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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三姝(瞬息)


钱初昉登时扭过头去,对善礼怒目圆瞪:“多少年不见了,你就这么坑你兄弟?枉费赵四哭爹喊娘地要跟我们来见你。”
赵四就是赵思琅,嘉梅二舅舅的嫡子。他爹与蒋赵氏一母同胞,也是一力扛下了成国公的压力,暗中护着嘉梅的人。
善礼翻了个白眼:“他这不是没来么。再说了,你们坑我的时候还少?”
钱初昉气得撩袖子,善礼瞥了眼他那细胳膊嫩肉的,撇了撇嘴:“阿昉,你可得想好了,我下手可没什么轻重。”
钱初昉看了眼善礼精悍的模样,想想善礼到底是军营里『摸』爬滚打的认了,立刻就放下了袖子,转而怂恿顾湍榕道:“阿榕,把咱们的礼物拿出来,别被这臭小子看扁了。”
“我也有吗?”玉风听到钱初昉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她的声音有些轻,是因着不确定的缘故。
顾蒲月心下一酸,善仁是知道当年之事的,藏了心底一声叹息,紧紧地握住了顾蒲月的手。
“那是自然有的。”钱初昉对着温柔的小姑娘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总之不管是哪个小姑娘都比他亲妹妹钱晗光要可爱点。
钱初昉让伺候的小厮拿了包裹来,递给了玉风一个长形的锦盒:“是南州最时行的扇子,扇面是舅舅我亲自画的,千金难求哟。”
善礼又翻了个白眼:“小时候你就老套我阿姐的扇面,现在这扇面还套成精了。”
不过,还没人送过玉风扇子,她当即好奇地打开了锦盒。那扇子上却不是普通的山水笔墨画,竟是小猫儿扑蝶戏水,嬉闹『毛』球的画,惟妙惟肖,极为可爱。
玉风当即就高兴道:“谢谢钱舅舅!娘亲娘亲,扇子要怎么用呀?”
顾蒲月还没说话,钱初昉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扇子来,“唰”地一下打开,颇为自得道:“喏,这么用。”
善礼简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钱初昉小时候就喜欢带扇子,自称风雅,没想到这寒冬腊月的,居然还带扇子!
善仁是知道钱初昉的,见状不由一笑。萧肃政倒是跟钱初昉不熟,他们当年正儿八经见过的一面,也只有在熙春楼上看吴家大捷巡礼时。此时一见,不由有些惊诧。
也不知道钱家都是怎么教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有意思的很。
萧肃政忍不住去看嘉兰,嘉兰正慢悠悠地喝着水,感受到萧肃政的目光,嘉兰把杯盏朝他靠了靠,无辜地看着他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可没再喝甜酿酒了喔。”
萧肃政低低一笑。
守锋却不知道爹娘之前的恩爱,他正爱不释手地待在他爹的怀里,比划着顾湍榕给他的一把小玉剑,学着看到的萧肃政的招式,比划得威风凛凛。动作不咋样,气势倒是很足。
没一会儿动作幅度大了些,『逼』得萧肃政不得不正襟危坐,时不时地就得挡一下,免得守锋戳到自己。虽然这玉剑一点儿都没有锋芒,但是被戳到也不是不疼的。
善礼瞅着好玩,索『性』从萧肃政怀里把守锋抱了下来,居然还真蹲到一边去,认认真真地教守锋那些简单的动作。钱初昉因着要给守锋礼物,也一齐凑了过去。
这才像舅舅 玉风握着扇子,看着善礼和守锋,有些眼热。
顾湍榕拿了要给玉风的礼物,见玉风心不在焉,便有些迟疑。
顾蒲月轻轻拉了一下玉风:“风姐儿,舅舅要给你礼物呢。”
玉风一愣,立刻高兴起来:“是给我的吗?舅舅也要给我礼物吗?”
小孩子言语直白,顾湍榕一愣,点了点头,声音轻软:“嗯。”他蹲下身子,在玉风的面前打开了锦盒。
那里头躺着一只小小的玉兔,用红绳拴着。
“哇!”玉风特别喜欢兔子,马上就拿了兔子,转身跑到顾蒲月跟前去炫耀:“爹爹,娘,是小兔子!”
顾蒲月眼底含了泪,点了点头。善仁牵着顾蒲月的手,朝玉风道:“既然是舅舅送你的,那你让舅舅给你戴上。”
“诶!好嘞!”玉风蹬蹬地跑到顾湍榕身边,把玉兔递给了顾湍榕,然后伸长了自己的脖子。
顾湍榕小心地给她戴上,然后手顿了顿,『摸』了『摸』玉风的头。
她的发丝软软的,『摸』起来『毛』茸茸的,像钱晗光养的那只小猫。顾湍榕的心便也软了下来:“你不是想去堆雪人吗?我带你去,你想要的雪兔子,我会。”
玉风眸子一亮,马上去拉顾湍榕的手:“走走走!舅舅,走走走!”她还不忘招呼守锋:“弟弟,走了!堆雪人!”
只听守锋嗷地一声,善礼便一把捞起了守锋,跟着顾湍榕走了出去。
钱初昉落在了后头,却没有出门的意思。嘉兰欣慰之余,又鼓动钱初昉:“阿昉,你也玩儿去吧。别端着个小大人的架子。”
谁知,方才还笑意盈盈不怎么正经的钱初昉,此时却一脸肃穆:“兰表姐,爹爹让我带了消息来。”
明天还有一更!
本来想攒着新年这个礼拜能日更的,结果没想到这一个礼拜忙得我头都要秃了。
每天看书都得看到两点半,还要写paper写到失眠
只能每天起床打个气,今天我也要努力!

第247章 炼丹童子
室内的气氛一瞬间严肃了起来。顾蒲月没留在室内,带着下仆外出去看着孩子们。房中就剩下了嘉兰、萧肃政、钱初昉和善仁。
“兰表姐, 修建仙宫一事, 你们知道了吗?”钱初昉声音沉稳, 已有几分干练老道。
嘉兰和萧肃政、善仁对视一眼, 都点了点头。
“自仙风道长始, 圣上『迷』信仙丹之术已有数年。但去年突然兴起要建仙宫, 是因为新拜入仙风道长门下的炼丹童子丹顶。表面上丹顶只是仙风道长的炼丹童子, 但是, 实则已是仙风道长听命于丹顶。”
“这丹顶是什么人?”善仁当即皱眉道:“仙风道长乃阴城大长公主所荐,丹顶难道也跟阴城大长公主有关?”
钱初昉摇了摇头, 神『色』凝重地看向了萧肃政:“不,我们想『摸』清丹顶的情况, 但最终也只知道丹顶可能是从定北而来。但也只是他言谈之间偶然漏了消息, 并无证实。”
“表姐夫,你在定北多年, 有曾听过丹顶的名声吗?”
萧肃政沉思了一会儿,刚要说不,却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在西村拿婴孩炼丹,趁夜逃走, 不知去向的炼丹师!
萧肃政直起了身子,手握成拳, 将当年之事言简意赅地提了提。等说完, 萧肃政沉声道:“如果丹顶真的是从巾帼城逃走的炼丹师, 那必是心狠手辣之人。”
钱初昉已是脸『色』煞白, 他当即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如今,一国之主居然听『性』这样一个人,还为这样一个人修建仙宫 谁知道他的仙宫,会不会又是一个尸骸坑!
“此事怕与吴家有关。”萧肃政继续道:“当年,我们查到西村恐由吴过山一手『操』纵。只不过,我们没有坚实的证据。而吴家为保吴过山,把他紧急调回了都城。”
“这倒是奇怪。”善仁思索一番,道:“吴过山不过一个庶子,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吴家重视的地方?”
钱初昉对吴家的消息很关注,当即就道:“吴过山在都城本不过领了闲职,但他上书大赞圣上修建仙宫。圣上连加赞赏,风头比他的嫡兄吴越舟还盛上几分。”
“他可真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善仁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本来也只是跳梁小丑,不足为奇。但是,圣上本想提拔吴过山,却被人拦了下来,最后只按了个修建仙宫的监官一职。”钱初昉说道,还有些疑『惑』。毕竟吴过山高升,如果吴家真的重视他,就该感到高兴才是。
“兄弟阋墙。”萧肃政说得毫不迟疑,这其中本就有他的手笔,又如何能猜不出:“吴越舟怕容不得他再进一步。”
“这倒是好事。吴家多年抱团,铁板一块,如今也得松动松动。”善仁握拳在桌上一捶,有几分狠厉。
“因着建仙宫一事,朝中的汹涌暗『潮』已经摆了一部分到了明面上。”钱初昉说到此,神『色』暗了下来:“在我们出行前,外祖父已决心死谏。”
“死谏!?”一直默不作声的嘉兰忽地失声惊呼。
钱初昉的外祖父,正是昭楚国有名的清正刚直的褚御史。
嘉兰紧接着问道:“外祖父劝住了吗?”褚御史是朝中清流的标杆,如果褚御史真的死谏而亡,那朝中怕是真的要被那些污糟之人一手遮天了!
钱初昉神『色』晦暗:“祖父去劝过,不知结果。但是,这建仙宫的事,就算再有争议往来,其决议恐怕也就在今年了。圣上有了陆昭亲党,吴家又处处捧着。他已经听不见人言了。”
钱初昉言辞可谓犀利,显然对昭楚帝已经有了不少怨气。
他们这些少年,正期望国家欣欣向荣,好等他们再成长一段,就可建功立业,安邦定国。遇上了这样的君主,焉能没有几分怨怼!
“褚御史这样刚正的『性』子 ”嘉兰摇了摇头,眸中有几分悲哀:“若真到了那一步,劝不住的。”
世人皆说褚御史和蒋老太爷是见面就吵的冤家,但嘉兰看得出这“冤家”之下的惺惺相惜。当年蒋家被怀疑通敌叛国,褚御史坚持证据严明方可定罪,帮了蒋家良多了。
褚御史是钱初昉的亲外祖父,钱初昉紧咬着牙,眼眶里到底还是涌出了泪水:“我们外出游学,也有与家中通信的手段。家中正在尽力搜集丹顶与定北的联系,能否恳请表姐夫理好西村一案的证据,兴许能帮上些忙。”
萧肃政的眸中沉郁着怒气,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哪怕我们证据确凿,圣上不听,又有何用。如果真的证实了丹顶乃是尸骸坑的主使,依圣上的脾『性』,是杀我们以灭口还是杀丹顶,还未可说。”
善仁认同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吴太后把阴城大长公主支开,未尝没有阻止阴城大长公主劝说圣上之意。等圣上心意已决,阴城大长公主怕也不愿再劝了。”
善仁知道那些古板的老大臣们,多的是死谏的忠心,却鲜少有人去想,他们这样严『逼』,怕会把圣上的反骨『逼』出来。善仁想了想,问道:“阿昉,依你来看,如今还有谁可以劝得动圣上?”
钱初昉没有说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嘉兰。
只这一眼,萧肃政就如同被触到逆鳞一般汗『毛』树立,身体紧绷。如拉弓『射』虎时的紧迫焦急,反而更加沉着冷静。
嘉兰也看到了钱初昉的神『色』,还有他的欲言又止。
她心底一咯噔,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站起身来,对钱初昉道:“阿昉,你有话想要单独同我说?”
她站起身,还没有钱初昉高,但在她的直视下,钱初昉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那是一种世事洞察的明透。
他心里本就是天人交战,祖父与父亲交代的任务,让他心底备受煎熬。他觉得这些事,本不该让嘉兰这样一个女流来担。他已经长大了,他能同祖父和父亲一样,将家中姐妹护在羽翼之下了。又何必要让嘉兰来知道这样的消息!
然而,他如今面对嘉兰,却还是垂首应了一声:“是的。兰表姐,我有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说啥呢,不如拜个早年吧!

室内只余了嘉兰和钱初昉二人。
钱初昉张了张口,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无数句话滑到了口边, 又不知哪一句才不会触动眼前人心底的隐痛。
蒋钱氏身为小姑子, 对钱褚氏多有照拂。钱初昉又与善礼自幼一起长大, 在钱初昉心里, 嘉兰比他隔母所生、早早出嫁的长姐钱晗乐还要更亲近几分。
钱初昉心底泄气, 低头不语。
嘉兰的目光落在他的发顶, 心中五味杂陈。半晌,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自己先开了口:“初昉, 是娘亲让你给我带了话,还是大舅舅有与娘亲有关的事嘱咐我?”
钱初昉猛地抬起头来, 想要问她是如何知晓的, 却又生生地扼制住了话头 她如何能不知道呢!
儿在娘心,娘又如何不在儿心!
“是 ”钱初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父亲有话嘱咐我告诉表姐。”
既开了话头, 钱初昉后面的话便顺畅了很多:“圣上建仙宫,已无人可劝。诸位皇子皆被申斥,如今个个噤声不语。吴太后闭门求佛,倒是落得清闲。”
“那与我娘亲何干?”嘉兰缓缓开口:“她在世人眼中, 称得上是寡居娘家。这些朝堂纷争,又与她何干?”她语气之中的斩钉截铁让钱初昉都不由心一颤。
钱初昉一时惊疑不定, 不敢确定嘉兰到底知不知道圣上对蒋钱氏的隐秘之情 这情, 早年或许隐秘, 如今, 怕也越来越藏不住了。
嘉兰的眸中印着跃动的烛火和细微飘弥的尘埃,光与影交织成晦暗不明的网,静静地将她笼在其中。
钱初昉艰难地开口:“表姐,圣上对 对姑姑 ”
“我娘是臣『妇』。”嘉兰声音冰冷,她抬头看着钱初昉,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满朝文武,居然要指望一个臣『妇』?”
她的声音里有直白得不加掩饰的嘲讽。钱初昉一听,心头一震 嘉兰早就知道此事!
但事已至此,钱初昉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如今满朝文武束手无策,怕只怕有人祸水东引,把圣上为求长生所建的仙宫,说成是酒池肉林的 豹房”
“原本众臣想『逼』吴太后出山劝诫,但父亲生怕这样的『逼』迫恰中了吴太后的下怀,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把姑姑 推出去用以劝诫。”
“然后呢?然后即使圣上百经劝诫也不肯放弃仙宫,众臣还可以心安理得地说上一句,红颜祸水!”嘉兰声音不高,可一字一句,皆是切齿之恨!
钱初昉低下了头 他为冠冕堂皇的百官而羞愧!
“不过,大舅舅既然让你来嘱咐我,那就是尚有转圜之地。更何况,外祖父也不会坐视不理。大舅舅可叮嘱过你,他有什么打算?”嘉兰的声音略稳了稳。
她心底怒极,却愈发的沉稳。
钱家书香门第,此等污糟之事,会堕了钱家百年清名,钱家绝不会答应。
但是,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吴太后挑开
钱初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低声道:“父亲让我嘱咐你,这几年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要沉住气 ”
钱初昉的声音干涩,他干巴巴地安慰道:“姑姑过得很好,我是说,祖父、父亲和二叔都很看重姑姑。二叔还为了姑姑留在了都城。娘亲一直陪着姑姑说话 表姐,你不要太担心,我们钱家不是那等卖女求荣的卑劣之人!”
嘉兰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果,这件事被吴太后挑开,要是处置不当,娘亲就只有一死,才能正钱家清名!不然,钱家上下百余族人,难道就要为此被压得抬不起头吗!?
如此一来,钱家和圣上之间,也就将横亘上再也无法弥补的鸿沟。众臣和圣上之间,也将彻底失去君臣相得的信任!那那些左右摇晃的“纯臣”,心灰意冷的辞官,投机取巧的择良木而息,站在二皇子背后的吴家,又能为二皇子拉拢一批附庸。
吴太后,真是好算计!
好!算!计!
嘉兰闭了闭眼,掩去目光里恨不能啖其血肉的冷硬如刀。等再睁开眼时,她眼底一片清明。
“舅舅是不是想『逼』不得已之时,让娘亲假死?”嘉兰声音清冽,目不转睛地看着钱初昉。
钱初昉一愣,点了点头。
嘉兰眼神里似有悲慨:“欺君之罪,焉是那么好犯的。更何况,吴太后这样精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茬。怕只怕,娘亲的假死,会变成生殉。若再被揭开欺君之罪,钱家何能善终!”
钱初昉一想,登时『毛』骨悚然。他从嘉兰提及吴太后的口吻里,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深居简出的太后真正的可怕。他陡然惊悚,就连父亲,也还是太低估了吴太后!
“可她吴太后是铁板一块,难道吴家也个个像她一样精明不成?这天下,还不是他吴家的天下,容不得吴太后一手遮天。”嘉兰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我们想要与吴家抗衡,手中必要有吴家的把柄。吴太后不可攻讦,但尽可去找吴家的龌龊。吴越舟和吴过山嫡庶之争,吴治东的好大喜功 就算吴太后的人耳提面命,难道他们还能一点儿错处都抓不到?”
钱初昉立刻点头道:“吴治东虽然好大喜功,但是他身边有吴太后的亲信严防死守。倒是吴越舟和吴过山的矛盾愈深了。父亲曾派人故意在酒楼之上嘲讽吴过山,说他吴过山与吴越舟相比,是云泥之别。吴过山当场大怒,差点就把说闲话的人登时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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