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看起来更加疑窦从生:“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回答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预审法官,您为什么宁愿得罪检察官也不想把案子移交到重罪法庭呢?”卡罗尔有些好奇。
赫敏理所当然道:“我不允许我手里出现一个没有得到任何供述就定罪的犯人。”
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赫敏,卡罗尔心想看来斯内普对这个女生的评价不低。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一个聪明又有韧劲的学生总是更得老师青眼的,就是不知道据说向来把讨厌格兰芬多写在脸上的斯内普,在学校时有没有对这位学生和气几分。
卡罗尔带着微微的笑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要为他说两句话。”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赫敏深深地看了眼卡罗尔,沉思了一会,干脆道:“现在我们一起去斯内普的牢房,如果你能使他开口,不管是认罪还是喊冤,哪怕只是一句,明天的庭审我就让你作为辩护律师上场。”
卡罗尔也爽快应下。
她喜欢这种直来直去并且效率很高的交谈方式,心想如果这个姑娘要来当治疗师她还是很欢迎的。
撇下了有些踌躇的哈利,卡罗尔跟着赫敏再次进入了湖边的地牢,下去之前她瞥了眼湖水,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异样之感。
想了一路没想明白,她便把这种感觉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看守打开了牢门,赫敏和卡罗尔先后走了进去,狭小的牢房里挤了三个人立刻显得逼仄起来。卡罗尔看着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的斯内普,心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东西。
当然,梦里的人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就像她到现在也只喝了杯咖啡,并没有感觉到难忍的饥饿,但她还是不自觉地很关心这个问题。
往前迈了一步,卡罗尔站在和昨晚相同的位置,温声说:“晚上好,斯内普先生,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了。”
“你的行动力令人赞叹。”斯内普对着卡罗尔淡淡地说了句,语气听不出褒贬,似乎不怎么相信她能在一天时间里查出多少东西来。
卡罗尔也不急着剖白,向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斯内普先生,明天重罪法庭将要召开对你的庭审,我希望能够作为你的辩护律师上法庭为你辩护,但这位预审法官大人认为我必须得到你的认可。”
赫敏一脸板正地说:“我希望你这次能好好配合,斯内普修士,毕竟这关乎到了你的命运。”
斯内普本来还在盯着卡罗尔,听到赫敏的话后直接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想把她隔绝在自己的视野之外。
赫敏气急地涨红了脸,刚要张口却被卡罗尔打断:“法官女士。”她用柔缓却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您今晚只需要听就可以了,说的任务请交给我。”
赫敏这时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像麦格。她转身走到墙角,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示意他们赶紧开始。
卡罗尔面向仍闭着眼睛的斯内普,先轻轻叫了他一声:“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撩起眼皮看她,她点了下头,说:“你昨天给我的任务,根据现有的线索,我推断出了一些,不过我并不保证那些论断是全面且准确的。鉴于庭审迫在眉睫,我就不在此进行长篇论述了,只说一部分来取信你和预审法官大人。当然,如果有错谬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驳斥我,请相信我不是有意冒犯。”
斯内普轻轻抬了一边的眉毛,“这听上去像是免责声明。”
卡罗尔笑了下,“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斯内普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那我先来说最重要的那一件事。”卡罗尔忍不住清了下嗓子缓解干痒,然后放轻声音说,“也就是导致你被关押在此的邓布利多大主教谋杀案……”
“弗洛加特女士,你的喉咙受伤了吗?”斯内普冷不丁地插话。
卡罗尔微愣,“噢,没有,一点小小的不适,谢谢你的关心,这没有影响到我。”
斯内普没做声。他放下屈着的腿,慢吞吞地变了个姿势,在那张窄窄的木板床上挪动位置,从靠墙坐在正中变成了挨着床沿坐在了床尾。
他双脚踩地,挺直脊背,盖在袖子里的手交叠着垂在腿上,坐姿十分端正——卡罗尔在心里冒昧地认为,甚至于有些乖巧了。
“你可以坐下来说。”顿了下,他补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卡罗尔欣然在床头坐下,侧脸对一臂之隔的斯内普露出笑容,“谢谢。”
窝在墙角的赫敏:“……”
卡罗尔捡起断掉的话头继续说:“——你谋杀了邓布利多大主教的这项罪名,我认为是不成立的。”
角落里的预审法官激动地碾动了一下脚尖,然而当事人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斯内普声调平平:“你觉得大主教不是我杀的?”
卡罗尔摇头,“不,当然是你杀的,这毋庸置疑。”
“……”预审法官把重心移到了脚后跟上。
斯内普静静地望着将一项可怕的罪名按在他身上的卡罗尔,她的神情既无厌恶,也无惋惜,带着一种镇静的、摈除了情绪干扰的沉稳,不管周围人对她的话是什么反应,她的语调都是始终如一的从容且自信。
“坦白说,我不记得几项法律条文。”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律师证,并信誓旦旦地说要当辩护律师的某人,用理直气壮的态度说出了这样让预审法官惊呆了的话,“但有一条我恰好记得很清楚。”
她说:“不管是英国、美国还是法国,在杀人罪上有两条分支——一是谋杀罪,即有恶意预谋地非法杀害他人生命的行为。二是非预谋性杀人罪,指的是非出于恶意或预谋地非法杀害他人的行为。而非预谋性杀人罪一般分为自愿的非预谋性杀人罪和非自愿的非预谋性杀人罪两种。”
陈述完法律条文,卡罗尔凝视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那里面本来枯寂得像是干涸的深井,现在却似乎有细流开始涌现。
她郑重地说:“斯内普先生,我认为公诉中用谋杀罪指控你是有失公允的,你犯下的应该是非自愿的非预谋性杀人罪。”
斯内普安静地坐在那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有些走神,连角落里一直表现得很焦躁的赫敏都沉默下来,表情恍惚。
像锈住的机器不太灵便地恢复运转,斯内普慢慢地说:“我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卡罗尔认真地说,“法律通过补偿受害者以恢复正义,惩罚犯罪者以保障正义,而对犯罪者进行公正的定罪和量刑,同样也是维护正义的形式。一昧地以极刑和酷刑来裁定所有犯罪者,这不是正义,是疯狂和愚昧。”
卡罗尔停下来再次轻咳了两声,继续说:“斯内普先生,就算你是个有神论者,是虔诚的基督徒,相信这世间存在着如但丁所描绘的天堂、地狱和炼狱,但只要你还尚在人间,管束你的就是人间的律法。而在人间,任何罪行都有相应的赎罪方式和赎罪期限。你的罪,你理当去赎,但你要是想超出应得的量刑,判自己死刑或者终身□□,这就不符合人间的公理了。”
说到最后,卡罗尔把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有些温柔。然而这温柔的力量像是某种不可承担的重量一样压在了斯内普身上,使他浑身战栗起来。
黑袍下的身体痛苦地虬结,隔着袖子能看到他棱起的指节,如同一棵枯树被拉扯出了根。
他和快要窒息的鱼一样张了张嘴,发出了虚弱的颤声:“那我的灵魂呢?”
卡罗尔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轻轻搭上他的手。
“《圣经》上说,忧伤痛悔的心,神必不轻看。”她仰着脸,直视着他眼中震荡的波纹,轻柔地说,“斯内普先生,从你发自内心地、悲伤地、虔诚地为自己的罪忏悔的那一刻起,就连上帝也不能审判你的灵魂。”
黑袍下的手痉挛了一下。
旋即,手背猛地翻转过来,手掌扣住了手掌。
斯内普用很轻却又很紧的力道握住了卡罗尔的手,垂眸用目光裹住了她。
许久,他嗓音粗重地说:“弗洛加特女士,我希望你能帮我辩护。”
卡罗尔没有缩回手,用力回握了一下,微笑着说:“这正是我期望的。”
作者有话说:
可以说是为了蘸这一章的醋而包了整文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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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接您了◎
走出地牢时卡罗尔扫了眼湖水,往前走了两步才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那棵山毛榉。
昨天她离开的时候,山毛榉离湖边起码有四五十英尺,现在却只有三十英尺了。
树会挪动位置吗?当然不会。
那动的自然只有湖水了。
卡罗尔移开伞面注视着浓云翻滚的黑色天空,落到她脸上的雨比昨天是小了一些,但这一天一夜的降雨量显然足以使湖水涨上来一大截。最要紧的是,这雨并没有要停的迹象。
视线的落点从天上转到地面,地牢的入口是一扇斜拱起来的门,门后就是向下的楼梯。按照湖水上涨的速度,用不了两天,蔓延过来的水就会倒灌进地牢,将整个地牢都吞噬到湖底。
心脏微微紧缩了一下,卡罗尔庆幸自己没有浪费时间,调查的速度足够快,不然或许等不到检察院的处刑,这个梦里的斯内普就要淹死在地底深处了。
“弗洛加特女士。”
卡罗尔转头,看到小跑过来的哈利。他把抱在胸前的一包东西递给她,微喘着气说:“这是我从证物室那拍下的照片,或许对您会有些用处。”
卡罗尔接过来,是很重的一个袋子,她勉强把它塞进包里,说:“谢谢你,波特先生。”
哈利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是我把本该自己履行的职责转加到了您的身上,我总该再做点什么的。”
卡罗尔从伞下看了看他,微笑着说:“你用不着感到惶恐,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真要追根究底的话,也说不上来是谁谢谁呢。”
见哈利面露困惑,卡罗尔转而说:“波特先生,要劳烦你再送我一下了。”
“乐意之至。”哈利高兴地说,“您要去哪呢?”
“随便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再回顾一下我收集到的信息。”卡罗尔轻拍了一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还有你刚刚给我的这些东西。”
哈利震惊地叫了起来:“您是真的不打算睡觉吗?”
卡罗尔随口道:“所以你打算送我回家?你知道我的住址吗?”
“我——”哈利张着嘴卡了一下壳,表情变得木呆呆的,“我当然不知道,女士。”
他知道!
镜片后的深褐色眼睛眯了一下,卡罗尔看着冲进雨里去开车的仓皇背影,心中那个浅浅的疑窦变得深重起来。
真是怪事,斯内普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事的?总不至于是……
一个猜测浮现在她脑海里,又被她瞬间否决了。
车无声地停在脚边,卡罗尔坐了进去,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窗外有闪电劈开云层,闷雷声像嗓子不舒服的人含在喉咙里的咳嗽,半响不响,时断时续的,让真正嗓子不舒服的人也听得有些心浮气躁。
抵达目的地后,哈利下车给卡罗尔开门撑伞,卡罗尔从他手里接过伞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再会——你明天应该会去法庭旁观的吧,波特先生?”
“是的。”哈利低声说,“再会,弗洛加特女士。”
汽车渐渐远去隐没在黑暗中,卡罗尔发现哈利把她放下来的地方正是她白天路过的那家咖啡馆,那个靠着窗看书的人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她很想关心一下他的脊背和眼睛是否安好——伏在桌上专心地阅读。
她走近看了一眼,谢天谢地,他终于翻页了。
“……我对我的灵魂说,别作声,耐心等待但不要寄予希望,
因为希望会变成对虚妄的希望;
耐心等待但不要怀有爱恋,
因为爱恋会变成对虚妄的爱恋;纵然犹有信心,
但是信心、爱和希望都在等待之中。
耐心等待但不要思索,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思索:
这样黑暗必将变得光明,静止也将变成舞蹈……”
卡罗尔推门进去,咖啡厅里很安静,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原谅她古典音乐的知识储备不太够,分辨不出是哪首曲子。她找了个僻静的靠窗位置坐下,发现这里的沙发软座很是舒服,高背的靠椅刚好能承托住后颈。
相貌清晰的女招待拿着菜单来到她身边,她接过来看了眼。
上面只有一样东西——大吉岭红茶。
卡罗尔:“……”
斯内普先生,你只在这家店里喝过这一款饮品是吧?
当然更让她感到震撼的是他喝茶居然不配甜点!怎么有英国人喝茶不吃点心的呢?哪怕来一块干巴巴的饼干也行啊。
别无选择,卡罗尔点了红茶。店员速度很快,她刚把公文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铺在桌上,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就放到了她手边。她随手拿起倒好的一杯喝了一口,气味芬芳,入口柔和,回味甘甜,喝起来很是适口,恰到好处地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
有点意外,她还以为斯内普喜欢喝的肯定是苦到舌尖发麻的咖啡——例如她常喝的意式浓缩。
转瞬就抛开了这些细枝末节,卡罗尔先回顾了一遍自己在教堂里记下来的对话记录,一边看一边根据回忆做了些补充和注释。跟着,她打开了哈利给她的证物照片,里面全是从斯内普房间里搜剿的私人物品——九成九都是书册和手稿。
卡罗尔被这壮观的体量给震慑到了一下。粗粗翻阅了一遍,发现里面还不包括跟魔法界有关的书籍,又被再次震慑。
当初分院帽给斯内普分院的时候,肯定犹豫过至少一秒钟是不是该把他分到拉文克劳的吧?
卡罗尔惊叹着一张一张照片往下看——里面居然还有从一九八二年起的《自然》和《柳叶刀》每一期的期刊!这可是英国麻瓜的科学及医学周刊,魔法界里哪怕是最坚定的亲麻瓜派也不会关注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麻瓜是有趣和可爱的,但他们的思想可没有那么值得关注并且信任。
不知怎么的,卡罗尔想起了多年前斯内普脱口而出的那句“泥巴种”。她本来还以为,就算是选择了凤凰社,斯内普本质上还是那种不想和麻瓜有任何牵扯,排斥所有和麻瓜相关事物的传统巫师。
或许,在她没有觉察到的地方,她也多少对斯内普存在着一些刻板的偏见。
不过这也正常,哪里有人能完全了解并理解另外一个人呢?
暗暗自省了片刻,卡罗尔继续看下一张,跟着一愣。
这是一张泛黄的报纸,报纸正中心的版面上赫然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标题是《再破新案——当之无愧的英国最出色侦探》。后面则是一些或许是斯内普自己杜撰,又或许是他无意间看到的某部侦探小说里的情节。
卡罗尔:“……”
有点想笑,又有点尴尬。
不必细致到还要给她的人物增加背景设定吧?
略有些别扭地在心里吐槽完,卡罗尔后知后觉地注意起报纸右上角的日期,一九八五年五月三十日,她总觉得这个日子似乎有些熟悉。绞尽脑汁地根据日期推算了好一会,她才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她升职成圣芒戈的副院长后,《预言家日报》对她采访登报的那一天。当时起的标题好像是《新人上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芒戈副院长》。
她记得拉尔夫还说要不要送她一份以作收藏,她说收藏这个没意义,怎么说也是就任院长那天的报纸更有收藏价值。
然后拉尔夫就把她赶出办公室了。
盯着报纸上面露微笑但眼神略有些不耐烦的女人,卡罗尔心想除了多了几条眼纹,年轻时候的她和现在好像也没太大区别。
随即又陷入沉思,她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该不会是在跟我解释吧?”解释她上一个梦境里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是治疗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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