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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配世家女(绮明诗)


先前在心里暗暗鄙视王集的郎中令憋红了一张脸,王集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偏偏还不能反驳,陛下没驾崩之前,王集就做的出当庭斩杀弹劾他的官员,更何况是现在陛下已逝,帝都几乎落于王集之手的时候。
他都指着鼻子辱骂了,这群人还是一言不发,乖的跟鹌鹑一样,王集觉得无趣,果真是群骨头软的,他在市井之时,若是有人这么辱骂,那双方必要死上一个才能罢休。
王集简单粗暴的告诫,他不爱讲计谋,这辈子唯一动脑筋的时候就是设计鸩杀陛下的时候,此刻全然将幕僚的叮嘱忘在脑后。
“我是个粗人,不爱转弯抹角的说话,自今日起,全城戒烟,各家不许随意出府,若是出了府,那被杀了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一场胆颤心惊的朝会过后,众人几乎是软着身子离开的引凤台。
王集没有杀人立威,今时今日已不同以往,王集手握帝都禁卫军,随时可以大开杀戒,如今还算温和的讲理已经令人不可置信了。
朝堂上的官员大多不是各家精心培养的子弟,中人之姿罢了。
王集的警告还历历在耳,各家小辈急忙将这个消息传给家族真正掌权的人。
内城王家之内。
他家小辈早已退出朝堂,不过世家之间关系千丝万缕,退出朝堂不代表没有法子得到宫内的消息,即使早早看清王集不过是天子豢养的恶犬,他们却实在没有想到王集敢如此行事。
“圣贤曾言:‘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陛下啊陛下,您小看了王集啊。”王文柳轻声叹气,问,“王集的家眷可还在城内?”
一卓然而立,仪表堂堂的青年摇摇头:“侄孙遣人去查过了,王集府宅里没有家眷,此刻在帝都的不过是死士,就连王昭仪都是有人假扮的。”
“之前倒是小瞧他了。”王文柳摇摇头,他第一次见王集的时候,那人穿着不合适的布衣,脸上的泥都没擦干净,他不知道陛下是在哪里找到的人,又看上了他哪里。一入朝就许以高位不说,甚至还想让他入王家的族谱。
若不然,一个无名无份的义子而已,认了又有何妨。
“北边的信寄到了吗?”
“叔祖莫急,约莫就是这几日了。”
王文柳转头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池边柳,那颗柳树还是曾经追随太/祖皇帝打江山的王家先祖所种,如今柳树如旧,可太/祖皇帝亲手打下的江山,却要覆灭了。
“既然司徒令我们闭门不出,我王家便闭门几日。”王文柳捋捋胡须。
他倒要看看王集还有何退路。
裴昭才安顿好虎与开,傍晚就得知,严朗要出发去前线。
她甚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正如乱世是个以前距离她极其遥远的事情一样,打仗同样是个没有存在在她记忆里的事情。
赵西紧赶慢赶跑回来,大军即将拔营,严朗不能出军营,身边的亲卫倒是无妨,不过也只有今日,明日谁也不能出营。
他来的正巧,裴昭正在慕夫人那里用膳,慕夫人捏紧筷子,急急问:“何时出发?东西可备齐了?紫叶,快随我整理行囊,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慕夫人风风火火的,一下忙碌起来,因着早知道严朗这次会出征,慕夫人东西都是备齐的,只是为人父母的,她总觉得带的东西还不够妥当,总想再准备的齐全一点,恨不得将整个严府打包上。
裴昭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慕夫人忙前忙后:“去哪里?”
赵西摇摇头,面露无奈之色,裴昭也皱起眉。
先前她没在意,如今才反应过来,战争是会死人的,比先前路遇流匪时更残酷百倍,而古代的医药……
可惜的是,她以前并不是学医的,穿越之后她的脑子是记忆力好了许多,可大脑无法将她没学过的东西反馈给她,裴昭现在只能想起三七可以当止血的金疮药,但是三七长什么样子,在这个世界又存不存在,她根本不清楚。
“……女君、女君……”见裴昭出了神,赵西小声叫她,裴昭将脑海里的思绪抛开,羡慕道,“郎君说,叫您和夫人记得给他写家书。”
“家书能送过去吗?”裴昭怀疑道,不是她看不起这个年代的通信设施,而是这个年代的通信就是这么不靠谱,鸽子容易被捕猎,鹰太难训了,虽然严朗有一只信鹰,但那是用来传公事的,驿站倒是靠谱,唯一的问题就是传递的太慢,而且大军行动保持隐秘,信使未必能找到大军驻扎的地方。
总而言之,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这个时候不是一句空话。
赵西恨铁不成钢,怎么他家郎君像个女娘一样粘粘糊糊的,女君倒是和儿郎差不多:“一时半会儿送不到,总有送到的时候啊,郎君到时看着心里也欢喜。”
裴昭点头,应下了这门差事。
慕夫人很快收拾好了行囊,一马车的东西,全放在背囊里,一个个排的整齐,又叮嘱了赵西几句话,眼见时候实在是不早了,才放人回去。
赵西一走,慕夫人眼泪就掉下来了,裴昭顿时头皮发麻,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慕夫人心里的柔肠百结,裴昭完全体会不到。
犹豫许久,她还是上前握着慕夫人的手,轻声道:“阿母,三郎会平安回来的。”
柔和的语调不能掩盖干巴巴的内容,慕夫人擦干净脸,瓮声瓮气道:“我没哭,刚才是风迷了眼睛,若我哭了叫他运气不好怎么办?”
“他定会平安的,三郎手下兵卒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在战场上,只要不被冲散阵营,兵卒皆听主将号令,这样的士卒已经算得上精锐。”裴昭某日无聊,看过严朗训练士卒,以后世的标准来看自然是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可现在已经算得上精锐。
因为很多参军的士卒连左右都分不清楚,更别说在混乱里保持阵型了。
他确实是个将才,至于是不是帅才,裴昭无法分辨。
“你还会治军?”慕夫人稀奇道。
裴昭摇头:“之前听三郎说过,阿母不必太过担心,三郎是将军,不必冲杀在前。”
这话却是安慰慕夫人了,严朗不是主将,况且想积累战功,他必然要亲自上阵,斩落敌首。
慕夫人摇头,她的儿子她清楚,严朗做不来那种躲在人后的事,这次是他第一次领导大型战争,严朗必然会全力以赴。

第37章
严朗出征之事很快传遍整个府邸上下, 虎和开俩人也听到了风声,虎向来心大,闻言也没多想, 开则有些惴惴, 往日安仲院那边说他们刑克六亲, 开从不在意。
这年景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谁管你克不克亲啊, 但如今他进了三女君的院子,好好表现以后能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他很怕三女君也信这些,把他和虎赶出去。
开打了个冷颤,再见到裴昭时难免谨小慎微,本就不起眼, 一瑟缩起来, 倒像一个灰扑扑的小耗子。
洗漱干净的俩人被领到裴昭面前,裴昭望着俩人,年纪都还小, 放在前世正是读书的年纪, 裴昭温和道:“不用拘束,你们这几年亏了身子, 也不必想着为我做事,暂且先养养身体。”
说完,见俩人都有些不安,绿松也一脸不赞同,裴昭思索一番知道是自己待俩人的条件太优厚了, 虽然只是让两个孩子休息几日养身体,但在绿松他们看来, 俩人本就是奴仆,初来乍到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裴昭还给了如此优待,若是真的人才就算了,不过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罢了,又何德何能架在他们之上,这很容易引起别人对俩人的敌视。
“算了,你们年纪尚小,暂时先领一个扫洒庭院的活计吧。”裴昭无奈,虎和开欢欢喜喜地应下,“我们一定把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
裴昭也笑,把锦帕铺开,一块块装点心:“拿着吃,这点心顶饱,我想你们刚来,也不太习惯这边的环境,怕你们不敢盛饭,吃完了就来找我。”
裴昭塞东西的动作很熟练,虎和开都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多了一包点心。
“这几日正是忙碌的时候,我暂且顾不上你们,等我闲了,便教你们东西。”
“女君、女君真的要教我们识字?”开结巴道,脚下不自觉往前踏了半步。
裴昭半蹲下/身,衣裙散在地上,虎和开之前从没想过裴昭真的会兑现诺言,也不抱期待,毕竟女君已经许了他们进内院,再奢求太多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足。
“我说出口的话从不反悔。你们以为自己只是小童子,我随口说出的许诺不过是一句空话,是吗?”
俩人立马摇头,脸上多少带着点心虚。
“你们知道昔年有一国,君王寻了一贤相欲变法,法度已完备,贤相怕国民不信自己,贸然颁布新法会令国民抵触,就在城门放了一根巨木,说只要有人将巨木搬到另一个城门就赏十金。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唯有一人,试探着上去搬走巨木,贤相果然给了他十金,之后贤相欲要推行变法,大家都相信他,那个国家就此强大起来了。”
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虎则完全不知道裴昭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我们就是女君放在城门的巨木吗?”开问。
裴昭失笑,她又不想招揽民心,学商鞅干吗,不过这么理解也暂时可以,以后再纠正。
有的东西不适合一开始就抛出来。
裴昭遥望着世子院落的方向,幽暗的黑眸因着两个孩子的到来,有了一点点亮光。
“出去吧,有事就来寻我。”
俩人离去之后,阳光从窗棂洒进来,裴昭看着他们的背影,本来就模糊出现的想法渐渐清晰,生活在严家的孩子勉强度日,有父母在侧的孩子苟且偷生,无父无母的孩子流落街头浑浑噩噩活几年,不知何时生,也不知何时死。
她和严朗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严家对严朗不好不坏,那么她可以试着做一点动作,但最后名声最好大头落在世子妃头上。
裴昭在书房待了一日,不许任何人进书房,写了烧,烧了写,总算理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第二日,早晨给李夫人请安过后,按照往日的惯例,裴昭本该早早退场,今日却一反常态迎上崔明静:“嫂嫂。”
崔明静很有些惊讶,她这个弟妹,平日不爱说话,也不爱走动,性子淡淡的,往常都是她问一句,裴昭答一句,跟个闷葫芦一样,今日会来找她说话倒是奇了。
“弟妹有事寻我?”
裴昭点头,轻蹙娥眉,一股忧愁之态,令人望之生怜:“嫂嫂,三郎此去,我实在心有不安。”
崔明静当即了然,武将上战场本就是常事,她自己见多了,严和出门她也稳得住,裴昭以前一直待在老家怕是没怎么经历过,如今心有惴惴再正常不过:“弟妹勿忧,三郎武艺最佳,身边部曲也是身经百战的,此战必定会得胜归来。”
裴昭摇头:“嫂嫂你不知道,我心里怕的很,到底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若是伤了哪里可如何是好。”
崔明静停下话头,若有似无的打量裴昭,裴昭今日来找她似乎不是专程寻求安慰的,不知道这弟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郎出征在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在家待着又实在害怕,往日我看着有人为求家人平安舍粥济民。”
就这事?
崔明静无语,就这小事至于来找她说?裴昭自己去外面搭个粥棚,遣丫头来通禀一声就完了。
看出崔明静不以为意,裴昭也不恼,依旧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是个不成器的,这事情我一人办不成,只好来寻嫂嫂。
我想着,我严家虽为北疆府主,若是独独只有我府舍粥,做事太独,也未免显得不将别家瞧在眼里,且昭前几日出门瞧着那些孩子在街头流浪实在心有不忍。嫂嫂心善,每至冬日总是会派人安济百姓,即是每年都要做的事,不若我们将其规范起来,成立一个济慈会,嫂嫂担任会长。”
裴昭眨眨眼:“这成立济慈会,一来便是我找嫂嫂的心思,三郎远征在外,我总放心不下,舍粥济民也是积功德;
二来嫂嫂担任会长,嫂嫂筛选入会人员,可邀各家女眷加入,但是必须有门槛,每月或每旬举行一次募捐,捐的多的,我们便为其扬名。丰城顶层的人物都在济慈会里,中下层想结交我们的,必然会想方设法入会,嫂嫂可举行公开拍卖,每次拍卖会捐赠最多的可加入一次济慈会的宴会,若嫂嫂觉得其人可以吸纳,便邀人入会,不可下次就不请那人便是,之后所得财物舍出六成便足够安抚百姓;
三来如此善行,由我严府起头,严府声名更盛,对阿父也是一件好事。”
崔明静看裴昭的眼神都变了,还以为不过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只当严朗娶了个花样子,没想到真要谋划起来也是不弱与人,聪慧不输儿郎,此举她能看出来的就有两个好处,若是成了,她就有源源不绝的财路,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敛财,这是行善,于声名无损。
其二这件事对严家最大的好处是名声,还是百姓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名声。
百姓如草,但世家若无百姓也不过是无根浮萍,有了这样的名声,民间声望在手,便如利剑,名声、语言都是可以逼死人的。
严蛟为什么要抚育战死士卒的孩子?
为了军心。
“妹妹说的有理,
还有她亲手组建了一个济慈会,在此之前从无人办过,也无人将规则划分的这么细致,只要办成她就是这一行的规则制定人。
崔明静忽然觉得恐惧,裴昭能想出这个法子,若是来日她觊觎世子之位,怕是不好对付,但她不是蠢笨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多虑了,裴昭若是有这个心思就不会把这事事无巨细告诉她,也不会先来找她将事情讲清楚,几乎把好处都让给她了。
“嫂嫂,我这人往日在家不通庶务,最是不爱处理这些俗事,”裴昭赧然,微微低头,做出害羞的样子,“这件事可不可以请嫂嫂来帮我?”
“好妹妹,些许小事而已,嫂嫂定然鼎力相助,”崔明静笑意更盛,裴昭既然表示自己不会参与济慈院的事,她也乐的顺水推舟。
崔明静一改先前矜持风范,大方道:“你初嫁来,想必未曾见过北疆风景,嫂嫂名下有一庄园,风景最好,瓜果也甚为甜口,妹妹一定喜欢。
只是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嫂嫂还需细细思量几日,妹妹饶我几日时间可好?”
“嫂嫂说的哪里话,本就是昭突然上门,叨扰了嫂嫂。”
崔明静掩嘴一笑,地是许出去了,但是在没有看见好处之前她不会给裴昭。
不过裴昭如此识时务,崔明静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即拉着裴昭的手,快步往院子里走:“妹妹是个爽快人,我甚是喜欢,以后可要多来我院子坐坐。”人还没到院子,就高声叫嚷起来:“院子里的人呢?还不快快把好茶端出来。”
院子里立马热闹起来,裴昭还没缓过神,就见崔明静的两个丫头抬出一个漆器盒子,照裴昭看来那更像一个小柜子,崔明静含笑道:“妹妹打开看看?”
漆器已经足够华丽,单那盒子便价值不菲,裴昭依言打开,盒子里是首饰,这不出她所料,只是光耳坠就有八对,更别提步摇、华胜、抹额之类的头饰了,全是金子打造,珠光宝气,晔晔照人。
知道不收东西,崔明静不会安心,裴昭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多谢嫂嫂。”
“这哪里值当一个谢字,不过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崔明静笑道,“妹妹喜欢,便是它的福气。”
裴昭离去之后,崔明静笑意微敛,裴昭说的可行性很高,她确实很心动,不过这件事情崔明静还是要和严和商量一番才好做决定。
她其实不缺钱,严和在外也有自己的产业,山水湖泽才是能传给儿孙的良产,财路不是她最先考虑的。
裴昭说的没错,她是世子妃,想结识她的人多不胜数,以往各家贵妇若要结识谁,必要人引见。
办了这慈济会等于她掌握了丰城所有贵妇的人脉,同时传递消息也更加便利隐晦,还有最重要的——名声!
崔明静看不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出于谨慎,决定多给自己几日的思考时间。

第38章
裴昭不担心崔明静最后反悔, 她会同意的,只是之后可能会长之位轮不到崔明静来坐,裴昭不是李夫人嫡亲媳妇, 说话先天弱了三分, 裴昭不能贸然找李夫人说这件事, 她必须得先告诉崔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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