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处长,你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地暗示什么。我汪曼春绝对没有一点私心!”
“是吗?”梁仲春冷哼:“今天藤田长官走后,不知道是谁,在雨里跟明长官抱了足有一壶茶的功夫了吧?”
“梁仲春,你!”
“你们两个够了!”藤田芳政拍了一下桌子:“不嫌丢人现眼!”
“藤田长官,请您相信我,我完全是出于公心。”汪曼春急切地表白:
“这个密码本关系重大。藤田长官将审讯明台的重任委派给我,我自当尽心竭力,寻根究底,不敢轻易下结论。我并不是要保明台的命,只是觉得他还可以再审一审,说不定。。。”
“说不定,明台哪天就被明长官给带走了。你也算是送给明家一个人情,从此明镜不再反对你跟明长官的大好姻缘。”
“梁仲春!”汪曼春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都别再吵了!”藤田制止他们,对汪曼春道:“汪处长,我觉得,梁处长说的更有道理。夜长梦多,而且,你再审明台,也未必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汪曼春沉吟了下,气呼呼道:“好,藤田长官,既然您这么说,我服从您的决定。但是,我保留我的意见。”
“嗯。”藤田拿笔签署了文件,交给梁仲春:“那就今晚处决吧。”
梁仲春接过文件,一脸得意地看向汪曼春。
“藤田长官,既然梁处长一直向您暗示我谋私,那就由我来亲手处决明台证明给您看。”汪曼春正色道:“我汪曼春一心为的是大日本帝国和新政府,绝没有一点私心!”
“汪处长不必如此。”藤田起身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梁处长一时气话。我们都是相信汪处长的忠诚的。”
“不行,我汪曼春咽不下这口气!”她激动地坚持:“藤田长官不放心我的话,大可以派特高课的人来监刑,事后请陆军医院的秋田医生亲自来做死亡鉴定。”
“您不答应,就是不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76号的人都跟梁处长一般想法,那我还有什么面子什么威严再继续干下去?我辞职好了。”
“汪处长请不要激动。”藤田也是知道汪曼春的脾气的。这时意识到事态严重,只得说:“好吧,那就由你来行刑。”
想了想,究竟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说:“这点小事就不必特高课再派人了。梁处长,你带着你的行动队护送汪处长一起去。还有,验尸和拍照的事,给陆军医院打个电话吧。”
乱坟岗上,汪曼春一身军装,足蹬长靴,杀气腾腾。
她身后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行动处特务,以立正的姿势肃立在黄土堆前。
明台被梁仲春亲自押来的时候,汪曼春见到他身侧的阿诚,故作意外不悦状:
“梁处长还带了外人来,这不合规矩吧?”
“毕竟在明家长大的,让他们告个别,不违反纪律。”梁仲春答道,一副我说了算的架势。
“你,”汪曼春眉头一皱,正要反驳,被阿诚低三下气的求肯打断:
“汪处长,请您高抬下贵手。明台毕竟是明长官的弟弟。临了,我替先生来送送他。您看。。。”
汪曼春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去。
告别完毕,阿诚红着眼睛走过来对她说:“汪处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您给他个痛快的吧。”
说着,伸手往自己胸口的位置点了点。
“好。”汪曼春应得干脆,把手往梁仲春跟前一伸:“梁处长的佩枪,可否借来一用?”
梁仲春知道她是为了显示枪弹上没有作假,掏出自己的枪,拉开保险递了过去。
汪曼春接过枪来,略微比划了一下。猛地冲刑场中央五花大绑的人扬声叫道:“明台,站好!姐姐送你回家。”
话音未落,毫不迟疑举枪便射。只听得砰砰两声,子弹分毫不差俱都击中明台胸口。血花飞溅,明台向后扑倒,再无声息。
接下来的事,就是医生确认死亡和遗体拍照。由秋田从陆军医院带来的法医和摄影师按照程序严格执行完毕,黎叔开着殡葬车直接将明台的“尸体”拉去火葬。
天衣无缝,大功告成。
梁仲春一脸困倦,懒懒地问汪曼春:“我送你回76号,还是你跟着他们回去?”
他指了指行动队一行人坐的卡车,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汪曼春脸色铁青。
“汪处长没有开车过来啊?”阿诚连忙说:“这么晚了两位处长都辛苦了。梁处长您赶紧回吧,我来送汪处长好了。”
梁仲春巴不得早点回家。一面谢过阿诚,挥手打发了行动队的卡车,自己也招呼着司机上车走了。
只剩他们两人了,阿诚走近汪曼春身边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我的手抖得厉害。”汪曼春低低道。
“开枪时那么镇定利落,现在居然手抖了。”阿诚笑了,怪不得她后来一直把手插在口袋里。
他把她的手抽出来握住,有些担心问:“怎么这么凉?”
“有点冷,咱们回去吧。”
“好。”
坐进车里,阿诚对她说:“大哥在上海饭店跟藤田高木他们喝酒应酬,现在也不知道席终了没有。”
汪曼春点头:“他自是想得周到,特高课没派人来最好不过。”
“没事吧你?脸色很差。”阿诚见她神气不对,关心问道。
“累了,睡一觉就好。”
她勉强回答,递过一只口红:“这里面的东西,你回去给我师哥看一下。是有关孤狼的事。”
“好的。”
“那我睡一下,到了叫我。”汪曼春说着便往后靠闭上了眼。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BUG啊?如发现BUG请告知,我修改。
第41章 抱病
阿诚把车开进汪公馆,房里院里一片漆黑。
自汪芙蕖死后,汪曼春便遣退了所有下人,只雇了一个钟点工按时来做做清洁。
此时夜深人静,空荡荡的豪宅越发显得孤清凄凉。
想象着曼春姐每晚独自回到这所谓的“家”,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很冷。
阿诚有些心酸,轻轻唤了声:“曼春姐,到家了。”
汪曼春睡得很熟,没有应。
阿诚又提高声音叫了两声。她迷迷糊糊睁了睁眼又闭上,还是没醒。
“曼春姐。”阿诚觉得不对劲了,拉她的手摇了摇,又去探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阿诚惊得缩手。这哪里是在睡觉,她已经陷入昏迷了!
惊急中车门忽然被拉开,阿诚反射般地便去掏枪。及至看清楚来人,连忙叫了声:“大哥!”
明楼已经焦急地在这里等候多时。看着阿诚的车开进来却迟迟不见人影,忍不住直接上来查看。
“她怎么了?”明楼一看立时急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连连唤:“曼春?曼春?”
“事情顺利办完,她说累了睡一会儿,就成这样了。”阿诚也急:“烧得很厉害。要不要送医院,还是给苏大夫打电话?”
“去陆军医院吧。秋田既然配合我们今晚的行动,现在应该还没走。”
明楼说着,抱起曼春坐到了后面。
阿诚飞快地发动车子往陆军医院赶。
“曼春,醒醒。”明楼的声音急切而温柔,不断地伸手抚摸她的额角面颊。
“她从一开始声音就不对,”阿诚边开车边说:“也不知道真是藤田说的感染风寒,还是在特高课被他们折腾的。”
一句话提醒了慌乱中的明楼。他小心解开她的制服扣子,上上下下地审视起来。
“除了手腕上这些瘀痕,没有外伤。”明楼眉峰紧蹙,神色忧虑地说。
“有些酷刑是不会留下痕迹的。没有定案的情况下,日本人总不能把个堂堂特工总部的处长弄得遍体鳞伤吧。”
明楼咬了咬牙,眼中怒焰冲天。只对阿诚催促道:“再开快点。”
阿诚想着昨天没敢告诉明楼特高课去找大夫的事,心中更是慌乱惶急。一脚油门一脚闸,车子开得摇摇晃晃。
又是一个急转弯,车里的人随着惯性倾斜,要被甩出去的感觉。汪曼春在明楼怀里动了动,忽然咳嗽起来,猛地挣脱他的手,把他用力往外推。
“曼春,是我。”明楼立刻伸臂环抱住她,气声温柔:“是我,师哥在这里。”
不想汪曼春听了这话,挣扎得越发厉害。脸上竟现出惊惧之色,紧咬住唇拼命抗拒他的触摸。
“曼春?曼春你怎么了?”明楼被她弄得不知所以。
她的眼中没有焦距,眸光是昏茫而散乱的,显然并不清醒。
“大哥,”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的阿诚旁观者清一语道破:“她以为自己还在受刑呢。”
明楼霎时恍然,心疼得几欲落泪。
身为埋藏敌人内部多年的卧底,即使在神智昏沉间也不能丢弃特工本能。她怀疑这一切都是迷药所致的幻境,所以死死咬牙一声不吭,拼命地在克制对抗这种诱惑。
明楼只好放开她,任由她默默缩到离他最远的座位一角蜷成一团,半昏半醒间以从不曾有过的戒备神色对着自己。
而终究是体力不支,她很快就垂下眼又昏睡过去。
明楼这才抑制不住地再次将她拢入怀中紧抱着,把脸深深贴进她的颈窝里。
终于到了陆军医院,秋田果然还在。见此情形,好像早熟知病况一般立刻找来专科医生将汪曼春送进了急救室。
明楼和阿诚焦急地候在门口,没过多时秋田便气呼呼地出来,冲他们发脾气道:“怎么都这样了才送来?我告诉过她一有不舒服要立刻回来检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