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后,嘉月还有些怔愣。她鲜少这般,嘉日忍不住也打量了一番棋局,问道:“不过是一盘未下完的棋罢了 你这是怎么了?”
嘉月苦笑一声,定睛看着眼前的棋局道:“若是下完,我就输了。”
“啊?”嘉日惊讶地再看了一遍棋局,她虽然不如嘉月,但也是个能看明白的人。嘉日稍一沉『吟』,就惊呼道:“她怎的这般锐气!”嘉日又疑『惑』地看着嘉月:“你方才不是还说她保守么?”
嘉月叹一声:“我以为她固步自封,却不见她安营扎寨。只待时机,就能生出气吞山河之势!”
“古人曾言,棋道,以围地为归宿,但必以取势为根本。我本以为我只是不如她沉稳,我甚至不觉得这是我的缺处。可如今 我竟不知她心中也藏着这样一把锐利的剑!”嘉月慨然道。
嘉日安慰她:“但棋局未完,你跟她尚在对弈,也不能断你输赢呀。”
“她势不可挡,我已经输了。”嘉月的目光从棋盘转向嘉兰离去的方向。此时冬阳正烈,照得四处的积雪茫茫透亮。嘉月的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不过只输一盘棋,输得起。
可有的人,恐怕就不止是一盘棋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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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是尽善尽美的电影,但是会让人眼前一亮,感慨一声,不愧是清华。
第159章 鹿死谁手
“兰姐儿。”一见到嘉兰, 蒋大老太爷和族老太太都向她点头示意。蒋大老太爷还告诉了她一些消息:“先前大夫查验出来了,曼娘饭菜里无毒,房中之物也未见有毒物。”
“但是,如你所言, 无『色』无味之毒不少,所以我们安排曼娘住到了东府另一个房间。”蒋大老太爷道:“至于『妇』人处,皆已安排妥当。”
蒋大老太爷虽然欣赏嘉兰, 但也没有欣赏到要事无巨细地告诉她的程度。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聪慧而可以信任的小辈,但终究也只是小辈而已。
嘉兰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不以为意,而是提出了对曼娘的另一个安排:“大祖父, 我觉得可以今日就把曼娘送去西府小住几日。”
族老太太讶然道:“这怎么能行?!曼娘要是进了西府, 就蒋长虎这样的人,若是不管不顾地包庇起来,难道我们还能再把人要出来吗?”
嘉兰摇了摇头, 十分诚恳道:“你们不能。”但她话锋一转, 又很笃定道:“但是我们能。”
族老太太一噎,只听嘉兰继续说道:“我怀疑曼娘是赖招娣,此事就不仅是三房关起门来能解决的事。我们要为大哥哥讨个公道, 三祖父也不会留人不放。”
嘉兰这些日子算是看出来了,蒋三老太爷不管对大房还是他们三房自己, 态度都很古怪。但是唯独对二房, 才像是亲兄弟。一见到他们小辈, 就愿意送出自己最珍爱的宠犬, 还愿意派人为他们训练。而对蒋老夫人,也始终十分尊敬。
这必然是涉及到长辈之间的恩怨,但嘉兰此时无意深究。
族老太太和蒋大老太爷对视一眼,蒋大老太爷细问到:“那你又为何突然要把曼娘送去西府?”
嘉兰解释道:“也不算是突然。我先前就一直在想,曼娘和『妇』人于此事上的作用是什么。”
嘉兰停顿了会儿道:“原本,还有可能只是一件包养外室的家丑。但是『妇』人中毒身亡,就说明这件事不仅是家丑这么简单。那么,这意味着曼娘的作用也就不仅仅是一个外室。”
“我就在想,曼娘的作用还能有什么呢?”嘉兰缓缓地看了眼族老太太和蒋大老太爷。蒋大老太爷捋了把胡子,定睛看着嘉兰:“你的意思是,曼娘的作用,还是为了挑拨蒋府大房和三房的关系?”
嘉兰迟疑了一下。蒋大老太爷固化地把定北城还看做只有大房和三房,但事实上,在嘉兰对这件事的分析里,对幕后黑手来说,定北蒋府东西两府之间的关系,可能根本用不着再挑拨离间。所以,嘉兰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挑拨大房和三房,而是挑拨二房和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关系。”
“如果我们知道曼娘就是赖招娣,如果长虎堂兄心系于曼娘,结果发现曼娘竟然死在了东府 我猜,幕后黑手定然乐见此事发生。”嘉兰道,她微微侧头,又有些疑『惑』:“不过,我还有点儿没想明白。”
“你还有哪里不明白的?”蒋老夫人鼓励她说出来参详。
嘉兰颔首道:“既然曼娘在敌人眼里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他们不同时暗害曼娘和那个『妇』人?还有,如果那个『妇』人对内情知之甚详,以至于才被留在蒋府当夜,就必须要死,那当初为什么要派这个『妇』人来?”
这两个问题一问,在场的三个长辈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见敌人也非铁板一块,他们也肯定有难言之隐。”嘉兰却没有犹疑之态,她的眸中光芒闪烁,竟有几分锐意。
蒋大老太爷抚掌大笑:“说得好!”他捋着自己的胡子,赞赏地看着嘉兰道:“不枉我们再让你来这一场。兰姐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那我这就去安排把曼娘送去西府。”族老太太也是颜『色』大开。她喜欢嘉兰聪慧而充满活力,更让她心生欢喜的是,嘉兰的勃勃生机,如春风,让靠近她的人也觉得充满了希望。仿佛眼前的困苦阻难,都能跨过去似的。
嘉兰朝族老太太乖巧一笑,对此后的安排不予置喙。把曼娘送去西府的理由、安排,这些她都不用放在心上。毕竟族老太太掌家多年,若是嘉兰在这种小事上还要『插』上两句,那就是令人生厌的摆弄了。
“二弟妹,兰姐儿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族老太太看着嘉兰的眼神也大有改观,心中甚至盘算着为她找个好婆家。
不过,这时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族老太太原本还想拉着蒋老夫人暗示几句,结果诚伯就匆匆来禀报道:“大老太爷、大老太太、二老夫人,镇边将军吴将军特意来给您几位拜年了。”
这消息让众人神『色』一凛。
定北战『乱』地,这些年节礼俗都是能省则省。更何况蒋家和吴家,实在算不上什么亲朋好友。往年也就是互送年礼意思意思,这还是头一遭,吴过山居然登门拜访!
还挑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蒋大老太爷神『色』凝重地沉『吟』一会儿,对嘉兰道:“既是外男来访,兰姐儿,你也不必去见。”
蒋大老太爷说罢,又对着一旁说了一句:“甲子,六甲暗卫听令!”
他再看回嘉兰,一字一句,郑重道:“突发之事,不及回禀,皆听蒋四姑娘决断。”
星子渐渐地爬上了树梢,夜『色』渐起,嘉兰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们这个院子后面就是『妇』人所住之处。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儿的情况,嘉兰就留在了这个院子里。她换上了使女的衣裳,梳起寻常发髻,和夏时、夏满等人坐在内室里打络子。
六甲暗卫藏在黑暗处,留在她们院子的,除了嘉兰、夏时、夏间、芒种、小寒,还有族老太太留下的赤叶和蒋老夫人留下的寿比。此外,就是蒋府的一排家丁、两个武婢嬷嬷,在后院装作『妇』人的也是蒋府的武婢。
嘉兰强压心中的紧张,跟夏时等人低语,商讨如何打络子。明面上装着寻常模样,实际上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咚咚咚 ”
有人敲响院门,打破了一室寂静。嘉兰因为心惊而猛地一颤,惹得夏时担忧地看了过来。嘉兰深吸一口气,朝赤叶无声示意。
赤叶会意,高声问道:“谁呀?”
“赤叶姑姑,婢子送饭菜来的!”外头传来小使女清脆的应答声。赤叶舒了一口气,对嘉兰道:“这是老太太的二等使女,专伺候老太太用膳的,叫青叶。”
见赤叶认识,看起来也还挺信任的,嘉兰稍稍松了一口气。示意家丁把门打开,放青叶进来。
青叶怯生生地端着托盘走进来,多看了嘉兰和夏时等人一眼。她认得嘉兰,嘴唇嗫嚅着想要问什么,但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只是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给嘉兰行礼。
“盘子沉着呢,放下来吧。”嘉兰也见过她,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做使女的,识人辨认是件要紧事,而且看青叶这模样,怕是已经认出自己了。
嘉兰也不遮掩。她扮作使女的模样,本意是为了以防万一,在混『乱』之时好混淆视听。
青叶大松一口气,连忙向嘉兰行礼,然后才把盘子放下来,由赤叶试毒。
嘉兰见赤叶试毒时脸上十分轻松,心情也稍微缓了缓,便随意问青叶道:“是大祖母让你每日这个时辰来送膳食的?”
青叶乖乖地点了点头:“老太太让婢子送给赤叶姑姑就是。”她是不知道里头“『妇』人”的虚实的。
赤叶也试好了毒,得到了嘉兰的许肯后,赤叶和夏时把膳食端到了后头的房间。青叶留在原地等着拿空托盘回去。
在等待的空隙里,青叶好奇地看着夏时教嘉兰打络子:“四姑娘,您怎么不回房去打络子呢?方才婢子瞧见您,还唬了一跳,以为认错人了呢。”
嘉兰是在蒋大老太爷等人离开后,才转移到这个院子里来的。在来之前,她就换上了使女的衣物,悄没声地来到此处。府中人除了知情者,应该都不知道,也不怪青叶有此一问。
嘉兰笑看她一眼,随口道:“婶娘和嫂嫂们都回娘家了,大祖母就让我坐这儿看着些。”冬祀节过后,是女子回娘家过节的日子。
“那老太太定是很喜欢四姑娘的。”青叶赶紧奉承了一句,嘉兰抿唇而笑,没有说话。
赤叶和夏时此时也从里头端了空托盘来,交给了青叶。赤叶对青叶说道:“你去帮大厨房那儿吧,今晚上夜宴客人,忙着呢。”青叶忙不迭地点头,又问:“赤叶姐姐不去么?”赤叶听罢,横了她一眼:“小妮子,管这多作甚!”
青叶便嘻嘻一笑,不再问了。青叶向她们行过礼,抱着空托盘走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门口的家丁给她们打了个手势。夏时见到手势,才低声对嘉兰道:“姑娘,饭菜没有让她吃。”
嘉兰点了点:“小心为上。”
夏满『性』子有些急,此时忍不住嘟囔道:“嗨呀,他们到底还来不来了!恨不能把这些缩头乌龟的头揪出来!”她说着,还象征『性』地捋了捋袖子。
嘉兰笑道:“行了,一会儿你把袖子捋上来,又要嚷着冷了。”
不过嘉兰也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想走到外头去。夏时来不及嗔夏满,先赶紧拿了披风给她裹上:“姑娘小心风大。”夏时倒也没有劝阻,嘉兰点了点头,又嘱咐她们:“你们也披了袍子再出来。我不急这一时,好好裹好衣裳。”
夏时和夏满都十分自然地听嘉兰的话,好好地系上了披风。反而是赤叶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夏时轻轻地拉了她一下,赤叶才回过神来,连忙也穿好备好的披风,跟着嘉兰出去。
嘉兰站在院子中间,抬头看今夜的月。月『色』清冷,照亮了一地的薄雪,似乎将这人间的污秽照得无可遁形。但没过一会儿,这月『色』似乎沾染上了鲜红的印记,朦朦胧胧间,似有火光。
嘉兰还想再仔细看看,芒种已经发现了异样,急切地附耳禀报:“姑娘,起火了!那可能是三姑娘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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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竹!?”嘉兰一惊, 脱口而出道。
夏时和夏满都吓了一跳,她们没有那么好的耳力,听不见芒种的话。此时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嘉兰的脸『色』如凝寒霜, 她挥了一下手,把芒种和小满带到了一旁,耳语了几句。众人听不见她们说了些什么, 只见芒种和小满均点了点头。
此时,就连守在门口的普通家丁也得知了消息,连忙赶来禀告嘉兰道:“四姑娘,是五姑娘的住处失火了!”
“姑娘 ”夏时知道嘉兰在跟芒种和小满密谈, 不敢向前, 只能焦急地守在原地:“三姑娘出事了吗?咱们要不要赶过去?”她们一急,就习惯按都城蒋府的排序称呼。夏满守着嘉兰的另一边,紧张地看着四周。
赤叶也坐立不安地问道:“家中大多精干都在这里了 他们会不会知道了真相, 临时改变了主意?四姑娘, 要不要赶过去?”
嘉兰看了赤叶一眼,脸上满溢出担忧和焦虑:“我担心嘉竹,但是这里也不能放。赤叶, 你留在此处,武婢嬷嬷和一半的家丁都留给你。”
赤叶郑重地点了点头:“四姑娘放心!”
嘉兰也不多说, 匆匆点了头, 拉紧衣袖就带着人往外走。那处, 小寒已经点了一半的家丁出来, 跟着嘉兰出门。
月『色』清冷,冷风萧萧穿过林叶。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嘉竹的住处,越到火光冲天处,就越见嘉兰脸上的神情,凝重得就像深墨『色』的夜幕。
幸好她们刚刚赶到嘉竹的住处,就见嘉竹被秋渲等人护在院外,众人虽然神『色』慌『乱』,还是有条不紊地在奔忙灭火,火势也已经鲜明地稳定了下来。
“嘉竹!”嘉兰疾呼。
嘉竹一听她的声音,拎着裙子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嘉兰:“二姐姐!”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嘉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嘉兰温声细语地安抚嘉竹,嘉竹在她怀里拱了拱,安静了下来:“二姐姐,你不是在忙么,你怎么来了呀?”
“还有什么事能比你更重要?”嘉兰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语调温和。她脸上的凝重神『色』在看到嘉竹之后,就彻底缓和了下来。
嘉竹忍不住又蹭了蹭她,倚在嘉兰的胳膊上,嘟囔了一句:“明明有很多事都比我重要。”嘉兰又好气又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丫头,怎么还跟我杠上了?”
夏时和秋渲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瞬,仿佛大火不是噬人的火,而是带来了消融冰雪的暖意。
可是,这暖意却在族老太太的怒喝中被打破
“兰姐儿!你怎么在这里!?”
族老太太大跨步走过来,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嘉竹茫然地离开嘉兰的手臂,看看嘉兰又看看族老太太:“二姐姐,你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嘉兰摇了摇头,握住了嘉竹的手,轻声说了一句:“没事。”
她说罢,带着嘉竹向蒋大老太爷、族老太太和蒋老夫人行礼。
“这 蒋大老夫人,蒋四姑娘赶来看蒋五姑娘,有何不妥吗?”吴过山踱步从蒋大老太爷身后走出来,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族老太太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
有何不妥!?摆明的调虎离山之计!她蒋嘉兰怎么就看不透!
蒋大老太爷也没有说话,他先扫了眼跟着嘉兰的家丁,神情一凛,又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嘉兰。
蒋老夫人则走上前去,朝嘉兰笑着点了点头,又捏了捏嘉竹的脸:“没事就好。”
“蒋老夫人说得对极,没事,就好。”吴过山整好以暇地看着嘉兰,也扫了眼跟着嘉兰的家丁,唇边带笑:“还有这么多人护着二位姑娘呢,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他的眼神和语调,不经意间,都透出了轻视。
吴过山一边说着漫不经心的话,一边看着嘉竹茫然而有些惊疑不定的脸,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嘉兰敏锐地察觉到他目光中对嘉竹的打量,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把嘉竹挡在了身后。
吴过山察觉到了嘉兰的动作,呵呵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蒋四姑娘护妹心切,若有什么差池,也是难免的事。毕竟是个姑娘家。”
毕竟是个姑娘家,怎堪委以重任?
众人皆听懂了吴过山的言外之意,一时缄默,却忽地听嘉兰道:“也是。”
她声音清朗悦耳,仿佛丝毫没有听出吴过山话语中鲜明的贬低。
“镇边将军说的是。我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有什么差池,也是自然之理。这也是常人所以为的,是不是?”嘉兰拉着嘉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走出了蒋老夫人刻意护住她们的范围。
火光映照之下,她脸上的温和和笃定,一览无遗。
“嘉兰!”族老太太听她这样磊磊言辞,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族老太太就更加生气了,连“兰姐儿”都不叫了。
“好了,兰姐儿。没事了。”蒋老夫人担心嘉兰『性』子倔,跟族老太太杠上,连忙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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