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 他之前来请爷爷出山做火锅。”
周明实话实说, “我觉得是有了,不然你瞧他为谁这么麻烦过?他这个人最怕麻烦了。”
“可能是朋友呢?”
宋锦想到了那天在北海公园看到苏小春,但她又摇摇头,赵翎连自己都瞧不上, 能看上那样的女孩?不可能的。
“真是朋友就好了,他今天来你知道是干啥不?自己来学了。”
周明逗了逗了八哥, 音调都拔高了,“他,赵翎,从小就没进过厨房的人,来学做菜了。你还觉得是为了朋友做的?那我和宋邺,不都是他好哥们,你看他会给我们做不?”
“你看你,追了他这么多年,还跑到越国去。人照样不搭理你是不是?妹妹,算了吧。”
赵翎那个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装都不带装的。追着他跑这么久,到现在也没落到好脸色。好好一姑娘,家里条件又这么好,找谁不是找啊?
他也想让宋锦别死犟赵翎,没意义,也没必要。
宋锦微微一笑,“是吗?可我喜欢了他十几年。”
“那有什么用,人家又不喜欢你,你哪怕是喜欢他二十年三十年又怎么样呢?”
这喜欢人又不是按年数来的,哦,喜欢时间够长就必须和你在一块。周明觉得宋锦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碰到赵翎就变得没脑子了。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人家连扭都不让你扭呢。”
他摇摇头,提着笼子越过宋锦,话说到这份上了,多说也没意思,钻死胡同得自己想通。他觉得赵翎有喜欢的对象挺好的,也好让宋锦早点死心不是?
宋锦一人站在回廊里,孤零零的,好久也没有一个动作。
苏小春整个下午都努力让自己沉浸在数据病历中,反正没让大脑闲着。
主要是一闲着,她就忍不住去想赵翎说的那些话。
到晚上睡觉又跟咸鱼似的翻腾,边上王燕珍想了又想,问她是不是又遭虫咬了。
“不是不是,就是睡不着。”
苏小春知道自己打扰她们睡觉了,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啥也不想睡觉。
强迫有强迫的好处,什么时候睡着的苏小春不知道,醒来天已经大亮。
“醒了小春,王婶说今天吃面,卤子已经烧好了。”
“什么卤子?”
苏小春爬起来,随口问了句。
“烧土豆。”蒋傲云面容平淡的说道。
“还有不?”
“没了,就烧土豆。”
苏小春蹙眉,不是她不爱吃土豆,主要他们图方便,每个月给这老卢家交伙食费的,伙食费不说多,但也不至于天天吃烧土豆吧!
“天天都是烧土豆,一点肉沫看不到,问还要发火,说没时间去供销社买肉。问题咱们出了钱的,明摆着昧咱们的钱还不想给咱吃好的。”
蒋傲云先憋不住,这个据点是早就租好了的,租金可不老少。只不过是团队里出钱,不落他们头上。但吃饭,得他们自己解决。
大家都是为了科研,加上每月有工资的,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呗。几个年轻人,真不会自己做饭,一合计,干脆给老乡钱,让他们管自己的饭。
刚开始还挺好,时不时添点肉,老乡家孩子多,其他人搭几筷子他们也不说什么,一起吃呗。
可能看他们年轻,平日里忙,还不怎么做声,这事越做越过分了。同样的伙食费,愣是连着两个月没见一点肉。
“算了算了,也快过年了,等明年咱们不交伙食费,自己做吧。”
王燕珍打圆场,稍微忍一忍算了。
蒋傲云嗯了一声,为了口吃的闹起来,不好看,还显得他们嘴馋。
苏小春打了个哈欠,既然算了那她也不说什么,吃土豆就吃土豆吧。
卢家旺家是昨边几间房,正屋几间房,右边还有几间房。苏小春他们租的是昨天一排,正屋和右边则是卢家旺一家子住的。
他家人多,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嫁人了,四个儿子有两个成了家,还剩两个打光棍。打光棍主要原因是家里穷,还没攒够娶媳妇的钱。
吃饭是一家子人在堂屋吃的,抢到座位就有得坐,没抢到座位就没得坐。
不过苏小春他们从来不跟这些人抢座位,一般自己端着碗回左边房子里吃。
苏小春起晚了点,王燕珍和蒋傲云已经装了面回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卢家旺一大家子或蹲或坐或站的吃着面,装面的盆只剩点底,卤子也没两勺子。
家里是卢家旺媳妇王春花做饭,她做饭糊弄,面揉得也不劲道,摊在盆底黏糊糊的,有点恶心人,卤子放的时间有点长估计也凉了。
苏小春昨晚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醒来也不记得内容,反正就是没睡好。看早餐这样,也懒得吃了,打算回去吃点饼干配水拉倒。
结果她刚准备走,卢家旺三儿子卢顺发端了个碗过来,那是一碗面,上面还明晃晃窝着个鸡蛋。
“小春同志,你吃这个,给你留的。”
卢顺发对苏小春笑,因为长年不刷牙,那牙黄不说,牙缝还黑乎乎的。他不爱干净,手也脏得很,指甲缝里都是常年积累下来的泥垢。
苏小春好歹也是个医生,不说有洁癖,还是爱干净的。看他那手都贴着面了,哪里敢吃
“哦,我起晚了,也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她客客气气说完,王春花挤过来,笑容满面的端过那碗面硬往苏小春手里塞。
“小春同志你吃你吃啊,这可是我家小三子特意给你留的,鸡蛋也是家里老母鸡下的笨鸡蛋,好吃得嘞。你瞅瞅,我家小三子对你好不好?”
苏小春手都没张开,被迫扶着碗,她看向王春花。
“王婶我真不饿,你们自己吃吧,给我吃浪费了。还有,顺发同志和我没关系,别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
把碗往桌上一放,苏小春扭身跑回他们的据点。
屋里王燕珍和蒋傲云刚把面吃完,见她匆匆跑进来又空着手,忙问怎么回事。
“卢顺发给我一碗面,上面还有鸡蛋,他平时多不讲卫生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没敢吃。”
蒋傲云扯了下嘴角,看着打开草原姐妹小饼干的苏小春。
“他们家这是着急卢顺发年纪大了还没讨媳妇,想让你给卢顺发当媳妇呢。”
“啊?”苏小春拿小饼干的手停了下来,“我就说她怎么讲什么卢顺发对我好不好的话呢。话都没说过两句,给我端碗加鸡蛋的面就算好啦?”
“别理他们,之前卢顺发给我送过一颗化了的糖,给王燕珍煮了鸡蛋的。”
王燕珍点头,“就一个星期前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你们都不跟我讲。”苏小春瞪着她们俩,这么新鲜的事居然不和她讲,太过分了。
“还不是看你傻乎乎的,成天忙得很,也没空跟你讲。他们估计看我和王燕珍不好骗,这才来骗你的。要是和这一家比,我宁愿你和那有八个弟弟的赵同志在一块。”
蒋傲云调笑着,好歹赵同志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啊,怎么着也是个当兵的呢。那卢顺发像什么样子,跟这样的人结婚膈应死了。
一扯扯到赵翎,苏小春往嘴里送了个小饼干,不说话了。至于卢顺发,跟王燕珍他们一样不搭理就行了。
而在苏小春走后,王春花没好气的把碗里的蛋夹给她大孙子,被二儿媳妇偷偷看了眼后骂了一句。
“看什么看,你又没生个带把的,还想吃鸡蛋。”
二儿媳妇不说话,只放下碗带两个女儿出去,王春花又骂了好几句。
卢顺发则愁得很,西里呼噜的把那碗面吃完,跟他妈说,“这三个女的咋回事,没一个看上我的。”
“那是她们眼睛瞎,看不到你的好。刚开始想给你说蒋傲云,她家住城里,父母都有工作,跟她结婚了,你以后都不愁,就是脾气不好,我瞧不上。那王燕珍呢,我也打听了,父母都是老师,这老师虽然算正式工作,但现在名声不好听,容易遭□□,我仔细想想,也还是算了。只剩下这苏小春了。”
“刚开始我觉得她长得实在太好,怕你被她骗,才叫你先找蒋傲云和王燕珍的。这个姑娘脾气好,人也不错,嘴还甜,就是看起来没那么聪明。家里条件嘛,差得很,听说父母都不在了,还是安城乡下的。”
王春花可有一番算计的,先找蒋傲云,能攀上最好,攀不上也没办法。再找王燕珍,父母好歹也是有工作的。结果这俩都没看上她儿子,她勉为其难的,才找上苏小春。
谁知道这苏小春平时看着娇憨,实际上一样精得很。油盐不进,连碗面都吃。
眼瞅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杵家里,老三老四都单着,眼睛都看绿了也没能捞一个回家,她这心里急得很。再不下手人都要回去了,得赶着他们回来把事定下来才行。
“你说这些有啥用,我之前就说了,那苏小春长最好,我喜欢她,就应该先追求她的。现在好了,她肯定是知道我先追了蒋傲云和王燕珍,都没追上才找她的。”
卢顺发觉得主要原因就在这,就怪他妈乱出主意。
“哪个人愿意捡剩饭吃啊,她一定是觉得我不诚心。”
看儿子要发火,王春华赶紧哄人。
“是是是,都怪我乱出主意。漂亮就漂亮吧,也就是没啥家底子,没娘家好拿捏,你喜欢妈就帮你攒劲追。”
“咋追啊?”卢顺发看着他妈问。
王春花咬咬牙。
“买肉,单独给她送过去。”
第88章
吃了几天的土豆, 蒋傲云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上午的事忙到中段,问苏小春有空没, 去供销社买肉自己烧着吃。
索性今天事不多, 苏小春也想出去走走,三个人就干脆一块出门,留那个男生在据点。
他们所在的乡名叫莲花乡,乡下面还有好几个生产队,加起来有上万个人了。莲花乡都不是北京当地人,而是往年逃难来的。
对比城区, 这边的人京话说得不正宗,饮食也各有习惯。像刘家是河南的, 喜欢吃面, 今天早上这种炒了卤子配面是他们的惯常吃的。
不过这些人家大多已经来了几十年,差不多已经三代了, 也把北京当自己家, 以北京人自居。只不过他们这的北京人,城区不承认,还总瞧不起。
这边的男人个个都想娶个城区姑娘, 也好成为正宗北京人, 然而城区是不会把女儿嫁到这边的。所以这边的男人要么娶个同样是逃难来的, 要么就是回老家找一个。
娶来嫁去的,乡里人也越来越多。
苏小春她们是走路去的供销社,主要离得不算远,也就走半个小时的样子。
路上人不少, 大多眼熟,挺热情的跟她们三个打招呼。知道她们是去供销社买肉, 还说叫他们快点,肉马上就要没了。
北京这边物资比别的地方要好一些,寻常地方肉早就没。
紧赶慢赶去供销社,到地方果然只剩下一块肥少瘦多的,蒋傲云大手一会,拿肉票买了。
“我也不是馋肉,前几天放假在家也吃了,主要是觉得气人,中午咱不吃他家的饭,我给你们露一手。”
蒋傲云提着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路可带劲呢。
苏小春抿唇直乐,快到家的时候,发现宋辉在门口,边上还有个女孩。
“宋辉,你怎么来了,这谁啊?”
蒋傲云跟宋辉打了声招呼,好奇的看向他身侧戴着漂亮绒帽的女孩,长得很好看,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衣服也很时髦,脚下还蹬小皮靴呢。
“这是我妹妹宋锦,我和阿诚换据点了,他去我那边。”
宋辉往蒋傲云身后的苏小春那看看,人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反应,依然笑眯眯的。其实他是特意换过来的,上次在北海公园见过之后,宋辉发现自己还是对苏小春念念不忘。不管她怎么想自己,宋辉认为自己还是需要努力一把。
“那正好,阿诚走了没?没走中午都在这吃饭吧,我们买了肉。”
蒋傲云晃晃手上提的肉,走这一路,肉都快冻上了。
宋辉笑笑,“那我们有口福了,小锦,中午就在这吃吧,晚点我再送你回去。”
宋锦是看不上这口肉的,她跟过来就是想见见苏小春。主要她觉得不对,也没见赵翎和其他女人有什么接触啊,也就这个苏小春和赵翎在北海公园说了话的。
她打量着苏小春,随口应了声,“行。”
阿诚还在收拾东西,听说中午一块吃饭,也答应了下来,顺便和宋辉交接下工作。
既然有这么多人吃饭,那只有肉也不够吃啊。
冬天不下地干活,王春花家女人们都窝在一个房间,房里有炕,比他们烤火要暖和些。男人们则不知道去哪了,估计就是出去打牌吹牛。
听见外面的动静,王春花擦了好几遍起霜的玻璃,看他们啥情况。
“又来两个人,哎哟,那小姑娘长得真俊,打扮得真不一般。”
王春花以前在城里给人当过保姆,一眼看出宋锦的不同。那高傲劲儿,家里肯定不得了。
“这也是来做什么科研的?”边上她大儿媳妇凑过来看看。
“管他什么科研呢,多一个人不得多交一份吃饭的钱,赚的反正是咱的。”
王春花巴不得人越多越好,这样她收的钱多。她把钱抠下来,自己大孙子能多吃几次鸡蛋呢!
也是这些小年轻不会过日子,成天要吃肉,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万一他们不愿意再跟咱们一块吃呢?”大儿媳妇担心这不是长久之计。
王春花眉一扬,“不吃他们拿啥做饭?再说了,你看他们平时忙得脚不停,哪有时间做饭吃啊?这些懒鬼,纯读书读多了,给脑子都读坏了,估计饭都不会做。我都两月没弄一点肉,你看他们有说过一句话吗?”
她心里可得意,觉得自己把这些人拿捏得死死的,有本事别吃啊。
正说着呢,外头传来敲门声,王燕珍隔着门喊,“王婶,我们今天中午不和你们吃了,来了两个朋友,我们自己做饭。”
大儿媳妇可着急,“妈,你瞧瞧,他们真要自己做饭。”
王春花瞪了她一眼,“急什么?不是只说今天中午吗?又没说以后也自己做,他们肯定没时间的。”
她下了炕,打开门笑容灿烂,“咋自己做呢?要不跟我们一道吃吧。”
王燕珍拢着手,摇头,“不用不用,刚好今天不怎么忙,也想着自己做饭新鲜下。”
“那这样也行,”王春花笑容淡了点,“那我中午不整你们的饭了。”
“嗯,不用整我们的。不过我们中午少了些菜,王婶你给我拿一根萝卜和一颗白菜吧。”王燕珍主要是来拿配菜的,一颗白菜和一根萝卜,换他们中午不在这吃,王春花还是划算的。
王春花哦了声,把外套穿上,带着王燕珍到地窖,自己下去拿了根水分都要焉干了的萝卜,还有一颗烂了小半的白菜。
“我们家这地窖不好,放东西放不长,你们将就下。”
王燕珍看着这样的萝卜白菜,再好的脾气也要上来了,只是到底还租着人家房子,吵起来不好。
她啥也没说,拿着萝卜白菜走了。
后头的王春花更得意了,就说这些读书人好糊弄。
蒋傲云和苏小春俩烧了小碳炉,打算直接用铝制饭盒架在碳炉上做菜,都知道用王春花的灶肯定不好借,只要能把萝卜白菜弄来就行。
宋锦一直安安静静的在边上坐着,眼睛倒是一直看着苏小春。见她毫不避讳的趴在地上吹炉子,脸上沾了灰也无所谓的脏样子,越发觉得赵翎肯定不会瞧上她的。
甚至还觉得宋辉喜欢她也很莫名其妙,就一张脸好看点,其他方面没一样凸出的啊!
“好了好了,烧起来了。”苏小春看着越来越旺的炭火,高兴的拍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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