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去,靳司让已经收起手机,安安静静地靠在书架上看书,宽大的手掌几乎盖住整个封面。
她很喜欢他的手,满足了她对异性的幻想,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指瘦长,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藏在冷白色的皮肤下,时而因用力凸显出蓬勃的力量感。
同他的喉结一般,性感惹眼得过分。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哥,我们已经十八岁了。”
他偏头,直视她亮盈盈的眸,装作不明白她提起这事的用意,嗓音喑哑,“你在期待什么?”
被洞穿心思,她的心脏疯狂打鼓,耳朵也迅速蹿红,偏偏一张嘴还在逞强,“你还欠我一份成人礼。”
靳司让哼笑一声,“向人讨要礼物前,自己先拿出点表示。”
夏冉后退两步,拿背抵着墙壁,右脚在地面上轻轻摩擦,挺不理解的语气:“你不是不喜欢这套虚的?”
不远处有人看过来,窸窸窣窣地议论着什么,靳司让朝前走了些距离,挡在夏冉身侧,顺势挡去那两人的目光,一面不动声色地说:“过节日和收礼物是两回事。”
夏冉见识到他厚脸皮的样子,又气又笑,“你这是歪理!”
“所以你给不给?”
在他的眼神压迫下,她的底气泄了一干二净,从嘴里带出一个轻飘飘的字音,“给。”
靳司让也同她保证:“放心,要给你的我不会赖账。”
夏冉觉得他意有所指,机械地点了点头,靳司让看着她,瞳仁里闪过转瞬即逝的笑意,“傻里傻气的。”
“我才不傻,闫——”夏冉急忙刹车,“除了你,别人都说我聪明。”
空气在靳司让抿直的唇线里变得沉闷,“你还记不记得我吃饭的时候有个习惯?”
夏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也不问,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饭前饭后都得来点甜的。”
靳司让神态松缓些,接上她的话茬,“和吃饭一样,我习惯拿到礼物前,先要点甜的。”
夏冉没听明白,他也没给她口头解释方便她理解,右手托住她下巴微微抬起,将唇印了上去。
她的唇比想象中的还有柔软,涂着草莓味的润唇膏,尝起来有种清淡的甜味。
柔软的发丝像藤蔓一般,缠了上来,缠得他滚烫的身体一阵阵发紧,蜻蜓点水般的贴合变成了紧紧相贴的厮磨。
暧昧的气息甜腻又让人无从招架,在逼仄的空间里不断发酵。
这个吻对夏冉而言,来得猝不及防,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拿手拍他的胸膛,破碎的字音从唇间溢出,“会有人来。”
大胆的人是她,真正到了关键时刻,抢着当胆小鬼的人还是她。
靳司让并不打算顺从她的意思轻易叫停,而是将书拖举在半空,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视野一下子变暗,夏冉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难得在这时候,她还能走神。
那会他们的距离实在近,近到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了,但她还是觉得他的脸就和会发光似的,好看极了,眼窝很深,睫毛又浓又长,鼻子细窄高挺,当然最完美的是他的唇。
光用舌尖描绘就能感受到他优越的唇形,湿漉漉的,欲气满满。
至于他们的第一次做|爱,是在被许白微发现的前一天,在她的卧室里。
一开始,他们想过去酒店开房,可桐楼太小了,到处都是无形的眼,他们怕的不是被人发现,而是眼睛的主人张开他们扭曲变形的嘴,吐出的全是添油加醋后的搬弄是非。
他们认了怂,选了个靳泊闻外出的日子,计算好时间,等他离开,靳司让敲响了夏冉的房门。
空调被调成二十五度,不高不低的温度。
眼前是未知的世界,在好奇心和青涩的欲念支配下,他们急不可耐地将自己剥成纯白的荔枝肉,泛红的耳廓、浸水的眸像荔枝的清香,散发着勾人的气味。
那天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靳泊闻的突然折返,他在过道叫了几声阿让,没有人应。
那一刻,夏冉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唯恐靳泊闻打开了隔壁那扇门,看见空空荡荡的床,会联想到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正在上演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成人仪式。
靳司让没有捂住她的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紧紧咬住嘴唇,没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的汗液顺着他们细窄的腰线,汇聚到一处,被热气蒸腾成禁忌的烟丝。
夏冉保留着一份身处现实的清醒:“不管和你接吻、上床过多少次,我都没有过一丝一毫——”
话还没说完,被人堵住,用干燥温热的唇。
靳司让的手落在她的后腰,隔着一层布料,他探到纤细又柔软的腰肢,视线下垂,对上她身上朦胧的紫纱。
这条睡裙是他今天下午刚买的。
他只是在橱窗外路过,轻描淡写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脑子里便全是她的脸,他开始想象她穿上这条裙子时的模样,他指尖一挑,便能轻轻松松将它从她身上剥离。
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他毫不犹豫地买下。
现实和脑海中的画面别无二样——
细细的两根带子穿过她的双肩,什么也没藏住,莹白的肌肤,平直的锁骨,山峦般起伏的弧线。
她的存在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最为漂亮工整的等式,美得独一无二,美到就算薄情寡义,也总让人舍不得责备。
强势的吻逐渐趋于和缓,他的唇缓慢偏移,厮磨般地落在她唇角的一点褐色小痣上。
“继续说。”他哑着嗓子,下了句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口口声声要她想明白后再回答,可也没给她沉下心的空隙好好回答。
夏冉红着眼看他,水润的眸带点嗔责的娇憨,这让靳司让忍不住又一次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浅尝辄止的一下,他便开始吻她的鼻尖,吮她的耳垂,用舌尖轻舔她的锁骨。
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出现的敏感卷土重来,她浑身颤栗,不自觉扬起了下颌,声线被折磨得断断续续,“当初要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夏冉喜欢靳司让。”
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她从未预料到未来她会如此爱他,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可是命运愚弄了他们。
他们的爱情在桐楼人眼里成了卑劣低廉的乱|伦,面对周围形形色色的指责,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升起与世俗目光反叛的决心,同时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究竟有多少层。
怂恿他离开桐楼后的那大半个月里,他们四处奔波,最后一站在她的家乡。
房子已经被人占去,无奈之下,他们找了个相对整洁的招待所,住了两晚,启程回桐楼的当天接到方堇出事的消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问身旁同样不知所措的靳司让:“哥,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妈了?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们现在要去哪?”
那时候的靳司让没有告诉她答案,是没法告诉,他们身单力薄,借着被世俗偏见消磨到所剩无几的勇气来奔赴这场逃亡,再也腾不出别的精力去思考以后的人生。
偏偏在这时,现实又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原来他们自以为是的爱情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这就是刚迈入成人世界的夏冉和靳司让,不能回头看,却也看不见未来。
沉默的间隙,夏冉又想起到潭山的那天上午,她手足无措地站在救援队临时搭建的遇难者遗体暂放棚外,耳边涌进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哭喊,但她哭不出来,她心里仍存在着一丝幻想,抬出的尸体里不会有方堇。
方堇依旧在某个地方活着,只是暂时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救援行动一周后正式结束,但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耳边的嘶喊越来越少,多出来惋惜遗憾的声音:“听说有个小伙子今年刚参加完高考,还考了个状元,通知书都寄来了,省外的重点大学呢……差这么点时间,就能当个大学生给家里人长脸了,结果人就这么没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夏冉昏昏沉沉地抓住一个人,问他今天是几号。
那人告诉他8月30日。
距离B大最后报道时间,剩下不到三天。
对此靳泊闻什么都没说,她猜想,他是不忍心说。
那天晚上,她和靳司让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她问:“哥,你什么时候走?”
靳司让误以为她是在向自己要个保证,“放心,我哪都不去,我会在这一直陪着你。”
夏冉挤出一道苍凉的笑,“明天你去北城吧,我晚点再去找你。”
但他没走,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他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夏冉昏昏沉沉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得到靳司让的反问:“你要我去哪?”
去哪?
当然是北城。
他不该留在这里。
她神情麻木,没一会突然变得烦躁,“你离我远点。”
他顿了下,一声不吭,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
她咬了咬牙,死水一般的眼眸迎上他的视线,“哥,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这个词对于刚跨进成人世界的少男少女而言,有着不合时宜的老成感,听着有些可笑,可在那种情况下,谁都笑不出来。
靳司让的表情僵硬到不行,“夏冉,你别闹。”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跟你闹?”
夏冉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以后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只会想起我们现在这种跟过街老鼠一样的逃亡经历,当然还有我妈……”
她停顿几秒,“靳司让,求求你,给我留点美好的回忆吧。”
每说一句话,她的心脏就坠下去几万米,最终在他冰冷的眼神里沉入海底。
夏冉用力闭了闭眼,吐出卡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息后,轻声说:“我当时很害怕,我已经害死了我妈,我不能再让你陪我一起为我的过错买单。”
当时支配她下这一不成熟决定的是她的恐惧、愧疚,还有对他的感情。
她心尖上的少年,不该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幼稚行为拖累,他就该风光万丈地走在青天白日下,走在别人艳羡的目光和簇拥的鲜花中。
“可是哥,没多久我就后悔了,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去挽回,刚分别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再也不见面对谁都好,我会忘记你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忘记我的。”
怎么不后悔,明明有不下十种的解决应对方法,她却选择了下下策。
她真是笨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夏冉喉咙痛得难以忍受,许久又说:“我不是不想跟你复合,我是不敢。”
靳司让埋在她颈间,极低地嗯了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吻开始变得机械,像在陪她一起回忆过去。
分手那天,他们都把话说得很难听,生怕不能将未来的路堵死。
他还撂下了一句狠话,以后就算她后悔了,哭着求他,他也绝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率先违背誓言的人还是他,即便被她抛弃,他也还是没离开潭山,一直在某个角落注视着她。
周围见证过他们这段感情的人,十有八九都会为他打抱不平,在他们看来,不对等的关系,付出多的那一方总是值得同情的。
靳司让不需要他们的同情,也从不觉得这段情有多不对等。
爱情不是天平,加减乘除的计算法则不适合套用在它身上,他讨厌用“牺牲”这个词来衡量和标榜一个人在感情里的付出,这不仅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只会成为对另一人的道德绑架,靠着捆绑禁锢来的爱情能维持多久呢?
他不稀罕她的愧疚,他要的只有她纯粹的爱。
她回桐楼的消息,也是靳泊闻透露的,那时他不是没有迟疑过,是不是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在长达几个月的犹豫不决中,体会到了惶恐不安的滋味,他很清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有时候就像是在给他第二颗子弹,弥补他第一枪没把你打死。
他不能确定她这次会不会精准地朝他心脏打去,可他最后还是很没骨气地来了桐楼。
一面抗拒着与她的见面,一面又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她,他快被心里的矛盾感吞噬。
同学聚会那晚他才彻底放弃抗争,决定听从本心:
如果重逢后的她和八年前一样怯懦,那他会毫不留情地嘲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
如果她有了爱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他,他会亲手撕碎她的心。他无法容许她这辈子除了他之外,还能有别的选择。
如果她变得勇敢坦率了,学会直面他们共同的曾经,那这一次,他就是来好好爱她的。
靳司让强迫自己回到现实,飘忽的视线扫过茶几上未拆封的一本书,在飞快的心跳节奏里重新拟了道问答题:“回桐楼后,为什么要开书店?”
夏冉说:“书店里有我们的回忆。”
她比他还要矛盾,勉强自己忘记他的同时,又在努力寻找着他们之间共同的回忆储存。
她嗓音迟疑了下,“还有,你以前总笑话我低俗。”
“低俗的人是我。”他握住她的手,摁在冰凉的银色金属方扣上,之后那些话是压着嗓子附在她耳边说的,“这几年,每次想起你的时候,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掌心灼热的温度让夏冉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后背也绷得更紧了。
靳司让却在这时换了个姿势,曲腿,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借着手长脚长的优势, 形成一种半包围姿势, 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他握住她的手腕,在两道伤疤上来回摩挲,“这怎么来的?”
夏冉像被触碰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禁区, 手指突地一紧,松开后才说:“大学毕业后, 有天在公寓做饭,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全是血了。”
靳司让低着头, 错过了她脸上故作轻松的笑, 片刻他松开手,将鲜血淋漓的现实摊在她面前说:“我们必须做好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准备, 如果真是这样, 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再发生这种情况?”
他没有明说这个“她”是谁,当然也不需要明说,夏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腕,她试图张嘴给他一个坚定的回答,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喉咙就像被人塞进铅块, 发不出一个音。
靳司让不动声色地松开她, 起身的同时说:“我知道了。”
夏冉以为他生气了,没有多想直接握住他的手, 以前她总是习惯性地揪住他衣袖,或者是他牵住她,以至于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手掌是如此的宽大,仿佛能包容进她所有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你要去哪?”她问。
“洗澡。”
她迟顿地松开手,轮到他主动握住她,“你要再洗一次?”
他的衬衫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得很开,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露出大片肌肤,偏病态的颜色,在暖黄色的顶灯下,看上去自然莹润。
她的唇舌忽然有些干燥。
夏冉没说话,靳司让松开手,将她的拖鞋放到她脚边,“穿鞋。”
她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肢体动作比大脑快了一步,脚钻进拖鞋里,起身的同时又被他牵住手往浴室带。
她犹豫着说:“我没说要跟你一起洗。”
“是没说,但你的眼睛默认了。”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不容辩驳。
夏冉皮肤很薄,最经受不起这种欲盖弥彰的撩拨,即便在冷气下,也能迅速泛起红晕。
“哥。”
她跟在他身后,咬了咬唇,轻声问:“那我们这算复合了吗?”
靳司让脚步一顿,在夏冉错愕的目光里更改目的地,进了卧室,半路扭头问:“你还想继续想跟我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
他问得云淡风轻,她却听出了威胁的成分,摇了摇头。
靳司让收回视线,从第二格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浴室门。
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夏冉只能看见浴缸一角,微顿后她又一次问道:“你为什么要锁浴室?”
靳司让这回还是含糊其辞,“想锁就锁了,没什么理由。”
她还想说什么,他上前调整好水温,打开了水龙头,水声潺潺,冲淡了她的表达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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