念念不忘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查看你的伤势!”
卢辞两片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睫毛重重垂下,眼底滔天情绪风起云涌,指尖用力到几乎泛白。
戚玉霜心中涌上一层不忍:“永先,别说了。”
她凝视着卢辞,再次往前缓缓迈出一步,嘴角溢出一丝血痕,轻声道:
“文藻,你真的要杀我吗?”
“铛!”卢辞手中的长剑,终于脱手,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太子殿下到——”
门外,传令官突然火急火燎地向营内奔跑,高声通报道。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队人马已经如同旋风般冲进营中。
周显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风姿翩然的仪态,在此刻也快步如电,几乎要掀起一股风来,斗篷在他的身后飘扬而起,振声作响。他脚步不停,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戚玉霜听到这一声通报,头皮瞬间发麻,也顾不得眼前的卢辞了,大喊一声:“快拦住他!”
然而,已经晚了。守营将士还没有来得及执剑拦门,太子近卫刀剑齐齐出鞘,周显佩剑挥出,一剑将帅帐大帘直接挑开。
帅帐中的一切,全部暴露在周显眼前。
鲜血的颜色如同最为浓烈的墨迹,直接映在了周显眼底,刺痛了他的双目。
周显瞳孔在一瞬间几乎缩至针尖大小!
这是——戚玉霜的血!
他的身影几乎控制不住,剧烈摇晃了一下,眼前的景象仿佛都模糊了。
戚玉霜暗道不好,刚想说句什么,周显手中佩剑骤然出鞘,寒光在帅帐昏暗的夕阳余晖中一闪而过。
“殿下!”戚玉霜惊怒地断喝一声。
周显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留,剑光不停,一剑抵在了卢辞的脖颈上。
他的眼睛里,漆黑如墨的瞳孔仿佛带上了一层厚重得看不清的阴翳,森寒中满含杀气的声音冷冷响起:
“是你!”
“殿下!”戚玉霜眉头皱起,“这是我和卢将军之间的一点旧日恩怨……”
“旧日恩怨?”周显眼神一暗,冷声道,“以下犯上,刺杀主帅,该当何罪?”
“卢将军领兵多年,难道不懂军纪如山,国法森严的道理吗?”
戚玉霜喉咙一哽,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噎回去的感觉。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解释一下,周显的目光却沉沉向她扫来:
“戚大将军,卢将军不懂,您也不懂吗?”
“莫非,大将军是要袒护于他,徇情枉法吗?”
戚玉霜只觉得额角的汗都要下来了,她和卢辞谈得好好的,周显突然出现,本就让她吃了一惊,还突然给她扣上这么一个“徇情枉法”的大帽子,这不就是要她惩治卢辞,不能徇私吗?
他是和卢辞有仇?之前怎么从没看出来?
戚玉霜感觉心口的痛已经不值一提,脑袋才是真正地开始痛了起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似乎不小心带动了胸前的气脉,伤口上传来一阵难以遏制的痛楚,戚玉霜的表情在这一刻微微扭曲了一下。
戚玉霜乃是沙场宿将,一向擅长忍痛,以及掩饰身上的伤痛。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伤挂彩都是在所难免,为了迷惑敌人或是不输阵势,大多将军们都深谙这一套掩饰伤势的表情管理,为的是不在敌人面前露出一星半点弱势。
但即使这痛楚的表情只是在脸上一闪而逝地划过,却依然被周显捕捉到了。他眼中浓黑之色更深,低喝一声:“给我拿下!”
太子近卫听闻命令,一齐涌入,霎时间将卢辞团团包围。
戚玉霜怒喝一声:“谁敢!”
周显身体骤然一震,他抬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戚玉霜。
他乌黑的眼睛湿漉漉一片,眼尾一下子就红了,清亮的眼瞳直直地看着戚玉霜,嘴唇忍不住向下紧紧抿起。
戚玉霜话一出口,登时就后悔了,看到周显这副样子,心里瞬间软成一片,忍不住埋怨自己:
我这是什么态度?
周显一定是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卢辞一直对我心怀怨恨,所以如此急迫地赶到营中,想要保护我。周显一向稳重持礼,就连她,也很少见到周显如此发怒的模样,他今日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我?
我怎么能这么对他说话?
可如今前有卢辞,后有戚家军旧部,此事不解,早晚必成动摇军心的后患。戚玉霜只能心一横,柔和了语气,说道:
“殿下,军中一点琐事,怎么敢劳烦您费心?”
周显嘴唇抿得更紧了,他手指紧紧攥起,缓缓将佩剑从卢辞的脖颈上撤了回来。
戚玉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周显垂下眼睛,淡淡道:“将哈尔齐带上来。”
“月下黑狼”哈尔齐?戚玉霜微微挑起眉毛,哈尔齐被她废了一只手,暂时收押在牢里,还没有来得及讯问,周显怎么突然把他提出来了?
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影被数个太子近卫押上前来,重重地掼在地上。周显没有自己动手的习惯,他的目光微微一动,近卫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一个人脚踩在哈尔齐小腿胫骨上,另一只手揪着他的发髻,猛然将哈尔齐的脑袋抬起,露出一张沾了血污的面庞。
哈尔齐被强行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凶蛮的恨意,但因为极度虚弱的身体,丝毫无法反抗。
卢辞的目光,却在看到哈尔齐这张面庞的时候,蓦地凝固!
他猛地张开嘴,喉咙剧烈颤抖,似乎想要说出什么。
然而,有人已经在他之前,骤然发出一声厉喝:
“是你!”
杨陵双目睁到最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张与汉人一般无二的面孔。
这张脸,这个人,即使在他印象最模糊的时刻,在他发热到几乎晕厥的时候,也永远难以忘怀。
蒙崖关昏暗的月光下,是他将这个镇北关派来的使者开门迎入关中。他骑着大孟的河间马,从镇北关而来,手持着汪合的一纸将领,叫开了蒙崖关的内城。
也是在那一夜,血色将冷月浸透成了一轮森寒彻骨的殷红之色。夜半时分,犬戎骑兵的喊杀之声从蒙崖关外城大门中直冲而入,他的父亲急匆匆将他推到马上,大喝道:“快走!速去镇北关传信!”
然后,他的父亲与一万将士背着森冷的月光,死守在城门前,只留给他一个在漫天血光挺立不倒的背影。
是他,是他——汪合派来的使者,竟然是犬戎隐匿多年的“月下黑狼”哈尔齐!

第39章 水落石出
杨陵猛地前踏一步, 腰间长剑霎时出鞘,双手合拢握住剑柄,一剑就要向哈尔齐头上砍去。
然而他的剑还没有挥出, 就被另一柄长剑拦在了空中。
卢辞手中的长剑闪过刺眼的寒光, “铛”的一声,将杨陵的长剑在空中挡住。
“文藻兄长?”杨陵目露愕然, 不解地看向卢辞,“为何要拦我!”
卢辞却没有看向杨陵, 他的目光, 正死死地锁定着哈尔齐的面孔。
卢辞的唇色惨白,似乎流尽了所有的血气, 那一点仅剩的血光, 却在一瞬间凝聚在了双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火芒。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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