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后来再不敢听不敢碰,只在神智不清生死游离间才会在脑中回旋反复的舒伯特的“天鹅之歌”。
汪曼春一言不发任他拥着,依恋地将头贴上他的肩膀。
二人颈项交缠,随着旋律缓缓踏出舞步,在优美流畅的音符中悠悠摇曳静静旋转,恍如穿行在漫漫岁月的浮光碎影中。那一夜燃尽青春的恣情旖旎,任时空隔不断冷不却的痴爱缠绵。一诺,一舞,便是一生一世。
“对不起。”良久之后,他低低地,有些沙哑地在她耳边轻叹:“今天我回家的时候,孤狼还在。我是怕大姐见了明台后失去戒备,必须要把这个利害跟她讲清楚,万万不能露了破绽。所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说我们的事。”
汪曼春点头,丝毫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关系?按纪律,你本也不该说的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明楼一反平日的冷静,声线不稳带出些许懊恼和极力压制的渴望:“我要娶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立刻就娶你!”
汪曼春忽然仰头,用唇堵住了他的话。
明楼窒了窒,揽在她腰上的手僵硬收紧。他有些狼狈地微偏过头闪避着,带着红酒余香的气息粗重暖热地喷洒在她的脸庞鬓边。
“曼春!”频临失控的他咬牙发出低低的警告,拼命克制着一触即发的冲动。
汪曼春皎洁如月的面上红潮泛滥:“那就不要等了。师哥,我现在就嫁给你。”
明楼刹那间无法呼吸。
与当年一般坚定的口气,诉说着只字不差的话语,恰如八年前一般将他所有的镇定和理智悉数摧毁。全身的血液怦然沸涌,压抑太久的爱欲渴求熊熊燃烧。他刷地拉开了她旗袍开口处的拉链,手指顺着纤细腰肢摸索而行,不受控制地,从温柔若水变得无比热切。所触之处,光洁柔韧的肌肤随着心脏的悸动剧烈收缩颤栗,熟悉独特的幽淡体香一波波地缓缓漾开。。。
汪曼春紧咬双唇合上眼,在他炽热而又轻柔的触摸中神思恍惚载浮载沉,仿佛沉醉于一场经年不醒的盛大梦境。明楼,她的最初,也是最后,这辈子最固执任性的执着和苦守。做梦都不再期盼的绸缪缱绻,未料有生之年还可再重来。
人生至此,死而无憾。
她的泪忽然洋洋洒洒地落下,无声汹涌。
疯狂游移的手蓦然停住。他定了几秒,指尖轻轻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将她的头深深拢入怀中。
“抱歉,我不该。。。这么急。”他努力调整着杂乱的呼吸,语声变得庄重严肃,透出一股不可更改的决然:“天一亮我就去找大姐,我要名正言顺娶你过门。”
“不,师哥。我不在乎。”她贴在他胸口低喃,声音很轻,却万分坚决。
“可我在乎。”浓浓的内疚在他深不见底的眼中凝聚。他狠狠咬牙,艰涩道:“当年。。。我以为所有的事都可以控制。早一日,晚一日,我总归是要娶你。”
“我知道。”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水雾盈溢的漆黑瞳仁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不要自责,我从未后悔。”
“曼春!”他闭了闭眼,忽然间无法承受她清澄目光中那种刻骨的浓情和纯然的信任。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明镜在沙龙上对她当众的蔑视和羞辱,而他当时竟未挺身而出维护她的名誉,没勇气对大姐说出一直揣在心里的那句非她莫娶。
“这一生,我明楼的妻子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我发誓,我一定要给你这个名分。”
汪曼春泪光莹然,抱紧他道:“此番心意,你知我知,今生足矣!”
她静了静,再开口来语气平和得如同在说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只是这个名分,你给不了我。至少,不是现在。”
“就算你跟大姐说清楚所有的事,可明面上,再怎样也是我亲手处决的明台。你大姐怎么能允许我嫁入明家?藤田芳政他们不起疑才怪!”
明楼闻言一惊。犹如冷水泼面,霎时失落怅惘。是梦了太久期盼太切么?心思缜密的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汪曼春见他怔怔出神,神色忽现凄落伧然,满心感念酸楚,急切地安慰道:“名誉身份,不过身外之物。世间各种骂名我早习以为常。师哥,不必强求。”
明楼默然不语。多年生死博弈,算计筹谋。无数次绝地反击,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哪怕是疯子这样注定了惨烈牺牲的死间计划都能完美收场,却偏偏无法实现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
他那种歉意悲伤交织漫溢,情深如诉却又无奈不甘的目光,笔直地刺入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汪曼春再顾不得什么矜持含蓄,禁锢了太久的激情如滚烫炽烈的岩浆喷薄而出。
“不要形式,不要婚礼,不要名分,我只要你。师哥,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早就是,一直是,永远都是!”
□□。她急切地伸手去解他的衣扣,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面颊,从耳根滑至颈项,一路亲吻下去。温软的触感琴弦一般划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拨出一圈圈涟漪回旋,悠悠荡荡。
急促的心跳和狂乱的喘息声打破夜的静寂。她吻落如雨,在他身上恣意吮吸舐咬。明楼勉力维持的最后一丝自制轰然崩塌。多年相思成狂中的禁欲苦忍,此刻终于在深爱刻骨的心上人面前彻底瓦解。男人本质里所有的原始欲望和侵略性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
他猛地横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次用了这么久才更新。一直是清水文的,还是忍不住遐想了一下。写得不好,总觉得写不出那种感情来,以后再慢慢修改吧。
家里事情多,还没处理好。最近生活工作都乱糟糟的,思路经常被打断,找不到感觉就写得慢了。估计下面一个月都会如此,望谅解。但我保证会努力抽时间写的,不会辜负大家。谢谢亲,一一抱过。
第44章 谈情
明楼是被剧烈的头疼痛醒的。
冷汗淋漓地睁开眼,天还没亮。一室漆黑中,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华淡淡洒在窗前。
这些年的头疼发作他早就习以为常,但除了受伤最初的那段日子,严重到在睡梦中被痛醒却是极少发生的。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他会第一时间找止疼片吃,可这次。。。
悄无声息地抬手,用力按压住两侧额头,他默默咬牙忍耐着。身体因疼痛而紧绷,却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敢稍动,连呼吸都尽量保持平稳,生怕惊醒了怀中睡得香甜的人。
一番云雨温存后,她整个身子都是火烫柔软的,连向来冰冷的双手都温热起来。她依恋地贴着他,几乎是半趴在他身上睡得像个孩子。粉唇微翘,呼出暖暖气息。
静静望着那精雕细琢的玉颜,明楼紧蹙的眉稍稍松开,唇角轻扬了扬。随之心间却又蓦地腾起无限郁郁怅然。十三年的旧事一一在眼前掠过:玉兰花影下初相识的怦然心动,无言等一颗心开启的漫长期待,心心相印情投意合的相依相许,还有那场撕心裂肺的自我放逐。。。每一次似乎都是他挑起,然后辜负。
他是男人,乱世家国,责任担当,一言九鼎。却偏偏对她盟约枉负,诺言空许。
一波波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压来,一次比一次剧烈。耳边嗡嗡鸣响,眼前眩晕昏蒙。明楼紧按着太阳穴的手指战栗收紧,合上眼默默承受。汗水迅速濡湿了衣衫,紧咬的唇也渐渐溢出腥涩。
“怎么了?”怀中人若有所觉地动了动,睡音浓浓地问了一声。
“没事,继续睡吧。”他努力维持着语音平稳如常。
汪曼春迷迷糊糊往他怀里又凑了凑,觉得又冷又硬不对劲。顺着胳膊去拉他的手,摸到僵硬的手指和粘腻的冷汗。
“师哥!”睡意顿消,她一个激灵爬起来,伸手抚上那汗湿的额头,感觉到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惶急道:“又头疼了?”
“没关系,过会儿就好。”他微微睁眼勉强安慰着,声音低哑无力,整个人已有些虚脱。
“怎么没吃阿司匹林?也不叫我!”她忍不住埋怨,慌忙跳下床去给他拿药,倒药出来的时候略微迟疑了几秒。都已疼成这个样子,吃两片阿司匹林怕是压不住,想想却也不敢让他再多吃。
汪曼春暗自咬了咬牙。她知道,夜半凌晨时分是一个人精神和肉体最脆弱的时刻,此时发作的病痛是最折磨人的。而自己明明就在身边,他居然一声不吭地独自苦撑,要不是她自己醒了,都不知道他还要再忍多久!汪曼春满腔的疼惜气恼却怎么也舍不得对他发火,只是红着眼睛拿手帕为他细细拭汗,小心抱他的头在自己怀中轻轻按摩。
“吵你睡觉了,老毛病而已。”似乎是缓过来些,他合着眼歉然笑了笑,不自觉地贪恋着她的温柔呵护,心中甜暖:“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太紧张,突然放松下来就又犯了。已经好多了,别担心。”
他说得云淡风轻,汪曼春却敏感地觉察到指下那些凸胀颤动的青筋并未消退,可还是温顺地“嗯”了一声。手中毫不停顿地来回抚揉,直至感觉他额角的抽搐渐渐平歇,一直绷得僵硬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心疼地吻上他的发,将唇抵在他的头顶柔声问:“好好的怎么发作得这样厉害?又多想了是不是?”
明楼心中万马奔腾,霎时涌起无数的话想要对她说,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