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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早逝白月光(安南以南)


这一次,棠梨露了些笑:“不啦,我等小陆哥哥娶我回上京。”
树梢蝉鸣聒噪,裴时清笑意温和,慢慢将荷包拢入袖中,另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那裴某便提前祝愿棠姑娘,如愿以偿。”
“若有事相求,便拿着这块玉佩去大理寺找邢易邢大人。”
眼前青年气度不凡,虽然只告诉自己他姓裴,但棠梨也猜到对方身份不会简单。
她于他也算有救命之恩,小陆□□后在朝堂行走,多一分助力也是好的。
于是这一次,她接过玉佩,笑道:“好。”
重活一世,棠梨这才拨开迷雾,看清当年未参透的东西。
裴大人确有报恩之意,但更多的或许是不放心。
毕竟这等身份尊贵之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小县城,且命悬一线,必然不是寻常之事。
若她是那等挟恩图报之人……恐怕早已铸成大祸。
棠梨思索着前一世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鬼宅附近。
她仰起头来,看着月色之下黑黢黢的鬼宅,有片刻恍惚。
眼前一幕幕画面交织。
哥哥为陆家奔走,被活活打死在午门;父亲气急攻心,撒手人寰;姑姑浑身溃烂、握着她的手死不瞑目……
最后是陆辰远将她推开,被剑羽贯穿胸口。
忽然起了一阵风,鬼宅院墙外生着的一棵枯松被折断枝桠,落地轻响。
棠梨猛然回过神来,已是泪盈于睫。
裴时清静静坐在素舆之上,大火焚烧的痕迹在他背后张牙舞爪。
头顶月光倾覆而下,他垂眉敛目,鸦羽长睫在眼底覆下淡淡阴影。
他身上的衣衫是棠梨寻来的,不过是这个县城男子最寻常的款式,双腿还缠着臃肿的布条。
如此环狼饲虎,险象迭生的境况下,裴时清却丝毫不见窘迫,整个人甚至透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淡泊感。
从缘大师曾为裴时清批命,说他这一生虽洪福齐天,却敌手遍地,屡屡九死一生。
裴时清自是不信。
他命够硬,和他作对之人,哪一个不是被他先送去见了阎罗?
纵然走至绝路,他亦能绝处逢生,偏和老天作对。
这一次,虽说凶险异常,却也不例外。
裴时清两腿都被箭矢贯穿,双腿在暑热之下很快溃脓发炎。
他高热不止,又一路费心躲避追捕,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这处荒宅中。
此乃他从必死之局中走出的生路。
他以身作饵,与息邪兵分两路,将人引开,又故布疑阵,让敌人兜了个大圈子也一无所获。
按照他的谋划,息邪应当在五日内就能找到他。
身上还有干粮,荒宅之中有井水,只要他挺过高热,必然能活下来。
然而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射向他的那道飞镖上,抹了毒。
那毒虽算不得厉害,却能让人身体麻痹,无法行动。
裴时清无法处理伤口,亦无法进食水,高热之下,浑浑噩噩昏倒在地,倒真将自己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直到一道猫儿似的叫声在耳畔响起。
他警铃大作,硬生生从昏睡中醒过来,一动不动从狗洞中看向墙外。
来人应当是个少女,裙裾微摆,莲步生香,恰恰停在他面前。
于是,他拼尽全身力气,伸手捉住了那人的脚腕。
小白的指尖又传来异样的感觉。
扶梨县不似皇城风气森严,酷暑衣着清凉再正常不过。
少女未着长袜,细细一截脚腕莹白如玉、触手滑腻,莫说那少女被吓得大哭,他也是当即一愣。
蝉鸣聒噪。
裴时清的手指轻轻蜷起。
裴时清不喜人近身,若不是这一次沦落到如此境地,是断断不会叫一个姑娘替他剪碎裤脚,又一点点替他清理腐坏的伤口的。
伤口狰狞,又因暑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就是他自己都难以忍受。
那姑娘却用细弱柔嫩的手指,仔仔细细清理掉脓血、剜去腐肉,又为他撒上金创药。
他疼到极点的时候,天地都在旋转,却能看到她俏丽的鼻尖出了点细汗,小刷子一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
原本只想让她为自己寻来药物,熬到暗卫来寻再千金相酬。
却没想到这姑娘半点心机也无,竟给他寻来衣物被褥、送来热汤热饭,最后甚至找了一张素舆。
那姑娘蹲在他面前,剪水双眸略带歉意:“我不敢将你带回家中,只能在这里将就下了,你放心,我每日都会来给你送食物、换药。”
他淡淡垂眸,看着她纤细易折的脖颈,笑着说:“有劳姑娘。”
她果然说到做到,每日日落之后,便会借着夜色掩映来给他送饭换药。
然而今日,孤月高悬,那人却还没出现。
荒宅安静得只听得到蝉鸣与风声交织。
裴时清双目微阖,像是一尊俊美无俦的琉璃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黑夜之中,一点点声音都被放大。
裴时清倏然睁眼,缓缓挺直了背脊。
“裴先生——”棠梨压着嗓子喊。
墙壁被人轻轻叩响,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
棠梨停顿了片刻,让自己眉头显出半缕愁绪,这才悄悄拉开鬼宅的门,走了进去。
裴时清抬头望来。
月光投下淡淡竹影,风拂动,光影在他脸上交织。
棠梨倏然便想起前世与他的最后一面。
彼时她连嫁衣都还来不及脱下,便被押入大牢。
金钗凌乱,华美的嫁衣裙摆沾了污渍。
她靠在墙角,眼泪将红妆晕开。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地牢里不见天日,稀薄的月光从窗洞中钻出来,镀在那人纤长如玉的手上。
他弯腰,替她拢好霞帔。
棠梨泪眼婆娑抬头,对上那双被月色映亮的双眸。
“换个身份,留下来。”
或许是这双眼眸太亮,如同星河倒灌,与这阴暗污臭的地牢格格不入,棠梨凝望了他许久,才轻轻避开他的手。
“谢过大人好意。”
“但我已为陆家妇。”
他的指尖悬在离她脸颊不过几寸的距离,僵持许久,最终缓缓收起。
“既然如此,陆夫人便好自为之。”
他转头离去。
前一世在流放的路上,棠梨脑中曾反反复复想起这一幕。
陆家所犯事大,饶是向皇帝亲自求情都不可能被赦免。
裴时清或许能偷梁换柱保她性命,但陆家……只有死路一条。
而她和陆辰远,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父亲和兄长已死,让她抛下陆辰远和陆家独自苟活,她做不到。
裴时清给了她一条明路,她却依然选择踏上荆棘。
于是后来,陪着陆家人一路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任人折辱。
眼睁睁看着姑姑、夫君、婆母、公爹在面前死去,就连她自己,最后也魂亡流放路上。
度日如年的日日夜夜里,她曾想,若是从一开始就答应了裴时清呢?
他是太子太师,又是新朝首辅,若与他交好,或许在屠刀落下那一刻,她也能有一力与之相搏?
棠梨思绪飘得太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裴时清依然在静静看着自己。
高悬的心渐渐回落。
裴时清注意到她双眸里忽然下起的那场绵绵春雨,雾霭蒙蒙、风雨凄凄间,她忽然轻眨了下眼。
像是蝉翼抖落雨珠,掩在雾气之后的乌黑双眸变得明晰。
那少女缓缓弯起眼角,冲他一笑:“裴先生,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

◎那脖颈,纤细易折◎
裴时清凝视棠梨片刻,才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这么晚了,劳烦棠姑娘跑一趟。”
棠梨将手中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抖开一张干净的布,拎出一壶米酿,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了上去。
因为直至半夜,才忽然想起来被忘在这儿的裴时清,棠梨也来不及做多么复杂的饭菜,只是给他下了一碗银丝面。
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在面上,煞是好看。
棠梨给他倒了一碗米酿:“都怪我今日有事耽搁了,忘了给先生送饭,现在时辰不早了,便给先生准备了些好克化的食物,先生也别嫌弃饭食粗糙。”
裴时清一笑,如同明月生辉:“裴某落难至此,若非姑娘相助,早已命归西天。”
“言谢尚来不及,怎敢嫌弃。”
棠梨点头:“那就不打扰先生用饭了。”
裴时清处理伤口换下来的布条已经被放在了旁边的小篓里。
棠梨拎起小篓,拿起昨日用过的碗筷,便要离开。
忽然听到身后之人放下了木箸。
“劳累姑娘之事,是否已解决?”
棠梨心口重重一跳。
在两朝权臣面前做戏,说不紧张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鱼儿上钩了。
棠梨似是惊讶,回过头看向裴时清,“先生……如何知道?”
裴时清唇边含着一丝浅笑,眼眸里像是藏着一场被山风吹乱的雨,风雨凄迷,叫人窥不清他眼底情绪。
她从刚才进来开始,便故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是的,故作。
面上似有忧虑,但那双清浅的眸中却无半分犹疑。
分明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想来问一问他的意见罢。
裴时清端起米酿,浅浅饮了一口:“棠姑娘所遇何事,不如说来与我听一听。”
少女露出一点愁绪,“说出来显得我有些小性子,先生可不要笑话。”
裴时清掩下唇畔笑意:“不会。”
棠梨咬了下唇:“爹爹喜欢弈棋,今日与我对弈,我本来占了上风,眼见胜利在望,刚沾沾自喜,没想到爹爹一个反杀,三五子就让我彻底败下阵来。”
“爹爹哈哈大笑,我则百思不得其解,问爹爹其中玄机,爹爹却不肯说与我听。”
“我气得闭门钻研,直到困倦睡去,也没有悟出破解之法……这才忘了给先生送饭。”
棠梨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
棠梨来的路上思索了许久。
若按前一世的发展,他在伤好之后必会询问自己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回上京。
前一世他的说辞是,愿意帮自己以画立名。
虽说裴时清的确是有报恩之意,但若是棠梨答应得太过轻易,反倒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这一世她必须要与裴时清交好。
这种交好,是当她谋划一些别的事情时,他会心甘情愿给予自己一些助力。
而非简单的施恩。
那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在施恩与被施恩的关系之外,多一些别的情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棠梨想起了一件事。
裴时清师从国子监祭酒陶知禾。
这位陶大人,乃是大庆清流砥柱、天子近臣。又因一手棋下得出神入化,被陛下亲封为当世棋圣。
裴时清耳濡目染,自幼爱棋,一手棋下得出神入化,曾被陶知禾称赞“得我真传者,唯怀渊矣。”
怀渊,也就是裴时清。
她几乎是立刻便下了决断。
她要同他学棋。
裴时清似乎并未对此表现出诧异,他只是淡淡问:“还能不能复盘棋局?”
果然赌对了!
棠梨心底雀跃,面上却不显,她佯装惊讶:“先生也擅弈棋?”
裴时清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棠梨瞬间兴奋起来:“当然记得!那先生就帮我看一看!”
她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开始比比画画。
少女以枯枝作笔,蹲在地上画得认真。
时而扶额深思,时而落笔如飞。
枯枝摩擦着地面,带来沙沙响声。
裴时清垂眸,静静看她复盘。
她如何知道他擅弈?
他只告诉她自己姓裴,并没有透露更多。
思绪万千,几乎在顷刻间,裴时清便推翻了种种可能。
她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这样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若是一开始便认出他来,只会去报官。
也不可能是皇后那边的人。
若是如此,他焉有命活?
裴时清闭上眼睛,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自己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最后不得不承认,除了今晚的反常,她没有问题。
不过……哪怕今夜之事只是巧合,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对于裴时清而言,人生二十载,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出于谨慎,他应该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也将一些秘密带走。
少女脖颈白皙,如同初春抽出的柳条,弯折出美好的幅度。
裴时清的视线落在那道优美的弧度上。
片刻之后,一副完整的棋局出现在地面上。
棠梨扔了枯枝,有些懊恼道:“有几个子不太记得顺序了。”
她仰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映满了月色:“先生,这样行吗?”
裴时清的目光不着痕迹从她脖颈上移开,落到棋局上。
棠梨心跳得很快。
这个棋局她的确很熟悉,熟悉到哪一步该进,哪一步该退。
因为前一世,自己为了讨好同样喜弈棋的陆辰远,她曾从他手中讨要来一本棋谱,反反复复钻研练习。
而这局棋法,便是棋谱的最后一页,也是她一直参不破的那一页。
直至陆家不久之后路过扶梨县,顺势来探望她与爹爹。
正值暑热,一袭天青纱直裰的少年立在窗沿边,直挺的鼻尖上沾了细汗。
却因为整个人气质太过沉静,倒像是一盏酥山,因着内里太凉,杯壁上凝出细碎的水珠。
棠梨央他:“小陆哥哥,能否帮我看一看这棋是怎么走的?”
他盯着棋局,眼尾弧度像一把锐利的小钩子。
最后拈起一枚黑子,不轻不重落在棋盘之上:“以退为进,待机破敌。”
“以退为进,待机破敌。”另一道声音响起。
棠梨猛然回过神来。
孤月高悬,从棠梨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笼罩着裴时清。
背后光太亮,倒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裴时清拈起枯枝,在地上点了点:“从这一步起,你便错了。”
他似乎真的来了兴趣,又就着枯枝指点了她后几步的走法,深入浅出,鞭辟入里。
饶是棠梨对这个棋局其实再熟悉不过,也不由得听入了迷——
他给出了棋谱之外的第二种解法。
忽有鸡鸣声突兀响起。
棠梨大梦初醒般抬起头来,错愕道:“快天亮了?”
裴时清收起枯枝,轻轻掸了掸手指上的灰尘:“我在此处,每日鸡鸣时分便能听见巷角周婆子家叫卖豆花,顾客甚多,想来味道不错,棠姑娘不若一会儿用一碗再走。”
棠梨如同一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那可不行!周姨和我爹可是认识的!要是被我爹知道我一宿没回家,我腿都别想要了!”
她匆匆忙忙拾起东西,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裴先生,多谢今日你的指点,小女获益颇多。”
她忽然认真地看着他:“不知往后若有机会,还能否向先生请教?”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站在朦胧的光中,眼眸明亮。
裴时清扬起了唇角:“自然可以。”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棠梨瞬间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我明日再来向裴先生请教!”
棠梨轻轻推着裴时清走到西厢房门口,借着熹微天光能看到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
这些日子裴时清便宿在这里。
“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快些休息吧!”
她朝他挥挥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了出去。
裴时清目送着人彻底离开,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地面凌乱的棋局上,淡声道:“息邪,出来吧。”
一人如同梁上飞燕,轻轻飘到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单膝跪下,抱拳道:“公子,恕我来迟。”
裴时清抬手扶他:“此行凶险,怨不得你。”
息邪的目光落到裴时清腿上,露出自责:“都怪我,害得公子受伤。”
裴时清轻描淡写:“无碍,再养两日,便可下地行走。”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棋局上。
若是没有记错,这一场棋局,乃是他十三岁时,在上京白云山与师父对弈时的走法。
走法之刁钻,这世间……应当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而扶梨县,远在千里之外。
裴时清摩挲着素舆:“息邪,看到方才那姑娘的容貌了么。”
息邪自幼跟在裴时清身边,与他已是心意相通,于是立刻道:“这姑娘的背景,属下立刻去查。”
“她于我有恩。”裴时清嗓音淡淡。
息邪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来的时间不凑巧,循着公子的暗记找到这里时,却见公子在同一个姑娘对弈。
公子此行绝不能暴露踪迹,息邪其实是动过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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