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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长青鸢)


宁星玥不禁暗叹一声,今日本是为了算计萧逸鸿才到此参加比赛。
本想着骑射大赛弓箭无眼,萧逸鸿肯定会有一些“意外”受伤的机会,她也能顺水推舟得了那滴血。
可曾想,天意弄人,现在看来是要白费一天的时间,还要落一身的痛。
想到这,宁星玥努了努嘴,目光在场上下意识搜寻身为裁判的某人的身影。
萧逸鸿却是不知所踪。
“砰——”
随着一声炮仗炸裂的声响,骑射大赛也正式开始。
宁星玥少时在宫中一众女眷中也算得上是射技精湛,现今在齐彦的照拂下,两人一弓一箭,很快就就连中两支,处于绝好领先的位置。
齐彦语气中略带得意,“公主如何,小王的骑射技艺可还入得了公主的眼?”
宁星玥一边从箭囊中抽出最后一支箭,一边打趣道:“太子殿下技艺了得,见过之人无一不夸赞太子箭法举世无双,岂又需得本宫多这一嘴。”
忽而,刚开始一直在一旁盘旋的贤王和张佳叶调转头,径直挡住了宁星玥他们的去路。
“容小王猜猜公主下一个目标是哪个?”
贤王从张佳叶身后探出身子,笑意满溢地望着宁星玥。
据宁星玥知晓,贤王早年因为体弱被养于离京很远的母族,回京是五年前的事情。不同于和宁星玥一起长大的皇族,大家都传贤王一直孤僻,永远缩在一个角落里,自己跟自己玩,任谁都摸不清到底贤王是个什么性子。
现下贤王是何用意,宁星玥却也是猜不透。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贤王一直围绕着宁星玥和齐彦身边,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对准箭靶。
听着场外的公公报着每组的进度,刚刚明明领先两箭的宁星玥组,此时已经渐渐被各家追平。
贤王确实气定神闲的绕着他们转。
“贤王,可是输不起?”
宁星玥被贤王彻底激怒了,已经到了最后一箭,如果他再继续这样,宁星玥他们必输无疑。
就连贤王身前的张佳叶都忍不住小声的问他:“贤王,我们这是作何?”
霎时,贤王聚目凝神,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贤王伏在张佳叶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宁星玥没有听见。
可通过他的嘴型,这才分辨清楚——
是时候了。
宁星玥眼瞧着,贤王双腿忽然使劲夹了一下马肚。
他身下马匹突然吃力,双目瞪大,前蹄高高扬起,痛苦的嘶鸣了一声。
下一刻,贤王的马完全没有一点犹豫,朝着宁星玥和齐彦的方向飞驰而来,大有要将他们冲倒之意。
周围的世家贵族们被此情此景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四散而去。
场边侍卫见状都涌了过来,死死抓住贤王手中的缰绳。
可是,那马儿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任凭周围的人如何拖拽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眼瞧着马蹄就要落在宁星玥身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彦转身,将宁星玥死死护在怀中。
一个巨大的剪影将宁星玥和齐彦笼罩其中。
“咚——”
倏尔,宁星玥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宁星玥死死闭着双眼,心想这次非死即伤。
随后她感受到背部硌在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上,身上也久久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
这时她才缓缓睁开眼,发现马已经被侍卫们制服。
而她和齐彦却被那疯癫的马儿一脚踢到了十米快外。
宁星玥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之余,抬头正好对上齐彦的下巴,平日里他清澈的碧绿眸子,如今已是轻轻阖上,掩盖着平日的光芒。
好在还能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宁星玥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得以放下。
由于死死被齐彦锁在怀中,宁星玥这会儿动弹不得,她好不容易探出头,对着朝他们奔来的御医们大喊:
“快来救北国太子。”
赶过来的侍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宁星玥从北国太子的怀中分出,当即就将太子抬着去了太医院。
马太医为宁星玥把了脉,翠竹也检查了一下宁星玥周身上下,并无大碍。
“公主,应是稍稍受了惊吓,老臣为公主开了几副宁神的汤剂,服下即可。”
宁星玥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怔怔坐在原地,双目直楞,听到马太医的话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
翠竹一直陪在一旁,自顾自地说道,“得亏北国太子拼命护住公主,要不然那后果不堪设想!”
宁星玥方才梦中惊醒一般。
对,齐彦。
“翠竹,适才侍卫们可是将齐彦送到太医院去了?”
“是的,公主。”
“走,咱们也去瞧瞧。”
话音刚落,宁星玥便从椅子中起身,大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箭亭外御花园的一颗桃花林里。
熙熙攘攘的花瓣漫天飞舞,将这处静谧的林子染得粉红一片。
此时,有两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树林深处。
萧逸鸿冰冷的眸子怒视着眼前之人,面色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你可知,方才但凡长公主和北国太子有一点闪失,你就落了个砍头的罪名?!”
贤王不以为然,突然兀自笑出了声:
“贱命一条,要便拿去。”
他说完之后轻抿了一下薄唇,嘴角的笑意也被他尽数敛了回去,眼神从萧逸鸿的身上转开,落目之处,眼底已是荒芜。
入朝十年,萧逸鸿自持与满城文武志趣不投,结交不深,而唯独这贤王,明知萧逸鸿生性薄凉,却始终孜孜不倦的跟他结交。
起初萧逸鸿以为贤王跟其他官吏并无二异,只是为了权势,才来巴结他,殊不知,这么多年下来贤王从未仗着跟他亲近的关系作威作福。
几日前,贤王私下来找了萧逸鸿。
当他半夜出现在萧逸鸿书房门前,目光坚定望着萧逸鸿,“萧大人可否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小王一个忙?”
萧逸鸿内心不由地冷哼一声。
原来贤王也不过如此。
而他接下来的话,是萧逸鸿始料未及的——
“望萧大人求皇上将小王流放到北国边境。”
萧逸鸿当即拒绝,“异想天开。”
“你可知你现在是何身份被留于京中,这可是你说流放就流放,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我知,作为北国送来的质子,我或终身都将会被圈禁于此,最后落得一个为国效忠,客死他乡的名头。”
此话一出,萧逸鸿沉默了。
他又何尝不能体会远离父母,独自苟活的痛苦。
贤王本就是萧逸鸿五年前从北国带回,那是他还叫齐勋,是北国皇室的二皇子。
宁允琰,是他来北国之后,皇帝赐予他的名字。
贤王对外名义上是作为已故王爷延续香火的养子,实则是用于制衡北国王侵犯边境的筹码。
这五年北国王不停骚扰边境的动作渐渐平息,有很大程度上是要得益于贤王在大兴国京城的缘故。
贤王眉头微蹙,语气更像是在苛求:
“今日我这般对我弟弟,你定会认为我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但即便如此,萧大人能否看到我今日帮了你的份上,革掉我的爵位,让我归隐田园,做个闲云野鹤,可好?”
“你自己应该知道,那不只是你的爵位,更是大兴皇族给你的枷锁……”
话已至此,萧逸鸿冷漠转身,他已是不愿再因这不可能之事跟贤王多费口舌。
当萧逸鸿转过身来,就看到从长廊的柱子后面站出来一抹纤细的身影。
宁星玥。
她是从何时开始站在那里的?
萧逸鸿抬眸便对上宁星玥漆黑如夜的眼珠,心口莫名被刺了一刀,生生的疼。
“臣……”
向来都不在意别人眼光的萧逸鸿,当下竟欲开口解释。
从何说起?
宁星玥面带笑意,恢复了公主的端庄,率先开口:
“本宫只是去太医院的路上,途径此处,萧大人与贤王尽可继续商谈,本宫即可告辞。”
话语间,宁星玥头上的步摇发出窸窸窣窣声音,零星的响动早已扰乱了萧逸鸿坚定的心神。
可未再等萧逸鸿开口。
宁星玥已在翠竹的搀扶下,即将要淡出了萧逸鸿的视线。

回头望向面色苍白,依旧愣愣立于原地的萧逸鸿。
她眉心拧了一下,微微转向萧逸鸿身侧的贤王,福了福身。
“贤王,本宫有一桩事想跟萧大人单独谈谈。”
贤王早已收拾好方才怅然若失的神色,挂着笑,马上知趣道:“你们俩好好聊,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话一说完,贤王转身朝着萧逸鸿眨了眨眼睛,便加快脚步,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待贤王离去后,宁星玥也屏退了翠竹和刘理,有些话她想单独跟萧逸鸿说。
偌大的桃花林娇艳可爱,枝头鸟儿也成双成对,无不透着春日的暖意。
仅剩萧逸鸿立在树下,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驻足于长廊的宁星玥。
两人之间隔着五米宽的护园河。
谁都不曾跨越。
这是宁星玥提出和离之后,第一次主动单独跟他谈话。
萧逸鸿的心中涌上一抹说不出的喜悦。
他目光切切,见宁星玥始终不愿踏出第一步,这才声音低哑地朝着她的方向,语气柔缓道:
“公主稍等片刻,臣这就过来。”
“萧大人留步,这样说话本宫觉着刚好。”
萧逸鸿眸光骤然晦冥。
正当他失神之际,宁星玥徐徐开了口:
“萧大人虽年纪尚轻,却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之人。想必大人也深谙,人臣忠其职,孔雀爱其羽,虎豹爱其爪,此皆所以兴国齐家。”
一言毕之,只余萧逸鸿哑然失笑。
合着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会错意。
原本以为宁星玥主动谈话,是气得以消散。
未曾想,那话竟是如此生疏冰凉。
或是宁星玥适才听闻了贤王与萧逸鸿的对话。
以为萧逸鸿与贤王正在合谋何种不轨之事。
才生了点拨之意。
这是宁星玥在侧面敲打萧逸鸿。
警告萧逸鸿。
原本他已渐渐愈合的伤疤,这会儿又被宁星玥将痂挑起,在里面的新肉上撒盐。
其实不必宁星玥提醒,萧逸鸿也一直深知自己本是阶下囚,能有今日盛名均得益于宁星玥,得益于当今圣上,他应是要感恩戴德,恭维着他们度过余生。
也正因如此,每每他面对宁星玥的时候,总是能回忆昔日的不堪。
想起狱中受尽的□□,他每天承受非人的折磨,在地上舔舐馊臭的残羹的情形。
想起自己枉死的家人,他们每晚都在梦中责问他,为何要独自逃跑,为何要抛下他们。
想起自己实则只是因为皮相独得宁星玥欢喜,是一只被她囚禁在身边的笼中雀,如果一日宁星玥玩腻了,又会将自己再次送回地牢。
他的命不属于自己。
刚从狱中出来后,他自暴自弃之后,脑子中只余下一个念头,便是活下去。
既然老天爷觉得他命不该绝。
那他必须要连带着上萧家上下百余口的希望一起活。
这十年来,萧逸鸿肩头一直担着的是萧氏一族的复兴,萧将军的清白,最后才是他自己。
如今他位极人臣,父亲的冤情也要渐渐拨开霭霭迷雾。
可他自己?
早已迷失。
思及此,萧逸鸿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扶着身侧的桃树才得以稳住身形。
他低下头,躲在阴翳之中,俯身双手作揖,“臣谨遵公主教导。”
“哟,小夫妻躲在这桃花林里说悄悄话呢?”
一声尖利的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宁星玥定睛一瞧,来人是她的二妹妹——宁星雨,锦曦公主。
宁星玥本画着花钿的眉头微微锁起。
这刚了结完了一茬,怎么又能横生枝节。
宁星玥正准备开口告辞,就听见宁星雨又补充了一句:“噢,瞧瞧本宫这记性,是前、夫、妻。”
说完后,宁星雨阴阳怪气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桃园。
宁星玥深知自己这二妹妹,别的本事是没有的,但写嘴皮子功夫却不会轻易甘拜下风。
也就应她这张嘴害了她一辈子。
宁星雨翻年就二十二了,却一直还未成婚。
皇上也接着自己身份的缘故,为她提过几次亲事,但各家氏族一听成亲对象是二公主都连连摆手,甚至宁可退隐山林也不愿纳二公主入府,皇帝自是不愿做那昏庸无度之人,所以二公主的婚事也堪堪搁浅。
宁星雨这会子,或许是闲来无趣,到宁星玥这里落井下石来了,不巧又正好瞧见两人隔河相望的场景,现下更是笑得开怀。
她走到宁星玥的身侧,见宁星玥并没有打算搭理她,转而拿着丝帕掩面诡笑,“听闻长公主现今这身体欠佳,以后恐难有子嗣了,那也正好,跟本宫在这深宫还能搭个伴。”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在场的萧逸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宁星雨的脸上蓦地浮现一只清晰的五指印。
宁星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在了原地,一时竟未感受到脸颊的痛楚。
半晌,宁星雨一手捂住脸颊,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尖朝着宁星玥,大吼,“你、竟敢打我?!”
宁星玥一脸无辜的甩了甩手。
“林中蚊虫密集,方才恰有一只蚊子在吸妹妹的血,姐姐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姐姐这是在怜惜妹妹呢,妹妹怎的还要反过来怪罪姐姐?”
“你……”
宁星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萧逸鸿,一改先前的凶煞之色,笑盈盈的说:
“萧大人刚刚也在此,你可见着姐姐说的那只蚊虫?”
宁星玥在心中轻啐,宁星雨这般装模作样,还不是拿准了萧逸鸿根本不屑为宁星玥扯谎。
说着两人转头,齐齐望向萧逸鸿。
萧逸鸿面色未改,闲庭信步,来到护园河边纵身一跃,来到了宁星玥的身侧。
他对宁星雨的问话不置可否,只是一把捞起宁星玥有些泛红的掌心,轻轻拂了一下。
宁星玥不知萧逸鸿此举意欲何为,脸上虽闪过一丝不悦,却并未立即将他的手甩开,此时任由他紧紧抓着。
转而,萧逸鸿冷涔涔的眸色在宁星雨脸上扫视一遭,慢条斯理的抽出帕子,在宁星玥刚刚打过宁星雨的掌心轻轻掸了几下。
“萧大人倒是快说说!”
宁星雨依旧不死心,硬要萧逸鸿辩个是非对错。
萧逸鸿瞥了宁星雨一眼,这才说道:
“方才是二公主出言不逊在先,长公主非但未发怒置气,蚊虫侵害之际,还一心为二公主排忧解难,实属宅心仁厚之典范,依臣之拙见,二公主应给长公主谢罪才是。”
此言一出,宁星雨瞠目结舌,彻底被激怒了,一直以来的心思脱口而出。
“你们俩就不要在我面前扮什么恩爱夫妻,你们都和离了,这件事举国皆知!”
宁星玥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萧逸鸿。
说来也怪,一向鄙夷以谎言唬人的萧逸鸿这次却是没有拆穿她。
萧逸鸿依旧平静,悠悠补了一句:
“《弟子规》曰:兄弟睦,孝在中。兄弟姊妹之不合,实属不忠不孝之举。不孝之罪是何等大逆不道,需得本官将律例一一列出,来提醒二公主吗?”
“你……”
宁星雨气急败坏,一把拔出头上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朝着宁星玥的方向扎去。
“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拿我?!”
宁星玥自是没有想到宁星雨今日竟会如此癫狂,现下躲避应是来不及了。
明知是螳臂当车,她也只得举起双手做最后的挣扎。
“啊——”
霎时,萧逸鸿一个闪身,挡在了宁星玥的身前,空手一把抓住宁星雨手中的金簪。
一滴滴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肘流了下来,浸没入了他的袖筒。
萧逸鸿加大了力量,一把将金簪从宁星雨手中夺出。
宁星雨被萧逸鸿夺过簪子之后,径直杵在原地,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早已魂不附体。
宁星玥上前一步摊开萧逸鸿当下血流不止的掌心,见金簪已插入一大截,正正立在掌心。
见状,宁星玥忍无可忍,大声唤来刘理和乐承。
“来人,将宁星雨拿住,押到地牢,今日本宫倒要来治治她这目中无人的性子!”
不多时一行禁卫军及时赶来,将宁星雨往地牢的方向押解。
宁星雨早已吓懵,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禁卫军将她带走。
宁星玥掏出一张绣着紫藤花的手帕,按住萧逸鸿涔涔的鲜血。
“快,我们去太医院。”
两人四手紧紧交叠在一起,一路小跑朝着太医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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