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沈岁安好奇心更重了, “那又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子?命案吗?”
夏冉没接茬,视线跟着靳司让走, 看见他拐进洗手间旁边的过道, 没一会,人就消失在过道尽头。
没跟进去的警员接到电话, 转头在出口处划上了警戒线。
大概过了十分钟, 人群被疏散干净,只剩下几个暗狱工作人员, 沈岁安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走, 和刚认识的几个人去了别处续摊,她邀请夏冉,夏冉借口推托了,那会一个人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赵茗的询问工作, 她凑巧听到不少。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赵茗拿出一张照片。
工作人员点头,“他以前经常来这, 不过最近有段时间都没见到过他了。”
“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周二, 对就是上周二。”
“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他女朋友也在,两个人吵了一架, 差点把我这的音箱砸破了,闹得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想忘记都难。”
赵茗结束问话后,走到夏冉身旁,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到吧台上,“老靳让我给你带话,他一时半会好不了,让你先去他车上待会。”
夏冉望了眼空荡荡的过道,拿起车钥匙的同时应了声好。
没走出几步,小陈在后头急匆匆地喊住她,“夏老板你等会。”
赵茗揪住他衣领,“干嘛去?被靳法医知道你骚扰他女朋友,小心又给你来一记锁喉。”
小陈心头的阴影至今没散,捂着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我去问嫂子点事啊。”
他犹豫着松开手,用只有他和赵茗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她可是夏柯南,走到哪人就凉到哪,你看最近几起命案,哪个受害者不认识她的?问她,准能问出点东西来。”
赵茗一阵头疼,刚想批评教育几句,人已经挣脱开他的束缚,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夏老板,这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里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应该还不到二十五岁,皮肤很白,五官精致,有种偏阴柔的美感。
夏冉把照片还回去,随后向他表明这是一张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脸,“这地方我今晚也是第一次来,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小陈第一反应是怀疑,见她脸上没有半点撒谎痕迹,才失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夏冉起了好奇心,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事关未公开的案情,她没指望对方能回答,但她高估了小陈的心眼,对方百无禁忌地说:“这人的母亲前两天来局里报案失踪,我们顺着她提供的线索查到暗狱,同一时间,接到另一通报案,说暗狱201休息室有——”
小陈还想说什么,被赵茗一把捂住嘴,“跟你嫂子说这些做什么,不怕她晚上失眠多梦,靳法医找你拼命?”
“……”
小陈闭上了嘴。
夏冉没去车上,就在暗狱里等,差不多过了半小时,靳司让才出现,边摘口罩边和助手说着什么,看见她时,嗓音有了短暂的停顿。
赵茗上前问:“有什么发现没?”
靳司让说:“不是人血,发现的人体骨架也只是人造骨。”
赵茗不傻,很快意识到他们是被人戏耍了一通,从鼻尖发出一声凉飕飕的嗤笑,“那行,今晚就先这样,你回去休息,有事再联系。”
靳司让微微点头,看了眼时间,扭头对夏冉说:“我们回去。”
夏冉应了声好,和他并肩离开暗狱,车就停在路边,她先上了副驾驶位置,车门关上好一阵,也不见靳司让上车,她矮下身子,透过车窗,看见后座车门旁倚着一道身影,黑衣黑裤,几乎要与沉寂的夜色融为一体。
隔着一层屏障,他的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像在说:“我知道了,半小时内到,你们先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不久,夏冉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带过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天气还是闷热,他给人的感觉却是万年不变的清寒。
靳司让已经默认接下来的日子他们都会同吃同住,这会便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一会我先送你回公寓,然后我回一趟警局,晚上不用等我,自己睡。”
“出什么事了?”
靳司让没说太多,“有具非自然死亡的尸体需要解剖。”
“跟暗狱里发生的事有关?”
“没关系,是另外一起案件。”
夏冉瓮声瓮气:“哦。”
靳司让瞥她眼,见她心事重重,默了两秒,“我尽量回去睡。”
夏冉回过神,忙说:“那倒不用,你忙你的。”
“……”
空气凝固了一霎。
夏冉后知后觉,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咽回肚子里,后悔过后开始给自己找补:“也别太忙了,还是得注意休息。”
靳司让唇角僵硬的弧度松散些,扩散成一道很浅的勾,想到什么,又绷直了,颇有种秋后算账的架势,“你发给我的消息,我刚才看到了,那会你是刚到暗狱?”
夏冉看向后视镜,睁眼说瞎话,“是啊,没想到你后脚就到了,也是真的巧。”
靳司让凉凉笑了声,“可我进暗狱前,在入口碰到了你那朋友,她跟我说你们来了有一会了。”
“是吗?”轮到夏冉嘴角僵了,带着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尴尬。
沉默的空档,夏冉眼神好几次都飘到了靳司让那,昏暗的环境显得他脸色沉如水。
“要不我陪你去警局?不打扰你工作,我就在车上等你?”她试探性地问了句,带点补偿的意思。
靳司让一声不吭,转方向盘的动作却干脆利落,夏冉认出,那是去分局的路。
他没让她一个人待在车上,而是将她带到家属接待区,“在这等会,有什么需要找她。”
夏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小姑娘,年纪大概在二十出头,穿着警服,不知道靳司让跟她说了什么,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再次出现在夏冉视线里时,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夏冉接过,朝她笑着说了声“谢谢”。
女警转身又去拿了条毯子放在她身边,“一会你要是冷了就盖上。”
“好。”
空气安静下来,陆陆续续有人从身边经过,投射而来的探究目光让夏冉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手脚都变重不少,她频繁调整坐姿,试图找到一个在别人眼里轻松自在的姿势。
最后无一例外失败,她只好摸出手机,给沈岁安发了条信息,强行转移注意力。
【你在暗狱入口碰到靳司让的时候,跟他说了句我俩一早就到这了?】
沈岁安满头雾水地推开男伴递过来的酒,在屏幕上敲下:【我都没见过他,跟谁说去?】
隔了几秒:【你是不是傻,我那时候不都在你身边,还能分个身去门口跟他打小报告?】
夏冉瞬间反应过来靳司让刚才是挖了个坑给她,她居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傻愣愣地往里跳。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又连着发来两条消息。
【平时挺机灵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跟失了智一样?】
【你这样不行,被他吃得死死的,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交给他?我还是现在就给闫野打个电话,让他把你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
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夏冉也就没多说什么,掐灭了屏幕。
周围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没继续在她身上浪费过多的目光,这让她轻松不少,换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坐着,没多久就犯了困,后脑靠在椅背上,意识模糊间听见耳朵里进来一段对话,她只能辨认出其中一人是赵茗的声音。
“你们一队今晚不是去暗狱了,找到什么线索没?”
赵茗头疼地叹了声气,“别提了,一无所获。这人就跟凭空失踪了一样,半点痕迹都找不到。”
“他女朋友那也没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不过我怀疑她隐瞒了什么,目前也没有找到能让她开口的办法。”
“辛苦了。”
赵茗摆摆手,“你那案子也不容易,听说受害者到现在也没找到?”
“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出事地点又没监控,找到人哪那么容易?”
“消息没发布出去?”
二队队长任韦平叹了声气,“一早就发出去了,被抢走的皮夹照片也发到网上了,还是没什么反馈消息……目前掌握的信息只知道受伤的人是名女性,只是当时黑灯瞎火的,那抢劫犯没看清她的脸,只能给出三十岁到五十岁这么大跨度的年龄范围。”
“哎你也不容易。”
两个人互相宽慰了句,紧跟着来了波商业互吹,偶尔夹带几句绵里藏针的互怼,话题突然又拐到另一处,任韦平抬了抬下巴问:“那是谁?你家属?”
赵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了,“这话你可别当着老靳的面说。”
任韦平有了猜测,“他女朋友?”
赵茗点了下头。
任韦平也笑了,打趣道:“真没想到铁树还能开花。”
关于她的话题,作为当事人的夏冉一句没听见,那会她已经睡得昏昏沉沉,睡姿极其不安分,脑袋越睡越歪,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就在重心彻底移位前,后脑被人拖住。
她条件反射地一颤,睁开惺忪的眼,又是一顿。
“你结束了?”她问。
靳司让嗯了声,“我们回去。”
“好。”她鼻音很重,脑子也没彻底清醒过来,旁若无人地张开手臂,试图向他索要一个拥抱。
在靳司让给出回应前,突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忙不迭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然后屁股飞快从沙发上弹起,勾住他尾指,低着头细声细语地说:“我们快走。”
暗狱人多,空调开着也没起太大功效,夏冉后背渗出了汗,在警局待了会那种黏糊的感觉才淡了些,一下车,热风扑来,又不舒服了。
她先进了浴室,门没锁,洗完澡刚穿上衣服,就听见拖鞋落在瓷砖上的哒哒声。
一个不设防,被人抱在盥洗台上,心脏极速跳动着,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干什么?”
靳司让看着她,好整以暇地抛出四个字:“秋后算账。”
夏冉装傻充愣,“我不是在警局乖乖等你了?”
靳司让轻嗤一声,“你是打算跟我在这耗一晚上?”
他话里没有一个字是重的,甚至语气都是轻描淡写的,但就是能让人听出其中威胁成分,只能说他这个人连说重话都是从容不迫的。
夏冉只好老实坦白,“我确实比你早去了快一个小时,但我在暗狱里没和别人跳舞,有人来搭讪,我也就敷衍了几句。”
“但你接过了别人的酒。”靳司让面无表情地说:“人多的地方,你的走神和不在意,就是在给别人可趁之机,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别随便喝别人递来的酒。”
夏冉一脸懵,“等会,你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我喝了别人递来的酒?”
靳司让掀了掀眼皮,没说话,眼神就像在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夏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哥,你变了,以前我偷跑出去见别的男生,就算只有一个,你都说要打断我的腿。”
靳司让目光滑到她白皙光洁的双腿上,“我什么时候打断过你的腿?”
夏冉轻笑,“那得问问你自己,光说不做假把式。”
“……”
“还有,那杯酒不是给我的,我就是个赚不了差价的中间商,是岁安认识的朋友让我帮忙递给她的。”
“……”
靳司让听得没了耐心,甚至开始烦躁了,说实话他根本不在乎那杯酒是给谁的,自然他生气的点也不是因为她随便接过了别人的酒。
他就是在气她瞒着他跑去有一半是男人的聚会。
靳司让盯住她看了会,低下腰,掌心与她下巴归拢到一处,将唇印上去。
不确定过了多久,他的唇终于离开了她,但是人没有,她的头压得略低,披散的长发垂了下去,很好地藏住了她的耳朵,只能从镜子里窥探到一抹绯红。
捕捉到这一幕的,还有他的眼,他用手指将她的碎发勾到耳后,让她的羞赧全都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吻上她因动情而泛红的耳廓。
夏冉被亲到浑身发痒,四肢仿佛要脱离大脑,独自行动,她缠上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侧。
突然间,她想起读大学的那几年,寝室里隔三差五就会开夜谈会,聊的都是男女情|爱的话题,尺度很大,她偶尔会跟着冒出一些性|幻想,但幻想里的主人公都和她无关。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她从北城回来后,无论如何她都回忆不起来她和靳司让做|爱的画面,不管是开头还是结尾,都像被人蒙上一层厚重的布,盖住的不仅是他们的情|欲,还有被世俗定义为的耻辱。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不安的同时,又让她无比痛苦,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她怎么能在彻底模糊掉他那张脸前,就先遗忘了他们之前发生过的最为刺激的故事?
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想象不出的不是他们动情的画面,而是她被他爱着时的模样。
她的自卑和对靳司让的愧疚,两种情结盘绕在一起,狠狠缠住她,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不配”两个字。
她没有资格和他纠缠不清,更没有资格让他和她一样,失去爱人和被爱的权利,一辈子活在方堇离世的阴影里。
夏冉缓慢睁开眼,发现盥洗台上多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这是什么?”
“偶然看到,随便买的。”
夏冉狐疑地打开,是一条银链,做工精细,完全不像是“偶然”、“随便”买的。
她笑弯眼睛,将手臂伸到他面前,转了两下手腕示意,“你帮我戴上。”
靳司让视线自下而上游走,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我买的是脚链。”
“……”
夏冉嘴角抽了下,深吸一口气,将手收了回去,欲盖弥彰地背在身后。
靳司让从镜子里看见她腕上的两道伤疤,默了默问:“你想当手链带,就往里多扣几个,能套住你的手。”
夏冉不打算这么将就,“脚链就脚链吧。”
她重新将手放在身前,隔了几秒说:“哥,你之前送我的那条手链,我没找回来。”
那是靳司让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有点像转运珠手串,分手后她还戴了很久,戴到红绳都被蒙上一层灰扑扑的阴影,她还是没舍得丢,摘下放在一个上了锁的储物盒里,里面还装着他送给她的其他礼物。
它们就像桎梏住她的锁链,也是她潜意识里心甘情愿固步自封的囚牢。
后来有次和室友在寝室里大吵了一架,东西都砸了不少,两个人关系陷入冰点,几乎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吵完架的当天晚上,她和沈岁安一起住到学校附近的酒店。
第二天下午才回的寝室,跟她吵架的室友不在,她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放在衣柜里的储物盒不见踪影,室友承认是她拿走的,至于扔到哪,对方怎么也不肯说。
夏冉急到快要上手,多亏了沈岁安拦下,才免于闹到辅导员那,记一个处分。
靳司让安静听着,等她说完后问:“赢了没有?”
夏冉听愣了下。
靳司让重复一遍,“吵架赢了没有?”
夏冉扬唇笑,眼里的骄矜快要满出来,“那当然,我们寝室,不,我们院就没人能吵赢我。”
当然前提是,她有心和他们吵架。
得到了一个最重要的结果,靳司让才慢腾腾地将注意力放到吵架原因上,边摩挲着她手腕边问:“为什么要吵架?”
他一心二用,显得刚才那句问题只是他的随口一问,记忆涌进夏冉大脑,配合他不咸不淡的口吻,她莫名觉得委屈,“她骂我们不知羞耻。”
夏冉在寝室里只和沈岁安关系要好,她的秘密,她也只跟沈岁安说起过,会被这室友听到纯属意外。
她这句话是用鼻音说的,靳司让目光在她发红的鼻尖上停留了会,吻上,力度很浅,一触即离。
“那你也觉得我们寡廉鲜耻?”
夏冉摇头。
“我们做错了吗?”
她沉默。
“不管是寡廉鲜耻,还是真的做错了选择,从今天起,你都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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