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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三姝(瞬息)


善礼见她看兵书,也凑上来看了眼:“是阿姐的字。”他笃定道。善礼虽然不是直接就兵书启蒙,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他还是见过不少兵书的。内容是看不懂,但是这个字他很熟悉。
“是呀,阿姐小时候抄的。”嘉兰将兵书放到善礼的面前。她之前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也没真想着要这时候让善礼看,毕竟劳逸结合,不能揠苗助长的道理她还是心知肚明的。谁知善礼看看兵书又看看嘉兰,再看看兵书,复又看看嘉兰,终于忍不住道:“阿姐可以给我讲兵书么?”
“我?给你讲?”嘉兰愣了一下,笑了:“我不过囫囵知道个大概,哪里懂那么多呢?更毋论来教你了。”她看着善礼一时黯淡的神色,明白了过来:“你担心自己不懂的太多,让爹爹失望么?”善礼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蒋府的四个老爷,除了暂时还没孩子的四老爷蒋忠亲以外,也就只有三老爷蒋忠君憨厚戆直,对孩子都很疼爱。大老爷蒋忠天和二老爷蒋忠地,都是典型的严父。对女儿倒是宠爱,对儿子就管教甚严。善礼年纪小正是调皮的时候,就一直被蒋忠地牢牢地约束起来,他也因此对父亲总是有些怵。
嘉兰温和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你。祖父一声戎马,也不敢说他参透了多少本兵书。爹爹领兵万众,还要看我幼时抄的兵书。更何况你只是六岁的稚子呢?”善礼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嘉兰浅笑温和:“而且,我们善礼多厉害呀。周国公府的世子,六岁时在逗猫遛狗;晋国公府的三少爷,六岁时还在喝奶呢!”
“真的,还在喝奶呀?”善礼抹了一把眼泪,眨巴着眼睛好奇道。嘉兰气定神闲地点头,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们的善礼,六岁的时候,已经知道要看兵书了呀。难道不厉害吗?”善礼红着脸,没有说话。他心里觉得自己还是要比那两个人厉害一点的,不过他有点不好意思,便不肯说话。
“不懂你问便是,就算被爹爹训斥又算得了什么呢?”嘉兰继续谆谆教导:“我先前跟你说六岁还在逗猫遛狗的周国公府的世子,他爹爹就从来不训斥他,可也从来不理他。”“啊怎么不理他呢?”善礼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怎么会有爹爹不理自己儿子的。“因为他爹爹,不喜欢他呀。”嘉兰循循善诱:“你看,爹爹也从来不跟不喜欢的人多说话不是?若是爹爹不喜欢你,他怎么会训斥你之后还继续教导你?周国公府的世子巴不得他爹爹能骂骂他,可他求而不得呢。”
“是这样的。”善礼缩着脖子两相比较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也更怕爹爹和娘不理我。”说完,他又庆幸道:“但是爹爹和娘亲都还是很喜欢我的。”他又开心了起来。嘉兰也笑:“姐姐不喜欢你吗?”
“喜欢!阿姐最喜欢善礼,善礼也最喜欢阿姐了!”善礼终于想明白了,小脸通红地大声道,高兴地拱到了嘉兰的怀里。
嘉兰捏了捏善礼胖乎乎的耳垂,低眉垂目,笑意甚浓。

第4章 圆娘之事
嘉梅办事同她娘蒋赵氏一般,利落周到。没过几天,嘉兰便收到了嘉梅的消息,说叫圆娘一家去定北的事儿妥了。
“像是有人劝着许晋文,那些地痞改了口,不说非要圆娘的女儿了,但还是要见官。圆娘的婆婆把罪名顶下来了,投了狱。”嘉梅说到这儿,抿了口茶。嘉兰对她的结局心知肚明,只是手攥紧又松开,始终没有说话。
“第一天就没熬过去,殁了。”嘉梅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咬牙切齿:“咱们安排的人,费了半天口舌,直到说 送那小娘们到定北战乱地充 ,许晋文才欣然松口。”嘉梅隐去了后面不堪入耳的两个字,将“欣然”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愤怒。
蒋家娇女,她们七岁就要去定北住一年,看战乱之后的人间惨剧。八岁时也能听长辈政论高见,知道都城蒋家如同质子,他们每天都在细细的丝线上行走。战火无男女,这是蒋门的闺训。她们霓裳华服,也是世家娇客,可是骨子里却与这安生的都城贵胄,相差太多太多。
“走了就好。”嘉兰缓缓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都城,一个马革裹尸的定北,真不知哪个才是人间地狱。”
“必不会是定北。”嘉梅神色凛然:“按照许晋文那样的性子,这世上只有他瞧不上的,哪敢有瞧不上他的!若是真叫圆娘的女儿到了他手里,就怕一死了之反而是解脱了。既然都城必死无疑,她们在定北,也只是如同百千普通军眷,别无特殊,能不能活下,那要看她们的时运。”
“她们会有好时运的。”嘉兰松开手,看自己掌心的指痕。这很难说是对素未谋面的人产生的同情所导致的,可能更多的,还是一种油然的厌恶和失望。她不是很敢想,这种厌恶和失望,究竟是冲着许晋文,还是其他。
“圆娘一个弱女子,独撑门楣了那么久,即使最后投了湖,也可谓虽死犹荣了。她婆婆,明知狱里头进得去出不来,却还愿意舍己护幼,向死而生。那个小姑眼盲心坚,能一己之力拦着恶霸,至于那孩子”嘉兰顿了顿,那孩子同嘉竹般大,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我未曾听她半句以母入倚红楼卖唱为耻。这样一家人,总能在逆境里活下来的。”
“她们还活着,就有机会。”嘉兰坚定不移道。嘉梅沉默了半响,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啊,活着,就有机会。这世道,终不会是好人英年早逝,坏人长命百岁的。”
“呸!谁知道这世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嘉梅话音方落,便见嘉竹手里攥着帖子气呼呼地跑了过来。
她们原是坐在绿漪亭里,嘉竹自幼习武,所以耳聪目明,还没走太近,便已听见嘉兰的话。倒叫两旁没听见的春禾等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了这样气?”嘉兰先将人拉着坐下,瞥了眼嘉竹手中的帖子,便知症结所在。“舞阳郡主给你下帖子了?”嘉梅也想到了。嘉竹和舞阳郡主从小就不对盘。舞阳郡主的娘亲是今上的胞妹宜室长公主,嘉竹的娘亲是先皇最宠爱的宜安长公主。她俩的娘亲就不怎么对付,更罔论两个孩子了,那是针尖对麦芒,像炮竹一点就着。现在还算好多了,只是言辞交锋。再小的时候,那可是会打架的,这也是嘉竹坚持习武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不是舞阳的帖子。”嘉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是阴城大长公主的帖子。”她又想到舞阳叫使女带来的话,气的她差点没抽鞭子把那个使女揍一顿。
嘉兰和嘉梅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许晋文,心里均是一沉。她们多少也已经猜到,必然是舞阳郡主在许晋文跟前说了什么话,才叫嘉竹惹了许晋文的眼。虽然不知道指使舞阳郡主的人究竟是谁,但舞阳郡主在其中所起的推波助澜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你先别慌,我和大姐姐也肯定收到了帖子,只是我们的使女还没来得及把帖子递到我们跟前来。有我们陪着你,不用担心。”嘉兰缓声安慰道,亲手给嘉竹斟茶。嘉竹喝了口茶,心绪稍稍平复了些,也没有之前那么气鼓鼓的了。
“我就是气不过,舞阳拐着弯儿骂我嫁不出去,又说阴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是我的最后的良缘。”嘉竹缓了口气,便把那使女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两个姐姐听。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羞怯之意,她直来直往惯了,而出于向来的习惯,这些非要动弯弯绕绕的脑子的事,她都听令于姐姐们。
嘉兰和嘉梅的心就更沉了。蒋家虽然没有腌渍事,但是不代表她们知道的不多。这阴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摆明了就是嘉竹的鸿门宴。再瞧瞧舞阳郡主这笃定的张牙舞爪的模样,指不定就连阴城大长公主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三婶如何说?”嘉梅沉声问道,这件事最着急的应该是宜安长公主才对。嘉竹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娘就说,让我把这事儿跟姐姐们说一声,当听个笑话解个闷儿。”
亭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响,嘉竹才忐忑地听到她的大姐姐冷漠道:“春禾,把三姑娘的茶盏收了。秋染,你家姑娘笑话讲完了,风也喝饱了,带她回去好好睡一觉,醒醒神。”
大姐姐气势万丈,仿佛方圆十里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嘉竹只得忐忑地、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气场全开的嘉梅,拉了拉嘉兰的衣袖。低低地,怯怯地,细弱蚊蝇地问道:“大姐姐怎么了?”
嘉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髻,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
“因为大姐姐气你学艺不精,连笑话都不会讲呀,傻孩子。”
误以为自己连笑话都不会讲的嘉竹“哭着”回去找了宜安长公主,表示希望见多识广的宜安长公主能顺带教教自己这个技艺,把宜安长公主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叫你不早先把我说的话同你姐姐们说,她们气你逗她们玩儿呢,害她们白担心了一场。”瞧着委委屈屈忐忐忑忑的女儿,宜安长公主一边乐着揪她的发髻,一边好心地同她解释。
“我哪敢逗我两个姐姐玩儿!”嘉竹大声抗议,她倒一点都不在意自家娘亲玩散了自己的发髻,还把脑袋凑过去了一点。又跟她娘亲说:“我就是有点气么,所以就忘了先叫姐姐们别担心了。”
“你那是有点气么?”宜安长公主无奈地戳戳她的鼻尖:“你一遇上跟舞阳的事,都恨不得要把房顶掀了。”嘉竹吐了吐舌头,低着小脑袋,不叫娘亲瞧见不好意思的神态:“舞阳比我还不如,我也就气气,她回回都得摔个前朝的瓷器、撕幅大家的名画。说起来,还是我赚了。”
“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宜安长公主哭笑不得:“得亏有你两个姐姐带着你教着你护着你,不然你回回宴会都能被舞阳生吃了!”嘉竹这时倒不低头了,颇有得色地朝着娘亲点头:“对呀,谁叫舞阳没个好姐姐呢?要比手段,她放在大姐姐眼里简直不够看;要比文采,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宝贝的跟什么似得、死活不肯撕的画是我二姐姐画的;要比身法,我一根小指头就能戳倒了。”嘉竹扬了扬小拳头,竖了个小拇指,在宜安长公主面前晃了晃。
“你呀你,赶明儿赶紧挑几样好东西给你大姐姐二姐姐赔个礼。”宜安长公主瞧她神采飞扬,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这回去阴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你也得好好跟着她们。”说罢,又点点舞阳的鼻尖:“你不知道许晋文是什么样的人,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可是知道的门儿清。”她也知道了许晋文逼死圆娘的事,嘉梅和嘉兰并没有瞒着家里人,这件事也是蒋老太太点了头的。只是嘉竹年幼,就没同嘉竹说。
“娘,你莫不是真以为我傻么。”嘉竹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还能不知道许晋文是被舞阳挑唆的?舞阳想往我跟前送的角色,能是什么好东西?有鼻子有眼就已经算是她这回心善了!”
宜安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说罢,又叫嘉竹的大使女秋渲从自己的小库房里领一些新奇玩意儿,预备着送去大房和二房。
“回头你们从阴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回来,娘做主,请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去熙春楼听说书。”熙春楼是宜安长公主的产业,都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前儿请了个说书先生,最会讲趣事儿。”
“那敢情好!”嘉竹乐得忙从榻上下来:“那我亲去送礼,顺便把这消息告诉姐姐们,好叫她们知道我也是有错则改、一心向学的。”说罢朝宜安长公主福了福,一溜烟跑了。

第5章 有点狂的二姑娘
嘉梅和嘉竹自是都收到了阴城大长公主的帖子,这帖子打着赏花宴的名号,不过众人心里都清楚,怕是阴城大长公主借机在打量都城的闺秀。不过,既然知道了宜安长公主胸有成竹,嘉兰也不甚在意,不如宜安长公主邀她们去熙春楼更叫她上心些。
“姑娘瞧着哪身衣裳好?”因着中秋,府里头不止做了一身衣裳,南州外祖钱家还送了不少绫罗绸缎来,夏时一时都挑花了眼。让芒种等人捧着衣裳,瞧着有些发愁。
“那条鹅黄织锦木兰裙吧,配湖色镶草绿色宽边的小袄,搭那件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的对襟褙子。”嘉兰扫了眼,选了件中规中矩的衣裳,既不出挑也不落俗。
“倒是平常了些。”夏时有些遗憾,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嘉兰说的衣服挑了出来。而在嘉兰报着衣服名字时,夏间已经麻利地拿出了一套鎏金掐丝点翠的头面。
“叫我说,多平常的衣裳也掩盖不了姑娘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夏间伶牙俐齿,又道:“矮子里拔高个儿,奴婢觉得姑娘亲手画的那条晴春蝶戏图的裙子最好。”听她一言,嘉兰也笑了:“好容易春日里得一幅景,万一被泼个热茶热汤,我岂不心疼。”
夏时服侍着她穿衣,此时挑了条月白色的兰花纹样的腰带为她束腰,闻言便道:“有芒种在,寻常热茶热汤哪能泼到姑娘身上!”芒种是蒋府特意为嘉兰选的武婢,她和夏时夏间不同,她每日还得去蒋府的演武场受训。
“是。”芒种性子木讷,听到夏时提到自己,也只沉闷地点了点头,坚定地回应了一个字。“你这木头性子,要不是不指望你应酬,非得急死我不可。”夏间无奈道,这次是她带着芒种跟着嘉兰出门。
“也叫她磨磨你的性子。”恰此时夏嬷嬷从外头进来,闻言就笑了一句。又告诉嘉兰外头已经准备妥当了。
宜安长公主领着三个姑娘先到蒋老夫人那儿行了礼,方才款款地往阴城大长公主的公主府去。
嘉竹也不嫌挤,硬是要同嘉梅和嘉兰凑做一堆。嘉梅还恼着她,又一贯神态威严,嘉竹便只好讪讪地坐在嘉兰身旁,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束带。嘉兰一瞥,便知那束带其实是她的软鞭。
“难见你如此心戚戚然。”嘉兰不太在意自家妹妹腰间缠着软鞭,左右连宜安长公主都不管呢,她只笑嘉竹对着嘉梅心有余悸的模样。嘉竹伸直了脖子,傲然道:“呵,我怕她?”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嘉梅阴测测地问道:“谁?”
嘉竹愣了一下,立马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仿佛有些含糊。脖子一缩,忙道:“是舞阳,是舞阳!”重复了两遍,又有些怵地吐了吐舌头,朝嘉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噗,大姐姐你还逗她。”嘉兰笑道:“瞧她斗志满满的模样,除了舞阳还能有谁?”她点了点嘉竹的额头:“若是见了大姐姐呀,总是乖得像猫儿似的,恨不得蹭着软绵绵地哼上几声。”嘉竹忙不迭地点头,见嘉梅脸上露了笑意,连忙打蛇顺棍:“大姐姐大姐姐,让嘉竹蹭蹭呗”
嘉梅二话没说摆出了嫌弃的姿势。嘉竹却已知嘉梅不恼了,索性拿着嘉梅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大姐姐,给你捏。”眼睛瞪的大大的,透着亮闪闪的光。嘉梅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心里头觉得这触感软乎乎的煞是可爱,面上却还是凶着。嘉兰却已经兀自靠着引枕,笑做了一团。
她们下马车时,各个笑意嫣然、满面春风,惹得天天见到她们的宜安长公主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姐姐看顾着妹妹,妹妹歪缠着姐姐。嘉梅端庄安然,雍容尔雅。嘉兰清丽秀媚,芙蓉出水。嘉竹神采奕奕,容光灼灼。恰如阆苑女仙从阮郜的仕女图中款款而来,直教花叶含羞、鱼沉雁落。
一旁周国公夫人也不由向宜安长公主赞道:“殿下家里的姑娘是真真的好颜色好气韵,谁家都要捧在手心里的。”此时三姐妹也向周国公夫人行了礼,也不再窃窃私语,而是乖巧地退到了一旁。周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又满意了几分。她的儿子周泓瑞也已十三,都城贵女总是留家得长一些,相看个两三年,泓瑞十六,也恰恰好。至于挂着名头的周泓澄 周国公府名义上的世子,她身为继室,这等棘手的事还是留给老太爷、老爷去愁吧。
“夫人谬赞,都是半大的孩子。只我们的大姑娘,已是沉稳有度,颇有章法,这才好好看顾着她俩个妹妹。”宜安长公主心知肚明周国公夫人话里的明暗,却只笑着夸了夸嘉梅。毕竟众人都知道,嘉梅是早早地就定了薛侯爷家的嫡长子薛怀石。至于嘉兰和嘉竹,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叫这俩姑娘往周国公夫人面前凑。周国公那趟子浑水,谁爱凑谁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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