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她让小寒拿了小刀, 分出八份来。自己拿了一份,小小地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萧肃政也接了一份, 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关注她的动静。她吃的很慢,看起来不像是吃得惯这些杂粮糕点的。但她神『色』十分自然, 没有显『露』出半点不屑和厌恶, 只是吃得慢暴『露』了她的不太习惯。
嘉兰吃了会儿, 察觉到萧肃政在看自己, 便抬起头,朝他盈盈一笑:“萧哥哥,你吃完去歇息吧,这里我跟小寒看着就好。”她顿了顿,又道:“若是镇上客栈都住满了,这里恐怕还会有其他人来 ”
萧肃政点了点头,看了眼外头渐渐暗沉的天:“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现在去把他们都叫起来。我们要聚在靠里的地方,给外面的人腾出地方来。不然,有人见我们女眷众多,找不到歇脚之处,会生出争执之心。”
嘉兰毫无经验,对此连忙应声,三下五除二吃了糕点,终于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她很快抚平,走到里头去叫醒了嘉竹,听从萧肃政的安排,把人都聚到了一块儿,把细软也挤在人的中间,不要显『露』出来。
他们刚做好这一切,萧肃政还没来得及劝嘉兰再去睡一会儿,外头就陆陆续续地走进来短衣粗褂的人。
“这狗日的打哪门子的仗!”来的人都是行商走贩,几人聚在一起,光着膀子,扁担挑着,一块油布盖住了箩筐里的货。
他们一看嘉兰等女眷,口中骂娘的话停了一下,再一看萧肃政和柏良等人腰间的佩刀,目光缩了一缩,找了个离他们远远的地方放下了扁担,悄声地交头接耳,骂声也停了下来。
但他们打量嘉兰的目光,还是让萧肃政心中不适 尽管这时候,嘉兰等人脸上都画了麻子痦子,变丑了容貌。
萧肃政低声劝道:“现在来人多了,先前的计划得变一变,你跟小寒还是先回去休息。我跟乌桕来守着。”
乌桕连忙点了点头:“嗐,咱们大老爷们儿,撑得住。”
嘉兰鲜少没带帷幕出现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人还这么多 但是,要扮作普通老百姓,哪家普通百姓出门还带帷幕呢!她这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她又亲自递了水给萧肃政和乌桕,把先前跟柏良解释的话,再说了一遍:“ 你们也喝一点吧,虽然身体康健,但也捱不住这样熬。”
萧肃政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只是也没有喝多,免得喝水太多要急于方便。乌桕本来还想拍着胸脯嫌弃这滋补之物的,一看萧肃政喝的那么豪爽,他反而傻了一下,只好悻悻然也跟着喝了一口。
嘉兰这才安下心来,觉得自己好像总算有了那么点用处。她留下了水壶和干粮,和小寒再一次合衣躺下。
只是,嘉兰这一觉实在睡得不安生。
她才刚『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又被外头嚷嚷的声音给吵醒了。
“赶紧给咱家夫人把位置腾出来!”说话的人一副嗓门大我有理的模样,丝毫不顾土庙里已经休息睡着的人:“快点儿!一群乡下人,还不快给咱夫人腾挪地儿!不就是要钱吗?喏喏喏,有的是钱!”
嘉兰猛地被吵醒,那些人又不依不饶地吵嚷起来,她实在睡不着,便『揉』着太阳『穴』,硬撑着坐了起来。
等她定睛一瞧,却是后头来了一群锦衣华服的人。一队看起来是家兵的人,他们身后停着一架马车,里头的人还没下来。前头吵嚷的估计是这位夫人的仆从。也难怪他敢吵嚷 这些家兵腰间可都有刀剑!
这倒是奇怪,这样有钱的人,竟然也没法在镇上砸出一间客栈来吗?
嘉兰几乎是顷刻间,就认定这位夫人也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这群人也有点儿自知之明,见萧肃政等人居然连女眷身上都佩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便没来招惹他们,而是拿钱把前头的行商走贩赶了出去。
好在是夏天,今晚月朗星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大家到土庙外头也能凑合一下过了这一夜。拿了这点钱,也能补了大亏,贴补家用。他们几乎马上就捡了钱,低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也就只在心底低骂了几声娘 可是这年头,尊严,值他娘的几个钱?
那夫人架子极大,即使把人都赶了出去,她也不下马车,而是让人把马车直接赶进了破庙里。
幸好这土庙门开得大,还真让这马车走了进来。只是这马车一进来,两匹马就直冲嘉兰等人。夏日燥热,再乖顺的马也不安稳,时不时地发出嘶鸣声,还动不动就刨蹄子。
萧肃政皱起眉头朗声道:“这位夫人,这尊庙小,容得下你,可容不下你家的马车。你这样,是既打算碍着别人,也不让自己人好过吗?”
就不说了其他侍卫了,既有马,可还得有牵着马的人。就算交替轮班,那也是一直都要站着。就连马都不得休息。
“你算什么玩意儿?”先前吵嚷的人赶紧又挤了过来:“你还没咱家的马贵呢!”
“你他娘的算什么玩意儿?”乌桕一听,刀刷地就出了半鞘。萧肃政立刻打手压下了他想要拔刀的手,用力一压,那刀又刷的一下回了刀鞘。
吵嚷的仆从打了个寒颤,躲在侍卫身后,不再上前。但仅仅是这一瞬的声响,却让马敏锐地感受到了危险,它们不安地甩着头,踏着蹄子往后退。
“吴来。”侍卫长从后头走了上来,皱着眉头呵斥了那个吵嚷的人一句。吴来立马哈腰点头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退下去。”侍卫长看了眼乌桕鼓胀的肌肉,又看了眼萧肃政的手,然后朝萧肃政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实在抱歉。夫人无法下马,但我们会派人守在马前,不会让马影响到诸位。”
他说罢,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嘉兰等人一眼,落在芒种等人手上的剑上一眼。
这些人不好惹。
萧肃政立刻意识到,面前的侍卫长恐怕心生疑窦。他忙退了一步,收敛了周身凌冽的气势,朝侍卫长做了个长揖:“多谢大人体谅。我们镖局也是走过江湖,没成想建水州大难,落得如此境地。竟能遇到您这样的大人物,还能体谅小民。”
萧肃政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这群人佩刀归结到镖局上。
侍卫长心中“哦?”了一声,笑问:“那倒是巧了,我也是建水州人。也不知道你是哪家镖局?”
“小民的镖局标号震远镖局。”萧肃政不卑不亢道:“不知道您可曾听过?总号就在金水镇上。”
侍卫长眼睛一转,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剑柄:“啊,金水镇啊 金水街上的荷叶饼子铺可还开着?”
萧肃政抬头看他一眼,笑道:“您怕是记错了,金水镇上没有街名金水。至于您说的荷叶饼子铺,是开在龙王庙旁边,顺水街。”
他这话一出,嘉兰心中提着的石头,就放下了大半。萧肃政果然准备充分!
侍卫长也放下了『摸』着剑柄的手,点了点头:“顺水街 对。我离家太久,倒是忘了。”
“乡亲们怕是都等您衣锦还乡呢。”萧肃政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像是个走南闯北、会看眼『色』的镖头。
侍卫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叫了人来看马,自己退到一旁,教训了吴来几句。那吴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耷拉着脑袋,又凑到马车里听吩咐去了。
那马渐渐安分下来,萧肃政心中警惕不减,但还是记着转过身去,安抚嘉兰一句:“别怕,有我呢。”
他这话也是脱口而出,嘉兰一听,登时就有些怔愣。
萧肃政说完就转过头去,自己回过神来,心中竟有些紧张 这话,这话是不是也太亲昵了些?!
只是,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心中五味杂陈的滋味,土庙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直愣愣地摔了进来!
第二更!
这个夫人,以前提过一句话。可以猜猜是谁~
这两章缓一下情绪,接下来的剧情又开始紧锣密鼓了!
我已经摩拳擦掌了!对爽文跃跃欲试!
第116章 四方对峙
这人摔进来的一瞬, 侍卫长心中大骇。他明明留了两人守在门口,怎么会再让人闯进来!
可是,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不仅闯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胖一瘦两个高手。胖子一把把少年捞起来, 扶稳。瘦子拦着胖子,警惕地扫了眼土庙里的人。
嘉兰抬眼看来,也是一震 她记得这两个人!
去年重九登高节, 她在日新楼等顾蒲月,隔壁桌就是这两人!
嘉兰忍不住去看被胖子扶稳的人,那个少年脚步略有些发颤,但神智很快就清醒过来 眼下的局面, 对他实在不利。
但是, 他的身体绝对撑不到找一个安全的场所,路过的这座土庙,怕是他最后的藏身之所。他们别无他择。
萧肃政皱着眉头, 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嘉兰面前。他没有开口说话, 手放在佩刀上,神『色』平静,肌肉却已经绷紧。
侍卫长也皱紧了眉头。他多少耳闻过江湖绿林, 他们虽然不像侍卫府兵一样训练有素善于团战,但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的本事, 可大得很!
场面剑拔弩张, 那少年捂住胸口, 大咳了几声,然后轻声道:“实在抱歉,我们叨扰各位了。只是我被仇家追杀至此,实在无法,只能跟两位哥哥在这里挤一挤了。”
他说话十分温和有礼,还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向萧肃政和侍卫长两个方向,分别作揖。只是,礼才行完,他就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栽倒。
胖子赶紧把他扶稳了,眼睛一瞪,就要骂骂咧咧。瘦子眼疾手快,赶紧扯了一把他的手,才及时遏制住了他的话。
然而,侍卫长没有动,他一挥手,命两人去查看外头的情况,他剩下的手下也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萧肃政看了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少年一眼,想了想,让乌桕往里挪了挪,给他们三人腾出些许空间来。
瘦子赶紧让胖子把少年安放在好不容易多出来的角落里,也有样学样地给萧肃政作揖。只是,他显然就没怎么学过这些礼仪讲究,颇有些不伦不类。反而衬托得之前的少年,愈发的大方朗朗,知书识礼。
嘉兰见到萧肃政的举止,想了想,低声问他:“萧哥哥,我们帮他吗?”她自己经验不足,有萧肃政在,就不会擅自行动,而是要问过他的意见。萧肃政知道她的意思,略一想,点了点头。
嘉兰也觉得该帮。且不说别的,让她明明有能力帮一个陌生人,却见死不救,她实在没这么冷硬的心肠。见萧肃政点了头,她便安下心来,让小寒拿了些止血的『药』材,扯了白『色』的干净棉布,去送给那三人。
少年还是清醒的,他脸『色』惨白,痛的满脸都是汗珠,但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小寒拿了『药』来,他也实在没有力气说出感激的话来。
还是瘦子上了道,赶紧道:“多谢兄弟 啊不,多谢姑娘!”
只是,他们也不会看病,平时小伤小痛,都是熬熬就过去了,这一次,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那少年先前没叫出声来,这一弄倒是差点儿没忍住。
柏良也早就醒了,他是他们中间最懂医理的人。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摆在脸上的 烦,他只装作闭目养神,不管也不问。
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嘉兰见了这一幕,便道:“小寒,你教他们简单地包扎一下吧。”
她这句话没有可以压低声音,场上的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轻且柔,在这暗流汹涌的局势下,十分的清冽温软。众人都忍不住越过萧肃政,想要看看开口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待看到一张平凡无奇,甚至还涨了点麻子的脸后,都不由得有些失望。
小寒压根没管其他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嘉兰话语中的含义 教,而不是帮。小寒也十分上道,她便站在一旁,也不主动帮忙,只是教胖子和瘦子,如何烧水,如何上『药』,如何清洗伤口,如何包扎。
这些最基本的处理手法,她们这些武婢都学过,学的也比胖子跟瘦子要好多了。
瘦子更机灵些,没一会儿就上了手。只是他们似乎很急,等不得烧水,只能借清水冲了冲。等把出血多的伤口严严实实地包好,他终于舒了口气。少年喝了口水,也白着脸再次感激道:“多谢姑娘。”
小寒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家姑娘心善,就当积德了。”
她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还挺有好感的,好歹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侍卫好。
她这话倒也没什么讽刺意味,只是吴来听着就不顺耳,总觉得像在讽刺他们见死不救一样,忍不住刺了两句:“呵呵!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莫怪我家夫人,就怕招惹来一个 烦!”
他这话刚落,就像是麻烦应声而来似的,侍卫长又派出去的警卫就马上从外头进来,侍卫长连忙上前几步,就听警卫急促地禀报道:“侍卫长!大事不好,外头来了一队官兵!”
“大事不好”这四个字一出,侍卫长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背后一阵风一晃,耳边倏地传来一声低低的尖叫:“呀 ”
竟是马车里夫人的叫声!
侍卫长心中大骇,定睛一看,那瘦子竟然已经消失无踪!
好快的功夫!
侍卫长心中怒骂一声,脸上也带出被人戏弄的怒容。
“让我五弟进来。”瘦子低声威胁道:“否则,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
侍卫长心里疯狂地骂娘,但他毫无他法。如果马车里的人有任何闪失,他一家老小,谁也别想活!
胖子哈哈一笑,脸上一点儿紧张的神『色』也没有。要不是看着少年身子羸弱,他甚至还想拍他肩膀小。但此时,他只是轻松地把少年提溜起来,大跨步地走到马车前,把少年轻轻地放了进去。
他也不挤进马车,手上轻轻一翻,顷刻间就变了张脸。然后,他气定神闲地走到先前的角落里,身上的长衫往地上一铺,把血迹盖住,然后往上头一蹲,就成了缩在阴影里,一个老实巴交,毫不起眼的农民。
这一番变故,且不说没出过远门的嘉兰,就连萧肃政看了,都在心中啧啧称奇。
只是,萧肃政很快就收敛了自己波动的情绪,也隐退到了一边,脸上恰如其分地带出了惊恐。
嘉竹这时候也醒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瘦子和胖子一手惊艳的绝活,冷不防嘉兰突然按了一下她的头。嘉竹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手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一柄 顶开了门,一群铠甲军士就出现在了夜幕之下。
为首的人,是吴越舟。
嘉兰一见到他,心中一个咯噔,立刻警惕起来。
吴越舟明明在建水州平叛,为什么会跑到禾州来?而且,她明明记得萧肃政说,吴越舟立了头功,再加上萧肃政也能归返都城,这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了 那吴越舟,为什么不回都城领功,反而来了禾州?
难道,是为了那三人而来?!
可是,如果这三人是叛军,那为什么萧肃政要帮他们?
可是,如果这三人不是叛军,那吴越舟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来找?
难道,是为了马车里的夫人而来?
可这也忒奇怪了,吴越舟可领着城尉的官职!总不能随心所欲地来找一个女人吧?除非这个女人跟圣上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嘉兰只觉得消息太多,但又凌『乱』纷杂,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总觉得,事情像是很早以前就布成了一张紧罗密网,可她身在局中,却懵然无知。
但这种挫败感没有击倒她,慢慢学便是!现在,还有什么能击倒她呢?!
吴越舟先扫了一眼土庙,在胖子、萧肃政和侍卫长的脸上,着重地多看了几眼,最后,落在了侍卫长的身上。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出人意料,吴越舟没有一上来就诘问在场诸人,而是像闲话家常一般,跟侍卫长打了声招呼。
侍卫长心中骂娘,面上十分冷淡道:“吴城尉。”他顿了顿,再道:“吴城尉因追讨叛军而来?我们在此,哪有叛军敢来此落脚。”
吴越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颇感兴趣地看着马车,随意地道:“是啊,我追讨叛军而来,没想到血迹脚印都断了踪迹。找到这个庙,倒是遇到你 你护送的轿子里坐的是谁?”
他说着,踱步走向轿子。侍卫长二话没说,直接拔刀拦在了吴越舟面前:“吴城尉,我奉命护送晋国公府的女眷,请见谅。”
他拔刀的动作一起,两边人纷纷亮出了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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