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将门三姝(瞬息)


“狄叔, 这雨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的。咱们真的要去寒山寺吗?”楚习撑着伞, 一手扯了扯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袖, 有点儿苦恼地问道。
“嗯。”狄叔语气平缓, 步履未停:“你无需跟我一同上去, 在寒山寺脚下那个寒山茶舍等我即可。”
楚习犹豫了会儿,嘟囔道:“狄叔, 你什么时候跟钱朝游关系这么好了?一去钱家,听说他去了寒山寺, 马不停蹄地就往那儿赶。”
狄叔抬头看了眼远山。寒山寺的庙宇被雾气氤氲, 在烟雨之中若隐若现。
“故人罢了。”狄叔平静地回答道。
楚习下意识地去看狄叔的左手,果见狄叔正摩挲着那个写着“芸”字的旧荷包。楚习不由得撇了撇嘴:“狄叔, 您可一点儿都不坦诚。”
但见狄叔没有说话,楚习自个儿的气焰倒是先消了,他跺了跺脚:“算了算了,免得台阶湿滑, 要是你摔了,还得我来背你下山。”
且眼瞅着就到了山脚下, 此时雨小, 楚习急着想要上山, 便加快了脚步。然而, 等楚习都站上了石阶,回过头来,却发现狄叔停在了不远处。
“狄叔?你怎么不走啦?”楚习困『惑』地问道。
狄叔抬着头望着高耸的寒山。此时的寒山寺只从繁茂的枝叶中『露』出飞檐的一角,显得如此的高高在上,而又遥不可及。而他站在寺底,如同一只蝼蚁。
楚习却不知他心底事,他窜过来扯了一下狄叔的衣袖:“狄叔,趁着雨小,赶紧上山吧。”
狄叔冷不丁被楚习扯了一把,一个趔趄,才回过神来。他低眉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寒山寺里人不多,楚习见狄叔环视一周也没什么表示,便知道钱朝游怕是不在前殿。只是,楚习等了半晌也不见狄叔有什么别的表示,他撇了撇嘴,自个儿去问了。
“啊,施主找钱施主呀。”小沙弥手里握着扫帚,头上戴着斗笠,闻言笑眯眯地点头提醒道:“钱施主在后院呢。不过钱施主身边还有女眷,施主且容我去通禀一二。”
楚习应下,转过头去想跟狄叔说,就发现狄叔早已消失了踪影。楚习吓了一跳,刚要满院去找,可脚步才踏了两步,他又自顾自地停了下来。
狄叔在来南州的这一路,时常看着那个绣着“芸”字的荷包发呆。楚习虽则看不见狄叔脸上的表情,可每每看到狄叔拿出这个荷包来,楚习竟总是不敢发一声。
若狄叔这一次来寒山寺,与这个荷包的主人有关呢?
难道这个荷包是钱朝游的?
楚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抖了抖肩膀,在原地站了会儿,终于打定了决心,去同沙弥讨茶喝了。
寒山寺是南州的大寺,它依山而建,院落也比旁的寺院要大些。然而,狄叔进了后院,却如鱼得水,毫无停留地拐到林中一角。
可人声隐隐传来,狄叔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他心知钱朝游和蒋钱氏关系极好。也正是因此,蒋钱氏被困都城时,生『性』自由散漫的钱朝游也甘愿自困都城。后来新帝登基,蒋钱氏得以返还南州,也是钱朝游一路护送。
钱明益已是耄耋之年,在都城荣养。能在南州护得住蒋钱氏的,怕也只有钱朝游。照钱朝游对蒋钱氏的在意程度,此次上寒山寺,蒋钱氏十有八九也是在的。
这个念头一起,满腔的思念如同野草,在狄叔的心里随风疯长。可越是长,却又如同要割断他喉管的锋利细线,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她被困在都城之时,该遭受了多少痛苦、惊惧。她如今回到南州,竟然连儿女都不肯见,又该如何恨他?
她本如天上云,他却如地底泥。
如何敢谈思,如何敢言念!
狄叔微微侧身。他以身饲虎之时,素来一往无前,向死而生。可如今,竟是在娓娓的佛音里,他居然生出了逃避之意。他想要逃开这一切,去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安静地溃烂。
“芸娘!幺妹!算二哥我求你了。你又是送礼绣衣,又是祈福拜佛,明明惦念着兰姐儿和礼哥儿,为什么就是不肯去礼哥儿的婚仪?”
钱朝游无奈的声音微微拔高,倏地传到了狄叔的耳中。
狄叔浑身一震,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心中如有鼓噪 那个他期望已久的声音,曾近在耳侧,又远在梦中天际的声音,也会响起吧?
一如狄叔所期待的那样,蒋钱氏呃声音如珠落玉盘,圆润温和,又好似带着略微的俏皮:“二哥,你既艳羡大哥妻女双全,为什么就是不肯成亲生子?”
“我们能一样吗!?”钱朝游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要的是周游天下,我要是成亲生子,那不是成了抛妻弃子的罪人了?”
“二哥,那我不能周游天下吗?”蒋钱氏的声音悠然,与这佛音仿佛有浑然一体的笃定,又有与众不同的兴味。
“什么?”钱朝游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哥呀。我焉能不想兰姐儿和礼哥儿?可是,如果我去了定北,我几乎可以预料到我的后半生。我会一直待在定北,含饴弄孙,无上尊荣地当一个老夫人。”
钱朝游困『惑』地问道:“这样不好吗?”
狄叔也有同样的困『惑』。
孙儿无上尊崇,含饴弄孙,子孙满堂,这样不好吗?
“好呀,自然好。”蒋钱氏声音里似乎含着笑:“可是,那与我被困在都城钱家,被困在南州钱家,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困罢了。”
“芸娘!”钱朝游声音都有点儿发颤:“这怎么会一样!?”
“二哥,你扪心自问,不一样吗?”蒋钱氏似乎还是那样温柔:“若我不去便罢了,若我去了又走,世人更会对兰姐儿和礼哥儿指指点点。我的兰姐儿和礼哥儿这么好,凭何要受到那些人的指摘?”
“那你就别走呀!礼哥儿的媳『妇』也不是那等刻薄婆婆的人,你与她相处,不好吗?哪怕她不听你的话,兰姐儿如此聪慧,也定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这样不好吗?”钱朝游声音里透着哀求。
“不好,当然不好。”蒋钱氏的温柔里,渐渐透出一份令人不敢置喙的决然:“二哥,若我去了,我就只能跟礼哥儿一起住。我终日无所事事,就只会把目光放在儿女和孙子孙女身上。”
“老夫人寂寥,要抱养孙子或者孙女,连在你眼中都是常理。礼哥儿的媳『妇』若是不应允,便是不孝。可她的骨肉之情又要如何割舍呢?”
“如今的我尚有这样的清明,可我怕我若是真去了,只能待在一个院子里,我也会混沌不堪,只想死死地攥着礼哥儿,反而害了他一生。”
钱朝游大震,他死死地盯着蒋钱氏,想从她身上看到开玩笑的痕迹。可蒋钱氏只是微微侧首,莞尔地看着他。
“芸娘,你怎么会害了礼哥儿一生呢?他们难道不都盼着你去吗?那他们对你的思念,你就不顾了吗?”钱朝游心里一片混沌:“还是,还是你就想守着生死未知的蒋忠地过一辈子!?”
他恍惚间仿佛触到了蒋钱氏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并不仅仅是蒋钱氏表面说出口的理由,甚至也并非他列举出来的理由 然而,钱朝游竟不敢认。
“钱施主?钱施主!您可让我好找呀。有人在前殿找您呢。”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破了这儿的静谧。
“有人找我?芸娘,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钱朝游为不用听到蒋钱氏的回答而舒了一口气,都不及细问,匆匆就跟着小沙弥走了。
他困『惑』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的,这一片就只能听到雨落在枝叶上的沙沙声。
狄叔站在这一片寂静里,一想到只要拐个弯就能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竟觉得一刻也难以忍受。
他抬起了一只脚,可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脚底的泥块滑落下来,溅湿了他另一只脚的鞋面。
然而,尚未等狄叔下定决心,一个身影却忽地出现在拐角处。
狄叔一震,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蒋钱氏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惊愕这儿怎么会有一个人,就先被狄叔给问笑了:“先生认识我?”
借着帷帽,狄叔得以正视眼前的女子。
她已不再是二八芳华,可她笑容款款时,还是如此温柔而又包容。眼中光芒跃动,一如少女时的好奇,又添了岁月附赠的警惕。
岁月磋磨她,可她脸上不过多了几条浅淡的痕迹,却从未留下苦难胜利的标志 她依然明朗、鲜活,依然阔落、朝气,依然笑立在风雨之中,云淡风轻。
她不是他想象中,那般悲苦而又寂寥。
狄叔忽地大松了一口气,心底干涸的河床如同被涓涓细流救赎了一般,又重新有了想要迸发生机的渴望。
她如天上云,曾经如,现在依然如。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狄叔微微低首,后退一步:“曾有耳闻,惊扰夫人了。”
蒋钱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见过此人。一个戴着帷帽,至今不肯取下来的怪人。
蒋钱氏不动声『色』地打量过他一眼,笑道:“先生与我父亲兄长相交,还是与我夫君相交?”
“夫人的夫君该去世多年了吧?在下自是与夫人的兄长相交。”狄叔慢慢地说道。
“可无人敢说我夫君去世了。先生此言,难道是见到了我夫君的尸骨?”蒋钱氏的嘴角勾了一抹淡淡讽刺的笑意。
这样的话,她听了近十年。
那个曾不可一世的帝王说过,她的至亲至交也说过。
甚至午夜梦回之时,她自己,也曾对自己说过。
可那又如何呢?
“听闻夫人与大人鹣鲽情深,若是他尚活着,定会排除千难万阻来见夫人吧。”狄叔说话格外的慢,好似字字斟酌:“但如今 夫人何不肯认大人已经长眠了?”
蒋钱氏嘴角的笑意消弭,眉宇间透出锋利来:“我认不认,又与先生何干?先生戴帷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还是先忧心自己的事吧。”
蒋钱氏说罢,忽地灵光一现道:“难道,先生姓狄?”
狄叔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心绪,浑身一震。
蒋钱氏敏锐,笑道:“果然如此。妾身见过狄大人。”
“夫人耳目灵通。”狄叔低声低首。
“说什么耳目灵通,狄叔卧薪尝胆、善择明主、国士报君、不慕权贵的名声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蒋钱氏笑起来时,便令人如沐春风。好像先前争锋相对的紧张,都在她的一颦一笑之间消弭殆尽。
“狄大人尚有奇遇,焉知我夫君不能如此?”蒋钱氏收敛了锋利的情绪。狄叔毕竟是站在萧肃政这个阵营的,蒋钱氏对他也有几分另眼相待。
“若蒋大人能活,但愿不似在下这般。”狄叔闷声道,不甚自在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帷帽。
“人之立世,不在皮骨,而在乎心。”蒋钱氏自是知道狄叔容貌尽毁的,温生劝解:“莫说您,且说大皇子,不也如此?”
想到这儿,蒋钱氏不由心生感慨。当年看着嘉梅、嘉兰和嘉竹等人笑闹时,平心而论,她们这些小女儿家谁不爱慕俊美的容颜。可嘉竹居然嫁给了楚齐桓。
“然而在下身居都城时,却依然听得贵女暗笑大皇子妃。”狄叔慢声细语,可他的手紧握着暗处的荷包,言辞却有着步步紧『逼』之意:“夫人是大皇子妃的伯母,难道不可怜大皇子妃吗?”
蒋钱氏也心知肚明。正如狄叔所说,哪怕到了现在,楚齐桓位高权重,嘉竹贵为皇太孙之母,却依然有人笑她怜她。
可放眼天下史书,有几个大皇子妃,手上能有一队女兵?又有几个大皇子妃,竟然还能习武练兵,游玩『射』猎?
“可怜?”蒋钱氏哈哈笑着摇头:“先生,您太小瞧大皇子,也太小瞧大皇子妃了。我恰恰觉得,若我三弟和三弟妹泉下有知,当可瞑目。”
“先生大才,若是因容貌皮骨和他人言语而弃官,大可不必。”蒋钱氏劝道:“世上在乎此事的人多,可不在乎此事的人,也太多了。”
“那夫人您 ”狄叔将将开口,却被钱朝游兴奋的声音打断。
“芸娘!一个叫楚习的小子找我,但就是支支吾吾说不清。不过你可知我遇上了谁?南谷原家提亲那事儿,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因着没人,钱朝游一边说,一边走来。
直到抬头看到狄叔,钱朝游才倏地停住脚步。随后,他快步走到蒋钱氏的面前,把蒋钱氏挡在身后。
狄叔一时心『乱』如麻,压根没有想过钱朝游的举动,而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问道:“向谁提亲?”
钱朝游警惕地看着狄叔,问道:“与你何干,你是谁?”
《云泥别》已经写完了,会日更完结!
嘉菊的番外放在最终番外《千秋业》里。
在国外看阅兵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看的时候觉得特别热血沸腾,但是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默默地热血沸腾
愿祖国永远繁荣昌盛!
国庆快乐!

钱朝游的质问让狄叔一阵恍惚。
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他初来南州求学, 也就是在这寒山寺第一次遇到了“胆大包天”的钱朝芸。
她坐在梨花树下, 虽做男子打扮, 可转头盈盈的那一笑, 却将她女子的妩媚与温婉释放得淋漓尽致。那时候, 他呆了呆, 忍不住上前去自报家门。
那时候, 也是钱朝游窜出来, 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你是谁?”
那时候, 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正襟拂袖,从容不迫地答:“在下乃蒋忠地, 都城蒋府, 行二。”
可如今 狄叔松开攥着荷包的手,躬身拱手:“在下姓狄, 某无名。听闻钱二老爷擅山水,特来拜访。”
“狄大人。”钱朝游惊讶地拱手回礼:“不敢谈擅长,只敢略述一二。还请狄大人移步。”
狄叔不在朝中为官,却是大皇子尊名的师长, 由不得钱朝游不小心应对。
狄叔侧身,抬手相让:“请。”
随着他一侧一动, 原本隐在重重叠叠的衣裳里的荷包, 不小心从衣裳之间跳了出来。
暗金『色』勾勒的“芸”字, 就这么闯入蒋钱氏的视线里。
蒋钱氏步履一顿。这荷包光泽不在, 粗粗看来,就连上头的绣线恐怕都已经变得『毛』『毛』糙糙。然而,它却如此的眼熟。
狄叔虽未回头,却像是有所感知一般。他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停在原地不动的蒋钱氏一眼。
钱朝游随他一起回头,有些诧异地招呼蒋钱氏:“幺妹?”与此同时,狄叔借着钱朝游的阻挡,不动声『色』地将荷包又重新藏入了腰带。
蒋钱氏收敛了复杂的神『色』,她抬首与狄叔对视一眼,眼光落在那个荷包处又匆匆撇开。
她低头敛袖,再抬首已是盈盈笑意:“来了。”
钱朝游发现,自从狄叔以跟他论山经、水经的名字住进钱家之后,他总有一种引狼入室的错觉。因为蒋钱氏展现出了对狄叔格外的兴趣,偏偏狄叔一点儿都不介意蒋钱氏的出现。
尽管狄叔眼界开阔、学识甚广,钱朝游许久未曾有这样酣畅淋漓的论道。而且他钱家也多的是客房院落,住得下一个狄叔。但是钱朝游总觉得狄叔跟蒋钱氏之间有点儿不太对劲。
钱朝游倒是故意阻止过他们两人见面,可偏偏他从来就没有真的成功阻止过蒋钱氏想做的事。哪怕他们都已经人到中年,在钱朝游的心里,蒋钱氏大概永远都是那个会跟着他闯祸,还帮他掩饰的幼妹。
钱朝游看着带着糕点来的蒋钱氏,想到自己这一段时日的经历,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蒋钱氏一进屋就看到钱朝游在叹气,不由笑道:“二哥不想我来?”
听她说话,背过身去在看地图的狄叔这才转过身来,拱手行礼:“夫人。”
钱朝游现在心里头怪怪的,听到这一句“夫人”立刻就道:“狄大人还是唤我幺妹为蒋夫人吧。”
狄叔从善如流地唤道:“蒋夫人好。”
但狄叔这么从善如流,钱朝游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钱朝游想不明白,怒而一甩袖,伸手去拿蒋钱氏手上的糕点:“幺妹,你这一次带了什么糕点来吃?上一回你那糕点里居然放了香菜,我认识的这些人里头,也就蒋忠地和狄大人能咽得下去了。你这一回可没放吧?”
蒋钱氏笑着摇了摇头:“未曾,倒是磨碎了花生。”
钱朝游哈哈大笑,忙伸手去拿。然而,刚拿了糕点放在嘴边的狄叔却一顿,若无其事地又把糕点放了下来。
蒋钱氏看着狄叔的举动,笑容愈发的温柔:“狄大人怎么不吃呀?”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